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予你爱浓   作者: 甜厘厘   文案:   周雨浓回国后,得知哥哥周梁遇到一件很棘手的事,他爱上了死对头的妹妹,死对头从中作梗,不让妹妹和他在一起。   “就这?”周雨浓给哥哥出主意,“你喜欢上了沈昀舟的妹妹,那让沈昀舟也喜欢上你妹妹不就行了。”   周梁:?   沈昀舟是京市有名的高岭之花,清冷寡淡,不近女色,周雨浓花了一番心思和手段,才如愿让沈昀舟对她动了心。   在沈昀舟妥协,答应让自己的妹妹和周梁领证后,周雨浓功成身退,过河拆桥,用两人不合适的烂借口,把沈昀舟甩了。   一个月后,周雨浓去见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没想到来的却是沈昀舟。   面对男人一张阴沉的脸,周雨浓转身就想跑,却被男人抵上墙,湿热的气息缠上她的耳廓:“不合适?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雨浓,沈昀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和哥哥的死对头HE了   立意:共同创建和谐美好生活 第1章   橘色的落日余晖下 ,浮云镀着一层金边,飞机在云层中穿梭而过,最终平稳地降落在京市国际机场。   杨卓正在接机大厅内等人,远远地看到周雨浓推着一个行李箱走出来。   黑色的短款吊带背心,毫不吝啬地露出一截雪白的细腰,搭配牛仔短裤,双腿线条修长流畅。   她戴着一副茶色墨镜,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十分白皙,唇色嫣红,衬得她明艳动人。   出众的身材和气质,惹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大小姐,欢迎回国。”杨卓连忙满面笑容地迎上去,接过周雨浓的行李箱,“一年不见,您又变得更漂亮了。”   “是吗。”周雨浓摘下墨镜,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潋滟生辉,琥珀色的瞳仁,眼尾带钩,天生含情。   “杨秘书也越来越帅了,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杨卓耳根有点红:“大小姐说笑了。”   周雨浓抬手将一缕卷发勾到耳后,目光扫了一圈,没发现周梁的身影,眉心微蹙,问:“杨秘书,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哥呢?”   杨卓小心翼翼地说:“梁总临时有点事,让我先送您回去。”   什么事比妹妹回国还重要?周雨浓轻哼一声,以为是公司的事,倒是没有多问。   刚坐上车,手机响了,她看一眼来电联系人,面无表情地挂断。   杨卓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放好,坐到驾驶位上,转头问周雨浓:“大小姐,还是先去一趟西山疗养院吗?”   周雨浓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这是她每次回国后的惯例。   车子汇入车流中,向西山的方向驶去。   周雨浓有些慵懒地靠着后座椅背,安静地看向车窗外。   马路上川流不息,天边那一片温柔的晚霞却停泊在她的眼睛里。   前方遇到一个红绿灯,在等待的间隙,杨卓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   霞光越晚越浓,笼在周雨浓的身上,有一种朦胧感。   大概很多人对这位大小姐的第一印象,是娇艳的玫瑰。   但此时杨卓莫名想到了莫奈画里的鸢尾,美丽,冷漠,有距离感。   路过街边一间花店,周雨浓突然吩咐杨卓停车。   她打开车门下车,径直走进花店里。   店里的鲜花品种丰富,赏心悦目,周雨浓挑了一束粉色郁金香,这是她母亲最喜欢的花。   结账时,花店老板告诉周雨浓,粉色郁金香的花语是永远的爱。   永远的爱?周雨浓只是微微轻哂,不置一词。   她抱着花转身往外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好从外面进来,背着光,看不清脸。   两人在花店门口擦身而过时,一股淡淡的木质调香气从周雨浓的鼻尖下掠过。   清冷,克制,像台阶铺满青苔的古老寺庙里,焚香缭绕,一种很高级的禁欲感。   周雨浓的脚步忽而顿住。   她的嗅觉从小就十分灵敏,对香水情有独钟,十七岁开始到巴黎学习调香,师承顶级的世界调香大师。   出师后,很快就成为一个国际知名奢侈品牌的首席调香师。   由她研发的一款以鸢尾为主题的香水,曾经风靡一时。   周雨浓在调香上拥有过人的天赋,却偏偏对一款无意中闻到的男香着了魔。   一年前,她回国陪闺蜜云夏过生日,在会所里电梯前,与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那股让她后来一直念念不忘的木质调男香,正是源于那个男人身上。   当时,她正在一边等电梯,一边低头回信息,电梯门打开,她的余光瞥见一双锃亮的皮鞋从电梯里迈出来,一缕好闻的香气从鼻尖下掠过。   她回头,只看到男人的一个背影,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材颀秀,挺拔如松柏。   灵敏的嗅觉捕捉到空气中余留的香气分子,心跳突然加速,像是遇见了梦中情香。   那以后,周雨浓曾试图自己复刻出记忆中的香气,可惜经过无数次调配,最后都失败了。   没想到,她会在回国后,再次闻到一模一样的香。   心头一阵按捺不住的激动,周雨浓立刻转身,只见男人已经走入花店内,夕阳映照下的背影修长挺拔,如一棵生长在孤崖上的柏树。   和她去年在电梯前遇到的那个背影一样……   周雨浓只在花店外等了两分钟,男人就从花店里出来了,手上抱着一束白色马蹄莲。   他一身低调的黑色西装,面料讲究,剪裁得恰到好处,完美地衬出他男模般的身材。   抱着马蹄莲的那只袖口下,露出定制的铂金腕表,泛着微微冷芒。   他的脸部轮廓线条清晰利落,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皮薄且窄,眼尾上挑,清冷疏离的气质与他身上的那款香相生相成。   周雨浓暗叹,很久没见过长相这么优渥的男人了。   有一点点眼熟,但想不起来。   男人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雨浓,目不斜视地朝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卡宴走去。   “这位先生。”周雨浓立刻上前几步,挡住了他的路,“打扰您一下。”   男人停下脚步,冷冽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眼前的女人雪肤红唇,黑色的卷发蓬松柔顺,像丝锻一样落在她的肩头,一双桃花眼春水盈盈,眼底的欣喜丝毫不加掩饰,像是等了他很久,终于等到了。   男人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傍晚的风轻拂,周雨浓隐约又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气,她眼睛微微一弯,嗓音轻而软:“先生,您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   “介意。”男人冷冷淡淡的两个字,毫不留情地截断了她后面的话。   “……”   周雨浓的唇角轻轻地勾了一下,很识趣地往旁边缓缓退开半步。   “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她笑得温柔,笑意却不达眼底。   男人的目光从她身上掠开,不再停留,朝自己的车走去。   擦身而过时,那股沉静内敛,仿佛无欲无求的木质香再次被送到周雨浓的鼻尖下。   沉香,巴西花梨木,檀木,琥珀,胡椒……   周雨浓努力地分辨其中的香料成分,回过神,黑色卡宴已经驶入暮色中。   周雨浓盯了一眼远去的卡宴,随后也坐上了车,吩咐杨卓开车。   车子继续往西山方向开,周雨浓的指尖缠着一缕发梢把玩,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突然从包里翻出小镜子。   镜子里映出女人瓷白细腻的肌肤,纤长的眼睫下,眼眸如水,眼尾略带红晕,形似桃花。   含情脉脉,欲语还休。   很美,让人难以忽视的一张脸。   周雨浓从小被众星捧月,一直享受着理所当然的偏爱,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冷落。   想到那个男人冷漠的眼神,她面无表情地合上镜子,打开微信,把刚才记下来的车牌号发给周梁。   【周雨浓】:哥,帮我查一下,这是谁的车?   不到半分钟,周梁就回复过来了,似乎根本不用查。   【周梁】:沈昀舟。   沈昀舟。   周雨浓眉梢轻轻地扬了一下,原来他就是沈昀舟。   她轻嗤一声,那真是——冤家路窄。   二十五年前,周雨浓刚出生,那一年,她二叔周崇烨与沈家大小姐,也就是沈昀舟的姑姑——沈窈订下婚约,两人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可临近婚期,两家的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沈窈却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穷小子,最后不惜和周崇烨悔婚,甚至与沈家断绝关系,跟那个穷小子私奔了。   这件事,让周家丢了脸面,沦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雨浓后来听闻,她二叔当时为此整整一个月没有出过门,怕被人笑话。   周家从此和沈家断了往来。   沈昀舟和周梁同龄,因为家族原因,两人从上学时就互相不对付,争年级第一,争竞赛金牌,针锋相对,是名副其实的死对头。   就连后来在生意场上,也是竞争对手。   周雨浓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国外,对沈昀舟的印象还停留在初中的时候。   沈昀舟比她大三级,当时是高中部的风云人物之一,她曾见过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给他递情书,他却连眼神都没有在那个女生身上停留一下。   和他现在的风评一脉相承,清冷寡淡,不近女色,是京市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后来周雨浓升上高中,沈昀舟也出国了,就再也没见过。   毕竟已经是相隔十年之久,沈昀舟也早已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周雨浓才一时没有认出他来。   周梁很快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周梁】:怎么了?   【周雨浓】:没什么,你在干嘛,怎么不来接我?   【周梁】:有点事要处理,你到家了吗?   【周雨浓】:没这么快,现在去一趟西山,晚上还要去夏夏那里,她今天过生日。   【周梁】:那行,我晚点再去接你。   夜幕悄然落下,周雨浓从西山疗养院出来,吩咐杨卓送她到景明会所。   今天是闺蜜云夏的生日,在景明会所举办生日会。   杨卓一边开车,一边往后视镜看了一眼,不出意外,大小姐从疗养院出来后,情绪明显地低落下来。   和之前每次离开时一样。   二十分钟后,景明会所。   云夏提前在楼下等着,一见周雨浓从车上下来,立刻热情地抱上去:“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我要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周雨浓笑着挽住云夏的手臂,和她一起上楼,“所以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   “真的?”云夏一下顿住,半信半疑地盯着周雨浓,“今天我生日,浓浓,你可不许骗我!”   周雨浓轻轻地笑起来,眉眼生动:“当然是真的了,骗你我一辈子嗅觉失灵。”   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虽然名利双收,却一直找不到归属感,反倒越来越想回到祖国这片厚重的土地。   这次回来,她是打算创立自己的沙龙香水品牌。   “啊啊啊,太好了!”云夏双眼发亮,激动地抱住周雨浓,“浓浓,这是我今年生日收到的最大一份惊喜!”   云家在京市也是有头有脸,这次云夏过生日,不少眼熟的名媛千金都在场。   周雨浓这些年虽然很少在国内,和这些小姐妹们的情谊早淡了,但毕竟她身后是周家,一进门,那些大小姐们便立刻围了过来,对她一通奉承讨好。   周雨浓唇边含着笑,一一应付,和她们合拍了几张照片,随后拿了一杯香槟,坐到沙发上,单独和云夏说话。   她还在巴黎时,会经常和云夏煲电话粥,但那又怎么比得上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的亲近。   其他人跟周雨浓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就没有再凑过来。   正说到今后的打算,周雨浓手机里进来一条消息,她低头回复时,忽然从一旁那些大小姐们的闲聊中捕捉到了沈昀舟的名字。   周家和沈家不合,在京市上流圈是众所周知的事,顾及周雨浓在,大小姐们不约而同地把声音都压低了。   “哎,傅沉砚都结婚了,沈昀舟这朵高岭之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折下?”   “可是听说他真的很高冷,完全不近女色,哪个姐妹敢去折?”   “高冷又怎么样?别忘了,傅沉砚当初也是被盛传不近女色,结果还不是被令恬拿下了。”   “就是啊,对自己喜欢的人,再心硬如铁也会化为绕指柔,你们看傅沉砚,把令恬宠成什么样了,真让人羡慕啊。”   “肯定也会有人成为沈昀舟的偏爱和例外的啦,有没有可能沈昀舟像傅沉砚一样,也是喜欢甜妹那一款的,琳琳,这样的话你的机会很大耶。”   “哎呀,你们快别消遣我啦,我又不够甜,也高攀不起沈家,茵茵,还是你去试一试吧。”   ……   周雨浓不动声色地回完消息,转头对云夏说:“夏夏,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   “谁?”云夏也听到了那些大小姐们在聊谁,眉梢一挑,“不会是沈昀舟吧?”   周雨浓:“猜对了。”   云夏:“啊?真是他啊,你们俩发生冲突了?”   “冲突倒不至于。”   周雨浓把在花店碰到沈昀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语气带着一丝讥诮:“你说,他是不是自我感觉很良好,以为我看上他了,想要搭讪?”   “平时应该有很多女人想往他身上扑,他会这样想也正常。”云夏的目光打量着周雨浓,“不过面对你这样的大美女,他竟然也不给好脸,我很怀疑——”   她伏到周雨浓耳边,小声说:“他其实根本就是不喜欢女人。”   周雨浓忍不住笑起来,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你分析得有理有据,很难不赞同。”   两人虽然有说不完的话,但今晚这种场合显然不适合畅聊,云夏作为生日会的主角,得雨露均沾,时不时要和其他小姐妹互动。   周雨浓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穿过一条走廊时,一道柔弱又倔强的女声突然一旁安全通道的门缝里冒出来。   “周梁,我们真的已经结束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周雨浓脚步一顿。   她似乎是听到了她哥的名字。   但她只是觉得巧合,丝毫不认为门后的人就是她哥。   在她的认知里,她哥在男女感情上一直都是游刃有余,分手时干脆利落,和“纠缠”这个词根本不可能沾边。   周雨浓没有偷听墙角的癖好,正要离开,一道熟悉的男声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星柔,我结束不了,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   周雨浓眼角微微一跳,还真是她哥! 第2章   时针指到十二点,大蛋糕被送至宴会厅里,二十五只造型精致的糖艺白天鹅点缀在蛋糕上,姿态高贵优雅。   几名身穿黑色制服的配送小哥又高又帅,围着云夏,为她点生日蜡烛,祝她生日快乐,在小姐妹们的起哄声中,云夏有些羞涩地红了脸,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周雨浓站在云夏身旁,眼底映着摇曳的烛光,心里也在默默地祝愿,希望夏夏许的愿望全部都能实现。   许完愿,云夏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气氛正热时,杨卓来了,带了一份礼物给云夏,是周梁送的。   云夏很开心:“替我谢谢梁哥。”   杨卓转头对周雨浓说:“大小姐,梁总在楼下了。”   有人问:“梁总怎么不上来?”   周雨浓笑着回了一句:“还不是怕你们把他吃了。”   周梁从上初中开始,情书就收到手软,在场的还真有几个暗恋过他的。   大小姐们哄笑。   周雨浓拾起自己的包包,冲大家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了,姐妹们玩得开心,下次再聚。”   云夏连忙切了一小份蛋糕,装到小盒子里,交给周雨浓,让她带给周梁。   周梁的车停在一楼大厅前,杨卓上前为周雨浓开车门,一坐上车,周雨浓就嗅到了周梁身上的味道,由香根草,广藿香,雪松,劳丹脂等交织而成……清冷中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不羁,有点儿撩人,且具备侵略性。   通俗一点来说,这款香水就是荷尔蒙的味道,男朋友的味道。   这是周梁最常用的一款香水,是周雨浓在调香技术越来越精进后,为他量身定制的。   周梁侧过脸,打量了周雨浓一眼,唇边含着淡笑:“今晚玩得开心吗?”   “和朋友在一起,当然开心啊。”周雨浓把蛋糕递给他,“夏夏让我带给你的。”   周梁接过蛋糕,随口问了一句:“夏夏交男朋友没?”   周雨浓:“没。”   周梁:“你呢?”   “我?”周雨浓反问,“你猜呢。”   周梁“啧”了一声,看着她:“亲爱的妹妹,你今年已经二十五了,难道就不觉得寂寞,就不想过一下恋爱的瘾?喜欢什么样的,哥哥给你安排。”   “你以为都像你啊,我没这个瘾。”周雨浓瞥了周梁一眼,话中意有所指,“你别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   周梁一顿,眼底隐约划过一道情绪,不说话了。   杨卓把车开出会所大门,优雅高贵的黑色车身融入深沉的夜色中。   周雨浓打开手机相册,查看今晚拍的一些照片,挑了几张发朋友圈。   周梁不喜甜腻,尝了两口蛋糕就放下了,问:“浓浓,这次回来真决定不走了?”   周雨浓在编辑朋友圈文案,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   周梁笑了,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说:“早该回来的,免得我总是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周雨浓手机息屏,抬眸看他,“哥,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嫂?”   周梁唇边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喜欢什么样的?哥给你找。”   周雨浓:“星柔那样的。”   周梁微微一顿,仿佛没听清:“什么?”   “我都知道了。”周雨浓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哥,纠缠……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周梁有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说:“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小丫头,懂什么?”   “是,我不懂,不过,星柔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周雨浓沉吟,“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沈家之前接回来的那位大小姐,叫沈星柔?”   即便是不在国内,京市豪门圈子里的事,她也从云夏那里知道得七七八八。   当年沈家那位大小姐和她二叔悔婚,跟那个穷小子私奔后,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沈星柔。   之所以姓沈,据说是因为沈窈私奔后过得并不幸福,那个男人迷上赌博,债台高筑,逼沈窈向沈家要钱,沈窈不肯,当初把她当宝贝的男人逐渐对她厌倦,开始夜不归宿,酗酒,甚至家暴。   沈窈终于清醒过来,以死相逼,终于和男人离婚,可她早已和沈家断绝关系,无颜再面对沈家,只能独自带着女儿生活,给女儿改姓沈。   沈窈在一年前去世,沈星柔才来京市投奔沈家。   周梁轻叹:“是她。”   “……”   周雨浓沉默了两秒:“所以,你现在是爱上了死对头的妹妹?”   沈窈是沈昀舟的姑姑,沈星柔也就是沈昀舟的表妹,但因为沈老爷子没有孙女,更不想承认沈窈当年和野男人私奔的事,于是把沈星柔当亲孙女。   周梁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跟我时,刚来京市,还没有认沈家,我上哪儿知道她是沈昀舟的妹妹。”   周雨浓:“你和沈昀舟水火不容,他肯定不会同意你和他妹妹在一起。”   “还真被你说中了。”周梁冷笑,“他现在就是要从中作梗,今晚还安排了星柔在景明会所相亲。”   周雨浓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那二叔知道你们的事吗?”   周梁:“还不知道。”   周雨浓:“别说沈昀舟不同意,二叔知道了肯定第一个反对。”   当年,沈家的女儿折了周家的面子,是耻辱,周家再喜欢上沈家的女儿,岂不是犯贱?   周崇烨恨死了沈窈,现在自己的亲侄子却想和沈窈的女儿在一起,他大概会被气得七窍冒烟。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娶了沈星柔,”周雨浓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梁,“以后是要跟着沈星柔叫沈昀舟一声哥的。”   周梁:“呵。”   让他叫沈昀舟“哥”?门都没有。   看着哥哥瞬间阴沉下来的神情,周雨浓乐不可支,语气有些促狭:“所以,还想娶吗?”   周梁沉默片刻,眼皮微微耷下来:“想。”   周雨浓怔了一下,想到在景明会所安全通道门后,周梁让沈星柔再给他一次机会时,那带着几分卑微的语气。   她看着周梁:“哥,你是认真的?非她不可了?”   周梁点头:“非她不可。”   周雨浓:“是她提的分手?”   周梁不置可否:“她心里还有我。”   周雨浓:“真想不到,你也有被分手的一天。”   “她心里还有我。”周梁再次强调了一下,“只要沈昀舟不从中作对,给我增加难度,我可以把她追回来。”   “追回来以后呢?”周雨浓盯着他,“确定以后会一心一意对她,不会像爸爸那样吗?”   她的话音落下之后,车厢里有片刻的沉寂,夜风灌进车里,带着初夏的味道。   周梁微微皱眉,沉声说了一句:“我当然不会像他一样。”   周雨浓看向车窗外,半晌,才说:“其实,要让沈昀舟不反对你们俩,也没那么难。”   周梁侧过脸,看着她。   周雨浓凑过去,给他出主意:“你爱上了沈昀舟的妹妹,那让沈昀舟也爱上你妹妹不就行了。他爱上我,想和我在一起,又怕你反对,必然就不会再阻碍你和沈星柔。”   周梁:“让沈昀舟爱上你?”   “怎么?”周雨浓眉梢一挑,“觉得你妹妹没这么大的魅力么?”   “我妹妹的魅力当然大。”周梁笑了笑,“不过,可操作性不大。”   他说:“沈昀舟上一秒想查你,下一秒就会知道你是我妹妹。”   周雨浓不以为然,红唇边甚至带着几分笑意:“明知道我是你妹妹,他还是控制不住地爱上我,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不行。”周梁神情严肃下来,“你最后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怎么办?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解决。”   他轻轻地捏了捏周雨浓的脸颊,“乖,不要去招惹沈昀舟。”   “我想去招惹他,也不完全是因为你。”周雨浓的眼底漫上一抹捉摸不清的情绪,“放心吧,我不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她这辈子都不会对男人动心的。 第3章   沉静的夜色中,黑色宾利缓缓地驶入周家别墅的庭院大门。   车子绕过巨大的水系喷泉,停在门廊前。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别墅里却依旧灯火通明,管家和几名佣人迎出来。   “大小姐,您回来了。”   周雨浓下车,周梁吩咐佣人从后备箱拿她的行李。   走进门厅,奢华感扑面而来,客厅超高挑空,华丽的大型水晶吊灯倾泻而下,精致的石膏线条嵌上古金色,复古壁炉上,淡金色花边的银镜映出优雅的法式拱门和廊柱。   “我的浓浓终于回来了。”一道浑厚的男性嗓音传来。   周雨浓抬眸看去。   周崇年正从雕花旋转楼梯走下来,他保养得宜,年过五十,仍然高大英俊,风度翩翩。   周雨浓走过去,给了周崇年一个拥抱,唇边浅笑:“爸爸,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周崇年:“还没有见到我的宝贝女儿,我怎么睡得着?”   周雨浓:“那现在见到了,可以安心去睡了?您年纪上来了,别学年轻人熬夜。”   “这是在说爸爸老了?”周崇年微微挑了一下眉,看着女儿,“浓浓,先前怎么不接爸爸电话?”   周雨浓面不改色:“当时有点事,不方便接嘛。”   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周雨浓抬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嗓音里带着两分困倦:“爸爸,我在飞机上没休息好,现在很累,想上楼睡觉了。”   周崇年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好,那就快去睡吧,明天去一趟你二叔家,爷爷一直很想你。”   “知道了,我也很想爷爷。”周雨浓乖巧地答应下来,转身上楼时,唇角的弧度慢慢消失,表情有点儿冷。   在她七岁前,老爷子是和他们一起住的,后来因为她母亲的事,老爷子被周崇年气到,才搬到她二叔那里。   周雨浓泡了个惬意的热水澡,身体有点疲乏,但是睡不着,沈昀舟身上的那股木质香,让她魂牵梦萦。   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依旧没有任何睡意,周雨浓干脆起床,推门而出,穿过铺着新西兰羊毛地毯的长廊,走到尽头的一个房间前。   打开奶白色的双开门,柔和的灯光亮起,偌大的房间内,伫立着一排排明净的玻璃展示柜,柜中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香水。   目前已有两万多瓶。   其中有受众广泛的商业香,也有小众高端的沙龙香,一部分是周雨浓自己这些年的作品,一部分是调香界大师级别的珍藏,当然,也有早已绝版的古董香。   还有一些,仅仅是因为香水瓶很有设计感,俘获了周雨浓的心。   有人喜欢收藏名贵珠宝,有人喜欢收藏奢侈品包包,而周雨浓喜欢收藏香水。   对她而言,这里收藏的每一瓶香水都是一件艺术品。   周雨浓打算再收集到更多有故事的香水后,就设立一家香水博物馆。   推开收藏室侧边的一个门,走进去就是调香室。   整整一面墙的木架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棕色的玻璃瓶,装着调香所用的香料。   香料于调香师,就像颜料于画家,香原料常用的多达两千种,周雨浓平时最常用的也有近两百种,香精公司每次推陈出新,都会把最新的产品送到周家。   即便周雨浓很少回国,但一应工作材料也全部配置齐全。   所有香料分门别类放置,在瓶身贴着详细的标签说明。   周雨浓对这些香料如数家珍,从瓶瓶罐罐中挑出几瓶自己需要的,拿到工作台前,坐下,开始进行滴闻。   她戴上手套,用滴管分别吸取瓶里的原液,一一滴在试香纸上,再把所有试香纸捏在一起,呈扇形放到鼻尖下轻轻地嗅闻。   调香师不仅要会创香,也要具备仿香的技能,同时还要在调香过程中留点小心机,防止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别人窃取。   同样一种香料,不同的产地,不同的萃取方式,会呈现出不一样的香气。   如果加入的是成分十分复杂的天然香料,会很难辨识,甚至连仪器也分析不出来。   显然,为沈昀舟定制香水的那位调香师很高明,尽管周雨浓知道用的是哪些香料,甚至能闻出香料的产地,却依然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她只能根据自己多年的调香经验,反复地去试香原料,做实验,不断修正。   然而,再一次失败了。   周雨浓木然地摘掉手套,脑子里浮现出沈昀舟那张冷淡禁欲的脸。   有点烦。   一周后,意大利顶级奢侈品牌旗下的珠宝展开幕酒会在鹭湖庄园举行。   夕阳沉入西山,暮色笼罩,一辆辆豪车陆续驶入鹭湖庄园大门。   酒会正式开始前,宾客们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周雨浓端着一杯红酒,被几位名媛千金簇拥在中心。   她穿着一袭黑色高定礼服,桃心领设计,衬出她优美的肩颈线条,一条金色的铆钉腰带将细腰掐得不盈一握,裙摆长至脚踝,一侧高开叉,雪白的腿部肌肤若隐若现。   浓密的头发一边别到耳后,一只金色的流苏耳环垂落在白皙修长的颈侧,风情摇曳。   有人闻到周雨浓身上蓬松柔软的花香调香气,笑盈盈地问:“亲爱的,你今晚用的是什么香水?真好闻。”   周雨浓:“这几天随意调的一支,暂时还没有取名字。”   作为一名调香师,为了保持鼻尖清醒,防止嗅觉疲劳,她平时很少会穿戴香水,室内也绝不扩香。   今晚因为是正式场合,出于社交礼仪需要,以及想要制造某种邂逅氛围的小心思,周雨浓才用了这支香。   她今晚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边应付着大小姐们的吹捧,目光不时在会场内逡巡,却始终不见沈昀舟的身影。   周雨浓开始有些兴致缺缺,正当她以为沈昀舟不会来了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周雨浓循声看去,目光尽头,是沈昀舟姗姗来迟的身影。   他身材颀长挺拔,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三件套,黑色领结,前胸袋配着优雅的白色方巾,一身矜贵从容。   沈昀舟沉稳地走进会场,面容英俊,气质清冷,惹得大小姐们的视线不断往他那边瞟,个个面若桃花,两眼放光。   他一现身,便陆续有人迎上前攀话。   周雨浓漫不经心地转动手中的红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一名助理匆匆走到沈昀舟身旁,将一部手机交给他,低声说了什么,沈昀舟立刻和正在交谈的对象说了一声失陪,握着手机,走出会场。   周雨浓借口去洗手间,也离开了会场。   她在花园里找到沈昀舟。   旁边的花丛里盛放着一簇簇洁白的茉莉花,淡雅的香气沁在夜风里,周雨浓安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男人,耐心地等待着。   男人背对着她,站在一处水景旁,淡薄的月光洒在他身上。   周雨浓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隐约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冷冽,像刚刚消融的春雪。   很快,沈昀舟结束通话,转过身,发现周雨浓正在看他。   一袭黑裙勾勒出曼妙身姿,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下,依旧明艳动人。   周雨浓向他走近几步,眼眸含水,嗓音轻柔:“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巧?”沈昀舟似乎觉得这个字眼有点可笑,几不可闻地轻嗤一声。   “嗯……不然呢。”周雨浓盈盈而笑,“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是别有用心吧?”   娇甜的声音有一种无辜感,但“别有用心”这几个字,在她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里昭然若揭。   她似乎并不想掩饰自己的目的。   沈昀舟微微皱眉,不欲与她多言,错开半步,往回走。   擦身而过时,一缕朦胧的香气漫上他的鼻尖。   鸢尾为主,玫瑰为辅,却不带脂粉感,仿佛穿过一片轻薄的水雾,湿润,像是在暧昧的午夜时分,淡紫色的轻纱笼下来,让人一秒坠入温柔乡。   沈昀舟没有任何停留,径直朝前走去。   “抱歉,忘记先自我介绍了。”周雨浓看着他的背影,声调不疾不徐,“沈昀舟,我是周梁的妹妹。”   如愿地看到男人的身形一顿,她轻轻地弯了一下唇。   显然,死对头的妹妹这个身份,对沈昀舟来说,是和其他女人有那么一点区别的。   他转过身,视线落在她身上,几分淡漠,几分审视。   周雨浓唇边含笑:“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周雨浓,雨过天晴的雨,浓情蜜意的浓。”   沈昀舟和周梁不对付,但和周雨浓并没有直接的矛盾,他问:“有事?”   周雨浓:“沈昀舟,你不是对周梁特别看不顺眼吗?”她顿了一下,声音低下来,似乎不开心了,“我也是。”   沈昀舟水波不兴地看着她:“所以?”   “我这些年在国外发展得好好的,周梁非逼我回国,为了利益,打算让我和不喜欢的人联姻,我不肯,他就凶我。”   周雨浓的语气里溢出一些委屈:“他还威胁我,要把我那几万亩的种植园夷为平地,改建成游乐园,我现在恨死他了,他——”   “周小姐。”   沈昀舟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抱怨:“我对你们兄妹俩之间的感情状况,并不感兴趣。”   “哦,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周雨浓看着他,微微歪了一下脑袋,模样有些俏皮,“谈恋爱,感兴趣吗?”   沈昀舟皱眉:“什么?”   周雨浓眼睫轻轻一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很亮,像湖面的月光在荡漾:“沈昀舟,不如你做我男朋友吧。”   沈昀舟没说话,眼神凉凉地打量着她,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大概是疯了。   “别误会,不是让你真的做我男朋友,我只是想和周梁作对,气一气他而已。”周雨浓说,“我觉得,你看周梁不顺眼,他也对你心存芥蒂,要是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他一定会被气疯的。”   沈昀舟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她长得很美,那双桃花眼天生含情,笑起来尤为勾人,此时眉梢带喜,仿佛是已经想象到周梁被气疯的情形。   沈昀舟收回目光,清冷的声音隐约透着一丝嘲讽:“那你觉得,我会不会让你利用?”   “不是利用,是合作。”周雨浓纠正他的用词,“我知道,周梁还想拐跑你妹妹,你心里肯定不舒服,既然我们都讨厌他,那不如合作一下,假装在一起,给他心里添添堵?”   沈昀舟:“我没这么无聊。”   周雨浓笑了笑,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他面前:“沈昀舟,留个联系方式吧,万一你改变主意了呢。”   沈昀舟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周雨浓不在意地收回手机,没有半点难堪,只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浅浅地勾了一下唇。 第4章   周雨浓从花园里回来后,晚宴正式开始了。   宴会厅内光线幽暗,头顶打造出一片绚丽的星空,桌布是如仲夏夜幕一般的深蓝色,每桌中央都放有高低错落,大小不一的球状星体,发出柔和的光芒。   这番布置,正契合了此次珠宝展的主题,浩瀚星河,永恒璀璨。   宾客的座位早已安排好,周雨浓和沈昀舟之间隔了两张圆桌。   此次珠宝展的品牌方和活动主办方相继上台发言,然后是用餐时间。   席间,觥筹交错中,沈昀舟的视线不经意地朝周雨浓那边看了一眼。   她将一边头发勾拢到了耳后,正和旁边的人交谈,唇角微弯,朦胧的光线勾勒出她的侧脸轮廓,线条精致流畅,骨相优越,美得无可挑剔。   在他看过来时,周雨浓似有所感,转眸,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上,她微微一笑,冲他遥遥一举杯。   沈昀舟仿佛没看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周雨浓把酒杯凑到自己唇边,轻轻地抿了一抿杯中玫瑰色的液体,转过脸,继续和邻座的小姐妹聊天,言笑晏晏。   直到晚宴结束,沈昀舟和她再也没有任何眼神接触。   晚宴过后,安排的是参观预展,这场高级珠宝展明日才会正式对公众开放。   展厅的布置风格延续了宴会厅的主调,幽暗的光线下,玻璃展柜里一件件珠宝,是今晚唯一的主角。   优雅,奢华,灵动,梦幻……   光华流转,璀璨生辉。   沈昀舟的身影没有出现在展厅,周雨浓无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认真地观赏着一件件艺术品般的珠宝首饰,暗叹设计师们的巧思和才华,却没有特别喜欢的。   周雨浓走到角落的一个展柜前,里面是一对男士蓝宝石袖扣,她觉得很适合周梁,最后就只定下了这一件。   隔几天,周雨浓邀请了几个比较熟识的小姐妹,到她的种植园喝下午茶。   这片种植园在京市的东郊,占地面积近八万亩,一眼望不到边际,园内种植有玫瑰,茉莉,铃兰,鸢尾……都能够提取出天然精油,用于调香。   天然的味道,是人工合成香精无法仿造的,因此特别昂贵。   比如玫瑰精油,一吨的玫瑰花瓣才能提取出两至三公斤的精油,因此售价十分高昂。   而周雨浓最常用的鸢尾精油,比玫瑰精油提取成本更高。   甚至有一位调香大师曾说过,能够将鸢尾精油融进香水成分中,是每位调香师的荣幸。   周雨浓有上万亩的鸢尾园,鸢尾精油对她来说,从来不是奢侈品。   今日天气晴好,湛蓝的天空上浮着几朵悠悠白云。   在种植园内有一栋法式度假屋,屋前一片小花园,花园里撑着遮阳大伞,大小姐们在这里喝下午茶,拍照,聊天。   “对了,你们知道了吗?陈佳怡和程越取消婚礼了。”   “啊?他们的婚期不是下个月吗?怎么突然要取消了?”   “陈佳怡发现程越劈腿。”   “什么?程越劈腿?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们没看陈佳怡的朋友圈吗。”   “天啊,程越曾经是公认的二十四孝好男友,我记得曾经在那么多人面前蹲下来替陈佳怡系鞋带,高三时还通过学校广播宣布说,这辈子就是陈佳怡了,不知让多少人羡慕。”   “说真的,我有点难以置信,程越为什么要劈腿啊?”   大小姐们都唏嘘不已,周雨浓闻言没有做声,陈佳怡和程越她也认识,高中同学,两人高一时就谈了,这些年,她时不时看到陈佳怡在朋友圈秀恩爱。   周雨浓放下手中香醇的咖啡,转头对云夏说:“我去上洗手间,一起去吗?”   云夏点点头,挽着周雨浓的手臂,一起去洗手间。   洗手间里,周雨浓站在盥洗台前,对着镜子补口红,云夏从隔间出来,洗手时还一阵唏嘘。   “时间打败了爱情。”云夏说,“陈佳怡和程越十年的感情,还以为他们会从校服到婚纱,再到白头,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收场。”   “是啊,时间会打败爱情。”周雨浓唇角讥诮地勾了勾,“就像当初我爸爸多爱我妈妈啊,可是,后来呢?”   当初,周崇年爱惨了徐芝枝,为了娶到她,不惜跪下来求老爷子,终于得偿所愿,他在婚礼上还哭了,但也不耽误他后来背叛徐芝枝。   周雨浓想恨周崇年,但他偏偏又是一个很尽职的父亲。   周崇年对她和周梁从小十分疼爱,公司再忙,也会抽出时间陪他们兄妹俩,他会亲自陪周雨浓做幼儿园布置的手工作业,也会带他们兄妹俩去野营,去看海,去挪威看极光,去看尼亚加拉大瀑布……   后来,周雨浓到巴黎学习,一次半夜发起高烧,迷迷糊糊地打电话给周崇年,周崇年心急如焚,连夜飞往巴黎。   周崇年和徐芝枝离婚后,又有过很多女人,但都没有娶进门,也没有再生孩子,他把全部的父爱都给了他们兄妹俩。   周崇年没有亏欠周雨浓,却亏欠了她的母亲……   每次从西山疗养院回来,周雨浓的情绪都会低沉下来,到家后不太愿意和周崇年多说话,但她始终无法恨他。   周崇年也知道自己渣,曾对周雨浓说:“希望我的宝贝女儿将来不会遇到像我这样的男人。”   周雨浓:“我不要结婚。”   周崇年当时就笑了,语气里满是宠溺:“好,那爸爸就争取活得久一点,多养你几年。”   时间不会打败亲情,但会打败爱情。   周雨浓把口红放回包里,对着镜子轻轻地抿了两下唇,唇色娇艳如樱桃,均匀饱满。   云夏察觉到她刚刚语气里的凉薄,擦干净手,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浓浓,你知道我那晚的生日愿望许的是什么吗?”   周雨浓:“什么?”   云夏眨眨眼,说:“我希望你可以遇到对的那个人,会爱你,护你,珍惜你,会对你一心一意,从一而终。”   周雨浓怔了一下:“你的生日愿望,干嘛不许一些和自己有关的?”   云夏:“生日还有那么多个,明年再许嘛。”   周雨浓虽然并不认同闺蜜许愿的内容,但还是有点感动,轻轻地笑了,“夏夏,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生日许愿,说‘夏夏要和浓浓做天下第一好的朋友’。”   云夏:“对啊,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天下第一好?”   周雨浓点头:“当然是了,一辈子都是。”   云夏:“我的愿望都很灵的,所以,你要相信,你会遇到那个人,你们的爱情不会被时间打败。”   周雨浓不置可否,她已经拥有亲情和友情,还要什么会伤人的爱情?   晚上,周雨浓回到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周梁,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打火机刚擦出一簇小火焰,把烟点着。   周雨浓皱眉,径直走过去,从他嘴里把烟拿下来,掐灭在烟灰缸里。   “哥,你以后可不可以自觉一点,不要在我面前吸烟,你难道不知道我的鼻子有多金贵?”   周梁微微挑眉,对着她吹了一口烟圈。   周雨浓被烟雾呛到,咳嗽两下,她气死了,从旁边抡起一个抱枕就往周梁身上砸。   周梁不痛不痒,接住抱枕,笑着说:“好了,以后不在你面前抽。”   周雨浓瞪了他一眼,起身,准备上楼去洗澡。   周梁突然问:“妹妹,明晚有没有空?”   周雨浓回头:“干嘛?”   周梁:“还记得宋昂然吗?”   宋昂然?周雨浓想了一下:“就是高中时想追我,后来被你揍得鼻青脸肿那个?”   宋昂然同学比她大一届,高一就开始追她,每天送情书,送花,送巧克力,约她吃饭,约她看电影,周雨浓不喜欢他,很厌烦。   那时周梁已经去美国留学,假期回来知道这件事,带人把宋昂然揍了一顿,敢泡他妹!   后来,宋昂然就不敢再来骚扰她了,包括其他原本跃跃欲试的男生也都歇了心思。   “你倒是还记得清楚。”周梁笑,“那小子现在有点能力,长得还挺帅,我们两家生意上也有往来,他还惦记着你,知道你回国了,想约你吃个饭。”   “不——”周雨浓刚要说不去,突然想到今天在种植园喝下午茶时,听到一个小姐妹说自己的叔叔和沈昀舟明晚在梧桐树下有个饭局……   她眼珠子一转,改口说:“行啊,那就明晚约在梧桐树下吧,哥,你也要陪我一起去。”   梧桐树下,是一家私人会所的名字。   会所是会员制,在京市颇负盛名,只是地理位置偏僻,两栋复古的洋房,掩映在一片青翠的梧桐树中。   停车场在后院,下车时,周雨浓特地搜寻了一圈,果然看到了沈昀舟的那辆黑色卡宴。   周梁倒是没有留意。   兄妹俩一起上楼,宋昂然早已等候多时,一见两人进门,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梁哥,雨、雨浓妹妹。”   他看着周雨浓,似乎有些拘谨,竟然结巴了一下。   他比高中时要高大帅气很多,周雨浓微微一笑,大方地同他打了个招呼:“学长,好久不见了。”   宋昂然被她这一声学长叫得脸微微一红,连忙点头:“是啊,一转眼就八年了。”   周雨浓坐下来,把包包放到一旁:“学长现在变化好大,帅得我差点不敢认了,交女朋友了吗?”   “没有。”宋昂然看着她,“雨浓妹妹,你呢,交男朋友了吗?”   周雨浓:“准备要交了。”   周梁侧眸,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宋昂然显然误会了什么,一脸欣喜:“那我可以加个你的微信吗?”   周雨浓:“抱歉,我没带手机呢。”   这像是婉拒的意思,但她又愿意来赴约……宋昂然一时搞不清状况,有点尴尬:“那我让梁哥把你的微信推给我,我加你,你回去后通过就行。”   周雨浓笑了笑:“好啊。”   等待上菜时,宋昂然不断找话题,周雨浓却显得心不在焉,时不时往墙上的挂钟看一下。   来这种正经地方谈生意的,一般不会谈太晚,何况沈昀舟这种高冷话少的,一场饭局更加不会耗太久。   现在七点半,周雨浓估摸着九点前自己就可以下去蹲守了。   宋昂然见周雨浓兴致缺缺,便没有再自讨没趣,转而和周梁聊起生意上的事。   会所的厨师曾经米其林星厨的大师,饭菜做得很精致,周雨浓却没吃多少。   马上九点了,她放下筷子:“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拿上自己的包包,径直下楼,先去了一趟后院,看到黑色卡宴还在,确定沈昀舟还没有离开。   会所大门外,路灯有些昏暗,道路两边栽种着高大的梧桐树,影影绰绰。   周雨浓穿着一条修身的黑色吊带裙,站在大门边,耐心地等待着。   十几分钟过去,没有任何车辆从会所出来,倒是手机进来了一条消息。   【周梁】:这么久?   【周雨浓】:遇到一个朋友,你不用等我了。   刚回复完,四周忽然亮起来,周雨浓抬眸,两束雪亮的车灯映进她的眼睛里。   有车从会所里出来了。   周雨浓连忙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息屏后,放进包里。   会所的铁艺大门朝两侧打开,一辆车子缓缓地驶出来,周雨浓眯着眼睛,确认是一辆黑色的卡宴。   等车子驶近,她连忙伸手拦车。   车子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周雨浓上前,开车的是专职司机,副驾上还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应该是助理或者秘书。   周雨浓往后座看了一眼,视线被挡住,没看到沈昀舟是否坐在后面。   她弯腰,对副驾上的男人说:“先生,我被人骗来这里,现在想离开,但这里位置偏僻,我手机又刚好没电了,叫不到车,您能不能载我一段路?”   她一副焦急又无助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副驾上的男人于心不忍,明知后座上的男人不近女色,还是回头向他说明情况:“沈总,这位小姐遇到了困难,希望我们能载她一程。”   听到“沈总”两个字,周雨浓心里有底了。   后座的男人迟迟没有出声,副驾上的助理为难地转回头,脸上流露出几分歉意,正打算对周雨浓说不好意思,这辆车不能载她,但是自己可以帮她打一辆车。   这时,一道清冽的嗓音却从后排传来:“被谁骗了?”   “沈昀舟?”周雨浓仿佛才知道坐在车里的人是谁,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亮起,“原来是你呀!”   她连忙走到后座的车门前,车窗没有降下,看不见车内的男人,只有她的影子被路灯昏黄的光线描摹在黑漆漆的车窗上。   “我被周梁骗了,他今晚突然带我来这里吃饭,我还以为他是想修复兄妹关系,没想到,他其实是带我来见那个我不喜欢的男人,想让我尽快答应联姻,我当场就和周梁翻脸了,只是忘了这里这么偏僻……我、我是绝不可能回去找他的!”   周雨浓愤怒的语气中,夹杂着失望和委屈。   可惜她的话音落下很久,车内只有一片静默回应她。   但他也没有吩咐司机开车,周雨浓盯着车窗,语气越发楚楚可怜起来:“沈昀舟,你载我一程嘛,不然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走回家了……”   她看一眼前方不见任何车辆和行人的道路,深吸一口气,声音里隐约染着一丝哭腔:“可是这里真的好偏僻,我害怕——”   “上车。”男人低沉的声音终于打断她,似乎不耐烦了。   周雨浓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看来这个男人也不是冷漠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嘛。   坐在副驾的助理也松了一口气,这么漂亮的女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独行,很难保证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周雨浓坐上车,禁欲的木质香似有若无地漫进鼻腔,她侧过脸,对上男人不带温度的视线。   他穿着黑色西裤,浅灰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两粒纽扣,衣袖挽起一小截,露出线条结实利落的小臂。   车子继续朝前开,路灯的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起伏,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藏着暗影里,显得尤其深邃。   周雨浓轻轻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两分感激:“沈昀舟,你真是个大好人,太谢谢你啦,今晚幸好遇上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呢。”   沈昀舟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周小姐,加个微信吧。”   周雨浓微怔,她以为还得再多费一些劲,没料到他竟然会这么主动。   心里有点疑惑,但是来不及细想,周雨浓眉眼一弯,语气里透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欣喜:“好啊,早就想加你了。”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麻利地解锁,下一秒,忽然意识到什么,动作一顿。   她转头去看沈昀舟。   沈昀舟垂眸,目光瞟向她手机上几乎满格的电量,唇角隐约勾着一丝嘲讽:“没电了?”   周雨浓:“……” 第5章   沈昀舟抬眸,看着周雨浓的眼睛,从薄唇中吐出冰冷的两个字:“下车。”   司机连忙靠边停车。   坐在副驾上的闻韬,悄悄朝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   后座上的男人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女人却丝毫没有谎言被戳破的尴尬,平静地撩了撩头发,一枚莹润的珍珠耳坠在她白皙的脸颊边轻晃,泄露两分风情。   男俊女美,坐在一起十分养眼。   闻韬突然想到,这辆车,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能坐上来。   可惜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被赶下去了。   “我不是故意要说谎的。”   周雨浓的声音轻轻柔柔:“这里位置偏僻,叫个车,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来,我谎称手机没电,只是想搭个顺风车,快点离开这里而已。”   “谁知道,你今晚也在这里吃饭,而且我一拦就刚好是你的车。”她看着沈昀舟,眼波流转,“你说巧不巧?”   怎么不巧呢,在花店一次,酒会上一次,加上今晚,短短十天的时间里,他们就已经“偶遇”了三次。   沈昀舟侧目打量她,狭长的眼尾挑起冷冰冰的弧度,审视的目光透着几分压迫感。   周雨浓的眼神没有任何闪躲,一脸坦然地和他对视。   沈昀舟问:“周梁带你来的?”   “嗯,我不会再被他骗第二次了。”周雨浓说,“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调头回去,看看周梁和城北的那位宋家二少,今晚是不是在梧桐树下就餐。”   沈昀舟:“闻韬。”   闻韬回头,说:“沈总,今晚在梧桐树下,我的确是看到了周氏梁总的车,怕影响您用餐的心情,就没有跟您说。您现在是否要查宋二少有没有和梁总在一起?”   沈昀舟看了周雨浓一眼,说:“不必了。”   周雨浓:“你查嘛,不然以为我在骗你。”   沈昀舟的语气很淡,不带情绪:“没兴趣知道了。”   周雨浓:“那……你还要赶我下车吗?”   沈昀舟收回目光,平静地吩咐司机:“开车吧。”   “沈昀舟,你真好。”   周雨浓眉眼一弯,笑容浅浅地绽在唇边,一张明媚的脸庞变得更加生动起来。   沈昀舟没理她,有些松散地靠着椅背,阖上眼眸。   “宋昂然高中时就追过我,我一直都不喜欢他,周梁那时候还会把宋昂然揍了一顿,可是现在,为了利益,周梁竟然想要把我和宋昂然捆绑在一起……”   周雨浓轻哼一声:“我不要认这个哥哥了。”   沈昀舟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闭着眼睛,仿佛没听到。   周雨浓看了他一眼:“沈昀舟,你怎么都不说话呀?”   沈昀舟缓缓睁开眼,侧着目光睨她:“你认不认哥哥,跟我有关系?”   周雨浓眼睫轻轻一眨:“既然你不愿意做我男朋友,那当我哥哥怎么样?我不认周梁了,认你,照样能把他给气疯。”   沈昀舟双腿交叠,重新闭上眼睛,语调没有一点起伏:“不怎么样。”   周雨浓安静下来,扭头去看车窗外。   过了一会儿,她又转脸看着旁边的男人:“沈昀舟,你把手机拿出来一下。”   男人无动于衷,像是睡着了。   路灯一盏叠一盏地掠过,清冷的木质香在黄昏的光线里溢散,仿佛从山间古老的寺庙里蔓延而出。   周雨浓轻轻地嗅闻,一呼一吸间,都是清心寡欲,淡然无求的气息。   她阅香无数,但他身上的这股味道,却格外让她着迷。   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她循着香气,倾身慢慢地凑近沈昀舟。   柔顺的发丝从肩头滑落,拂过男人结实的小臂和青筋微凸的手背,带来些许痒意。   倏地,沈昀舟睁开眼,眼神凌厉地盯着周雨浓。   他眼底凝着一层薄霜,嗓音冷沉:“离我远点,不然就立刻给我下车。”   今晚真的是鬼迷心窍,他竟然让一个女人上了他的车,而且,对方还是死对头的妹妹。   周雨浓慢悠悠地坐直身体,晃了晃手机:“你前面说要加我微信的。”   沈昀舟皱眉:“我从来不加陌生人。”   “那你骗我?”周雨浓微微嘟唇,“而且,我怎么算陌生人呢?我现在和你一样敌对周梁,算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   沈昀舟淡漠地看着她,没有接话。   “你别这么小气嘛,加个微信而已,你又不会破产。”周雨浓一边说着,一边又不怕死地往他那边凑近一点,却并没有过界。   沈昀舟抿唇,借着调整坐姿的动作,身体不动声色地靠近车门那侧,拉开两人的距离。   见状,周雨浓轻轻地笑起来,盯着他:“沈昀舟,你连我的微信都不敢加,是不是怕自己——”   她顿了一下,用低得几乎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会喜欢上我啊?”   喜欢上她?   沈昀舟轻嗤一声:“周小姐未免太自信过头了。”   “是吗。”周雨浓打开微信,调出自己的二维码名片,把手机伸到他面前,“那就加我,你说了要加的,堂堂沈大总裁,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欺骗一个女人?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听,你说呢。”   手机屏幕上的亮光折射进沈昀舟深邃的眼眸里,他看着周雨浓,眼底的冷意蔓延,拒人千里。   可周雨浓不为所动,固执地把二维码怼到他面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长睫下,隐约藏着几分期待。   她的语调又柔又软,竟像是在撒娇:“沈昀舟,加我嘛。”   闻韬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敢这样缠着沈昀舟的,他的视线忍不住瞟向后视镜,心里叹了一口气,对即将要被赶下车的周小姐很是同情。   片刻后。   闻韬的眼睛慢慢睁大,惊愕地看着沈昀舟拿出手机,扫了一下周雨浓的二维码名片。   黑色卡宴停在周家别墅附近,离大门还有近百米的距离。   周家和沈家断绝来往多年,沈昀舟不愿接近周家,也是情理之中。【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周雨浓整理了一下裙摆的褶皱,对沈昀舟微微一笑:“谢谢你送我回家,改天请你吃饭。”   沈昀舟嗓音冷淡疏离:“不必。”   周雨浓眉梢轻扬:“那我回家了,微信上再聊。”   沈昀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微信不许拉黑我。”周雨浓压低声音,“不然,我会认为你——玩不起。”   最后三个字咬了重音,一字一顿。   沈昀舟看着她,眸色沉静:“你可以下车了。”   周雨浓下车,转身向车内的男人挥挥手,唇边含着笑,轻轻地关上车门。   沈昀舟的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分,平静地吩咐司机开车。   回到家后,周雨浓让佣人放热水,泡了个澡。   浴室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她脸上敷着一张面膜,背靠着浴缸壁,一边玩手机。   打开微信,发现通讯录多了一个红色的数字1。   是宋昂然的添加朋友申请。   头像是他,说实话真的挺帅,周雨浓却无情地选择忽略掉这条申请。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回复了一些小姐妹们的消息后,才点开沈昀舟的聊天框。   沈昀舟的微信昵称是一个大写字母Z。   周雨浓原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微信头像肯定会很深沉,或者干脆就是全黑,结果竟然是一只胖乎乎的,黄白条纹的橘猫。   这让周雨浓有点意外。   她点开沈昀舟的朋友圈,试图从中获取一些对她有用的信息。   可惜什么都没有,跟他那个人一样无趣。   半个小时后,周雨浓从浴室出来,穿着一件白色的真丝吊带睡裙,头发吹得蓬松又柔软。   她正准备往水当当的脸上抹护肤品,门外传来两下敲门声,周梁的声音传进来:“浓浓,睡了吗?”   周雨浓拿了一件睡袍披上,打开门。   她看着刚从会所回来的周梁,问:“干嘛?”   “打听一下八卦。”周梁抱着双臂,上身斜倚着门框,唇边噙着两分笑,“我今晚好像听说,我的宝贝妹妹准备交男朋友了?”   周雨浓点头:“对啊。”   “谁?”周梁好奇,“你不是不喜欢宋昂然?”   周雨浓:“还能有谁,当然是你的死对头。”   周梁眸色一凝,顿时站直了身体,盯着周雨浓:“你搞定他了?”   “还没,高岭之花哪有那么容易折,不过,估计也要不了多久。”周雨浓转身去拿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给周梁看,“我今晚已经加到他的微信了。”   “你确定这个真的是沈昀舟?”周梁看着那个用橘猫做头像的Z,半信半疑。   周雨浓:“我让他当面扫码加的,还能有假啊?”   周梁看着她,眉梢轻挑:“沈昀舟还不知道你是谁?”   “当然知道了。”周雨浓的唇角浅浅地勾着,“而且,是我亲口告诉他的。”   周梁皱眉:“他知道你是我妹,还同意加你微信……他想干嘛?”   虽然他对自己的妹妹有亲哥滤镜,觉得自己妹妹哪里都好,但他也明白清心寡欲如沈昀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对周雨浓动心。   周雨浓:“他想干嘛,以后你不就知道了。”   周梁:“所以,你今晚在梧桐树下说遇到的朋友,就是沈昀舟?”   周雨浓点头:“嗯。”   周梁沉吟:“浓浓,玩玩可以,记得保护好自己。”   周雨浓:“知道了。”   周梁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说:“你早点休息。”   “等下,我有样东西给你。”周雨浓转身去衣帽间,拿了一对蓝宝石袖扣出来,“上次在珠宝展上买的,差点忘了。”   男人的袖扣,就像女人的耳环。   周梁接过袖扣,纯净无瑕的海蓝宝石镶嵌在钻石底座上,颜色深邃,仿若大海深处,低调的奢华。   他笑了笑:“审美和哥哥一样。”   周雨浓:“我帮你戴上试试。”   周梁伸腕给她,垂眸看着她摆弄袖扣,突然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浓浓,你不会对沈昀舟动心吧?”   “我会对他动心啊。”   周雨浓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抬眸,漂亮的眼睛里荡漾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除非,明天的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第6章   睡前,周雨浓把自己的微信昵称给改了。   原本的昵称是小雨转甜,现在改成了独mu舟。   至于这个“mu”是木,还是慕,就让那个男人自己去猜好了。   改完昵称后,当然还要去刷一下存在感,让他注意到。   【周雨浓】:沈昀舟,你睡了吗?   【周雨浓】:周梁回来了,问我今晚怎么回家的,我说是你送我回来的,他根本不相信。   【周雨浓】:他还把我的微信推给宋昂然,让宋昂然加我,说我如果不加,以后就限制我的消费,气得我到现在都睡不着。   【周雨浓】: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屈服的。【周雨浓】:我只会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末了,周雨浓截了一张宋昂然请求添加朋友的图,给沈昀舟发过去。   一连发了几条消息,意料之中的,对方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有回复。   周雨浓把手机丢到一边,关灯睡觉。   一夜无梦。   第二天,周雨浓起床后,仿佛上班打卡一样,给沈昀舟发了个早安。   她画了一个美美的妆,在衣帽间里挑了几套不同风格的穿搭,一套套换上,每一套穿上身后,都要对着试衣镜凹造型,然后拍下照片,一起发给沈昀舟。   【周雨浓】:今天要和闺蜜去逛街,选择困难症犯了,沈昀舟,你帮我看看,我穿哪套衣服最好看?   【周雨浓】:你觉得哪套最好看,我今天就穿哪套。   所有消息依旧是石沉大海。   周雨浓的心情不受半点影响,换上一身黑色的西装连衣裙。   腰间一条金色的链条腰带,将盈盈细腰束得不堪一握,一双纤细笔直的长腿在黑色裙摆下招摇,十分扎眼。   蓬松的卷发半扎,两边耳垂缀上莹白的珍珠耳扣。   周雨浓说和闺蜜去逛街是假的,云夏今天要去商场里发传单。   是的,从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要去人来人往的商场里发传单。   云夏的职业是编剧,还不太有什么名气,最近在写的一个剧本是青春校园爱情故事,女主是个高中生,家庭贫困,平时不止要学习,周末和节假日还要去做兼职。   而云夏从来没有尝过贫困的滋味,感受不到那种心境,怕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不贴近实际,于是决定自己去体验生活——像女主一样,到商场里发传单。   周雨浓到达云夏所在的商场二楼时,远远的就看到两个大玩偶在给路过的人发传单,一个是粉色的玲娜贝儿,一个是紫色的星黛露。   那个玲娜贝儿转头看到周雨浓,立刻冲她挥了挥手,模样憨态可掬,十分招人喜爱。   怪不得商家会要求穿成这样来发传单。   周雨浓不由扬起唇角,快步朝她走过去。   云夏把玲娜贝儿的头套取下来,脸颊有点红,额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周雨浓赶紧拿出纸巾,帮她擦擦。   “亲爱的,辛苦了。”   她很佩服云夏,裹着这么厚重的玩偶服,又闷又热,不知道多难受,还要坚持一整天。   “就一天而已,没事。”云夏笑着说,“其实挺有意思的,好多人和我合照,特别是一些小朋友,要和我抱抱,特别可爱。”   “那我也要和你合照。”   “来吧。”   云夏重新把头套戴上,周雨浓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旁边的星黛露,请对方帮忙拍一张照片。   和云夏一起发传单的女孩是一个大一学生,是真的经济困难,才来兼职的。   拍完照后,周雨浓买了两瓶饮料,给云夏一瓶,另一瓶给了那个女孩。   女孩摘下头套,腼腆地对周雨浓说了一声谢谢。   周雨浓拉着云夏坐到长椅上休息一会儿,女孩还在继续发传单,她说今天是她男朋友生日,想早点发完传单,去买个小蛋糕,回去陪他过生日。   周雨浓起身,对女孩说:“夏夏说发传单挺有意思的,我也想试试,你可以分一点给我吗?”   女孩知道对方是想帮自己,连忙感激地点点头。   长得漂亮的女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路过的,没有一个人拒绝她递过来的传单,有人离得远的,甚至还主动走过来拿。   传单发到一半时,周雨浓看到了一个熟人。   她的表妹——严思禾。   严思禾亲密地挽着一个男生的臂弯,朝这边走过来。   周雨浓身旁的女孩摘下头套,像失了魂一般,定定地看着严思禾的方向。   严思禾和男生走近,看到周雨浓这个表姐,也不打一声招呼,只是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传单,用一种狐疑的眼神打量她。   周雨浓一脸冷漠。   男生高高瘦瘦,长得很帅气,他的目光落在周雨浓身上,眼里流露出一抹惊艳,但似乎是怕严思禾发现,立刻转向周雨浓身旁的女孩,说:“赵莉,我们分手吧。”   女孩眼圈已经红了,盯着男生脚下那双崭新的球鞋,嘴唇颤了颤:“为什么?”   男生:“我们不合适。”   女生摇头,隐隐带着哭腔:“你上周明明还说想和我永远在一起……”   “赵莉,非要我说得这么直接吗?”男生说,“思思比你漂亮多了,你卸了妆都可以直接去过万圣节。”   严思禾“噗嗤”一声笑了,脸上不无嘲讽和得意之色。   女孩涨红了脸,既难过又难堪,却又不知道该如此发作,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眼睛里都是泪。   周雨浓心中暗骂一声“贱男人”,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那你也不错啊,脱了裤子,就可以过儿童节了。”   “噗嗤——”,这次是云夏忍不住笑出声来。   男人最忌讳被人说小,男生霎时脸色一沉。   他原本还有点被周雨浓的美貌所迷,以为是个白富美,有心想要讨好,现在看来,能和赵莉混在一起,手上还拿着一叠传单的,又怎么会是什么富家千金?   男生瞪了周雨浓一眼:“你什么意思?”   “怎么,被戳到痛处啦?”周雨浓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这么介意的话,建议你去学一学拉丁舞呢,或许会有一点点用哦。”   拉丁舞。   拉……丁……   云夏紧紧地抿唇,笑声闷在嘴里,憋得有点辛苦。   严思禾脸色很难看。   男生也反应过来,有些恼羞成怒,在思思面前,他绝不能被一个女人逼得这么下不来台。   他恶狠狠地盯着周雨浓,语气里透出威胁:“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想动手啊?”周雨浓看了严思禾一眼,眼底渐渐也淬上了一丝冷意,“那你最好先问问你这位新欢,会有什么后果。”   严思禾这才扯了扯唇角,说:“表姐,刚知道你回国,好久不见了,你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这用你说?”周雨浓下巴微抬,睨着严思禾,眼里的鄙夷显而易见,“你倒是真的一点都没变,跟以前一样,爱抢别人的东西。”   严思禾只比周雨浓小半岁,是她小姨徐蓉榕的女儿。   徐蓉榕年轻时争强好胜,却处处被周雨浓的母亲徐芝枝压一头,严思禾遗传了母亲的个性,从小就有很强的占有欲。   周雨浓小时候有一个特别喜欢的玩偶,一次被严思禾看到了,严思禾喜欢,想要,周雨浓不肯给,严思禾就偷偷把那个玩偶剪坏了。   她得不到的东西,周雨浓也别想占有。   周雨浓发现心爱的玩偶被剪坏后,毫不客气地打了严思禾一巴掌,嫌那一巴掌还不够解气,又拿剪刀把严思禾的头发给剪断,就像严思禾剪坏她的玩偶一样。   严思禾吓得哇哇大哭,去找徐蓉榕告状,当时徐蓉榕正在周家的花园里,和一群贵太太喝下午茶。   周雨浓还记得,徐蓉榕当时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恨不得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   徐蓉榕当着贵太太们的面,暗讽徐芝枝平时对周雨浓不好好管教,年纪这么小就如此狠毒,长大了会没有男人敢要。   徐芝枝说又不是非要男人不可,叫徐蓉榕管好自己的女儿,她的女儿不需要徐蓉榕来操心。   徐蓉榕让周雨浓向严思禾道歉,徐芝枝让严思禾先向周雨浓道歉。   严思禾不肯,周雨浓当然也不可能会低头。   于是,大家不欢而散。   事后,徐芝枝也没有责怪周雨浓做错了,还温柔地安抚她,会再给她买一个一模一样的玩偶。   周雨浓不喜欢严思禾,严思禾也讨厌周雨浓,两人从小一见面就互掐,亲情十分淡薄,后来徐芝枝和周崇年离婚,因为精神问题住进疗养院,两家就不再走动了。   严思禾看上什么就要得到,对于已经有女朋友的男人也一样,还在上高中时,就已经拆散了许多对情侣。   面对周雨浓的讽刺,严思禾却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能抢到,难道不是我的本事吗?”   严思禾看向赵莉,语气挑衅:“与其说我爱抢,不如让这位叫赵什么的同学反思一下,阿凯为什么选我,不选你?”   赵莉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骂道:“不知廉耻!”   严思禾立刻晃着男生的手臂,一副委屈的模样:“亲爱的,她骂我……”   男生连忙瞪了赵莉一眼,冷漠地说:“是我先对思思动心的,我很爱她,赵莉,我们分手了,你以后不要再来缠着我。”   说完,搂着严思禾的腰,转身走了。   赵莉泪眼婆娑,周雨浓递纸巾过去,云夏在一旁安慰。   “也不知道严思禾在得意什么,能被她抢走的男人,会是什么好鸟?”   赵莉一边擦眼泪,一边抽噎:“我男朋友……是前男友,下个月过生日,我平时一有空就做兼职,攒了几个月的钱,准备买下他最喜欢的一双球鞋当作生日礼物,可是,那个女的好像已经给他买了……”   “恭喜你,摆脱了一个渣男。”周雨浓说,“还省下一个蛋糕钱,多好,及时止损,以后多爱自己一点。”   “谢谢你们。”赵莉也觉得为一个这样的男人掉眼泪不值得,很快振作起来,戴上玩偶头套,继续发传单。   云夏大概要到下午五六点才能收工,周雨浓有点无聊,在微信上叫了几个小姐妹,大家却都已经有约了,问她要不要过去一起玩,她要等云夏,只好自己去做个spa,看个电影,等云夏下班了,再一起去吃个饭。   下午五点半,云夏终于收工,拿到了今天微薄的两百块钱工资。   两百块,不过是她护肤时往脸上抹的两泵精华,周雨浓笑了笑:“体会到女主赚钱的艰辛了?”   云夏点点头:“过两天,我还要去租一个老破小,住小半个月。”   周雨浓一怔,看着她:“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云夏:“当然是认真的,我这次写的女主就是住在一个小巷子里,我要去体验生活,积累素材。”   “小巷子啊?”周雨浓有点担心,“治安可能会很差……”   “没事。”云夏说,“到时雇两个保镖住我隔壁就行。”   周雨浓点头:“好吧。”   吃完饭,从餐厅里出来,两人正准备再逛一下奢侈品店,忽然,周雨浓的目光微微一凝。只见十几米外,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站在电梯前等电梯。   这次,是真的偶遇了。   周雨浓:“夏夏,我突然有事,要先走了。”   “啊?”云夏一脸懵,“你要干什么去?”   “回头再跟你说。”周雨浓来不及解释,快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闻韬按下电梯的下行按钮,电梯门打开,沈昀舟走入电梯内,闻韬紧随其后,按下关闭按钮。   电梯门缓缓闭合,差不多还剩一条缝时,一只白皙细嫩的手突然闯进来,电梯门朝两边弹开。   沈昀舟正在低头看手机,耳边听到闻韬打了一声招呼:“周小姐,好巧。”   他抬眸,一张明艳动人的脸闯入眼帘。   “没想到是你们,真的好巧呀,又碰上了。”周雨浓走进电梯里,胸口微微起伏,有些喘。   她站到沈昀舟身边,嗅到熟悉的冷木香,抬手将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轻声问:“沈昀舟,你吃饭了吗?”   沈昀舟声线清冽平直:“吃了。”   “哦。”周雨浓几不可闻地叹气,“我本来想请你吃饭的,但我自己这顿饭都还是闺蜜请我吃的。”   沈昀舟侧眸看了她一眼。   周雨浓微微咬唇:“昨晚跟你说过的,因为我不肯听从周梁的安排,他今天就把我所有的卡都停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沈昀舟没有理会,平视着镜面的电梯门,门上映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   周雨浓看着他,小声说:“沈昀舟,可以麻烦你再送我回家一次吗?我没钱打车了,一分钱都没有。”   沈昀舟终于又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有闺蜜?”   周雨浓连忙说:“我闺蜜有事先走了,而且,我也不想她担心我,还没跟她说过我现在的处境。”   沈昀舟没说话。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负二层地下停车场,沈昀舟率先迈出去,周雨浓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走到熟悉的黑色卡宴旁,闻韬抢先一步,上前替沈昀舟打开车门。   沈昀舟一言不发地坐上车,留给周雨浓一个冷峻的侧脸轮廓。   闻韬摸不准沈昀舟心里是怎么想的,一时犯难,不知道该不该请周雨浓上车。   如果是别的女人,他早就客气地请对方离开,但昨晚沈昀舟不仅让周雨浓上车,还加了她的微信,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不过周雨浓并没有让闻韬为难多久,自己绕到车子的另一侧,打开车门。   沈昀舟没有阻止,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闻韬一下子轻松了,赶紧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启动车子。   “沈昀舟,谢谢你。”周雨浓坐上车,这次格外安分,在车上不怎么说话,更没有问沈昀舟为什么不回复她的微信消息。   似乎心情不佳。   沈昀舟对此不闻不问,不时低头看手机,回复信息。   中途,周雨浓从包包里摸出一管口红,打开车顶灯,对着小镜子,仔细在自己的唇瓣上描摹。   女人微微张唇,缓缓涂口红的样子,有点撩人。   沈昀舟却目不斜视。   最后依旧是停在周家别墅附近。   周雨浓再次感谢沈昀舟送她回来,下车,转身朝他挥挥手:“拜拜。”   夜风习习,吹动她的发丝,她的唇边又有了笑意,很生动。   沈昀舟收回目光,吩咐闻韬:“走吧。”   闻韬将车调头,黑色卡宴缓缓融入夜色中。   沈昀舟松开领口的纽扣,靠着座椅闭目养神,路灯昏黄的光在他脸上倏忽而过,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微信进来一条消息。   他打开微信,只见联系人“独mu舟”的头像上,有一个鲜红的数字1。   【周雨浓】:沈昀舟,我的口红落在你车上了。   沈昀舟微微皱眉,想起她中途在他车上涂过口红。   他打开车顶灯,在她先前坐过的车座上找了一圈,没发现口红的踪影,座椅前也没有。   闻韬从后视镜窥见沈昀舟的动作,问道:“沈总,您在找什么?”   沈昀舟:“没什么。”   他坐直,给周雨浓发了第一条消息过去。   【沈昀舟】:没看到。   很快,周雨浓回复。   【周雨浓】:我包里没有,就是落在你车上了。   【周雨浓】:那只口红我新买的,就只在你车上涂过那一次,特别特别特别喜欢。   【周雨浓】:你要赔给我。   沈昀舟揉了揉眉骨,指尖在屏幕上轻触。   【沈昀舟】:多少?   【周雨浓】:520   沈昀舟毫不犹豫地打开转账,刚输入一个600,这时周雨浓又发来了一条。   【周雨浓】:不能多给,我不想欠你的,也不能少给,我吃不了亏,我只要整整的520。   520这个数字代表什么含义,沈昀舟不是不懂,他皱了皱眉,不打算再理会,周雨浓的消息紧接着又送达了一条。   【周雨浓】:也不许装作没看到上面的消息,否则,我明天亲自去你公司问你要。   沈昀舟眼角微微一跳。   第一次是加微信。   第二次是丢口红。   让周雨浓上车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却偏偏一错再错。 第7章   否则,我明天去你公司亲自问你要。   沈昀舟盯着这一行字,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漂亮的女人明天去公司对前台说:“你好,我找你们总裁,要他赔我的口红。”   字句里的暧昧,他自己都解释不清。   沈昀舟捏了捏眉心,在屏幕上打字。   【沈昀舟】:什么牌子,哪一款,买一只新的给你。   【周雨浓】:不用买新的了,你直接给我转账吧,你知道的,正好我现在很缺钱了。   沈昀舟不想再和她多费口舌,打开转账,填上520,备注写的是口红赔偿款,支付。   转账马上被接收了。   【周雨浓】:谢谢,好开心呀。[转圈]   【周雨浓】:我要去洗澡了,准备睡觉啦。   【周雨浓】:晚安。[月亮]   沈昀舟没有再回复,手机却迟迟没有息屏。   手机屏幕的亮光映照他轮廓利落的脸,他点开了周雨浓的朋友圈。   第一眼就看到她的个性签名:宽于律己,严以待人。   沈昀舟:“……”   她的最近一条朋友圈,发布于昨晚,文案是——还好遇到他。   配的是一段视频,沈昀舟点开,视频短短十几秒,拍的是车窗外,昏黄的路灯一遍遍掠过。   是从梧桐树下回来的那段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录下来的。   沈昀舟看着视频,莫名想到她当时独自站在路边,隔着车窗看他时,那副委屈无助,带着几分脆弱感,惹人怜惜的模样。   他退出视频,往下翻,多是一些照片,有风景,有美食,有她个人的自拍,也有一些是和名媛千金的合照。   无可否认的是,在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名媛千金中,她是最惹眼的那个。   再往下,就是“朋友仅展示最近一个月的朋友圈”的提示。   沈昀舟退出周雨浓的朋友圈,手机息屏,突然对闻韬说:“今晚把她的详细个人信息资料发给我。”   Ta?哪个Ta?他还是她?闻韬正在专心开车,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一句:“沈总,您是需要谁的资料?”   后座的男人却沉默不语。   闻韬抬眼,在车内后视镜中和沈昀舟冷冽的视线对上,猛地醒悟过来,连忙点头:“好的,我会尽快把周小姐的个人信息资料整理出来,发到您的邮箱。”   沈昀舟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边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拿起手机,看到闻韬发来的一条信息。   “沈总,周小姐的个人信息资料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请您查收。”   他转身去书房,打开电脑,登录邮箱。   这份资料的确很详细,详细到她小时候在哪所幼儿园就读。   十七岁去巴黎学习调香,后来成为法国HS集团香水部的首席调香师。   曾经研发的一款以鸢尾为主题,名为“紫色绮梦”的香水,销量斐然,获得过当年香水基金会大奖最受欢迎女士香水提名。   诚如她所言,她在国外的确是发展得很好,却在半个月前,选择离职回国。   在资料的末尾,还附上了周雨浓的ins账号,沈昀舟去看了一眼,粉丝不算少,发布的状态都是和香水相关,跟她具有生活气息的朋友圈截然不同,并且已经很久不更新了。   在她最新的一条ins帖子有人留言,说喜欢她的作品,为什么很久不出新的香水了。   底下有人回复,可能已经江郎才尽了。   沈昀舟微微皱眉,想到那晚在鹭湖庄园的花园里,周雨浓说自己被周梁逼回国,周梁为了利益,让她和不喜欢的人联姻的事。   江郎才尽那条回复的点赞破了四位数,莫名让人感到不是那么舒服。   “喵——”   一声细声细气的猫叫声传来。   沈昀舟抬眸,书房门虚掩,一只胖乎乎的橘猫从门缝挤进来。   橘猫的右后肢受过伤,走路时一瘸一拐,它走到沈昀舟的脚边,轻轻地蹭他的裤腿,仰头看他,喵喵叫了两声。   沈昀舟关了电脑,蹲下身,骨节分明的大手摸了摸橘猫的脑袋,轻声说:“知道了,去睡吧。”   周雨浓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把沈昀舟的转账页面截图,发了一条朋友圈,设置仅沈昀舟可见。   正要起身去洗澡时,这时云夏打来一个视频电话。   周雨浓接通。   云夏:“浓浓,你在家呢?你之前是去干嘛了?走得那么急急忙忙的?”   不等周雨浓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我当时看到,你好像是和沈昀舟坐了同一部电梯?”   云夏的语气有点惊疑:“浓浓,我没看错吧?那个男人是沈昀舟吧?”   周雨浓拿着手机走进衣帽间,肯定地点点头:“你没看错,就是他啊。”   云夏的眼睛微微睁大:“到底是什么急事,让你明知道电梯里是沈昀舟,也要挤进去?”   周雨浓在梳妆台前坐下来,把半扎的头发散下来,笑了笑:“我就是奔着他去的嘛。”   “谁?”云夏有些错愕,“你奔着沈昀舟去的?”   周雨浓一边摘下耳垂上的珍珠耳扣,一边说:“嗯,奔着他去的。”   她看着视频那头的闺蜜,浅浅一笑:“因为,我要让他做我的男朋友呀。”   云夏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消息,沉默了两秒:“你说什么?你要沈昀舟做你男朋友?!”   周雨浓弯唇:“有这么震惊吗?”   “你说呢?”云夏说,“你什么时候喜欢沈昀舟的?梁哥能同意?”   周雨浓挑眉,冷哼一声:“谁喜欢他了。”   云夏被她弄懵了:“那你又说……”   “还不是因为我哥。”   周雨浓把周梁的事情和云夏说了,云夏表示了一下对周梁的同情,有点担忧地说:“可是浓浓,爱情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沦陷,我担心……你最后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周雨浓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怎么和我哥说一样的话。”   云夏:“说明风险确实很大,你还是——”   “在我这里,风险等于零。”周雨浓打断闺蜜的话,“放心吧,有我妈妈这个例子在,我不会对爱情抱有一点幻想的。”   提到徐芝枝,云夏的语气有些凝肃:“我上个月也去看阿姨了,阿姨又发病了,以为叔叔还很爱很爱她,跟我聊结婚后叔叔还给她写情书的事,一脸甜蜜,像陷在热恋中的少女一样。”   周雨浓不说话了,唇角的弧度放平,表情有点冷。   云夏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连忙说:“对不起,浓浓,我不该跟你说这个的。”   “没关系,本来就是这样,我妈妈就是这么可怜。”周雨浓说,“所以,你和我哥都不用担心我,我很清醒,如果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我都会马上撤的。”   云夏:“好吧,不过沈昀舟这朵高岭之花恐怕也不好折,现在进度到哪里了?”   周雨浓指尖缠弄着发梢,沉吟:“勉强算百分之五吧。”   “百分之五?”云夏嘴角一抽,“那你真是任重道远。”   “你小看这百分之五啊?”周雨浓笑了笑,“你知道,一座大坝再牢固,但只要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很快就会洪水决堤,一溃千里。”   云夏若有所思,点点头:“那我等着高岭之花沦陷的那天。”   傍晚,云霞满天,一辆黑色卡宴缓缓驶入沈家老宅。   梁诗宜站在门廊前,翘首以盼。   她妆容清淡,黑色的长发垂直柔顺,一袭天丝面料的白色长裙,衬得她如一朵清丽脱俗的百合花。   车子停稳,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皮鞋落地。   梁诗宜连忙迎上去,看着沈昀舟,眼里带着笑意,嗓音柔柔:“昀舟哥,你回来了。”   “嗯。”沈昀舟不带情绪地应了一声,没有多看她一眼,越过她,径直往门厅里走。   梁诗宜眼底爬上一抹黯色,不过他从来都是这样冷冷淡淡,对其他女人也是,她早已习惯,微微咬了一下唇,转身跟进去。   沈星柔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到沈昀舟进来,起身叫了一声“哥。”   沈昀舟颔首,问:“老爷子呢?”   沈再松昨晚让管家打电话给他,叫他今天回来老宅一趟,有事情要和他谈。   沈星柔还没来得及开口,跟在沈昀舟身后的梁诗宜回答说:“昀舟哥,爷爷和叔叔在书房里下棋。”   沈昀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里,沈再松和沈明谦父子俩正在棋盘上厮杀。   沈昀舟推门而入,沈再松抬头,浑厚的声音透着严厉:“你还知道回来,不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踏进这个家了?”   沈昀舟面色不动,走过去:“爷爷,您找我有事?”   沈再松瞪他:“没事就不能回来?”   沈昀舟没有说话。   其实,他知道自己现在只要说一句“以后会常回来陪陪您”,就会讨得老爷子欢心,但他只是沉默。   沈再松神色沉下来,沈明谦看了一眼儿子,说:“昀舟,你先等一会,我和老爷子下完这局。”   沈昀舟略微颔首,站在一旁,默默地观战。   一局下来,胜负已分。   “老爷子还是宝刀不老啊。”沈明谦称赞了沈再松一句,把位置让给沈昀舟,“来,跟你爷爷对战一局。”   沈昀舟坐下来,指尖从紫檀木的棋罐里捏起一枚黑子,轻轻地落在棋盘的右上方。   爷孙俩你一子,我一子,不言不语地下着棋。   沈明谦看了一会儿,出去接电话。   棋下到一半,沈再松抬眼看着沈昀舟:“古人云‘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你如今二十八岁,事业方面已经小有成就,更应该成家了。”   沈昀舟落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敛着眼眸,默不作声。   沈再松:“诗宜从十一岁被接来我们沈家,在沈家已经生活了十五年,一直懂事明礼,乖巧善良。”   沈昀舟抬眸,他懂老爷子的意思。   梁诗宜原本是江城人,她的父亲和沈明谦是故友,在她十一岁那年,沈明谦邀请梁氏夫妇来京市玩,结果在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梁氏夫妇双双遇难,仅独女梁诗宜幸存。   梁诗宜没有别的亲人,沈明谦便将她接到沈家抚养。   “你父亲在你小时候曾和梁父说了娃娃亲,虽是口头约定,但诗宜这孩子品貌兼优,温柔小意,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沈再松落下一子:“我昨晚问过诗宜的意思了,她说沈家养育她这么多年,她已经很知足,不敢有非分之想,但是作为过来人,我还看不出来她对你有意?”   沈昀舟神色没什么波动,声线平直:“那您问过我的意思吗?”   “今天叫你回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   沈再松说:“我们沈家对利益从来就看得不太重,更没有门第之见,诗宜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多年,彼此熟识,关系稳定,你们结婚后,只不过是换个称呼,你的生活状态也不会被扰乱,对你来说再好不过。”   他忽然一顿,眼神探究地看着沈昀舟:“难不成,你在外边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   沈昀舟:“没有。”   “那不就成了。”沈再松松了一口气,“我让你父亲去请大师选个好日子,你和诗宜尽快订婚吧。”   夹在指尖的棋子迟迟不落,沈昀舟薄唇微抿,沉默不语。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再松盯着一言不发的孙子,重重地敲了敲棋盘,不悦地皱眉,“你给我表个态。”   沈昀舟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半晌,才平静地说:“这件事,我会考虑。”   沈再松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沈昀舟的性格他了解,不直接拒绝,那事情基本能成。   门外,梁诗宜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听到从门缝里传出来的对话,脸上不禁一片欣喜之色。   向涓知道沈昀舟今天回来,亲自下厨,做了儿子最喜欢吃的菜。   沈昀舟不挑食,说是最喜欢,也不过是上次家宴时,向涓发现他夹那道菜,比夹其他的菜多了两筷子。   晚饭后,向涓见沈昀舟要走,拉他坐下来,让他多陪她一会儿再走。   沈昀舟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闪过。   这时,梁诗宜从楼梯走下来,拿着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施施然地走到沈昀舟面前,将礼物递给他,柔声说:“昀舟哥,这是我从维也纳给你带的礼物。”   梁诗宜从小学钢琴,被接到沈家后,沈家也很尽心地培养她,如今是京市小有名气的钢琴家。   这次维也纳音乐节,她受邀去□□演出,昨天刚回国。   沈昀舟顿了一下,接过,淡声说:“谢谢。”   随手把礼物放在一旁。   向涓赞赏地看着梁诗宜:“诗宜就是贴心,这趟出国演出辛苦了,回来还不忘给大家都带了礼物。”   梁诗宜说:“一点心意而已,希望大家都能开心。”   向涓与儿子闲聊,关心他的方方面面,沈昀舟却明显不在状态,回答得很敷衍。   他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向涓心想,似乎是从他十岁那年开始,沈昀舟与她越来越疏离,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冷淡。   沈昀舟的手机一震,有微信消息进来,他没有打开手机查看。   片刻后,他起身,对向涓说:“我走了,下次再回来看您。”   “好吧,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身体要紧。”向涓不厌其烦地叮嘱道。   沈昀舟:“知道了。”   梁诗宜和向涓一起送沈昀舟出去,回来时发现那份礼物还在沙发上,她赶紧拿着礼物追出去。   黑色卡宴刚开出去不远,梁诗宜一边追一边喊:“昀舟哥,你的礼物忘了拿。”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车里,沈昀舟却仿佛没听到一般。   闻韬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察言观色,不仅没有停车,还踩下了油门。   梁诗宜追了两步,看到车子越来越远,只好作罢,悻悻然地转身,打算下次见面再给他。   夜幕笼罩,一轮圆月升起。   车子驶出沈宅大门,沈昀舟打开手机,看到微信上周雨浓发来的消息。   【周雨浓】:今晚的月色真美。   【周雨浓】:可惜没人陪我一起赏月。   沈昀舟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月亮,没有回复,却鬼使神差的,又点开了周雨浓的朋友圈。   多了一条新的动态,是昨晚发的。   配图是昨晚他给她转账520的截图。   文案是——   “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还是很开心,希望最后的最后,我可以如愿以偿。” 第8章   接下来几天,周雨浓仍然像上班打卡一样,给沈昀舟发微信消息,分享生活中一些细碎美好的小事。   她不再跟他说周梁的事。   他不回复,她也乐此不疲,把他的微信当作是记事本一样。   这天,周雨浓陪云夏一起去找出租房。   当两位大小姐从豪车上下来,穿着顶奢品牌的当季最新款,拎着限量款的包包,去房地产中介处询问有没有一千左右的房子出租时,大家都愣住了。   再三确认云夏是想租便宜的房子后,一名中介小哥带她们去了一片都是老楼房的居民区,巷道很窄,轿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巷口。   巷道两边的楼房都是五六层左右高,楼下有不正规的按摩店和剪发店,以及十几元一份的快餐店。   出租的房子在三楼,总面积还没有云夏家里一个厨房大,墙面已经泛黄,家具也是老式的,没有空调,没有浴缸,好在打扫得比较干净。   从晾晒衣物的阳台看出去,和对面楼房的距离只有两三米,没什么隐私,但可以拉上窗帘。   云夏一边看一边点头,表示对这个房子很满意,中介小哥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议。   当场签了合同,连隔壁的一套也租了下来,让保镖住。   周雨浓和云夏下楼,往巷子外走,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T恤,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沿压得很低,看不见他的眉眼,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线,皮肤挺白的,一片刺青从T恤的领口探出,顺着颈侧蜿蜒向上。   擦身而过时,周雨浓鼻子敏锐,嗅到男人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   她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男人走进一栋居民楼里,正是云夏住的那栋楼对面。   周雨浓微微皱眉,不是她对有纹身的人存在什么偏见,只是在这种环境下,纹身几乎就是不良青年的标志。   她小声对云夏说:“夏夏,要不然我们换一个地方吧。”   云夏也回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说:“怕什么?我有两个职业保镖跟着呢,威猛魁梧,以一敌十,不行再多雇两个。”   周雨浓笑:“好吧。”   “这种地方的人员结构复杂很正常。”云夏眼睛亮晶晶的,甚至有点兴奋,“我正好可以观察一下形形色色的人,尤其是那种小混混的生活状态,积累一下素材。”   周雨浓完全能够理解云夏。   正如她曾经想调制一款夏日的绿调香水,为了还原自然的味道,特地去了一趟亚马逊热带雨林,亲身感受成千上万株植物,层层叠叠,弥漫着湿漉漉的绿意。   最后,云夏以每个月一千五的租金租下了一套老破小,打算过两天就搬来体验生活。   通过沈昀舟空白的朋友圈,窥探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信息,周雨浓这天心血来潮,就搜了一下他的认证微博。   每一条微博都是和公司相关,像是没有感情的转发机器,但竟然也有上百万的粉丝,简直匪夷所思。   周雨浓点进他的粉丝列表一看,不出意料,十个里有九个性别是女。   可能是怕网友们的裤衩子满天飞,账号关闭了所有评论,就连私信也关了。   让周雨浓有点意外的是,她看到他主页的ip属地,竟然是在外省。   那个省份,近两天频繁出现在热搜上,因为大部分地区都是连续暴雨,一些地方还出现了洪涝灾害。   他怎么会在外省?是去出差了?   距京市两千多公里外,陵城。   午间时分,沈昀舟大步流星地回到办公室,轮廓利落的俊脸上覆着一层寒霜。   陵城分公司出现重大问题,他昨晚不得不连夜从京市飞过来,亲自处理。   落地窗外一片黑云压城,暴雨肆虐的景象。   目前分公司情况复杂,解决方案迟迟不能给出来,再加上这种恶劣的天气,让人心情极其阴郁。   沈昀舟坐到办公椅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骨。   打开手机,才看到周雨浓半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这一上午都抽不出时间来看手机。   【周雨浓】:沈昀舟,你不在京市?   【周雨浓】:你那边现在是不是下着暴雨?   沈昀舟没心思理会她是从哪里得知他不在京市的,也觉得没有回复的必要,手机息屏,调整了一下座椅,闭目养神,准备休息半个小时后继续开会。   然而几分钟后,手机在桌面上嗡嗡地震动起来。   沈昀舟以为是工作电话,睁开眼睛,拿过手机,却是周雨浓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他皱了一下眉,拒接。   周雨浓没有再打过来,随后,她发来两条消息。   【周雨浓】:我猜你那边正下着雨,看不到阳光,京市现在阳光灿烂,我只是想让你看一看阳光而已。   【周雨浓】:没关系,既然你不愿跟我视频,那我就拍一段京市的阳光给你看吧。   很快,周雨浓发来了一段几十秒的小视频。   或许是外面的暴雨太影响心情,沈昀舟不自觉地点开了视频,干净丰沛的阳光立刻扑面而来。   画面中,微风轻轻地拂动花枝,蜜蜂在盛开的花朵上忙忙碌碌,不远处,一大片湖面波光粼粼,像跳跃的碎银。   镜头慢慢往上移,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枝叶间漏下来,光斑点点,似乎还隐约听到了几声蝉鸣。   京市美好的天气,与陵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视频还剩最后几秒,沈昀舟正要关掉,这时镜头突然一转,一张熟悉的脸闯入画面中。   她的肌肤白皙细腻,在阳光下无瑕得仿佛一块美玉,唇角含着甜美的笑,长睫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泛着星星点点的碎芒,就像水波温柔的湖面。   “嗨,沈昀舟,你在那边还好吗?暴雨天气,要注意安全哦,期待你早点回来。”   她的声音娇甜,唇边的笑容比阳光更灿烂。   视频播放结束了,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消失,视频封面定格在最开始花枝摇曳的那一幕。   沈昀舟下意识地按下播放键,视频又开始从头播放……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立刻退出了视频。   一条新消息送达。   【周雨浓】:好看吗?   【沈昀舟】:没看。   消息刚发出去,沈昀舟就后悔了,他本可以不回复,就像先前一样,现在反倒像是欲盖弥彰。   【周雨浓】:好吧。   她只回了两个字,便再也没有消息过来,简单的两个字里似乎藏着淡淡的失落。   沈昀舟轻轻地抿了一下唇,退出微信,手机息屏。   他并没有义务照顾她的情绪。   晚上十一点半,沈昀舟才回到下榻的酒店。   他摘下领带,坐到沙发上,习惯性地打开微信。   之前每天晚上十一点前,周雨浓都会发来一条晚安,今晚却一直静悄悄的。   沈昀舟点进她的朋友圈,没有新动态。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把手机放到茶几上,解开衬衫纽扣,起身去浴室洗澡。   翌日早上,黑压压的云层薄了许多,只零零星星地下着点小雨。   陵城的排水系统很先进,近几日的强降雨,对陵城的影响不大,没有造成内涝。   沈昀舟在去公司开会的路上,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发现凌晨两点多时,周雨浓曾给他发过两条消息,不过都被撤回了。   她那么晚不睡,给他发了什么?   看着“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的连续提醒,沈昀舟顿了一下,点进她的朋友圈,依旧是没有新动态。   沈昀舟关掉手机,让副驾的闻韬把会议资料给他,把全部心思放在工作上。   十分钟后,到达分公司楼下,车未停稳,沈昀舟坐在后座,还在低头看资料,闻韬突然惊讶地说了一句:“沈总,那好像是周小姐。”   沈昀舟翻阅资料的动作一顿,抬眸,视线穿过车窗,隔着蒙蒙雨雾,看到了周雨浓。 第9章   周雨浓正站在一楼大厅的门前,穿着很修身的冰蓝色针织短袖,奶白色的鱼尾半裙,温柔的配色,勾勒出她线条曼妙的身材。   在她身旁,蹲着一只小巧的行李箱。   注意到车子慢慢驶近,她的视线朝那边看过去。   车子停稳,闻韬下车,撑开一把黑伞,打开后座的车门,伞也跟着遮过去。   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最先映入眼帘,顺着一身奢贵的西装往上,是男人轮廓明晰的俊脸。   在他下车的同时,闻韬顺势把伞举高。   沈昀舟系上一颗西装扣子,眼皮一抬,和周雨浓的视线撞到。   她唇边缓缓绽出了笑容,眉眼生动,在这阴沉沉的天气里,像一阵沁着馥郁花香的春风迎面拂来。   沈昀舟大步走上几级台阶,周雨浓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他还未走近,她的眼睛便已经弯成了月牙儿,主动向他打招呼:“沈总,早上好。”   声音娇脆,清甜。   沈昀舟停在她面前,问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声线一如既往的冷淡,透着疏离。   “看不出来吗?”周雨浓看着他,一双桃花眼潋滟含情,“当然是来找你的呀。”   沈昀舟面色不动:“你怎么知道我在陵城?”   周雨浓:“在你微博主页看到你的ip属地变了,又查到沈氏集团在陵城有分公司,所以就猜你应该是在陵城。”   沈昀舟:“我要是不在呢?”   “你要是不在……”周雨浓眼睫微垂,轻轻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或许见不到你,会让我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吧。”   她顿了一下,抬眸,直勾勾地看着沈昀舟:“但我现在见到你了,不是吗?”   雨停了,大片的光束从云缝中透射下来,丁达尔光线映进她琥珀色的眼瞳里,干净,温柔,专注……   动人。   沈昀舟垂在腿侧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他眼底水波不兴,平静地问:“找我什么事?”   “昨晚,我辗转难眠,在微信上给你发了两句话,想了想,还是决定当面跟你说,于是把消息撤回了。”   周雨浓轻声说:“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京市,我等不及,所以就来了。”   沈昀舟侧首,对身后的闻韬说:“你先进去。”   闻韬点头:“是,沈总。”   周雨浓唇角轻轻一弯。   等闻韬离开,沈昀舟才问:“要跟我说什么?”   周雨浓却摇摇头,语气体贴:“你现在先去忙吧,等你忙完了,我再说,那两句话,我也不想说得太仓促。”   沈昀舟看着她,下颌线倏忽有些绷紧,似乎是咬了一下牙,他没有再说什么,面无表情地越过她,朝大楼里走去。   闻韬在大厅内等着,见沈昀舟进去,立即跟上。   周雨浓站在原地,盯着沈昀舟的背影,漫不经心地在心里数数。   “1——”   “2——”   沈昀舟脚步没停,也没有回头,只是在她心里数到3时,突然扭头对闻韬说了什么。   闻韬点头,随后转身走出来,对周雨浓微微一笑:“周小姐,沈总请您去他办公室等。”   周雨浓笑得温柔:“好啊,谢谢。”   顶楼办公室,周雨浓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秘书为她送来一杯热咖啡。   她昨晚几乎没睡,凌晨五点的航班从京市飞来陵城,刚下飞机,没去酒店休息,先打车来了这里。   偌大的办公室很安静,真皮沙发很舒适,困意渐渐袭上来。   周雨浓喝了一杯咖啡,勉强提神。   这场会议有点冗长,她在办公室里左等右等,微博上有意思的新闻基本都刷完了,开始有些不耐烦。   正好这时云夏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云夏今早让人把她的一些日用品搬到了出租房里,开始正式体验亲自去菜市场买菜,亲自洗衣做饭,亲自打扫卫生的生活。   云夏说,一天的生活费只有三十块,买菜时要精打细算。   早上研究电饭锅研究了十几分钟,最后水放多了,煮成了稀饭。   听到云夏中午还要自己炒菜,周雨浓默默祈祷,希望她不要把厨房给炸了。   云夏打算下午去一趟花卉市场,买几盆花回来,就算房子再破,也要给生活增添一点亮色。   “浓浓,你陪我一起去吧。”   周雨浓抬手掩唇,浅浅地打了个哈欠:“陪不了,我在陵城呢。”   “啊,你去陵城干嘛?”云夏惊讶,“那边最近不是一直在下暴雨吗?”   周雨浓低声说:“沈昀舟在陵城,我来出差。”   云夏:“亲爱的,你简直让我肃然起敬。”   周雨浓:“嗯?”   云夏:“为了达成目标,不远千里,风雨无阻,沈昀舟这朵高岭之花最后要不是被你折下,我第一个不服。”   周雨浓轻声笑了笑,看一眼明净的落地窗外,此时天空湛蓝,几缕薄云漂浮。   “还行,已经开始放晴了。”   闺蜜俩聊了近一个小时,结束通话后,周雨浓去了一趟洗手间,顺便补个妆。   直到时间十一点半过,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才终于从门外传来。   周雨浓起身,刚整理好裙摆的轻微褶皱,男人推门而入。   她看向他,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眼眸盈盈如水:“沈昀舟,你开完会了?”   沈昀舟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径直走向办公桌。   “有钱买机票,是和周梁和好了?”他问道,语气不明。   “才不是。”周雨浓矢口否认,“只是把以前的一些奢侈品包包卖了而已。”   沈昀舟不置一词,坐到办公椅上,靠着椅背,一双大长腿交叠,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看向她:“说吧。”   昨晚撤回的那两句话是什么。   “可是,我现在肚子有点饿了。”周雨浓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声音轻轻柔柔,“沈昀舟,今天是我生日,你佚?能不能陪我吃顿饭?”   “生日?”沈昀舟唇角隐约勾出一丝讥诮的弧度,“周小姐,你的生日在下个月。”   周雨浓眉梢微微一挑:“你查我?”   沈昀舟不置可否。   周雨浓没有生气,也没有尴尬,眼睛里反而泛起笑意:“既然对我这么感兴趣,你可以自己来问我嘛,我保证——”   她的双手撑在他的桌面,上身向他倾近,声音低下去,平添两分暧昧:“连我的腰围是几尺都一清二楚地告诉你。”   沈昀舟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的腰。   纤纤细腰,不盈一握,目测不到一尺八,他莫名想到一个词——腰如约素。   沈昀舟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对上周雨浓的眼神,平声说:“没兴趣知道。”   是吗,你以后会有兴趣的,还会想用手亲自丈量。   周雨浓心中轻嗤一声,盯着他:“那我千里迢迢为你而来,你请我吃顿饭,不算过分吧?”   沈昀舟冷漠值拉满:“没人让你来。”   “行吧,是我自己要来的。”周雨浓完全不把他的态度当回事,“那你到底请不请我吃饭嘛?”   语调轻软,夹杂着一些撒娇的意味。   沈昀舟微微敛眸,吐出两个字:“没空。”   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没空,他从未对哪个女人如此让步过。   周雨浓并非听不出来这两个字的微妙,面上却仍然不满,轻哼一声:“烂借口。”   沈昀舟皱眉,没有说话。   这时,闻韬敲门进来,询问沈昀舟中午想吃什么,现在就为他订餐。   沈昀舟看向周雨浓,语气平静:“看到了?”   他很忙,没空去吃饭。   “好吧。”周雨浓冲他歉意地笑了笑,“那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嘛。”   沈昀舟看了闻韬一眼。   闻韬会意,转头对周雨浓说:“周小姐,您想吃什么,帮您也订一份。”   “谢谢,不用啦。”周雨浓微笑摇头,“我等会儿自己去吃就行。”   她看着沈昀舟,唇边的笑容不减:“沈总,记得你欠我一顿饭,有空了再请我。”   平白无故欠了一顿饭,沈昀舟脸上没什么情绪。   闻韬记下沉昀舟点的菜单,离开办公室,沈昀舟打开电脑,利用午餐前的时间,再处理一点工作。   周雨浓不做声,虚倚着他的办公桌,盯着他看,莹白细嫩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地划动。   沈昀舟仿佛当她不存在,专心地阅览电脑上的文件。   周雨浓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开口:“沈昀舟,你怎么不问了?”   沈昀舟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电脑屏幕上,嗓音冷淡:“问什么?”   “就是昨晚撤回的那两条消息啊。”周雨浓说,“我想亲口对你说的话。”   沈昀舟:“你想说自己会说,不用我问。”   周雨浓:“那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沈昀舟没有回答,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了几下。   周雨浓笑了:“我偏偏要告诉你。”   沈昀舟连眼皮都不抬,手背青筋微凸,指尖落在键盘上的动作干脆利落。   “被撤回的第一句是,”周雨浓看着他,“我想谈恋爱了。”   她轻轻弯着唇角,语气里似乎透着一点娇羞。   沈昀舟顿了一下,抬眸看她,眼神没有波澜。   周雨浓:“第二句只有两个字,沈昀舟,你猜一猜是哪两个字?”   沈昀舟:“无聊。”   “错了。”周雨浓眼睛里波光流转,仿若三月的春水荡漾,她带着热意的目光落进他清冷的眼眸里,轻声说,“第二句是……和你。”   我想谈恋爱了。   和你。 第10章   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交缠,片刻后,沈昀舟敛眸,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袖扣,冷淡的嗓音没有任何起伏:“我说过,我不会陪你演戏,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心思。”   周雨浓摇头:“不是为了气周梁,我是真的想和你——”   沈昀舟截断她的话:“我不想。”   周雨浓微微咬唇,轻声问:“是不想和我谈,还是纯粹不想谈?”   “没意思,不想谈。”沈昀舟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也不想和你谈。”   周雨浓轻哼一声。   沈昀舟:“你姓周,我姓沈,我们两家是什么关系,我和你哥是什么关系,你不清楚?”   周雨浓不以为然:“只是谈个恋爱而已,悄悄瞒住不就行了,又不是让人上我家去提亲。”   沈昀舟:“没有结果的事情,何必浪费时间。”   周雨浓微微挑眉:“那你还比不过周梁。”   沈昀舟:“什么?”   “你就是比不过他。”周雨浓故意刺他,“周梁明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死对头的妹妹,还是义无反顾,你却连开始都不敢。”   她的话音落地,氛围有些许凝固。   沈昀舟眸色沉沉地看着她,下颌线微微绷紧,半晌,冷嗤一声:“我又不喜欢你。”   周雨浓似乎是受了一点打击,两片唇瓣轻轻地颤了颤。   “沈昀舟,你对我这么冷漠也没用。”她盯着他,眉眼处溢出几分骄矜,“管你喜不喜欢我,只要我想和你谈恋爱,我就可以——”   她话音顿住,沈昀舟和她对视,脸上神色岿然不动。   周雨浓下巴微抬,一字一顿道:“随、便、想!”   “……”   沈昀舟不欲再理会她,抬腕看了一眼表,屈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小姐,我很忙,你已经浪费掉我很多时间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现在离开。”   “你让我离开去哪里?我在陵城人生地不熟,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   “你可以回京市。”   周雨浓仿佛没听到,问,“沈昀舟,你住哪个酒店啊?总套那么大,介不介意我借住一个房间?”   沈昀舟后靠椅背,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说呢。”   “大总裁,真小气。”周雨浓轻哼一声,“那我自己去找住的地方,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她转身就走,推着自己那只小巧的行李箱,身姿窈窕。   走到办公室大门口时,周雨浓倏地回眸,撞上沈昀舟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她冲他绽唇一笑,一双漂亮的眼睛粲然生辉,仿若万千星辰坠落其中。   沈昀舟眼神微凝,两秒后,不着痕迹地将目光转向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周雨浓在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办了入住,在酒店的餐厅吃了点东西,然后回房补觉,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   起床后,周雨浓慢悠悠地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得蓬松又柔软,她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香槟金色的吊带裙。   顺滑如水的面料,将她的身材线条修饰得柔美,婀娜。   她肩颈优美,两根细伶伶的肩带下,锁骨清晰平直,一大片肌肤白皙细腻,如雪似玉。   周雨浓把香水喷在梳子上,梳了几下发梢,微微凑近,就能闻到朦胧的香气,带着鸢尾的韵味。   临出门前,周雨浓又坐下来,打开眼影盘,用手指分别蘸取浅棕色和红色的眼影,往右足的踝关节处轻轻涂抹,最后再加一点点高光。   另一边,沈氏集团分公司。   二十六层的??会议室大门打开,沈昀舟率先迈出会议室,大步流星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闻韬拿着文件快步跟上。   走进电梯,闻韬按下顶楼的按键,稍稍退到沈昀舟身后,说:“沈总,分公司这边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是否要订晚上七点半的机票回京市?明早总部有一个会议,需要您来主持。”   沈昀舟眉宇间的神色放松了许多,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闻韬抬腕看表,回答:“沈总,现在是下午五点十分。”   沈昀舟颔首:“订吧。”   闻韬语气斟酌地问:“那周小姐那边,需要现在通知她一声,到时跟我们一起回京市吗?”   沈昀舟沉默不言,狭小的空间里一时安静得只剩电梯运行的轻微声响。   闻韬忐忑,他跟在沈昀舟身边多年,已经建立起一套默契,有时候只用沈昀舟一个眼神,他就能意会,立马做出反应。   可一遇到和周小姐有关的事情,他发现自己有点摸不准沈昀舟的心思了。   半晌,电梯升到顶楼,沈昀舟才语气微凉地吐出三个字:“你很闲?”   闻韬连忙低头:“对不起沈总,是我多事了。”   傍晚,天边的云彩被渲染成一片浪漫的粉紫色,机场里很多往返的旅客纷纷驻足,拍下那一片瑰丽多姿的晚霞。   VVIP专属休息室内,沈昀舟正在候机,他坐在沙发上,一袭深蓝色的纯手工定制西装,双腿交叠,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刊在看。   晚霞渐晚,渐浓,沈昀舟翻页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他放下报刊,打开手机。   是周雨浓发来的微信消息,一条语音。   她此前从来都是发文字和图片,这是第一次给他发语音。   休息室内很安静,闻韬坐在对面看手机。   像是忘了微信有语音转文字的功能,沈昀舟吩咐闻韬把一副耳机拿过来。   戴上耳机,他点开周雨浓的那条语音消息,熟悉的声音落进了耳朵里。   “沈昀舟,我的脚崴到了,好疼,走不了路了……”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带着轻微的吸气声,听起来有点儿无助,惹人怜惜。   沈昀舟皱眉,在输入框里打了个120,手指刚放到发送键上,却莫名想到她说在陵城人生地不熟,一个亲人和朋友都没有。   他一顿,把输入框里的内容删掉。   这时,工作人员来通知可以登机了。   沈昀舟手机息屏,和闻韬一起走出休息室。   在走到独立的安检通道前时,沈昀舟忽然停下脚步。   闻韬疑惑地问:“沈总,怎么了?”   沈昀舟转身往机场外走,说:“机票改签到明天。”   见他面色不太好,闻韬心里一个咯噔:“沈总,是分公司又出状况了吗?”   沈昀舟没有回答,拿出手机,低头给周雨浓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沈昀舟】:发定位。   陵城是一座繁华的都市,晚上的步行街也很热闹,两边街铺林立,霓虹闪烁,行人熙熙攘攘。   周雨浓坐在街边的一张休息椅上等沈昀舟。   她趴着椅背,正无聊地观察着形形色色的路人,冷不丁,一道男低音从耳边传来。   “美女,怎么一个人?”   和声音同时到达的,是一股烂大街的“渣男香”。   周雨浓回头,一个弄了锡纸烫的男人坐到了她身旁的位置,穿着一件印花白T,戴着一条铂金粗链,耳钉闪亮。   周雨浓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说:“在等朋友。”   男人指着对面的一家酒吧:“去那边喝一杯怎么样?我请你。”   周雨浓:“不用了,我在等朋友。”   男人:“你朋友怎么忍心让你等这么久,怕你无聊,我陪你一起等吧。”   周雨浓没有拒绝,只是笑笑。   男人打量着她,说:“我在那边注意你挺久了,说真的,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周雨浓:“是吗,真巧,我是很多人喜欢的类型。”   “哈哈哈,女孩子就该都像你这么自信。”男人拿出手机,“加个微信怎么样?交个朋友,以后出来玩叫你。”   周雨浓:“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男人没有被劝退,:“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只有一个男朋友太少了,至少要两个。”   周雨浓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见她没有生气,男人得寸进尺:“美女,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好像麦片。”   周雨浓微微挑眉,没有接话,目光在熙攘的人群里逡巡。   男人压低嗓音,语调暧昧:“让人想泡你。”   终于,周雨浓在人来人往中扫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她忽地嗤笑一声,对男人说:“先撒泡尿照照,看自己配不配?”   男人一愣,本以为她很上道,容易拿下,没料到她会突然翻脸,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周雨浓的表情已经彻底地冷下来,不耐烦地说:“滚远点。”   男人下不来台,有点恼羞成怒,冷笑:“你装什么装,穿得这么性感,不就是想给男人看的吗?”   “啪!”,周雨浓毫不客气地往对方的脸上扇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她用了劲,手有点麻,男人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路过的行人投来一道道目光。   “你聋了?”周雨浓冷冰冰地看着他,“我让你滚远点,没听见?”   男人懵了两秒,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当街打了一巴掌。   感受到周围那些看热闹的视线,男人气急败坏,眼神凶狠地瞪着周雨浓:“你找死?”   余光瞥见那道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周雨浓神情倏地一变,一副被男人的凶狠吓到的模样,她撑着椅背站起来,害怕地往后退,却似乎腿脚不便,趔趄了一下。   眼看就要摔倒,下一秒,一只有力的大手拦腰扶住了她。   清冷克制的木质香漫上鼻尖,周雨浓回头,一张轮廓利落的俊脸近在咫尺。   她的眼睛亮起来,一脸惊喜:“沈昀舟,你来了!”   忽地,她的眼眶微微泛红,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委屈:“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站稳。”沈昀舟沉声说,随即松开了扶在她腰上的那只手。   他转眸,目光扫向那个男人,平时就冷冽的眼神,此时更多了几分凌厉。   男人一下子灭了气焰,知道对方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主,不想自找麻烦,怯懦地后退两步,转身,灰溜溜地离开了。   沈昀舟看向周雨浓,沉声问:“怎么回事?”   “那个男的说我像麦片,想泡我。”周雨浓微微嘟唇,有些生气地说,“我又崴到脚了,坐在这里被他纠缠,想走都走不掉。”   她撑着休息椅的扶手,坐下来,缓缓地伸出右脚,向沈昀舟展示自己的踝关节。   “你看,就是不小心崴到了这边脚,好疼……”   沈昀舟垂目,视线从她肩带下那片雪色一掠而过,落在她右脚上。   她不仅是一张脸被老天爷偏爱,就连这一双脚也生得极其好看。   白嫩细腻,像在牛奶里浸泡过,圆润的足跟却又蕴着淡淡的粉色,脚趾纤细漂亮,涂着冰透酒红色的甲油,显白又娇俏。   此时,足踝处看起来微微红肿。   沈昀舟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送你去医院。”   “我不要去医院。”周雨浓摇头,“其实不怎么严重,回去以后冰敷,再用一点活血化瘀的药膏,很快就好了,我怕会加重伤情,所以才不敢动。”   闻韬跟沈昀舟一起过来,见状,提醒道:“周小姐,您最好是去医院让医生检查一下,万一伤到韧带,会比较麻烦。”   周雨浓看了闻韬一眼:“我不去。”   她指着马路对面,五星级酒店的LOGO在夜色中很醒目。   “我住的酒店不远,就在那里,沈昀舟,你送我过去好不好?”   沈昀舟侧首,对闻韬说:“去买一辆轮椅回来。”   周雨浓:“为什么要买轮椅?”   沈昀舟:“送你回酒店。”   这时,一个高瘦的男生背着一个微胖的女生,从三人的旁边经过。   女生伏在男生的背上,甜蜜地问:“我是不是很重?”   男生摇头,笑着说:“一点都不重,这是我作为一个成年男性,该具备的正常力量。”   沈昀舟眼角微微一跳。   那对情侣渐渐走远,周雨浓的目光收回,转向沈昀舟,语气有点耐人寻味:“沈昀舟,你长得这么高大,难道背不动我?”   沈昀舟沉声:“背得动,但是没必要。”   周雨浓不理他,看向一旁的闻韬,微微一笑:“闻助理,你呢,可以背得动我吗?”   “我……”闻韬小心翼翼地觑了沈昀舟一眼,头皮发麻,如芒在背,“背倒是背得动……”   但是,他哪敢背啊!   他要是背了,极有可能第二天就会因为左脚先迈进公司大门而被解雇。   闻韬说:“沈总说得对,周小姐,您没必要多受罪,坐轮椅您也会舒坦一些。”   周雨浓:“哦。”   “你们要是都不愿意背,就不用管我了。”她垂下眼睫,抠着手心,声音很轻很轻,“我就当你们没来过,我自己慢慢走回去就行。”   闻韬看看周雨浓,又看看沈昀舟,后者一副无动于衷的冷漠神色。   他有点头疼,这又不是他的女朋友,要是他女朋友,他早就背了。   三个人陷入一段诡异的沉默中。   片刻后,周雨浓撑着休息椅的扶手,起身,没有再多说什么,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她似乎不敢让右脚受力,一瘸一拐,走得极其费劲。   沈昀舟盯着她孤单中透着一丝倔强的背影,下颌线渐渐绷紧。   明明是她自己愿意受罪,又不是他逼着她这样的。   周雨浓回想着自己曾经崴到脚的经历,努力装得像那么一回事,她抬手擦了擦眼下,肩膀轻轻颤抖,从后背看,仿佛是在伤心地抽泣。   终于,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停下。”   周雨浓应声停下来,却没有转身,她听到男人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沈昀舟走到她面前,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没有哭,只是眼眶有点红,他皱了一下眉。   周雨浓这时开始示弱,语调又娇又软:“我的脚好疼,沈昀舟,你背我,好不好?”   沈昀舟的眉眼依旧冷淡,却转过身,背对着她,单膝半蹲下来。   “上来。”   他的后背很宽阔,周雨浓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轻轻地趴了上去。   她虽然穿的是裙子,但裙摆微微开叉,并没有造成妨碍。   当周雨浓趴上来时,沈昀舟身体僵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先是容许她上他的车,现在竟然还容许她上他的身……   但她并没有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上身和他的后背保持一点距离,双手只是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周雨浓:“可以啦,我们走吧。”   沈昀舟一言不发,托住她的腿弯,稳稳地起身,往酒店走去。   闻韬跟在两人身后,默默地叹了口气。   要是下午订机票那时通知了周雨浓,让她和他们一起回京市,现在也就不用改签航班,还要劳驾沈昀舟亲自背她回酒店了。   不过,这话闻韬不敢在沈昀舟面前说,只是在心里暗暗吐槽。   走了几步,周雨浓突然轻声开口:“沈昀舟……”   沈昀舟没有应声。   她每次叫他名字时,总是含着一种特别的声调,像带着一把小勾子一样。   “谢谢你呀,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就要被那个男人欺负了。”周雨浓笑了笑:“沈昀舟,我重不重?”   沈昀舟:“不重。”   过了一会儿,周雨浓似乎想到什么,又说:“那个男人纠缠我的时候说,我叫他一声哥哥,他就给我看腹肌。”   她微微一顿,突然伏下身子,将唇贴近沈昀舟的耳边,轻轻地问了一句:“哥哥,你有腹肌吗?” 第11章   暧昧的话语裹挟着湿热的气息,轻轻地荡进男人的耳朵里。   她的红唇附上他的耳边时,发梢上轻盈的鸢尾香气从身后荡过来,不甜不腻,像是一袭温柔的紫色轻纱,从少女白皙细嫩的肩头滑落,拂过男人的鼻尖。   沈昀舟沉稳的脚步倏地停住。   他们此时已经走到马路边,对面的红绿灯刚刚转为红灯,他停下来也合情合理。   只有周雨浓知道,在她凑近沈昀舟的耳边轻声说话时,他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旁边,是一个卖花的男生,拉着一辆载满鲜花的粉色小推车。   见沈昀舟背着周雨浓,男生以为两人是情侣关系,说:“先生,您女朋友真漂亮,鲜花配美女,买束花送给她吧。”   “你误会了,我不是他女朋友。”周雨浓解释说,“我刚刚在步行街那边不小心崴到脚了,不能走路,幸好遇到这位好心的先生,他不怕劳累,背我回家。”   闻言,一旁正在等红绿灯的两个女孩不由向周雨浓投来羡慕的目光。   这个男人又高又帅,颜值和气质都是顶级,如果能让这样的男人背自己,就算是崴到脚也值了。   “小姐姐,那不如你就买一束花送给这位先生,表达一下谢意吧。”男生不放过任何可以卖花的机会。   “不用啦。”周雨浓浅浅一笑,语气有点羞涩,“他说了,等他把我送到家以后,我只要亲他一下就行。”   站在后面的闻韬嘴角一抽:“……”   听到这话,先前还很羡慕周雨浓的两名女生,眼神顿时变了,鄙夷地看了沈昀舟一眼。   其中一名女生提醒周雨浓:“小姐姐,这个男人可不是什么好心人,你别被他占便宜了。”   居心不良?周雨浓唇边忍不住抿出一抹笑,居心不良的人是她吧。   另外一名女生也点头附和:“对,小姐姐,你太单纯了,还是小心一点吧。”   “谢谢你们。”周雨浓眼睫轻轻一眨,“那我只让他送到我家楼下吧。”   她顿了一下,补充一句:“也不亲他了。”   沈昀舟全程面无表情,任凭周雨浓在他背上胡说八道,他只盯着马路对面的红绿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绿灯亮了,他背着周雨浓穿过马路。   走到马路中间时,周雨浓用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沈昀舟,你还没有回答我先前的问题,你有没有腹肌呀?”   沈昀舟:“与你无关。”   周雨浓轻哼一声:“小气。”   沈昀舟冷声:“再说话,你就自己走回去。”   周雨浓微微嘟唇,倒是安静了。   穿过马路,酒店就在几十米外,闻韬主动说:“沈总,那边有个药店,我去给周小姐买冰袋和活血化瘀的药膏。”   沈昀舟没说什么,周雨浓冲闻韬微微一笑:“辛苦你了,闻助理,你真好。”   闻韬干笑一声,连忙说:“不辛苦,沈总才是真的辛苦。”   “是呢。”周雨浓凑近沈昀舟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沈总,辛苦了。”   令人酥麻的气息和声调,像细小的电流窜过,沈昀舟的下颌线绷了一下,沉声说:“闭嘴。”   周雨浓立刻噤声,不过只安静了一会儿,见闻韬走远了,她再次伏下身子,贴近沈昀舟的耳边,问:“沈昀舟,你以后会这样背别的女人吗?”   完全就是把他先前的话当耳旁风。   沈昀舟忍无可忍,要把她从背上放下来,可周雨浓两只玉藕似的手臂却缠过来,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不放。   还一边撒娇:“不要,我的脚疼死了……我不要自己走路……”   她修长的双腿像藤蔓一样夹住他的腰,整个人贴上他的后背。   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柔软,沈昀舟僵在原地,额角青筋隐跳。   最后,他被气笑了,站在马路边,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再缓缓地深吸气。   周雨浓唇角一弯,眼睛里全是笑意。   两分钟后,沈昀舟平静下来,对背上的女人说:“松开。”   周雨浓摇头:“不要,你会丢下我。”   沈昀舟嗓音低沉:“不会。”   周雨浓这才松开双手和双脚。   沈昀舟说话算数,托稳她,迈开大长腿,快步往前走。   走到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一名工作人员立刻迎上来,看到沈昀舟背着周雨浓,贴心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不等沈昀舟开口,周雨浓连忙摇头:“不用。”   “好的,有任何需要,请及时联系我们。”工作人员将两人引至电梯厅,帮忙按了电梯。   “谢谢。”   沈昀舟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镜面电梯门上映出两人亲密的身影。   男人面无表情地问:“几层?”   周雨浓回答:“32层。”   沈昀舟腾出一只手,按下对应的楼层按键。   电梯上行,周雨浓突然开口:“沈昀舟,那个……”   她的语气有点小心翼翼:“如果我说,我弄错酒店了,我住的不是这家,你会不会……生气?”   沈昀舟没有做声,电梯里的气压却明显地低下来。   周雨浓从镜面电梯门里对上他冷沉的眼神,她噗嗤一笑,乐不可支。   “当然是骗你的。”她说。   沈昀舟平静地问:“骗人这么有趣吗?”   周雨浓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褪干净,轻声说:“对不起嘛,你不喜欢这样,那我以后不骗你了。”   沈昀舟的神色柔和了一些。   “叮”,电梯到达第三十二层。   走出电梯,周雨浓说:“左边,3208。”   沈昀舟左转,走到门上号牌是3208的房前,停下来。   周雨浓从包里拿出房卡刷了一下,男人腾出一只手推开门,大步走进去,把她放到沙发上。   他刚直起身,闻韬打来电话,他接起,报了房间号,挂掉。   “我有点渴,想喝水。”周雨浓坐在沙发上,看着沈昀舟,“你帮我倒一杯,可以吗?”   沈昀舟顿了一下,没有拒绝,转身去接了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的小桌子上。   “谢谢,你真好。”周雨浓眉眼盈盈地冲他笑了一下,端起水杯,小口地喝着。   很快,闻韬上来了,带着从药店里买的冰袋,医用绷带,还有一盒消肿止痛的药膏。   “沈总,我在外边等您。”他把东西放下后,就立刻识趣地出去了,给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沈昀舟坐下来,拿起医用绷带,正要吩咐周雨浓把崴伤的那只脚抬高,给她打绷带加压,她却先开口说道:“沈昀舟,今晚真的很谢谢你,剩下的我自己就可以处理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沈昀舟撕开绷带的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她,情绪很淡。   “怎么了?”周雨浓唇角抿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难道,真的要让我亲你一下,表达谢意啊?”   沈昀舟面无表情地放下绷带,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手挨到门把手时,才沉声丢下一句话:“有事叫我。”   周雨浓随口应道:“好啊。”   闻韬在门外侯着,见沈昀舟出来,有点惊讶:“沈总,您这么快?”   沈昀舟凉凉地睨了他一眼。   闻韬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歧义,头皮一麻,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您这么快就把周小姐的伤处理好了?”   沈昀舟朝电梯走去,没什么情绪地说:“她是脚崴了,手又没崴。”   “……”   这话闻韬不敢接,快速跟上沈昀舟:“沈总,那是回原来的酒店,还是——”   “今晚就住这里吧,省得麻烦。”   “好的。”   走进电梯,闻韬斟酌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问:“沈总,明天回京市的机票,要帮周小姐也订一张吗?”   问完,他就屏住了一口气,怕又被沈昀舟内涵他是不是很闲。   沈昀舟慢条斯理地整理腕表,片刻后,才轻飘飘地说:“你自己看着办。”   闻韬立刻会意,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他打开订票APP,订了三张明天回京市的机票。   其中两张头等舱的票,座位是相邻的。   第二天早上,沈昀舟赶不及回京市,只能在酒店里开了一个视频会议。   闻韬订的机票是今天中午的十二点半,等沈昀舟开完一个半小时的会议,也差不多该去机场了。   “沈总,我现在去通知周小姐,准备回京市。”   “嗯。”   沈昀舟靠着椅背,打开手机,微信上没有新消息,从昨晚到现在,周雨浓一直没有联系过他。   替她买了一起回京市的机票,这对她来说,应该会是个惊喜。   他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周雨浓知道这件事后,唇边绽笑,眉眼瞬间生动起来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闻韬回来,神色有点古怪:“沈总,我刚才去敲周小姐的门,没有人应答,去找前台,前台说她上午九点前就已经退房了。”   沈昀舟怔了一下:“退房了?”   她的脚已经好了吗?为什么提前退房?为什么没有跟他说一声?   闻韬:“我现在打电话给周小姐?”   沈昀舟:“打。”   闻韬之前曾帮沈昀舟整理过周雨浓的详细资料,他迅速从那份资料里找到她目前在用的手机号,拨打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对方接起。   闻韬的语气文质彬彬:“周小姐,您好,我是沈总的助理,闻韬。”   “周小姐,是这样的,沈总今天要回京市,多订了一张票,您要和沈总一起回去吗?”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闻韬的神情转为惊讶,不自觉地抬眸看了沈昀舟一眼,说:“您在机场了?”   沈昀舟面色沉下来。   “好的,周小姐,祝您一路平安。”   通话结束,闻韬感受到了沈昀舟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只能硬着头皮说:“沈总,周小姐说,她人已经在机场了,她自己买了回京市的机票,比我们的航班早一点,现在正准备登机。”   沈昀舟脸上覆着一层薄霜,半晌,唇角几不可查地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很好。”   他为了她,推迟回京市的时间,一路背她回酒店,结果她倒好,不声不响,自己先走一步。   周雨浓上午十一点的飞机准时起飞,下午一点半在京市落地,直接去了云夏的出租房。   云夏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搬过来两天,窄小的阳台就种上了月季,波斯菊,铜钱草,还有一些萌萌的多肉植物。   都不是名贵的品种,却让阳台充满了生机。   原本有些土气的厚重窗帘,换成了清新的色调,多加了一层轻盈飘逸的白色纱帘。   已经掉漆的桌子和茶几也铺上了美丽的桌布。   还是那个老破小,却顺眼了很多。   虽然只是住一小段时间,云夏也要尽可能地让生活美好一点。   周雨浓:“夏夏,这两天的体验感受怎么样?”   云夏在厨房里破开一个西瓜,认真地切好,端出来。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用刀具。   云夏叉了一块西瓜,送到周雨浓的嘴边。   周雨浓就着她的手吃掉,笑着说:“挺甜的。”   云夏:“这个西瓜在菜市场买的,才五毛钱一斤,便宜得让人不敢相信。”   周雨浓笑了笑。   “我这两天适应得挺好。”云夏说,“就是没有空调,晚上热得有点睡不着,吹风扇也热,开着房间的门窗会凉快一点,可那样就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唯一的一个阳台在云夏的房间,周雨浓站在阳台看向对面,对面的阳台空无一物,门窗紧闭,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的。   两栋楼之间离得太近,可能都不到三米,隐私性确实很差。   周雨浓问:“夏夏,你搬过来的这两天,见过对面的住户吗?”   云夏摇头:“没见过,可能都没人住吧。”   周雨浓:“那个有纹身的男人你见到过吗,那天看见他走进对面这栋楼里的。”   云夏:“没见过,下次要是见了,我一定要好好观察他。”   周雨浓知道有两个保镖住在云夏的对门,晚上也轮流值守,但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下来,认真嘱咐:“夏夏,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云夏拉周雨浓进屋里,“亲爱的,你呢,去了陵城一趟,目前进度到哪里了?”   周雨浓轻轻弯唇:“现在,百分之五十左右吧,今后,进度条都要以倍数快进了。”   “百分之五十?!”云夏震惊,“前几天才开了一个百分之五的小口,这百分之五十的大口,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雨浓把这些天怎么撩沈昀舟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给云夏听,云夏有点激动:“浓浓,快告诉我,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行动?”   周雨浓叉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说:“晾着他呗。”   “啊?”云夏不理解,“都已经成功一半了,你还不趁热打铁,一鼓作气,让洪水彻底决堤,一溃千里?”   “欲速则不达嘛。”周雨浓漫不经心地说,“对了,过两天我要和茵茵她们去济州岛玩一周,你去吗?”   云夏摇头:“我上个月刚和我妈妈去过一次,我还要继续留在这里体验贫民的生活,你们去吧,玩得开心。”   周雨浓有些遗憾地说:“好久没有和你一起旅行了,等你写完这个剧本,我们再商量一起去哪里玩。”   云夏笑起来:“好啊,我们确实是好久没有一起去旅行了,你加快进度拿下沉昀舟,我也要加快进度写剧本。”   夜幕坠下,华灯初上。   落地窗旁开着一盏柔和的落地灯,男人靠着休闲椅,在灯下看书。   窗外是苏河江畔,京市最繁华的地段,灯火辉煌,车水马龙汇成一条流动的光带,夜景璀璨。   书房里很安静,落针可闻,偶尔有翻动书页的轻微声响。   “喵——”   沈昀舟从书中抬头,循声看过去,一只橘猫慢悠悠地朝他走过来。   看着它一瘸一拐的样子,他又莫名地想到了周雨浓。   五天了,她的脚也不知道彻底好了没有。   从陵城回来的这段时间,周雨浓一直没有再联系过他。   朋友圈也没有新动态。   两人的聊天框上,她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好吧”那两个字,带着淡淡的失落。   仿佛,那天她千里迢迢去陵城找他,说想和他谈恋爱,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橘猫走到落地灯下,仰头看沈昀舟,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喵——”   沈昀舟放下书,俯身把它抱到自己膝上,一边抚摸它的脑袋,一边打开手机。   微信上仍然没有任何新消息,但朋友圈那栏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沈昀舟点开,是周雨浓发了一条朋友圈,就在几分钟前。   “Happy Journey.”   她发了九宫格照片,动态下面的定位是在济州岛。   从九宫格小图可以看到,有她的自拍,有和朋友的合照,有大海,有日出日落,有当地美食……以及一个占据九宫格C位的男人。   沈昀舟最先点开了中间那张照片。   是一个年轻的,帅气的男人,站在海边的礁石上,冲镜头笑得有点痞。   沈昀舟左右滑动照片,在周雨浓出镜的每一张照片里,她的笑容都灿烂让他觉得刺眼。   虽然在九张照片里,没有一张她和那个男人的合影,但从照片的背景可以看出来,他们是在同一个地方。   沈昀舟唇线抿得平直,退出照片,盯着周雨浓文案上“Happy Journey”里的那个“Happy”,眼底慢慢地沁出一丝冷意。   Happy.   她确实很Happy,Happy到把他完全抛在脑后了。   两秒后,沈昀舟平静地退出了周雨浓的朋友圈。 第12章   梁诗宜每天固定六个小时的练琴时间,结束后,和闺蜜唐冰莹一起去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   用餐途中,唐冰莹看着对面的梁诗宜,欲言又止几次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说:“诗宜,听说沈星柔下周过生日,沈家包下了整个文化艺术中心,还请了很多流量明星,来为她的生日会助兴?”   梁诗宜正在低头喝汤,垂着眼睫,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半晌,才点点头:“嗯。”   不止是那些明星,就连她,到时也要上台为沈星柔演奏一首钢琴曲。   在沈星柔回沈家前,她在沈家俨然就是大小姐的待遇,大家都围着她转,而自从沈星柔回沈家后,所有人的重心就都落在了沈星柔身上,就连她,也必须围着沈星柔转。   说她心理不失衡,是假的,但她一直掩饰得很好,只是比以前更加努力地讨好沈家的人。   唐冰莹有些忿忿不平:“那沈家人也太偏心了吧,你过了那么多次生日,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大的排场。”   梁诗宜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别这样说,毕竟沈星柔才是真正的沈家人,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她被偏爱不是很正常吗?”   唐冰莹:“诗宜,你在沈家根本不用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当年要不是沈昀舟的父亲叫你们一家人来京市玩,你父母也不会因为车祸去世,沈家本来就是亏欠于你,对你好才是正常的。”   梁诗宜:“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那只是一场意外,我从来没怪过沈家。”   唐冰莹:“你就是太善良了。”   “沈家这些年对我一直很好,我很感恩,而且——”梁诗宜顿了一下,唇角隐约带上一抹春风,“老爷子打算让我和他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   唐冰莹有些惊疑:“什么意思?”   梁诗宜:“老爷子已经和昀舟哥商量过,要让昀舟哥娶我。”   唐冰莹瞪大眼睛:“真的吗?那沈昀舟是什么态度?”   梁诗宜微笑:“他说会考虑。”   唐冰莹:“那是能成的意思?”   梁诗宜唇边的笑容更深了:“八九不离十吧,老爷子已经请大师看适合我们订婚的日子了,明晚昀舟哥回家里吃饭,就会给老爷子一个明确的答复。”   在梁诗宜看来,沈昀舟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他不近女色,虽然一直对她很冷淡,但对别的女人更甚,结婚生子于他而言大概只是一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既然娶谁都是娶,那还不如娶她,省心一些。   唐冰莹一脸喜色:“诗宜,恭喜你了!”   梁诗宜嘱咐:“这事还没有定下来之前,你先不要说出去。”   唐冰莹:“知道了,沈太太。”   这一声“沈太太”故意拉长了声调,叫到了梁诗宜的心坎上,梁诗宜红着脸,娇嗔地打了唐冰莹一下:“还不是啦,你别乱喊。”   “害羞什么,这不是迟早的事嘛。”唐冰莹笑着说,“沈昀舟这朵高岭之花,最后折在你手上,不知道要惹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呢!”   梁诗宜轻轻地笑了。   做不成沈家的大小姐没关系,沈家的太太这个身份更胜一筹,就连沈大小姐也得叫她一声嫂嫂。   第二天早上,京市碧空如洗,阳光明媚,过了正午,天气渐渐变得闷热起来,似乎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临近傍晚时分,一朵乌云开始从天边冒头,越积越厚,如墨色的海浪翻涌,笼罩到京市上空,滚滚闷雷藏在黑压压的云层后。   天地间昏暗无光,幢幢高楼大厦里的灯光次第亮起。   沈氏集团,顶楼总裁办。   沈昀舟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合上,递给秘书拿出去。   他揉了揉眉骨,身体有些松散地靠进椅背,目光投向落地窗外。   黑云压城,一道紫蟒般的闪电劈下,“轰隆”一声巨响,滂沱大雨转瞬即至。   雨点噼噼啪啪地砸在玻璃上,汇成一道道蜿蜒而下的水流,整座城市陷入一片白茫茫的雨幕中。   沈昀舟看着外面,有些出神,想到了那日在陵城,也是这样暴雨肆虐的天气。   似曾相识的情景,让他又莫名地想到了周雨浓。   她说想和他谈恋爱,真的就只是想想而已。   京市是暴雨天,济州岛的天气却晴朗得很,她现在应该是和那个男人在海边共浴阳光。   沈昀舟的眼神不知不觉地冷下来。   “嗡——”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沈昀舟回过神,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目光微微一凝。   是周雨浓的视频通话邀请。   沈昀舟轻哂,把手机重新放回桌面,任由它在那里“嗡嗡嗡”地响不停。   过了一会儿,震动声停止,一条微信消息发过来。   沈昀舟置若罔闻。   他不会再理她。   在最初,他就不该对她动一点恻隐之心。   两分钟后,办公室大门外传来敲门声。   沈昀舟:“进。”   闻韬推门而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说:“沈总,周小姐在楼下,要见您。”   楼下?她已经回京市了?   沈昀舟顿了一下,她回不回来,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见。”他的声线极其冷漠,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闻韬觑着他的神情,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周小姐说,她有万分紧急的事,必须要见您。”   沈昀舟没做声,只是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向闻韬,沉默中裹着一层冷冰冰的压迫感。   闻韬顿时如芒在背,连忙低下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回复周小姐。”   他退出办公室,关上门,把一室的冷气隔绝。   落地窗外暴雨如瀑,雷电交加。   沈昀舟的目光落在桌面的手机上,鬼使神差地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微信。   “轰隆”,一声惊雷在大楼上空炸开,天地震颤。   沈昀舟盯着微信上的消息,心脏突地跳了跳。   【周雨浓】:沈昀舟,我快要死了……   闻韬刚回到自己工位上,正准备打电话给前台,让前台婉拒周雨浓,这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他连忙接起来:“沈总。”   电话里传出沈昀舟低沉的声音:“带她上来。”   闻韬:“……好的。”   面对一个越来越反复无常的上司,他感觉这份工作是越来越难做了。   几分钟后,闻韬把周雨浓带到了总裁办。   “沈总,周小姐到了。”   他提醒沈昀舟一句后,便退出了办公室,顺便带上门。   周雨浓抬眸,只见沈昀舟正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外面的疾风骤雨。   他穿着一袭量身定做的黑色西装,高大挺拔的背影,在恶劣天气地映衬下,越发显得伟岸。   周雨浓慢慢地走近,在他身后两米外站定,轻声唤他:“沈昀舟……”   她的声调软柔,带着一点娇,明明是连名带姓地叫,却夹杂着难以言明的暧昧,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在心尖上撩过。   沈昀舟身形不动,嗓音透出冷淡疏离:“什么事?”   周雨浓说:“你忘了还欠我一顿饭吗?今晚请我。”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沈昀舟没有立即接话,空气仿佛凝固。   沉默半晌,才隐约听到他轻嗤了一声。   “周小姐既然能有一个happy journey,难道还会缺一个请你吃饭的人?”   不难听出他这话里的阴阳怪气,周雨浓的唇角轻轻地弯了弯。   “你看我朋友圈了?”她故作惊讶,“你竟然会看朋友圈,我以为你不会看的……”   以为他不会看?   呵。   沈昀舟唇线抿直,眼睛里映出一片肆虐的风雨,眸色冷沉。   以为他不会看,所以发朋友圈的时候甚至懒得屏蔽他。   她这几天在济州岛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以为他还不知情,所以一回京市,又开始来招惹他?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周雨浓没有任何羞愧,甚至不打算解释,语气里反倒透出一丝欣喜。   “沈昀舟,你看我朋友圈,是因为想我了吗?”   “你想太多了。”沈昀舟霍然转身,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地开口,“你说自己快死了,又是在骗我?”   “没有,没有骗你。”周雨浓的眼神不闪不避,迎着他的目光,“在见到你之前,我是真的快死了,现在好很多了。”   沈昀舟皱眉:“你又在胡说什么?”   周雨浓走近他两步,直勾勾地看着他,突然轻声说:“沈昀舟,我想你。”   沈昀舟一顿,神色微怔。   “我们之间唯一的默契,就是我不主动找你,你也不会主动找我。”   周雨浓垂下眼睫,语气黯淡:“我想让自己像你一样冷酷,所以给自己限定了一个时间,十天之内,都不要再主动找你,就赌你也会想我,会主动找我,哪怕只有一次……”   她轻咬唇瓣,抬眸看着他,眼神有些幽怨:“可是,我输了。”   沈昀舟和她对视,眼底浮起一丝情绪,似乎是心中某根弦被轻轻地拨动。   两秒后,他偏了偏头,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向别处。   周雨浓:“原本安排的济州岛之行是七天六夜,我那几个小姐妹现在都还在济州岛,只有我一个人提前两天飞回来了,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沈昀舟没有接话。   “沈昀舟,我太想你了,根本撑不了十天。”周雨浓看着他,“你大概不会理解这种滋味,思念像一张网困住我,我越挣扎,就把我束缚得越紧,我难受得快要死了,只有见到你,才能解脱。”   她伸手,轻轻地扯住他衬衫的一点衣袖,却立刻被他拂开。   “太想我了?”沈昀舟眉梢抬了抬,突然轻嗤一声,“所以,Happy Journey?”   他对此耿耿于怀。   “哪有什么Happy Journey,那不过是我的自我催眠罢了。”周雨浓说,“我以为出去玩一趟,没有时间想你,我会很快乐,我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可惜事与愿违,每一天都是煎熬。”   沈昀舟沉沉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那个男人的侧脸有一点像你,所以我才拍了几张照片。”   周雨浓打开手机,从相册里调出一个男人的照片,递给沈昀舟看。   沈昀舟的视线落在照片上,是她上次发朋友圈的那个男人,一张侧脸照。   非要说和他哪里像,大概是轮廓线条都很立体清晰,偏冷感。   “我以为可以找替身,慰藉一下对你的思念,可越看他,我就越想你。”   周雨浓当着沈昀舟的面,毫不犹豫地把那个男人的几张照片全部删掉,还清理了一下最近删除,永久不可恢复。   “我不喜欢他,他只是侧脸有点像你,都没有你的十分之一帅。”周雨浓说,“而且他是个韩国人,语言不通,文化也有差异,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沈昀舟眉宇间阴沉的神色稍霁,嗓音却依旧不冷不淡,一副漠不关心的语调:“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   周雨浓看着他,眼睫微微一眨:“我以为你吃醋了嘛。”   “吃醋?周小姐想多了。”沈昀舟轻哂,“你喜欢谁,和谁在一起,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周雨浓:“那这段时间,你真的都没有想过我吗?”   沈昀舟面无表情:“没有。”   全身上下就这张嘴最硬,周雨浓轻哼一声:“那我怎么那么想你?”   沈昀舟似乎不愿再和她多说什么,抬腕看了一眼表,说:“现在见到我了,你可以解脱了?”   周雨浓眼睫微垂,声音低落下去:“你是要赶我走吗?”   沈昀舟一顿,他本来没必要向她解释,但莫名有些见不得她这个样子,他注视她片刻,平静地说:“我现在要回一趟沈家老宅。”   “这样啊,那好吧。”周雨浓唇角弯了弯,漂亮的眼睛里又泛起了光彩,“沈昀舟,我订了两张明天下午的电影票,我们看完电影后,你正好请我吃饭,吃完饭,还可以去苏江河畔散散步,吹吹风。”   她把约会计划安排好,沈昀舟却只是冷漠地回应了两个字:“没空。”   周雨浓不在意地笑了一下,直直地看着他,眼神里写着几分偏执:“我会在电影院里等你,你不来,我就一直等,等到你来为止。”   夜色降临,暴雨初歇,黑云被风吹散,一轮上弦月像一块明玉,镶在天幕上。   路面的一滩积水被车灯映亮,黑色卡宴的车轮碾过,驶入沈家老宅。   梁诗宜早已在门廊下等待,一袭白裙,裙摆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车子停稳,沈昀舟下车。   “昀舟哥,你回来了。”梁诗宜轻轻一笑,面带春风,“我等你很久了。”   不是我们,而是单说一个“我”,其中的小心思不言而喻。   沈昀舟不为所动,看都不看她一眼。   见他脱下西装外套,梁诗宜伸手便要接过,对方却把外套交给了一旁的管家,径直往里走。   梁诗宜转身跟上去,一边说:“昀舟哥,你上次忘了拿我送给你的礼物了,这次一定要记得拿。”   沈昀舟:“不用了。”   梁诗宜一怔:“为什么?”   她觉得,他比上次回来时,对她的态度更加冷淡了。   沈昀舟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冷声说:“不喜欢。”   梁诗宜脱口而出:“可是礼物你还没拆。”   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怎么就知道不喜欢呢?   “拆不拆都一样。”   沈昀舟丢下一句话,大步走进大厅里。   梁诗宜僵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破土而出。   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沈昀舟回来。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佣人正在依次给大家盛汤。   “那天跟你商量的事,想好了吗?”沈再松坐在主位,看向沈昀舟,“下个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你安排一下时间,和诗宜把婚给订了。”   众人的视线顿时都落在沈昀舟身上。   梁诗宜突然紧张,心跳加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我考虑好了。”沈昀舟沉默片刻后,平静地说,“我对梁诗宜没有任何感情,不能和她结婚。”   他每一个字的发音都极为清楚,准确,又无情。   “当啷!”一声脆响,梁诗宜手中的汤匙滑落,砸在汤碗里,鸡汤溅起,在她白色的裙子上留下一小片油渍。   沈昀舟看向她,眼神没有半点波动。   “对不起,我去处理一下。”梁诗宜眼圈一红,起身离席。   餐桌上陷入一片沉默中,沈星柔轻声说:“我去看看她。”   向涓点点头:“去吧,好好安慰一下她。”   沈星柔紧跟着离开餐厅。   沈再松没料到沈昀舟会不服从自己的安排,一时气怒,狠狠地瞪了沈昀舟一眼:“没有感情?那你对哪个女人有感情?!”   那天问他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他说没有,既然没有,为什么不愿娶梁诗宜?   沈昀舟沉默。   他这副态度,沈明谦也不禁皱眉,沉声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向涓看向儿子,温声细语地说:“昀舟,爷爷只是希望你早点成家,也不是非要你娶诗宜,你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们去提亲就是。”   沈昀舟却直接放下筷子,起身:“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沈再松一掌拍在桌面上,怒道:“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哪儿也不许去!”   “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还不想结婚。”沈昀舟一顿,“爷爷,我下次再回来看您。”   说完,他就一步不停地离开了。   沈再松气得吹胡子瞪眼,迁怒到沈明谦身上:“你看看你教育出来的这个不孝子!”   沈明谦连忙宽慰:“爸,您别气了,小心血压又上来。”   二楼,梁诗宜跑回自己的房间,知道沈星柔跟上来,她直接把门给反锁住了,任由沈星柔在外面怎么敲门也不理会。   美梦破碎,她心里一片冰凉,坐在床边,打电话给唐冰莹。   唐冰莹以为她打电话来,是要分享喜讯的,一接起就笑:“诗宜,你的昀舟哥是不是答应娶你了?”   梁诗宜心里堵得慌,声音有些干哑:“没有,他拒绝了。”   “啊?”唐冰莹错愕,“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拒绝?”   “不知道,他说对我没有任何感情。”梁诗宜几乎要哭出来,“莹莹,你昨天交代过你的,这件事你没有告诉别人吧?”   唐冰莹的语气突然变得支支吾吾。   梁诗宜心一沉:“你说出去了?”   唐冰莹:“诗宜,对不起,我今天和几个朋友逛街时,见她们还惦记着沈昀舟,有点生气,忍不住就说出去了……”   “什么?!”梁诗宜嗓音陡然尖锐,“我不是让你先别说出去的吗?你为什么要说!你不是想让我丢脸吗?”   唐冰莹有点不开心了:“你干嘛这么凶?”   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梁诗宜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地说:“莹莹,你赶紧联系那几个朋友,就说沈家不想公开这件事,叫她们不要乱说出去。”   唐冰莹:“好,我现在就联系她们。”   梁诗宜挂掉电话,烦躁地把手机丢在一旁,心乱如麻。   她向来好脸面,只希望事情还没有被宣扬出去。   不然,所有人都知道沈昀舟要娶她了,结果沈昀舟根本没那个意思,只是她一厢情愿,她岂不是要沦为大家的笑料……   电影院里,人来人往,每当有人走进休息区候场时,目光都会情不自禁地被一个漂亮的女人吸走。   她安静而优雅地坐在那里,穿着一字肩的针织小黑裙,肩直背薄,皮肤白得发光,她将一边头发勾拢在耳后,正在低头看手机。   十分钟前,周雨浓给沈昀舟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说她已经到电影院了,电影还有半个小时开场,她在等他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批观众散场,轮到周雨浓这个场次的开始检票了。   沈昀舟还没来,周雨浓却一点也不急躁,目光也没有往电影院门口的方向张望。   在距离电影正式放映只剩三分钟时,她的余光里,毫不意外地走进了一双锃亮的男士手工皮鞋。   周雨浓抬眼,目光顺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往上爬,她的眼眸里映出一张挑剔不出毛病的俊脸。   她立刻眉眼一弯,站起来,开心地说:“你来了!你真好,没有让我等那么久。”   沈昀舟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不会告诉她,在收到她的那条消息前,他的车就已经到楼下的停车场了。   周雨浓打量着他,眼睛里荡开笑意,甜声说:“沈昀舟,你今天好帅啊。”   沈昀舟微微一顿,沉声问:“还没开场?”   周雨浓从包里拿出两张电影票:“快走吧,已经在检票了,马上就要放映了。”   检票后,两人找到对应的放映厅。   放映厅内光线很昏暗,周雨浓仿佛有些不适应,抓住了沈昀舟的手。   “我有点看不见,穿着高跟鞋,怕摔。”她轻声说。   沈昀舟没有说什么,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走上台阶,朝中后排的座位走去。   刚走没两步,沈昀舟突然像触到电一般,僵了一下。   在黑暗中,周雨浓抓着他的手,纤嫩的手指趁机滑进他的指缝间,紧紧地扣住他的手指,她手心和他的手心亲密地贴在了一起。 第13章   沈昀舟脚步顿住, 没有回头,被周雨浓扣住的那只手挣了一下,她的手指却牢牢地缠着不放, 小声催促说:“快点走,后面还有人呢。”   在他们后面的确还跟着一对情侣, 过道比较窄, 见他们停下来,那对情侣也只能停下来。   女生问了一句:“怎么不走了?”   这时影片已经开始正式放映了, 大屏幕上的光影明明灭灭。   沈昀舟只能像那些情侣一样,牵着周雨浓的手, 继续往上走,走了五六排, 才找到两人的座位。   一坐下来, 周雨浓就主动松开了男人的手,他的手温好高,热得她手心都要出汗了。   沈昀舟侧眸,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周雨浓似乎有所误会,微微凑近他,低声问:“还要牵着啊?”   她笑盈盈地把自己的手伸到他面前。   意思很明显,那就牵着吧。   沈昀舟视线落在那只递过来的手,幽暗的光线中, 纤纤如玉,柔若无骨。   方才和她手心相贴时的悸动突然又袭上心头,男人下颌线微绷, 把目光移向大屏幕, 不再理会她。   周雨浓轻轻弯唇, 坐好, 开始看电影。   片头已经结束,大屏幕上缓缓出现片名,是一部爱情文艺片,在近期上映的电影中口碑还不错。   沈昀舟对爱情电影向来是毫无兴致。   忽明忽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浮动,他抿着唇角,觉得自己大抵是中邪了,让闻韬帮他推了今天下午所有的工作安排,此时此刻坐在这里,看大屏幕上的男女谈情说爱。   放映厅里冷气开得很足,沈昀舟忽然听到后排的女生小声对身旁的男生说有点冷,然后传来一阵衣物的窸窣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后排的男生脱下外套,披在了女生身上,女生一脸娇羞,把头靠在男生的肩膀上。   男生的一只手臂从女生身后横过,搂住女生,顺势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沈昀舟收回目光,视线从周雨浓身上掠过时,微微一顿。   她穿着一字肩的黑色针织裙,露出白皙的直角肩,和修长的天鹅颈,往下,是宛若春山起伏的线条,柔软且饱满。   裙摆本身就不长,她坐下来以后,布料更是滑上膝盖十几公分处,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   大荧屏上的光投射进她清亮的瞳孔里,她眼睫纤长,轻轻一颤,像一只只漂亮的蝴蝶振翅而起,飞进男人的心里。   片刻后,沈昀舟的眼眸一转,把视线重新投向大屏幕。   过了一会儿,余光瞥见周雨浓突然抱着两边手臂,轻轻地搓了搓,似乎是觉得冷。   迟疑两秒,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默不作声地放到她的腿上。   迎着对方看过来的眼神,他面无表情地说:“冷就披上。”   周雨浓眼睛一弯,两道漂亮的卧蚕隐隐浮起,轻声说:“谢谢呀,你好体贴。”   沈昀舟平静地别过脸,继续看电影。   周雨浓将挺括的男士西装外套披上,拢了拢,外套略沉,隔绝了过分充足的冷气,柔软的内衬似乎还余留着男人的体温。   西装昂贵的面料上,沾染着他常用的那款木质香,沉稳内敛的清冷气息,带着恰到好处的克制感,漫进她的鼻腔。   明明是清心寡欲,不惹世俗的味道,周雨浓却感到有点兴奋。   情不自禁抬起一边手臂,贴近鼻尖,轻轻地嗅闻。   沈昀舟的目光瞟过来,见状,皱了一下眉,欲言又止。   很快,周雨浓放下对他外套的迷恋,又沉浸到电影当中。   沈昀舟看不进去,一直不在状态,电影放映到一大半时,他索性打开手机,开始回复一些重要的工作信息。   原本难捱的时间一下子变快了许多。   直到,一股湿热的气息混杂着朦胧的鸢尾香,轻轻地扑在他的耳根上。   周雨浓不知什么时候凑近过来,一只手拢在嘴边,跟他说悄悄话。   “他们终于牵手了。”   正在手机上打字的指尖一顿,沈昀舟抬头看了一眼大屏幕,只见男女主果然已经牵上手,正走在昏黄的路灯下。   他没什么反应,垂眸,继续编辑刚才的信息。   过了一会儿,鸢尾香带着湿润的雾气再次悄悄地探过来:“你看,他们在接吻。”   落在耳边的声音轻而缓,像令人酥麻的电流,顺着耳道,侵蚀进他的血液里。   沈昀舟正襟危坐,不躲不避,仿佛丝毫不受她的影响,一只手搭在座椅扶手上,干净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愈发明显。   暧昧的声响已经充斥整个放映厅,不必看,也知道此时大屏幕上正在上演的一幕。   “你怎么不看?”周雨浓盯着他,唇边含着一丝笑意,“害羞啊?”   害羞?沈昀舟轻嗤一声,手机息屏,抬眸看向大屏幕。   电影里的场景已经从马路上切换到女主的房间里,男主将女主抵在墙上,愈吻愈烈,一边吻一边互相剥对方身上的衣物,令人脸红心跳的荷尔蒙溢出大屏幕。   气氛烘托到位,周围几对情侣也应景地搂抱在一起,开始接吻。   周雨浓的目光扫向沈昀舟,虚幻的光影在他脸上沉浮,他的眼神却不起半分涟漪。   那么冷淡,那么沉静。   仿佛他永远不会被欲望操控,那张清冷的俊脸上,也永远不会露出沉沦的表情。   于是,周雨浓第三次贴过去,温软的唇瓣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耳朵。   “沈昀舟,他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做——”   “做什么?”沈昀舟打断了她的话。   他侧过脸,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嗓音压得很低,语气莫名有些躁:“你还看不看?”   周雨浓摇头,眼睫颤了颤,小声说:“不看了,我害羞。”   沈昀舟:“……”   藏得挺好,他一点都没看出来。   从电影院出来,夜幕已经悄然落下,沈昀舟带周雨浓去吃饭。   餐厅位于苏河江的一艘游轮上,偌大的餐厅,却只有他们两人用餐。   显然,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和她在一起吃饭。   舒缓柔和的小提琴在餐厅内轻轻地流淌,江畔霓虹闪烁,绵延成一片繁华的夜景,一览无余。   江面上微波荡漾,浮光跃金。   法国银鳕鱼被煎得外酥里嫩,周雨浓将鱼肉裹了一点香橙酱,送进嘴里,肉质细腻,口感鲜美。   味蕾被满足,周雨浓惬意地弯起眼睛,她单手托腮,看着对面眉眼清冷的男人,唇边含笑。   “沈昀舟,我们今晚这样算不算在约会?”   沈昀舟动作微微一顿,抬眸,对上她的眼神。   两岸灯火璀璨,而她眼底泛起的光芒,也不遑多让。   他面上神情没什么波动,语气平静:“不算。”   “怎么不算?”周雨浓说,“别的情侣约会都是这样的啊,吃饭,看电影,开房……”   她声音慢慢放轻下来,似乎有点羞涩:“我们只差开房嘛。”   沈昀舟皱了一下眉,说:“我们并不是情侣。”   疏冷的嗓音,在他们之间划出泾渭分明的界线。   “不是就不是嘛。”周雨浓浑然不在意,对他微微一笑,“你说了算。”   在这个暧昧横行的年代,很多亲密的事,不是情侣也可以做。   饭后,周雨浓还想去甲板上吹吹风,结果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只能回家了。   沈昀舟今晚自己开车,送她回去。   雨越下越大,雨刷器不停地刮着挡风玻璃,街边的霓虹被车窗上蜿蜒的雨痕虚化,斑驳一片。   周雨浓坐在副驾上,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明日的天气预报,晴。   “沈昀舟。”她轻声开口。   正在开车的沈昀舟侧眸看了她一眼。   周雨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啊?”   沈昀舟淡声:“有事?”   周雨浓:“听说你在西郊有个私人马场,我明天想去骑马。”   沈昀舟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沉默了几秒,说:“你可以去,我让闻韬安排。”   周雨浓轻轻嘟唇,有些不开心:“意思是你不去,让我一个人去?”   沈昀舟:“你可以和朋友一起去。”   “不要。”周雨浓转过脸,直勾勾地看着他,“沈昀舟,我不要别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沈昀舟眼底掠过一道情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周雨浓:“明天不是周末嘛,你陪我去骑马,好不好嘛?”   她软着声调撒娇,语气里透出浓浓的期待,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沈昀舟握着方向盘,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半晌,才可进可退地开口:“明天再说。”   二十分钟后。   黑色卡宴停在周家别墅附近。   雨已经小了许多,零零星星地下着,沈昀舟从伞槽里取出一把伞,递给周雨浓。   “谢谢。”周雨浓接过雨伞,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即下车。   沈昀舟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侧眸看她,也不催促。   周雨浓看了他一眼:“沈昀舟,一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沈昀舟:“什么?”   周雨浓咬了一下唇瓣,显得有点难为情:“我已经在我包里找到那只口红了,原来真的没有落在你车上……”   沈昀舟反应平淡:“嗯。”   “不好意思,当时那么理直气壮地让你赔。”周雨浓说,“我还给你吧。”   沈昀舟:“不用了。”   “当然要还,我说过,不想欠你的。”周雨浓看着他的眼睛,视线慢慢地划过他高挺的鼻梁,停留在他的薄唇上,“我想一点一点地还给你。”   沈昀舟微微一怔,下一秒便明白过来,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她的唇瓣上。   唇形姣好,嫣红鲜嫩,像刚从枝头采摘下来的樱桃。   几乎是视线刚触碰到她的唇,沈昀舟就立刻移开了目光,“你回去吧。”   “谢谢你送我回来,今天晚上我特别开心,希望明天也要见到你。”   周雨浓冲他笑了笑,打开车门,下车。   她撑着伞转过身,扶着车门却没有关上,微微躬身,对驾驶座上的男人说:“刚下过雨,感觉有点凉,可以再借一下你的外套吗?”   这里离周家还有一段路。   沈昀舟蓦地想到在电影院里,她闻着他外套的样子,迟疑片刻,还是脱下了外套递过去给她。   “谢谢啦。”周雨浓接过,唇边绽出一抹甜美的笑容,“我明天会涂那支口红的。”   她披上西装外套,不等沈昀舟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黑色卡宴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直到那抹倩丽的身影走进周家大门,车子才调头离开。   周雨浓回到家,收起伞,随手交给管家,她脱下宽大的西装外套,沉甸甸地搂在臂弯里,一边上楼,一边哼着一首最近流行的歌曲,旋律轻快。   刚上到二楼,撞到正要下楼的周梁。   周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盯着她手上的男士西装外套,问:“干嘛去了?”   周雨浓唇角一弯:“约会呀。”   周梁眉梢微抬:“和沈昀舟?”   周雨浓:“不然呢。”   周梁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轻轻地“啧”了一声,说:“看你这一脸春风的样子,怎么像真的谈恋爱了一样?”   “因为很有趣呀。”周雨浓唇边的弧度扩大,“看着对方一点点沦陷,但凡想挣扎,给他一点甜头,他又心甘情愿地坠落下去,多有意思。”   周梁神色松下来:“你能一直保持清醒就行。”   “嗡——”,周雨浓的手机突然在包里震动起来。   她掏出手机,是云夏打来的。   周梁懒得再说什么,往楼下走:“秦家二公子今天酒吧开业,我去捧个场。”   周雨浓点点头,嘱咐一句:“你少喝点。”   周梁:“知道了。”   周雨浓接起云夏的电话,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夏夏,怎么了?”   云夏:“浓浓,你在干嘛?”   周雨浓推开房门,走进去,懒洋洋地回答:“刚约会回来,准备泡个澡。”   云夏:“和沈昀舟约会?”   “嗯,看了个电影,在苏河江上吃了个饭。”   周雨浓坐到沙发上,忍不住把脸埋到沈昀舟的西装外套里,轻轻地嗅闻了一下。   云夏:“浓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激动。”   听出闺蜜的语气很严肃,还有一股子被压抑住的愤然,周雨浓的心不由微微一提,身体坐直:“什么事?”   云夏:“我刚从那秦茜那里听到一个消息,说沈昀舟要和梁诗宜订婚了!”   周雨浓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父母双亡,被接到沈家生活多年的那个梁诗宜。”云夏提醒她说,“沈昀舟要和她订婚了!”   周雨浓终于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了。   她上初中那会儿,沈家的确是突然多了一个女孩子,听说是沈明谦一位好友的遗孤,在沈家的待遇跟大小姐差不多。   当时这件事惹得大家议论过一阵时间,有人甚至造谣,说梁诗宜其实是沈明谦的私生女,借口是故友的女儿,带回沈家抚养。   沈周两家不合是众所周知的事,梁诗宜算是沈家人,又比周雨浓大一届,周雨浓和她从来没有过交集。   周雨浓只记得有这么个人,至于长什么样早就忘了。   现在沈昀舟和梁诗宜要订婚,倒是让梁诗宜是沈明谦私生女的谣言不攻自破了。   听见这个消息,周雨浓的语气和表情同时冷下来:“真的?”   云夏:“是梁诗宜亲口告诉唐冰莹,然后唐冰莹又告诉了秦茜,我和秦茜有个共同的小群,她在群里说的,说是沈家还不想公开,但这种事一露点口风,哪还藏得住,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京市了。”   周雨浓脑子里仿佛有一群蜜蜂飞过,嗡嗡嗡直叫。   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一种前功尽弃的不甘,以及一种被小三了的极度羞耻感席卷她的大脑。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立什么高冷禁欲,不近女色的人设,结果却不守男德,明明有一个即将订婚的未婚妻,还一边跟她不清不楚。   周雨浓眼睛里沁出冷意,恨恨地骂了一句:“狗男人!”   云夏:“浓浓,你冷静一点,沉没成本不大,以后不要再理他就是了,梁哥的事情让他自己解决吧。”   周雨浓缓缓地深吸了几次气,才渐渐冷静下来。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夏夏,先挂电话了,我处理一下狗男人。”   结束通话,周雨浓打开微信,毫不犹豫地把沈昀舟拉黑了,和这种禁不住诱惑,三心二意的狗男人多说一句话,她都嫌恶心!   她不会继续知三当三的,带着目的也不行,这是底线。   夜雨淅淅沥沥。   闪烁的霓虹投映在江面上,碎光流淌,一艘游轮在江面上缓缓而行,车水马龙氤氲在朦胧的雨雾中,仿佛一幅画。   毗邻江畔的一栋高层豪宅里,沈昀舟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两岸的景色。   当他的视线触及江面上的游轮时,蓦地想到了今晚和周雨浓在游轮餐厅吃饭的光景。   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撩过,忽然痒了一下,似乎,又有点想见到她了。   沈昀舟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闻韬,让他把明天的一场应酬推掉,改天再请对方吃饭赔罪。   他这两天的工作连推,闻韬忍不住关心问道:“沈总,您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   沈昀舟脑子里突然窜出“约会”两个字,他眼角微微一跳,平静地回了闻韬一句“私事”就挂了电话。   或许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他也正好想去骑马放松一下。   他坐下来,打开微信,给周雨浓发了一条消息。   【沈昀舟】:我明天有空。   他第一次主动给她发消息,只是发出去的消息旁,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同时,在消息下方也出现了一行提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第14章   雨下到后半夜就停了, 翌日早上,一缕晨光穿破轻纱似的薄雾,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周雨浓下楼吃早餐, 见周梁在餐厅里,招呼也不打, 在他对面沉默地坐下来, 捧起牛奶慢慢地喝着。   “别空腹喝。”周梁把一份刚抹上蓝莓酱的吐司递给她。   周雨浓接过来,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 立刻嘟唇:“我不喜欢蓝莓酱。”   周梁看着她:“你昨天还吃这个,今天怎么又不喜欢了?”   周雨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要芝士奶酪酱。”   “……行。”周梁吩咐佣人拿来一罐芝士奶酪酱,打开, 挖出一勺淡黄色的奶酪酱, 均匀地抹在吐司上,然后递给周雨浓。   周雨浓接过,咬了一口,倒是没有再挑剔,默不作声地嚼咽。   周梁见她没化妆,身上穿着一套白色家居服,语气调侃地问了一句:“今天是周末,天气又这么好, 不打算去约会?”   周雨浓抬眸看他,眼神算不上友好:“跟一个狗男人有什么好约的?”   周梁确定了,他的妹妹今天心情是真的不太好。   他问道:“昨晚回来还一脸春风, 一觉起来怎么就冷若冰霜了, 怎么了这是?”   周雨浓没好气地说:“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沈昀舟惹你了?”周梁眉梢微微一挑, “但是你骂他就骂他, 别无区别攻击啊,我可没惹你。”   周雨浓瞪他一眼,冷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沈星柔能不要你?”   周梁:“……”   “妹妹,你这样就一点都不可爱了。”他皱了皱眉,看着她,“哪有你这样专戳哥哥痛处的?”   周雨浓心中一股郁气:“我已经把沈昀舟拉黑了,你的破事,我以后都不管了!”   周梁连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沈昀舟要和梁诗宜订婚了。”周雨浓语调微冷,“狗男人,有个未婚妻也不说,害我差点当了小三,气死我了。”   “什么?”周梁有点疑惑,“梁诗宜不是沈明谦的私生女吗?”   周雨浓:“那本来就是谣言,现在她都要和沈昀舟订婚了,你说她是不是沈明谦的私生女?”   周梁:“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   周雨浓:“狗男人不想公开,是梁诗宜按捺不住,把消息透露给了她闺蜜,闺蜜守不住秘密,又说给了第三人……马上大家都要知道了。”   周梁沉默片刻,神色反倒突然放松下来,轻轻笑了笑,说:“浓浓,你远离沈昀舟也好,不然我总怕你一不留神就陷进去。”   至于沈星柔……她下周过生日,他打算直接向她求婚。   她缺乏安全感,需要一段稳定的,可以长久依赖的感情,她当初问他会不会和她结婚,他不想被束缚,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而现在,他愿意画地为牢,心甘情愿守着她一个人,希望还可以挽回她。   只要沈星柔肯接受他的求婚,那沈昀舟那一关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得自己去闯。   周雨浓单手托腮,拿餐叉翻来覆去地戳着盘子里的一颗车厘子:“可我还是觉得有点气。”   周梁惊疑地看了她一眼:“和他上过床了?”   周雨浓摇头:“没。”   “好了,那就别生气了,车厘子也没惹你,都要被你戳烂了。”周梁笑,“我今天约了几个朋友去打高尔夫,你也一起去,嗯?”   周雨浓看了一眼外面,阳光明媚,天朗气清,她正好也不想待在家里,于是把车厘子叉进嘴里,点点头:“嗯。”   沈氏集团,顶楼。   闻韬走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前,站定,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昨晚沈昀舟让他推掉今天的工作安排,他以为今天不用加班,昨晚和朋友看球赛到凌晨三点半,结果一大早被沈昀舟通知来公司一趟。   上司如此反复无常,闻韬凭经验,笃定事情一定是和周小姐有关。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抬手敲了两下门。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来,“进。”   闻韬推门进去,径直走到沈昀舟的办公桌前:“沈总,您找我。”   沈昀舟似乎昨晚也没有休息好,指尖搭在眉心,轻轻地揉了两下,说:“打个电话给她。”   没有点名道姓,闻韬却立刻会意,问道:“沈总,打给周小姐怎么说?”   沈昀舟默了一下,说:“问她,今天还去不去马场。”   闻韬点头:“好的。”   果然是为了周小姐。   他立刻拨电话给周雨浓,只是电话响了两声后,便被对方无情地挂断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机械的女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清晰可闻,闻韬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嗖”的一下凉了几度。   他吸住一口气,看向沈昀舟,小心翼翼地问:“沈总,还要再打一次吗?”   沈昀舟低眸,盯着微信聊天框里那个红色的感叹号,半晌,冷冰冰地说:“不用了。”   “打给盛世科技的易总,今天的约定不变,去卧龙湖。”   卧龙湖高尔夫球场。   会所大厅内,周梁和几个朋友碰头,这些人周雨浓基本都认识,寒暄了两句,就各自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下场打高尔夫,对着装有一定要求,要符合礼仪规范。   周雨浓换上了一条黑色的A字高腰百褶裙,白色的有领T恤衫,头发束成高马尾,戴上黑色的无顶遮阳帽。   身材纤秾合度,一身运动穿搭,充满元气,青春洋溢。   周雨浓换好衣服后,又仔细地抹防晒霜,自然要比周梁他们慢一些。   她从更衣室出来,走到公用的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正在冲手,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突然落进耳朵里。   莫名感觉有点熟悉。   周雨浓抬眸,下一秒,面前明亮的大镜子中,映出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以及一张轮廓分明,线条冷感的俊脸。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错。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周雨浓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他即将和梁诗宜订婚的事,已经平息下去的郁气又卷土重来,眼底渐渐弥漫开一层冷意。   沈昀舟见到她,也是微微一顿,察觉到她冰冷的眼神,他皱了皱眉。   周雨浓关掉水龙头,从旁边墙上的纸巾盒抽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把纸丢在垃圾桶里,转身离开。   她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沈昀舟一眼,把他当成空气一样。   与先前之柔情蜜意判若两人。   沈昀舟站在原地,从镜子里看着与他擦身而过的那道背影,下颌线微微绷紧,沉声开口:“周小姐。”   周雨浓脚步一顿。   这时,周梁的声音传来:“浓浓,还没弄好吗?”   宽大的镜子中插入第三个人的身影。   周梁朝沈昀舟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周雨浓,眼神里带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周雨浓没说什么,冲他微微一笑:“好了,走吧。”   周梁揽住她的肩,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擦防晒了?”   周雨浓:“肯定擦了,防晒第一嘛。”   兄妹俩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沈昀舟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垂落在腿侧的双手缓缓地蜷握起来。 第15章   卧龙湖高尔夫球场是京市最大的一家会员制球场, 与自然环境紧密结合,风光秀丽。   原生态的卧龙湖碧波粼粼,宛若镶嵌在茵茵绿地上的一块美丽宝石, 球道便沿着蜿蜒的湖岸分布。   在这种环境下打球,沉浸在湖光山色中, 是一种极致享受。   周雨浓有挺长一段时间不打高尔夫了, 于是先到练习场热一下身,找到感觉后, 才和周梁他们一起下场。   最多四人为一组,他们这组包括她、周梁、周梁的朋友林飞, 以及林飞的女伴。   女士优先开球,周雨浓站在发球区内, 接过球童递过来的一只小球, 弯腰在地上插下用于把球垫高的球tee。   一号洞是一个短三杆洞,球道两侧有沙坑障碍,击球时力道和方向稍有偏差,就会把球打进沙坑内,大大增加击球的难度。   周雨浓握着一号木,双臂放松,全神贯注地瞄准,同时调整姿势, 然后挥出,击中,一整套动作流畅优雅, 赏心悦目。   白色的小球腾空而起, 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轨迹, 直接越过一百多米长的球道, 落在果岭上。   周梁击掌,夸赞一句:“漂亮!”   其他人也连声附和,吹捧周雨浓打得好。   周雨浓微微一笑,坦然受之。   她从五岁时就开始接触高尔夫,周崇年是她最好的教练,经常带她来打球。   虽然是业余,但她水准一点也不差,这种比较短距离的三杆洞,一杆上果岭是她的正常发挥。   接下来轮到林飞的女伴张晶晶打第二球。   张晶晶是个网红,不知道怎么搭上林飞这个富二代的,她之前都是在练习场打,今天是第一次下场,大概是因为紧张,准备的时间比较久,结果挥了几次都是空杆。   由于张晶晶的拖延,后一组的人已经跟上来了,几辆球车停在不远处的车道上,车上的人下来。   周雨浓的视线扫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沈昀舟。   他换上了一件简约的白色polo衫,一双大长腿裹在黑色的休闲长裤里,气质清冷,身材比例极其优越,引人注目。   两人的视线再次撞在一起,周雨浓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烦死了,为什么和她穿得像情侣装一样。   这时,一名巡场注意到张晶晶这边,过来提醒他们的小组已经超时了,要加快速度,以免影响后面一组打球。   “到底会不会打,不会打就不要来。”林飞语气有点不耐烦了。   张晶晶瞥见他的神情,一张脸涨得通红,车道上的人又全往这边看,她手都抖了,越急越是打不起来。   周梁拍了拍林飞的肩膀,唇边含着些许笑,说:“小事而已,对女孩子可以多一点耐心,温柔些。”   周雨浓鼓励张晶晶:“放轻松,你在练习场怎么打现在就怎么打,相信自己可以的。”   张晶晶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挥杆,结果还是没有碰到球,倒是把插在地上的球tee给打飞出去了。   白色小球仍然稳稳地落在发球区内。   “……”   天气好,来打球的人多,这个速度已经严重压场,影响到后一组的人了。   于是在巡场的安排下,周雨浓这一组只能暂时退到一旁,让后一组的人先通过。   盛世科技的总裁易盛和沈昀舟并肩走过来。   易盛先前和周梁他们已经在会所里碰过面,眼下碍于沈昀舟在,双方就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没有过多闲聊。   沈昀舟神情冷淡,一眼也没有往周雨浓这边看,左手戴上一只白色的手套,站在发球区等待打第一球。   闻韬从十几支球杆里挑出一号木递给他,球童在地上插好球tee,把小球放上去。   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握住球杆,沈昀舟的手臂线条流畅结实,阳光晒在那微微凸显的青筋上,男性荷尔蒙勃发。   他判断着落点和风向,调整姿势,挥杆击球的那一瞬间,动作干脆利落,充满了令人心动的力量感。   不出意外,直接一杆上果岭。   “好球!”旁边的人纷纷鼓掌赞叹。   沈昀舟反应平淡,眼角的余光往周雨浓那边一带,见她正在低头看手机,根本就没有注意这边,不由唇线一抿,眉宇间多了几分冷色。   他们这组发挥得很好,很快全部打完了,接下来轮到周雨浓那一组继续打。   沈昀舟和易盛坐上球车,前往二号洞。   易盛见周梁带着周雨浓来打球,想到自己的妹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他说:“我那小妹知道我今天要和沈总一起打球,原本也闹着要来,结果临出发时,听说沈总要订婚了,她一下子就把所有球杆全扔了。”   沈昀舟一顿,扭头盯着易盛。   易盛:“差点忘了恭喜沈总,您和梁小姐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啊!”   沈昀舟脸上却无半点喜气,反而凝着一层薄霜:“我要订婚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易盛一愣,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您不是要和梁小姐订婚?”   沈昀舟嗓音冷沉:“谁造的谣?”   “原来是谣言,沈总,真是不好意思!”易盛满脸尴尬,“我是听我妹说的,她言之凿凿,我就以为是真的……”   沈昀舟:“问你妹,从哪里听来的。”   “好,好,我现在就问。”易盛立即给自己的妹妹打了个电话。   沈昀舟脑子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这是老爷子故意放出来的消息,把订婚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让他骑虎难下,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和梁诗宜完成订婚。   但很快,谣言的源头弄清楚了,不是老爷子,而是梁诗宜本人。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在那些名媛千金中已经传遍了。   沈昀舟脸色一片阴沉,他清清白白,却突然落得个要订婚的罪名。   他突然想到了周雨浓。   昨晚他送她回家,她在下车前,还在期待今天和他见面,结果他回到家,却发现她把他拉黑了。   今天见到他,她也是眼神冰冷,与他形同陌路。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她对他的态度会突然急转而下,天翻地覆。   而现在,他把这种突然的转变,和他的订婚谣言联系起来,似乎看到答案已经浮出水面了。   张晶晶终于打到了球,但不是把球打出界,就是打进沙坑或者水池等障碍区里,林飞气得不想再看她,她心态爆炸,也不想再拖累周雨浓他们,干脆弃打了。   四人组变成三人组,三人发挥稳定,打得很快,但一直打完前9洞,都没有再和沈昀舟他们那组碰上。   打完前9洞,花了两个半小时,全程走了近五公里,消耗比较大,中午太阳也晒,虽然有风,但架不住高温,周雨浓有点蔫了。   周梁见状,提议先回会所吃个饭,休息一下,然后再接着打。   他们一起坐球车回到会所,在会所里的自助餐厅用餐。   坐在餐厅临窗的位置,可以观赏到美丽的卧龙湖。   周雨浓正和周梁他们说笑,突然感受到一道视线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她抬眸,隔着几个餐位,对上了沈昀舟的视线。   他怎么也在这里用餐?   周雨浓皱眉,不想看到他,于是和对面的周梁换了一个座位。   周梁坐到她原来的位置上,目光朝沈昀舟的方向扫过去。   两个男人的目光对撞,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剑拔弩张。   中途,周雨浓去了一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只见一个白衣黑裤的男人正站在洗手台前。   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地流出来,冲刷着他那双白皙干净,骨节分明的手。   周雨浓怀疑这个男人是故意在这里堵她的,她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沈昀舟终于关了水龙头,抽出一张纸,一边慢条斯理地擦手,一边问:“周小姐,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哪有,沈先生说笑了。”周雨浓走过去,打开水龙头冲手,她抬眸从镜子里看向他,唇边含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我还要恭喜沈先生呢,要订婚了。”   沈昀舟的目光在镜中和她对视,神色平静:“没有。”   周雨浓微微一怔:“什么?”   沈昀舟:“我没有要和任何人订婚。”   周雨浓关掉水龙头,转身盯着他:“梁诗宜亲口说的,你们要订婚了。”   “可能有点误会。”沈昀舟说,“只是我爷爷跟我商量过这件事,但我已经明确拒绝了。”   周雨浓半信半疑:“误会?”   沈昀舟颔首:“我会让梁诗宜澄清这件事。”   周雨浓轻哼一声:“我不信,除非你现在就让她澄清。”   沈昀舟:“稍等。”   他拿出手机,打给闻韬:“洗手间这边,马上过来一趟。”   周雨浓没有再说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只口红,不紧不慢地旋出玫瑰豆沙色的膏体。   她对着镜子涂口红时,似乎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一只手撑在洗手台上,上身倾近宽大的镜面,细腰微塌,黑色百褶裙下,一边臀部微微抬高,显出圆润的弧度。   沈昀舟的视线掠过,有半秒的停留,很快移向别处。   他突然想到,她昨晚说,今天会涂的那支口红,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支……   不一会儿,闻韬匆匆赶来:“沈总。”   看到周雨浓,冲她微微一笑:“周小姐。”   周雨浓点头致意,把口红收回包里。   沈昀舟:“打给梁诗宜,让她马上澄清订婚的事。”   闻韬:“好的。”   梁诗宜的电话很快打通了,闻韬说:“梁小姐,您好,我是沈总的助理。”   梁诗宜仿佛已经预料到这一通电话的目的,声音有些紧绷:“闻助,有什么事吗?”   闻韬:“梁小姐,是这样的,由于您向您的闺蜜传达了一个错误的信息,致使现在大家都认为您要和沈总订婚了,这对沈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沈总希望您出面澄清一下。”   “我、我不是故意的……”梁诗宜说,“你让昀舟哥接电话,我和他说几句话。”   闻韬:“沈总的意思,就是让您马上澄清这件事。”   他看了沈昀舟一眼,随即又补充一句:“沈总现在很生气。”   梁诗宜沉默了一阵,闷声说:“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闻韬完成任务,识趣地离开。   沈昀舟看着周雨浓:“事情就是这样。”   “你想订婚就订,不想订就不订,干嘛跟我解释这么多?”周雨浓盯着他,唇角轻轻一扬,“沈昀舟,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沈昀舟面色没什么波动,半晌,才平静地说:“我只是不想被人误解。”   “是吗。”周雨浓眼睛里荡开几分笑意,“我现在要去打球了,希望等我打完整场后,可以看到梁诗宜的澄清。”   沈昀舟和易盛一群人从会所出来,坐球场前往第十号洞,继续打后9洞。   打到第十五号洞时,隔着一大片水池,可以遥遥看到周雨浓那组的人。   他们已经打上第十六号洞的果岭,再差两个洞就打完一整场了。   而梁诗宜那边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第十五号洞是个长四杆洞,沈昀舟二击上果岭,却在果岭上连推三杆都不进洞,已经比标准杆超出一杆。   易盛看出他状态不好,说:“沈总,要不先休息一下再打?”   沈昀舟点点头,把球杆交给球童,接过闻韬递过来的一瓶水,走到一旁,仰颈喝了一大口。   对面的第十六号洞是个五杆洞。   隔水而望,他看到周雨浓似乎是两杆上果岭,然后在果岭上一杆推进洞,比标准杆少两杆,喜提一个老鹰球,高兴地和组员挨个击掌。   她转身,目光突然越过面前波光粼粼的湖面,往他这边看,足足停留了几秒钟,看不清神情。   沈昀舟大手握着纯净水的瓶身,微微紧了一下,他侧头对身后的闻韬说:“再打一个电话给梁诗宜,催一催。”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却先进来一个电话。   闻韬把手机递过来给他:“沈总,是老爷子的电话。”   老爷子?沈昀舟皱了一下眉,拿过电话,接起:“爷爷。”   沈再松开门见山:“我刚听说,你和诗宜订婚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沈昀舟:“是,消息是从梁诗宜那里传出来的,我已经让她尽快澄清了。”   “诗宜又不是故意传出来的。”沈再松的声音苍老却透着严厉,“你现在逼她澄清,等于是让她当众打自己的脸,叫她情何以堪!”   沈昀舟顿时明白,梁诗宜是到老爷子那里哭诉委屈了。   他平静地问:“不然怎么办?”   沈再松叹了一口气,说:“既然消息已经都传出去了,你就顺水推舟,和诗宜订婚吧,免得让人在背后议论。”   沈昀舟沉声:“爷爷,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和梁诗宜订婚的。”   沈再松:“我们沈家本来就亏欠诗宜,你不能再让她丢这个人。”   “亏欠?”沈昀舟神色冷漠,“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对她有任何亏欠。”   沈再松深吸一口:“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沈昀舟看到周雨浓那一组已经离开果岭,开始前往第十七号洞。   他突然有点烦躁,说:“好,我不逼梁诗宜澄清了。”   沈再松欣慰:“你能想通就好。”   “就这样,我还有事,先挂电话了。”沈昀舟不等对方再说什么,直接挂掉电话。   他看向一旁的闻韬,说:“马上拟一份澄清声明。”   闻韬点点头:“好的。”   五分钟后,沈氏集团的官方微博账号发布了一条声明。   “近日,有关沈昀舟先生与梁诗宜女士即将订婚的传言,属不实消息,沈昀舟先生与梁诗宜女士无任何感情瓜葛,请大家不要再妄加猜测,也不要再散播谣言。   特此声明!”   随后,沈昀舟的个人认证微博也转发了这条声明。 第16章   张晶晶有点不舒服, 林飞留在酒店里陪她,后9洞没有下场。   于是,周雨浓和周梁变成了两人组, 他们抵达第十七号洞后,先观察了一下地形, 在心里考虑好攻上果岭的大概路线。   准备开球时, 周雨浓接到了闻韬的电话。   “周小姐,是这样的, 梁诗宜小姐那边可能出了一点小状况,没有及时配合做出澄清, 但沈总这边已经在微博上发布声明了。”   “是吗?那我等会儿上微博看看。”   周雨浓挂掉电话后,示意周梁先开球, 她搜到沈昀舟的个人微博, 点进去,马上就看到了他刚转发的那条声明。   “沈昀舟先生与梁诗宜无任何感情瓜葛。”   把关系撇得真干净,一点暧昧的余地都不留。   周雨浓唇角轻弯。   看来,沈昀舟对她已经越来越在意了。   她突然发现,看着那个男人一点点沦陷,她会产生一种微妙的快感,他陷得越深,她的快感就越强烈。   周梁打完第一杆, 把球杆交给球童,走过来:“什么开心事?”   周雨浓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   周梁扫了一眼,转眸看着她, 微微皱眉:“所以, 你又打算去招惹他了?”   周雨浓不置可否:“都已经攻上果岭了, 不把球推进洞多可惜呀, 你说呢?”   她笑了笑:“而且,你知道的,我做事从来不喜欢半途而废。”   周梁没有接话,让她去打第二球。   这是一个五杆洞,从果岭下来,周梁与标准杆持平,周雨浓比标准杆多了两杆。   两人坐上球车,前往最后一个洞。   周雨浓预估自己最后的成绩,大概又是在九十六杆左右。   球车在茵茵草地间穿梭,周梁突然说:“浓浓,你知道当时沈星柔跟我提分手时,我对她说了什么吗?”   周雨浓扭头看着他,眉梢轻轻一扬:“走了就别回来?”   周梁:“……对。”   他承认,当时确实没有把沈星柔放在与他平等的位置上,与其说是男女朋友关系,倒不如说是包养。   他仗着自己对她足够大方,各种方面都满足她,认为她离不开他,在外面吃了苦头自然会再回来找他。   谁知道,她最后回了沈家。   周雨浓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果然。”   “我当时以为自己对她用情不深,随时可以抽身,但那不过只是我以为而已。”   沈星柔离开他以后,爱的病症才开始一点点出现,让他痛苦又煎熬。   周梁看着周雨浓,表情略微有点严肃:“浓浓,你懂我的意思吗?”   周雨浓唇角轻轻一弯,笑了笑:“当然懂啊,但我又不是你。”   周梁:“……”   转发那条声明后,沈昀舟没有再让闻韬帮他拿手机,他把手机放在了自己的裤兜里。   易盛已经把球推进洞了。   轮到沈昀舟,他握着推杆,根据坡度和草的纹路,预判球的滚动线,最后推杆击球。   前三杆不在状态,这是他在果岭上推的第四杆,小球在草地上滚动,拐了一个弯,眼看着偏离洞口时又拐了一个弯,冲着洞口而去,终于掉进洞里。   周围人的鼓掌庆贺。   与此同时,沈昀舟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把推杆交给球童,拿出手机,看到周雨浓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   她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他发了一颗爱心。   下午四点,茵茵草地上,一阵凉风习习吹来,沈昀舟看着那颗爱心,突然有一种浑身放松的感觉,无比惬意。   他眉宇间的神色柔和下来,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   沈家老宅,书房。   在沈再松和沈昀舟通话时,梁诗宜是在场的,她站在老爷子面前,一副不知所措,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低着头,听到老爷子说话的语调提高一分,她的心就凉一寸。   直到老爷子欣慰地说出那句“你能想通就好”,她压在心口的大石这才缓缓落下来,眼睛里燃起一丝亮光。   昀舟哥想通了?是同意和她订婚了吗?   沈再松没有计较沈昀舟先挂电话的事,放下手机,看向梁诗宜,宽慰说:“诗宜,你别担心了,昀舟已经答应不逼你澄清这件事了。”   “爷爷,那这件事要怎么收场?”梁诗宜话里有几分试探的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说出去,当时以为真的能和昀舟哥在一起,太开心了,所以才忍不住向朋友分享,没想到最后会这样……”   “最好的收场方式当然是你们俩订婚,昀舟现在已经让步了,我会继续做他的思想工作的。”   沈再松说:“诗宜,你先别多想了,安心练琴去吧。”   “嗯,我知道了,谢谢爷爷。”梁诗宜乖巧地点点头,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转身离开。   梁诗宜回到琴房,刚坐下来,突然接到唐冰莹的电话。   她接通,电话那头的语气十万火急:“诗宜,你快看沈昀舟的微博。”   梁诗宜心里一个咯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连忙问:“怎么了?”   唐冰莹:“沈昀舟在微博上澄清你们订婚的事了!”   “什么?他不是已经答应……”什梁诗宜脑子里“嗡”的一声,来不及再多说什么,连忙挂断电话,打开微博。   她一直有关注沈昀舟的个人微博,直接首页一刷新,就是他刚转发的那条辟谣声明。   沈昀舟先生与梁诗宜女士无任何感情瓜葛……   不实消息……   妄加猜测……   谣言……   这些字眼落进梁诗宜的视线内,一个个张牙舞爪,像一个个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她先是一阵手脚冰凉,随后整个人像被架在火堆上烤,脸颊一片火辣辣,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沈昀舟的确是没有逼她出面澄清,但他自己出面澄清了。   在微博上广而告之,这比她自己私底下主动说明情况更让她无地自容。   梁诗宜死死地咬住唇,打开微信,只见已经有人把沈昀舟的微博截图发到群里,群里炸开了锅。   今天早上,她要和沈昀舟订婚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群里的千金大小姐们不停艾特她,表达对她的羡慕,满屏的恭喜。   她没有出来否认,除了怕丢脸,其实也是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想着事已至此,或许沈家顾及她的脸面,会给沈昀舟施压,迫使他和她订婚。   只是没料到,沈昀舟会做得这么绝。   此时,群里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一片质疑和嘲笑。   梁诗宜面红耳赤,直接退出了群聊。   “啪!”,她恼羞成怒,突然把手机用力砸到地上,手机屏幕裂成一片蛛网。   她现在恨死唐冰莹了,要不是唐冰莹那张嘴不严,她现在怎么会出这种丑?   一想到自己以后会成为那些千金大小姐们闲谈时的笑话,她就得恨不得把唐冰莹掐死。   同时,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沈昀舟这么着急地发声明,一定不是单纯地为了澄清而澄清,这个声明一定是给特定的某个人看的。   那个人很在意他要订婚这件事,而他也很在意那个人,所以才会急着澄清。   那个人,是个女人。   梁诗宜笃定,沈昀舟是有喜欢的女人了。   晚上,周雨浓泡澡时想到沈昀舟,自从下午给他发了那颗爱心后,她就没有再给他发任何消息。   她拿起手机,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响了很久,直到快要自动挂断时,对方才接通,清冷的声线传来:“有事?”   周雨浓敷着面膜,打开免提:“没事就不能找你?”   沈昀舟不做声。   正当周雨浓以为他不打算理会这个问题时,他突然低声说:“不是。”   周雨浓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沈昀舟,你在干嘛?”   沈昀舟:“看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语音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比平时少了一丝冷淡。   周雨浓说:“你的声音好好听,”   沈昀舟:“……”   周雨浓语调里带着一点娇嗔:“你怎么不问我在干嘛?”   换做之前,他肯定要说“没兴趣知道”。   可他现在沉默了两秒后,竟会顺着她的话问:“在干嘛?”   周雨浓:“在泡澡。”   她顿了一下,轻声说:“也在想你。”   电话里无声了片刻,再开口,清冷的嗓音带了点喑哑:“我要看书了。”   “你就不能陪我多说一会儿话吗?”周雨浓的语气有些低落下去,“你都不知道,我昨晚听到你要和梁诗宜订婚的消息时,有多难过,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沈昀舟沉声:“已经澄清了。”   周雨浓:“看见了,但是想让你哄我一下嘛。”   沈昀舟没有接话,突然问了一句:“你和周梁和好了?”   “怎么啦?”周雨浓没有否认,也否认不了,“不可以和好吗?难道你希望我们兄妹俩一直水火不容?”   沈昀舟:“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问这个干嘛?”周雨浓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和周梁和好,就是向他妥协,要和宋昂然在一起了?”   沈昀舟默了一下,平静地问:“不是吗?”   周雨浓:“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第17章   她的话音落下后, 对面便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静默中,一秒,两秒……   周雨浓问:“沈昀舟, 你怎么不说话了?”   要不是隐约听到手机里传来的一声猫叫,她都要疑心是不是手机信号出问题了。   过了半晌, 那头的男人才微微轻哂, 声音又变得十足的冷淡:“周小姐,和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 与我无关。”   啧,真是天塌下来还有这张嘴顶着。   “是吗。”   周雨浓非得治一治他这个坏毛病, 她轻哼一声:“既然你不在乎,那我明天就和宋昂然去约会了!”   沈昀舟嗓音沉哑:“随便你。”   说完, 不等周雨浓反应, 他已经干脆利落地挂断了语音。   这个操作,让周雨浓怔了一下。   她微微蹙眉,重新打过去,但直到自动挂断,对方都没有接听,再打,仍然如此。   看来是生气了。   周雨浓也有点生气了,一股无名火在她的胸腔里蔓延, 她微微嘟唇,把手机丢到一旁。   水温有点凉了,周雨浓起身, 从浴缸里迈出来, 扯过一旁的浴巾裹上湿漉漉的身体, 揭掉脸上的面膜, 肌肤细嫩水嫩,像这六月天里刚剥掉一层红壳的新鲜荔枝。   她掬起一捧水洗了个脸,用棉柔巾轻轻地吸干水珠,拧开盥洗台上的瓶瓶罐罐,开始护肤。   忙完,周雨浓上床,想了想,又拿起手机给沈昀舟发微信消息。   “沈昀舟,我前面是在说气话,你没听出来吗?我不可能会和宋昂然去约会的。”   “我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你不理我,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沈昀舟,理我一下嘛。”   周雨浓一连发了几条语音,都是柔声细语。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复。   过了一会儿,周雨浓再次打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这次,对方终于接起来,却一声不吭。   “沈昀舟,我没有向周梁妥协,是他向我妥协了。”周雨浓趴在床上,一只手托着下巴,“他答应我,只要我在一个月内,能找到比宋昂然更优质的男朋友,他就不逼我和宋昂然在一起了。”   对面回应她的,依然是静默。   “在我心里,你强过宋昂然不知几千几万倍。”周雨浓顿了一下,轻声问,“沈昀舟,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沉寂中,手机那头又响起一声轻轻的猫叫,随后,沈昀舟平静的声音传来:“我说不好,你会怎么样?”   竟然学她说话。   “还能怎么样,我这么喜欢你,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把你——”周雨浓唇角轻轻一弯,“搞到手。”   最后几个字,她故意咬了点重音,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暧昧。   沈昀舟没有接话。   “今天的计划本来是去骑马的,结果因为谣言,没去成。”周雨浓说,“我明天要去,沈昀舟,你明天上午九点来接我。”   她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意思,是通知,但声音又娇又甜,让人无法说一个“不”字。   沈昀舟沉默片刻,说:“该睡了。”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   周雨浓似乎很开心,声音含着笑意,说:“晚安,明天见。”   沈昀舟微微一顿,低声说:“明天见。”   结束通话,周雨浓把手机放好,正准备熄灯睡觉,这时,“嗡——”,手机震动起来。   是云夏打过来的电话。   周雨浓接起电话:“夏夏,你今天下午干嘛去了?都不理我,怕你在写稿子,又不敢打扰你。”   云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没有,我今天下午手机突然坏了,都没看到你的消息。”   周雨浓:“难怪。”   云夏:“现在修好了,刚刚才知道沈昀舟辟谣和梁诗宜订婚的传言了,这么说,你误会沈昀舟了。”   周雨浓:“是的呢。”   云夏:“那你又要继续刷新进度条了。”   “你懂我。”周雨浓轻轻地笑了笑,“今天和我哥去卧龙湖打高尔夫,遇到他了。”   云夏:“你们还挺有缘啊。”   周雨浓不置可否,说:“他打高尔夫的时候,挺帅的。”   云夏:“肯定帅的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京市多少女人想把他这朵高岭之花折下来。”   周雨浓打了个哈欠:“夏夏,我和他约好,明天要去他的私人马场骑马,要早点睡了。”   云夏:“等下,浓浓,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周雨浓:“什么?”   云夏:“我拍给你看,先挂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在微信上发来一张照片。   周雨浓点开照片,只见是一个硅胶材质的小蘑菇,躺在云夏的手心里,长度大概从指根到掌根,很迷你,粉粉嫩嫩的颜色,少女心十足。   【云夏】:我生日那晚不知道是谁送的这个,没有署名,拆开来看,竟然是这个。   【周雨浓】:这是什么呀?   【云夏】:你没看出来吗?[害羞]   周雨浓顿了一下,她本来没有多想,以为是个小摆件,经云夏一提醒,她马上就看出来了,是个女生的小玩具。   【周雨浓】:哇,这个小玩具,也太太太太太可爱了吧!   【云夏】:是啊,一拆开我都被萌到了。   【周雨浓】:好用吗?[害羞]   【云夏】:刚拆开,还没有用过呢……[害羞]   【周雨浓】:那你今晚就用一下,好用的话,我也买一个。[害羞][害羞]   【云夏】:好的,明天给你反馈。[害羞][害羞]   两人害羞来害羞去,但如果再往上翻一下她们的聊天记录,就可以看到两人平时根本没有秘密,百无禁忌。   【周雨浓】:那我先睡了,夏夏宝贝,晚安。[月亮]   【云夏】:亲爱的,晚安。[月亮]   熄灯后,周雨浓尝试入睡,但原本的困意却已经没了踪影。   她借着月光下床,从沙发上把沈昀舟的那件西装外套抱到床上,脸埋进外套里,轻轻地嗅闻。   昨晚生气,差点就把它扔掉了。   夜渐深,月光朦胧如轻纱,温柔地散落在卧室里。   低低的呻.吟声一点点坠入夜色中。   周雨浓滚烫的脸颊贴着男人的西装外套,被困在那缕清冷克制,无欲无求的木质香里。   可她的眼前不见神殿。   脚背绷直的那一瞬,她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沈昀舟的脸。   那么一张禁欲,冷淡的脸,不知道沾染上了欲色,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第二天早上,云夏被楼下一对夫妻干架的声音吵醒,她睡眼惺忪地打开手机,看到一条周雨浓凌晨一点多发来的微信消息。   云夏看着消息,瞪大眼睛,顿时清醒过来。   【周雨浓】:我想睡他。   上午九点,一辆黑色卡宴停在了周家别墅附近。   蝉鸣声藏在层层叠叠的枝叶间,此起彼伏。   明媚的阳光斜照进车窗里,映在男人的脸上,轮廓立体清晰。   他穿着一件熨帖平整的白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顶端,双腿交叠,正在闭目养神。   “沈总,周小姐来了。”闻韬突然提醒了一句。   沈昀舟睁开眼睛,目光投向窗外,一道窈窕的身影闯入视线中。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短裙,纤腰长腿,骨肉匀停,肌肤在阳光下白得像雪,要骑马的缘故,所以扎了高马尾,随着她轻快的步子,发梢在她脑后一荡一荡的。   仿佛,荡进了男人的心里。   随着她走近,沈昀舟收回目光。   闻韬下车,替周雨浓打开后座的车门,微微一笑:“周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闻助。”周雨浓冲他笑了笑,坐上车。   随着她坐到身旁,一缕似曾相识的淡香被送到沈昀舟的鼻尖,他微微一顿。   气味承载着相关记忆,当朦胧的鸢尾香气漫过来,他不禁想到在陵城那晚,他背着她回酒店时,一双玉藕似的手臂搂着他的颈脖不放,双腿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住他的腰。   他的后背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柔软。   又不禁想到在电影院里,明明灭灭的光影中,她在他耳边低声细语,湿热的气息裹挟着令人酥麻的电流,侵蚀进他的血液里。   周雨浓转眸看着坐在身旁的男人,一双漂亮的眼睛弯得像月牙儿:“沈昀舟,早啊。”   男人略微颔首,嗓音有点低哑:“早。”   “我们快出发吧。”周雨浓语调轻快,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雀跃,“很久没有骑过马了,好期待。”   闻韬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   沈昀舟继续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周雨浓轻轻叫了他一声:“沈昀舟。”   他睁开眼,侧眸看她,面色没什么波动。   周雨浓:“我突然想起来,昨天闻助给梁诗宜打电话时,我听到梁诗宜叫你昀舟哥了。”   沈昀舟:“所以?”   “所以……”周雨浓低声说,“我可不可以,也叫你一声哥哥?”   沈昀舟顿了一下,说:“你不是有哥哥?”   “那不一样嘛。”周雨浓不以为然地说,“一个是亲哥哥,一个是——”   她眉目盈盈地看着他,娇嫩的两片唇瓣轻轻开阖,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情哥哥。” 第18章   哥哥这个称呼, 放在亲情中,代表着不可割断的血缘。   而放在一段暧昧关系里,则夹带着几分撩拨的成分。   女人叫男人“哥哥”, 和男人叫女人“宝贝”有异曲同工之妙。   男人们普遍对这个称呼很受用。   见沈昀舟不说话,周雨浓伸手过来, 轻轻地扯了一下他衬衫的袖子, 声调又软又柔:“可不可以嘛?”   又在撒娇,可有人偏偏很吃她这一套, 百试不爽。   沈昀舟喉结微动,低声说:“随你。”   “你怎么什么都随我?”周雨浓浅浅地勾唇, 眼下两道漂亮的卧蚕越发明显。   “这么宠我吗?”她含笑问道。   沈昀舟不接话。   周雨浓扯着他衣袖的动作,悄然地改为抓着他的手臂, 隔着一层奢贵的衬衫, 掌心轻压在他温热结实的肌肉上。   她眼含春水地望住他,有点娇嗔:“那我让你做我男朋友,你怎么不说随我?”   沈昀舟的目光往她那只手掠了一眼,没有拂开,也没有立即出声。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之前,她早就已经被赶下车了。   到底是从时候开始,他默许了她的一点点过界,最后纵容到这种程度了。   与她对视片刻, 他的目光移开,语气不带情绪:“周小姐,得寸进尺也要有个度。”   周雨浓轻轻地笑了一下, 眼睛弯起好看的弧度。   “知道啦, 那就今天先得寸, 明天再进尺。”她松开手, 笑盈盈地看着他,“是这个意思吗?哥哥。”   最后那两个字被她叫得绵软娇甜,尾音延长,落在男人的耳朵里,仿佛化为一根缠绕着鸢尾香气的纤细手指,从他的脊背上划过,不可控地泛起一阵酥麻。   沈昀舟下颌线蓦地有些绷紧,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她。   马场位于京市西郊,距离市中心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慢慢的,车窗外的景物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过渡成青山绿野,视野开阔。   期间,沈昀舟的手机有几个电话打进来,他都没有接,最后干脆直接关机了。   周雨浓不由看了他一眼,轻声问:“是因为我在,所以不方便接吗?”   沈昀舟淡声:“不是。”   老宅那边打来的,无非是为了昨天他澄清订婚的事,老爷子知道后大发雷霆,让他回老宅一趟。   他不予理会,沈明谦和向涓又相继打过来。   现在他这边一关机,可以想象得到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画面了。   周雨浓微微一笑,没有再多问,低头回复微信消息。   黑色的SUV在郊外的公路上疾驰。   沈昀舟靠着舒适的真皮座椅,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一只大手随意地搭在膝上,另一只落在身侧。   他的目光投向车窗外,看着不断倒退的景色,思绪有点放空。   突然,身侧那只手的小指传来似有若无的触感,引起一点麻痒。   沈昀舟垂眸看去,入目的是一只女人的手,白皙细嫩,玉指纤纤,和他的手贴得很近。   刚才,就是这只手的小指碰到了他。   沈昀舟看了周雨浓一眼,只见她正专注地看着车窗外,仿佛刚才的那一下触碰,只是无意。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同时将手往自己这边挪了一些,和周雨浓的手拉开距离。   只是过了一会儿,那轻微的触感再次传来。   沈昀舟看向车窗外的目光微微一动,没有回眸,大手停留在原位。   见他没有反应,对方的手指贴过来,蹭上他的尾指,轻轻地摩挲了两下,带着一些试探的意思。   麻痒的感觉从两人接触的地方蔓延开,像蚂蚁爬过,钻进血管里,一点点地啃噬他的心脏。   可男人仍然看着车窗外,骨节明晰的大手纹丝不动,仿佛没有知觉的雕塑一般。   似乎是得到他的纵容,她肆无忌惮地勾住了他的尾指。   沈昀舟无动于衷,任由她勾缠。   过了片刻,她得寸进尺,松开他的尾指,慢慢地摸上他筋骨分明的手背。   温软的触感,像是细微的电流通过,沈昀舟的手隐约颤了一下。   搭放在膝上的那只手缓缓地蜷握,干净的手背上青筋凸显。   她仍不知足。   柔若无骨的手又灵活地钻到他的大手下方,手指轻而易举地滑进他的指缝里,扣住他修长的手指。   两人的掌心再次亲密地紧贴在一起。   熟悉的悸动袭来,沈昀舟下颌线绷紧,缓缓地闭了一下眼睛。   两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看向车窗外,没有出声,两只手却像恋人一样掌心相贴,十指紧扣。   暧昧的空气在无声无息地流动着。   “沈总,前方修路,要稍微绕一点远路。”闻韬的声音突然从前排传来。   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暧昧的氛围瞬间被搅散。   沈昀舟被扣住的手指微微一动,如梦初醒般,一下子挣开,抽回手。   他侧过脸,抬手松开衬衫领口的一颗纽扣,半晌,才平静地“嗯”了一声。   余下的路程,沈昀舟没有往周雨浓这边看一眼,周雨浓也默契地没有再去勾他。   一个多小时后,到达位于西郊的一个私人马场。   这个马场的场地很大,毗邻国家森林公园,有沙场,草地场,还可以野骑。   马场有正规资质,可以承办马术考级和比赛。   每天都有学员来这里进行训练,由于沈昀舟要来,所以马场今天暂停对外开放。   周雨浓先去更衣室换上了马术服,白色的紧身马裤,黑色的上衣,衬得她又美又飒。   这是她自己带来的马术服,量身定做,柔软服帖,恰到好处的剪裁,清晰地勾勒出她绰约的身材。   该纤细的地方收束得不盈一握,该饱满的地方春山起伏。   双腿笔直修长,臀部曲线如蜜桃。   换好衣服后,周雨浓由工作人员带去马厩里挑马。   在工作人员的介绍下,她挑了一匹性情温顺的马,拥有奶油色的被毛,嵌着金色,鬃毛和尾巴则呈银白,很美貌的帕罗米诺色。   “它叫什么名字?”周雨浓问道。   工作人员:“Lucky.”   “Hi,Lucky,你长得真漂亮。”周雨浓轻轻地抚摸着马的鬃毛,和它打了个招呼,“我不太会骑,今天要请你多多关照一下啦。”   然后,抓住缰绳,一只脚踏进马蹬,利落地翻身上马。   见状,工作人员微微一笑:“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不会骑。”   周雨浓谦虚:“以前学过一点。”   她骑着Lucky,由工作人员牵引着,走到室外的场地。   不远处是一片广阔的草场,沈昀舟跨坐在一匹体型高大的纯血马上。   这是一匹从英国纯血马拍卖会上,以折合人民币六千八百万的高价拍下的纯血马。   马匹通体毛色乌黑,光泽油亮,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都透着矫健的美感,昂着头颅,威风凛凛。   而跨坐在马背上的男人,修长有力的双腿被包裹在黑色长裤和马靴里,戴着一副白手套,执着黑色的皮革缰绳,眉眼清冷,姿态优雅矜贵,像极了英剧里的贵族绅士。   周雨浓眉梢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抓着缰绳,轻轻一夹马腹,朝沈昀舟走近。   沈昀舟的目光看过来。   周雨浓停在他面前,松开一边缰绳,把手按在胸口上,说:“沈昀舟,我现在的心跳有点快。”   “怎么了?”沈昀舟问,“害怕?”   周雨浓摇头,直直地看着他,一抹笑容绽在唇边:“因为我小时候看童话故事书时,曾经幻想过的白马王子,此时此刻就出现在我面前。”   她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控制不住地怦怦乱跳。”   沈昀舟:“……”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她束着高马尾,露出线条纤长优美的颈脖,白皙肌肤在阳光下细腻无瑕,嫩得出水,仿佛轻轻一掐,就会留下令人心动的指痕。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弥漫着笑意,琥珀色的眼珠,像是蜜糖一样的诱饵,引人坠入陷阱。   沈昀舟抿了抿唇,一言不发,握着缰绳调转方向,有力的双腿一夹马腹,黑色的骏马便开始在草场上飞奔起来。   纯血马不愧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乘骑马品种,身姿矫健,反应极快,它充满野性,却又完全臣服于马背上的那个男人,在他的掌控下,跨越过一道道栏杆,风采不凡。   周雨浓的目光追随着沈昀舟在草场上驰骋的身影,轻声对座下的马说:“Lucky,有点帅啊,是不是。”   Lucky兴奋地踏动前蹄,跃跃欲试,似乎想要和纯血马一争高下。   周雨浓笑了笑,双腿一夹马腹,让Lucky也跑动起来。   但沈昀舟那种风驰电掣的速度是她不敢尝试的,她只能控制着Lucky,在马场上慢跑了一圈,回到休息区。   湛蓝的天幕上漂浮着几缕白云,大片大片的草地在视野里延伸,白桦林点缀在马场旁,几匹骏马在草场上悠闲地踱步。   风景如画。   周雨浓和沈昀舟坐在休息区,工作人员送上一些吃的,喝的。   午后微风阵阵,周雨浓惬意地靠在一张躺椅上,用吸管喝着一杯橙汁,她看向正在远处吃草的纯血马,问道:“沈昀舟,你的那匹马好帅啊,叫什么名字?”   沈昀舟坐在她旁边,和她的目光看向同一处,回答说:“Caesar.”   凯撒,西方帝王的名字。   周雨浓面露赞赏之色,说:“太会取名字了,你的马的确很有帝王范,Caesar这个名,跟它简直就是绝配。”   沈昀舟看了她一眼,声色淡淡:“是吗。”   “当然。”周雨浓点点头,她坐直身体,看着旁边的男人,“沈昀舟,可以让我骑一下Caesar吗?”   她唇边带着微笑,问得很有礼貌,沈昀舟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行。”   周雨浓嘟唇:“小气,骑你的马而已。”   她看着他,声音忽地放得很轻,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又不是要骑你。”   沈昀舟皱眉。   周雨浓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他已经摘掉了手套,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腕骨干净利落,手臂上青筋明晰,伴随着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莫名性感。   周雨浓抓着他的手臂,撒娇:“骑一下,好不好嘛?”   她的手柔软细腻,贴在他的手臂上,有一种舒服熨帖感,沈昀舟面无表情地把手抽回,说:“Caesar认主,除了我,它不让任何人骑。”   “这样啊……”周雨浓眉梢轻轻一扬,“那你陪我一起骑不就行了?”   沈昀舟一顿。   “沈昀舟,让我骑一下嘛。”周雨浓看着他,声音轻轻的,眼神软得像旖旎的春水,“我想骑,特别想。” 第19章   很难判定她在说这句话时, 到底是无意地省略了宾语,还是在故意擦边。   沈昀舟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冷静地问:“骑什么?”   周雨浓手肘撑在桌上, 双手交叠着垫在下巴底,迎着男人的目光, 眼睛含笑:“还能骑什么?”   沈昀舟无视她娇俏的模样, 声线平直:“我在问你。”   “那当然是骑你——”周雨浓心思坏,刻意地停顿, 看着男人一张俊脸冷沉下来,才慢条斯理地补充后面两个字, “的马。”   她长睫轻轻一眨,漂亮的眼睛里盈着一种无辜感:“沈昀舟, 我说我想骑Caesar, 你想到哪里去了?”   沈昀舟盯了她几秒,说:“你最好是。”   周雨浓微微歪了一下头,好奇地问:“不是又怎样?”   沈昀舟却没有再理她,面无表情地拾起一旁的手套,起身,往草场的方向走去。   同时,他不带感情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周雨浓的耳朵里。   “过来。”   周雨浓唇角轻轻一弯,拿起桌上的橙汁, 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才起身跟上去。   Caesar正在低头吃草,沈昀舟走到它身旁, 抬手摸了摸它柔亮如黑缎一样的毛发。   听到周雨浓走近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 长靴踩住马镫, 翻身上马。   跨坐在高大的马背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周雨浓,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不出情绪,他微微俯身,将一只干净的大手伸到她的面前。   周雨浓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沈昀舟顿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慢慢收拢,将她柔软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   两人的掌心再次相贴在一起,热度交融,迅速升温。   周雨浓没有动,抬眸看着马背上的男人,目光盈盈,欲语还休。   沈昀舟的目光像是被什么缠住,一时挪不开,与她对视了两秒,嗓音莫名有一分低哑:“上来。”   周雨浓点点头,这才踩上脚蹬,被他的大手一拉,毫不费力地坐上马背。   她的发梢从男人的胸膛前扫过,一缕熟悉的香气侵入他的鼻腔,让他在一瞬间有点恍神。   周雨浓挺直肩背,与身后的男人保持着一点距离,安静地等待他戴上手套。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在上马前就戴好,反正他嘴硬得很,一定会说“忘了”。   想到刚才和男人掌心相贴的感觉,周雨浓的唇角轻轻地勾了一下。   不论是戴手套,还是戴安全套,总归,“戴套”时的体验感是会差一点的。   片刻后,沈昀舟的双臂从她的腰侧环过,大手抓紧缰绳。   透过一层薄薄的手套,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手背上骨节和青筋的轮廓。   “坐稳。”沈昀舟沉声提醒了一句。   周雨浓点点头:“嗯,已经坐稳了。”   可是等沈昀舟双腿轻夹马腹,让Caesar迈开四蹄开始跑动时,周雨浓瞬间重心不稳,向后仰去,后背贴上了他的胸膛。   明显能察觉到身后的男人僵了一下,但是他不出声,周雨浓就这样厚着脸皮赖在他怀里。   数秒后,沈昀舟隐忍的嗓音才落在她的发顶:“周小姐,坐好。”   周雨浓娇声说:“我坐不稳嘛。”   沈昀舟:“抓紧我。”   周雨浓这才坐直了,双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腕。   Caesar开始在广阔的草场上飞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周雨浓自己骑马,是绝不敢骑这么快的,风驰电掣的速度,让她感觉自己就像风一样自由,快乐极了。   “沈昀舟,快点,再快点嘛!”   身后的男人拉紧缰绳,有力的双腿又猛地夹了一下马腹,Caesar瞬间加速,像是要飞起来。   “啊,太爽了!”劲风迎面压来,周雨浓快呼吸不过来,却更加兴奋地叫道,“好棒!沈昀舟,好棒啊!”   Caesar听从沈昀舟的指令,避开障碍物,在马场上纵情驰骋。   很快,周雨浓不满足于此,她想要更刺激的体验。   “沈昀舟,你快让Caesar跨栏啊!”   “不害怕?”   周雨浓摇头,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怕。”   沈昀舟不再多言,通过缰绳调转方向,Caesar径直朝着一道栏杆冲过去。   转眼,Caesar冲到栏杆前,沈昀舟环在周雨浓身侧的双臂忽然箍紧,他俯身过来,低沉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边。   “抓紧。”   话音未落,Caesar倏地腾身而起,周雨浓的惊呼声瞬间被压在嗓子眼,用力地抓着沈昀舟的手腕,一颗心高高地悬起。   等Caesar飞跃过栏杆,重重落地时,她的心才又跟着落下。   这种肾上腺素极速飙升的感觉,让周雨浓神经紧绷,兴奋得头皮发麻。   两人共骑一马,跨越过一道道栏杆,每当Caesar跃过一道障碍,落地时,沈昀舟的身体便会受惯性驱使,撞向身前的周雨浓。   他强健有力的手臂箍住她,防止她在惯性的冲击下坠马,仿佛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周雨浓的后背贴着他热烫的胸膛,清晰地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心跳。   而她的心跳,也已经快得几乎要超出负荷。   在Caesar又要跨越一个栏杆时,她突然扭头看着沈昀舟,沈昀舟垂眸,对上她的眼神。   Caesar纵身一跃,在落地的一瞬,沈昀舟的身体再次压向她,而她柔软的唇迎过去,亲上了他的下巴。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当然来不及避开。   男人松了缰绳,Caesar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他抿住唇,一双冷目盯着身前的女人。   她沁出一点细汗,额鬓的碎发微湿,脸颊潮红,看不出是因为兴奋所致,还是因为羞涩。   周雨浓眼睫轻轻一眨:“干嘛这样看着我?”   半晌,沈昀舟挪开视线,平静地说:“没什么,回去了。”   周雨浓不乐意,说:“我还想继续骑。”   沈昀舟不为所动,调转方向,让Caesar慢慢往回走。   见状,周雨浓轻哼一声,转过身,挺直肩背,不再抓着他的手腕,改为抓着马鞍。   走了一会儿,坐在前面的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真小气,又不是亲嘴。”   沈昀舟:“……”   Caesar载着两人,走到白桦林旁的一栋度假小别墅前。   沈昀舟平时若是来马场,偶尔会在这里休息。   闻韬已经把两人的物品都拿过来,周雨浓上二楼的浴室洗澡。   沈昀舟也冲了一下澡,换上一身休闲装,白衣黑裤,干净利落。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在看手机。   这时,闻韬走过来,对他说:“沈总,您和周小姐一起骑马时,我擅自录了一段视频,您看一下,是直接删除,还是发给您?”   沈昀舟眉梢微抬,看了闻韬一眼,不冷不淡地说:“发给我。”   闻韬点头:“好的。”   过了一会儿,沈昀舟就收到了一段几分钟时长的视频。   视频是在马场里的观景亭拍摄的,可以看到马场全景。   一点开视频,就是Caesar开始跨栏的画面,Caesar血统纯正,它是如此矫健,迅捷如风。   而跨坐在马背上的男女,离得那样近。   他的双臂从她的身侧环过,像是把她圈在怀里,在Caesar纵身一跃时,他箍紧她,在Caesar落地时,他压向她。   极其亲密的肢体接触。   骑马运动中,需要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当时无法分心,并没有太特别的感觉,此时看着视频里两人紧贴的身影,却莫名感到一阵燥。   画面中,当Caesar跨越最后一道栏杆,周雨浓突然在他怀里扭过头,亲上了他的下巴。   下巴突然痒了一下,沈昀舟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被她软唇触碰过的位置。   周雨浓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物,和沈昀舟一起在马场吃过饭后才回京市。   在回去的路上,夕阳已经落山,暮色四合。   周雨浓今天没有午睡,骑马又消耗了很多精力,渐渐困意来袭,她原本只是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眼皮一阖,意识很快就不清醒了。   天边晚霞浓烈,沈昀舟注视着车窗外掠过的山影,突然意识到身旁的女人过于安静了,他扭头,看到周雨浓靠着椅背,眼睛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这一段路有点颠簸,她的头渐渐往他这边歪。   闻韬开着车,无意中往车内后视镜瞟了一眼,目光不由微微顿住。   后排,周雨浓不知什么时候把头靠在了沈昀舟的肩膀上,而沈昀舟一动不动,侧着脸,眼眸微垂,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温柔的暮色中,男人仿佛也变得温柔。   闻韬跟在沈昀舟身边多年,从未见他脸上流露过这么柔软的神情。   可惜,周小姐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周雨浓睡得很沉,沈昀舟的一只大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掌心下的肌肤柔嫩细腻,像最上乘的软玉,令人爱不释手。   男人的指腹轻轻地摩挲她的脸颊,他喉结微动,慢慢地低头,在嘴唇即将贴上周雨浓的额头时,动作却突然一顿。   他似有所感,转眸,和闻韬的视线在后视镜中撞上。   闻韬惊了一下,慌忙收回视线。   而沈昀舟慢慢地松开手,目光投向车窗外,不再看把头靠在自己肩上的女人。   最后一缕霞光落下去,群山的轮廓渐渐模糊,与夜色融为一体。   山林中的野兽总喜欢在夜间出没,而人类的欲望,也会在黑暗里难以遏制,破土而出。   车内没有开灯,光线很昏暗,男人的大手悄无声息地覆上了女人的手,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滑进她的指缝间,缓缓地合拢。   掌心相贴。   而女人正陷入熟睡中,对此一无所知。   沈昀舟回到家,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落地窗外,灯火浩渺,他打开手机,不知不觉,把闻韬今天发过来的那段视频又看了几遍。   回过神,沈昀舟放下手机,刚起身,正准备去冰箱拿一瓶水,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一震,屏幕亮起。   他瞟了一眼,是周雨浓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重新坐下,他拿起手机,点开那条语音消息。   娇甜的声音马上落进他的耳朵里。   “可能是太久没骑马了,今天才骑了那一会儿,我的两边大腿被马鞍磨得好疼啊,都红了。”   这种情况很正常,过两天就能好,沈昀舟指尖落在输入框,这时,一张照片紧跟着又发过来。   他下意识就点开了。   照片撑满屏幕,沈昀舟的目光微微一凝,下一秒,他突然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第20章   沈昀舟靠上身后的沙发, 一闭眼,刚刚看到的画面便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里。   一股燥意在血液里涌动,按捺不下去, 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手机在桌上又震了一下,他没有理会, 脱掉上衣, 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瓶水,喉结上下滚动, 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晚上九点不到,沈昀舟打算去书房看一会儿书, 在去书房的途中,却改去了健身房。   他在跑步机上跑了足足五公里, 从跑步机下来, 又开始做俯卧撑,连续做一百个后,去浴室洗了个澡。   沈昀舟腰间裹着一条浴巾,再回到客厅,坐下来,拾起桌上的手机,停顿片刻,才把指腹压上指纹锁。   解锁后的界面, 就是微信聊天框。   只是,那张照片已经不见了,在他把手机反扣在桌面的时候, 周雨浓就把照片撤回了, 并且发来一条消息。   【周雨浓】:不好意思, 发错人了……[尴尬]   发错人?   沈昀舟盯着这三个字, 眼底慢慢地泛起一片霜雪之色,在弥漫而出的冷意中,又掺杂着几分火光。   照片拍到了大腿根,隐约露出一角粉白色的布料,嫩白如玉的两侧肌肤被磨得微红……   这种照片,她本来是要发给谁的?   他唇线抿直,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沈昀舟】:发给谁?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   【周雨浓】:什么?   【沈昀舟】:照片。   几秒后,对方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沈昀舟接通。   “原来你已经看到了呀,还以为你没看到。”周雨浓的语气透着一丝羞赧,“是不小心错发给你的,你、你就当没看到好了。”   沈昀舟嗓音微沉:“还发给谁看了?”   周雨浓:“这么私密的照片,还能发给谁,当然是只能发给我闺蜜了。”   沈昀舟眼底的冷色褪了一些,语气有些严肃:“以后少拍这种照片,照片万一泄露出去,对你不利。”   还好,她这次只是错发给他,要是错发给了别的男人,说不定已经被分享到各种地方,任人观赏。   “我又没有露脸,谁知道是不是我。”周雨浓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   闻言,沈昀舟沉默了几秒,突然轻嗤一下,声调又冷又沉:“那随便你。”   气氛忽然被冰封。   “知道啦,我听你的,以后肯定不会再随便拍这种照片了,你不要生气嘛。”周雨浓轻声软语地哄着他。   沈昀舟:“我生什么气,关我什么事。”   “真的,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周雨浓说,“沈昀舟,我大腿两侧好疼,你也不知道关心一下人家。”   沈昀舟微顿,语气略有缓和:“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周雨浓:“哦。”   一时谁也没有再开口,两人陷入一片沉默中,却也谁都没有提出要挂断语音。   半晌,周雨浓轻轻唤了他一声:“沈昀舟。”   沈昀舟:“嗯?”   周雨浓:“忘了跟你说,我今天很开心。”,   “是吗。”沈昀舟嗓音很淡,“那你以后可以经常去那里。”   “不是,不是因为骑马才开心的。”周雨浓声音轻软,隐约含着笑,“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开心。”   沈昀舟没说话,起身走到阳台上,夜风习习,苏河江畔辉煌的万盏灯火映在他的眼底,而他的柔情便藏在这一片繁华里。   周雨浓问:“你呢。”   沈昀舟微怔:“什么?”   周雨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开不开心?”   沈昀舟嘴唇动了动,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了个样:“一般。”   “不行,你不能说一般。”周雨浓不满意地轻哼一声,“你要说开心,你要说和浓浓在一起很开心。”   沈昀舟倚着阳台的护栏,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   周雨浓娇声催促:“说嘛。”   沈昀舟微顿,低声说:“开心。”   说完,唇角悄然地弯出一抹弧度,仿佛,随着这两个字说出口,他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周雨浓声音带笑:“嗯,还有呢。”   沈昀舟顺着她的意思,说:“和周小姐在一起,很开心。”   周雨浓:“什么周小姐啊,是浓浓。”   沈昀舟轻咳一声,嗓音低沉:“好了,该睡了,我明天要开早会。”   周雨浓没有再执着于“浓浓”这个称呼,笑着说:“既然和我在一起很开心,以后就要经常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沈昀舟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机,沉默两秒,说:“我很忙,看情况吧。”   周雨浓:“那明天可以一起吃晚饭吗?”   沈昀舟:“我明晚有应酬。”   周雨浓:“可我想见你,怎么办啊?”   沈昀舟俯瞰着江畔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时没出声。   安静片刻后,周雨浓说:“睡觉了,希望你自觉一点,自己到我梦里来,晚安。”   沈昀舟眼底隐约拂过一丝笑意:“晚安。”   结束通话后,周雨浓走进浴室,浴缸里的水已经放满了。   她把自己浸入温热的水里,一边泡澡,一边和云夏打电话。   “浓浓,你不会是对沈昀舟动心了吧,不然怎么会大半夜的,说想睡他。”   云夏还记挂着周雨浓的那条微信消息。   “怎么可能。”周雨浓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浴缸旁,“我不会对男人动心,不代表我不想有性体验啊。”   她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沈昀舟吧,目前应该挺干净的,而且,他越是这样高冷禁欲,我就越想看他意乱情迷的样子。”   “确实,把他睡了,你也不亏。”云夏说,“对了,浓浓,跟你反馈一下,那个小蘑菇就很一般,属于经看不经用。”   周雨浓轻声:“是吧,所以我想试试真男人是什么滋味。”   云夏:“实不相瞒,我也想试。”   周雨浓笑:“那先物色一下男人?”   云夏:“其实,今天已经碰到一个让我心动的了。”   周雨浓一愣:“在那片老居民区里?”   云夏:“嗯,阳台对面的住户,就是我们来租房那天碰到的那个纹身男。”   周雨浓想到那天和纹身男擦身而过时,嗅到的淡淡血腥味,不由微微皱眉:“他住在你对面?”   云夏:“对啊,他长得很帅,不,应该用英俊来形容,感觉他身上的气质和这片老居民区格格不入。”   “我在阳台浇花,他就在对面抽烟,他突然说我种的花好漂亮,问我可不可以送一盆给他,他的阳台太单调了。”   “他的声音也特别好听,低沉温和,像大提琴奏出的小夜曲。”   “我就让他自己过来拿,给了他一盆桃蛋,他还加了我的微信,说方便问我怎么照顾它,怕自己给养死了。”   听完,周雨浓扶了一下额,说:“夏夏,你难道没看出来,那个男人是看上你了?”   云夏:“看出来了呀,这不正好,我也看上他了。亲爱的,你不知道,我在那浇花,就感觉他的视线一直是落在我身上的,就莫名有一种猎物被天敌盯上的兴奋,我的心跳得特别快,浑身发热,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让我拿着浇水壶的手都有点抖,我当时肯定脸都红了。”   周雨浓:“这么夸张吗?”   她今天在马场和沈昀舟一起骑马时,也体验了一把心口狂跳的感觉,不过不是因为沈昀舟,是因为骑马跨栏的刺激。   “不是夸张,是真的。”云夏说,“还有,他过来我这边拿桃蛋的时候,当时看着那么高大的男人,大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么小小一盆粉扑扑、圆滚滚的桃蛋,那个反差,我真的疯狂心动。”   周雨浓问:“他是做什么的?”   云夏:“还不知道呢,今天刚认识,也不好马上打听,我找个机会再问问他。”   周雨浓提醒道:“夏夏,如果是混社会的那种人,是不可能干净的。”   云夏:“他看起来很干净,而且很有礼貌,不像是混社会的。”   “看起来而已。”周雨浓皱眉,“看起来人模狗样,私底下乱得不行的男人还少吗?”   云夏沉默了一下,说:“如果发展到那一步,我会让他提供体检报告的。”   周雨浓:“你先不要冲动,你想一下沉昀舟的姑姑,当初为了一个除了帅就一无是处的穷小子,和我二叔悔婚,和沈家断绝关系,结果落得什么下场?那是前车之鉴,夏夏,你清醒一点。”   “怎么扯到沈昀舟的姑姑了。”云夏笑了笑,“我对他根本还不了解,心动是来自荷尔蒙的吸引,就只是想和他春风一度而已。”   周雨浓不放心,说:“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我让我哥叫人查一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如果他告诉你的不是假名的话。”   云夏:“好,那就麻烦一下梁哥,他说他叫陈商。”   挂掉电话后,周雨浓在微信上给周梁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帮云夏查一个叫陈商,住在金鱼巷的男人。   第二天傍晚,京市一中。   篮球场上,一场比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周雨浓和一个齐肩短发的少女一起坐在看台上,观看篮球赛。   少女是云夏的一个堂妹,知道周雨浓是很厉害的调香师,想在她这里定制一支香水。   周雨浓很少接私人订制,但云堂妹和云夏很亲,她自然是欣然答应。   云堂妹十七岁,临近高中毕业,暗恋隔壁班的一个男生,男生十分优秀,是年纪第一,已经被保送国内的顶级学府,而云堂妹成绩平平,家里已经在给她办理出国的手续了。   而且,她有先天性的听力障碍,需要植入人工耳蜗才能听见这个世界的声音,因为这点,她一直不敢向喜欢的男生表白。   云堂妹想定制一支关于暗恋的香水,送给那个男生作为高中毕业礼物,也送给自己,用来纪念这段不可能会开花结果的暗恋。   突然,看台上爆发出一片喝彩声,云堂妹白皙的脸蛋泛起红晕,眼睛里碎芒闪亮,她扭过头,悄悄地告诉周雨浓,刚刚那个远距离投进三分球的男生,就是她暗恋了两年的人。   她离开高中校园多年,再次回来母校,那种青涩又美好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扬起唇角。   中场休息时,男生从场上退下来,一群女生蜂拥上前,给那个男生送水,云堂妹手里紧紧地握着一瓶水,站起来,盯着被一群女生包围的男生,最后还是坐下了,眼底的落寞显而易见。   周雨浓虽然没有暗恋过,但也知道,少女暗恋的心事,是甜蜜又酸涩的。   一场篮球赛的时间,周雨浓通过观察身旁的少女,心中已经写好了这支关于暗恋的香水配方。   以青柠,苦橙叶,小豆蔻开场,微甜中透着清冽的苦,就是暗恋的那个调。   中调辅以淡淡的绿茶,细腻柔和,最后以沉稳的雪松和白麝香收尾,为这段难忘的时光画上句点,回味悠长。   球赛结束后,周雨浓和云堂妹告别,答应会尽快为她调出香水。   快要上晚自习了,校园里安静了许多,周雨浓正往校外走去,一辆宝马从她身后缓缓驶来,在她旁边停下,车喇叭响了一下。   周雨浓转眸,只见车窗降下来,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个熟人。   她扯了一下唇角,打招呼:“宋学长,是你啊,这么巧。”   宋昂然打开车门,下车,绕到她这边,说:“是挺巧,看背影就觉得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也回母校了?”   周雨浓:“有点事。”   宋昂然:“我是来给住校的侄女送些吃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宋昂然说:“那天梁哥把你的微信推给我,我加了,你一直没通过。”   周雨浓面色不变:“是吗,我这边没收到你的好友请求呢。”   宋昂然也没有提出当面再加她微信,低声说:“雨浓妹妹,其实我知道,我一直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周雨浓顿了一下,直说:“宋学长,你年轻有为,长得又帅,是个很值得被喜欢的人,只是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对不起啊。”   “没关系,做不成男女朋友,还可以做普通朋友嘛。”宋昂然看着她,“你吃饭了吗?”   周雨浓:“家里做好了,我回家吃。”   宋昂然点点头:“那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有点事要和梁哥谈。”   周雨浓:“……”   他既然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也不好拒绝,微微一笑:“好啊。”   宋昂然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上车。   夜幕落下,华灯初上。   路上,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宋昂然只能聊一些高中时候的事,周雨浓觉得有点闷,打开了车窗,凉爽的夜风吹进来,轻轻地拂在脸上,很舒服。   前方遇到一个红灯,车子停在十字路口。   周雨浓低头看手机,余光中一辆黑色的车子从后方驶上来,并排停在旁边。   她转眸看了一眼,见是一辆黑色的卡宴,心里不由一个咯噔。   不会这么巧吧?   她不敢往卡宴的后座方向看,正要升起车窗,卡宴驾驶位的车窗已经降了下来。   周雨浓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闻韬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冲她微微一笑:“周小姐,好巧。” 第21章   巧啊, 怎么不巧呢,简直就是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巧儿到家了。   红灯时间还有漫长的三十秒。   周雨浓的唇角轻轻弯起,语气如常地对闻韬说:“是啊, 好巧。”   她的目光探向卡宴的后排,车窗紧闭:“闻助, 沈总也在吗?”   闻韬点点头, 回头对后座的人说了一声:“沈总,是周小姐。”   没有回应。   宋昂然原本也在低头回复微信消息, 闻言,扭头往卡宴这边看, 和闻韬打了声招呼:“原来是闻助,好久不见了。”   这些年, 闻韬一直随沈昀舟出入各种生意场, 杯酒之间游刃有余,圈子里的人对他都很客气。   “宋二少,好久不见。”闻韬的目光从宋昂然那里回到周雨浓身上,保持着微笑,“周小姐原来是和宋二少在一起。”   他的声音不大,但周雨浓知道,肯定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落进后座那个男人的耳朵里了。   她莫名有点心虚, 眼神又往那紧闭的车窗瞟了一眼,面上十分镇定,说:“碰巧遇上, 宋二少顺道送我一程。”   闻韬点点头:“原来如此。”   红灯还有两三秒, 宋昂然说:“闻助, 替我向沈总问好。”   闻韬:“好的。”   而卡宴后座上的男人自始至终没有出声。   绿灯亮起, 三人各自收回视线,卡宴的起步速度更快一些,当那扇紧闭的车窗从周雨浓的余光中划过时,她似乎感受到一股冷意沁出来。   “雨浓妹妹,你和沈昀舟认识?”宋昂然一边开车,一边疑惑地问道。   周梁和沈昀舟是死对头,按理说,周雨浓也应该对沈昀舟不对付,但刚才听她和闻韬的对话,却好像关系不错的样子,他不免感到有些奇怪。   周雨浓盯着渐渐驶远的卡宴,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何止认识。”   宋昂然还想问什么,被她岔开了话题。   周雨浓打开微信,“Z”是她的聊天置顶之一,她打开和Z的聊天框,想了想,输入一行字,忽而又全部删掉。   最后手机息屏,决定什么也不解释。   鸦青色的夜幕下,闪亮的车灯绵延成一条光之河,奔流不息。   黑色卡宴在汇在车流中,平稳地行驶着。   后座的低气压弥漫到前排,闻韬悄悄往车内后视镜瞟了一眼,只见后座上的男人眉宇间一片阴沉之色,他不敢出声,开车越发小心谨慎。   到了饭局上,沈昀舟比平时更加沉默,手机放在桌上,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他却不时地打开手机看一眼。   只是每一次打开,微信上都没有新消息。   在推杯换盏,充斥着阿谀奉承的氛围里,沈昀舟揉了揉眉骨,感到一阵厌烦,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如果他今晚没有应酬,而是陪她吃饭,她是不是就不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下一秒,他又立刻清醒过来。   不,不对,问题并不是出在他身上。   她明明昨天还跟他一起骑马,亲了他的下巴,说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可是转眼又坐上了宋昂然的副驾。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三心二意?   她用来哄他的那些甜言蜜语,是不是也哄过别的男人?   脑子里闪过这些,沈昀舟的眼角眉梢更平添几分冷意。   席间,有人被灌了不少酒,喝高了,大着舌头说一些八卦:“那天,我和胜峰的刘总在一块吃饭,看见一个女人背着我们给一个男的剥虾,刘总很羡慕,说,如果他老婆也这样体贴就好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嘿,那个女的还真是他老婆。”   众人哈哈大笑。   闻韬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胆战心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挑这个时候讲什么外遇的话题。   他偷偷瞥了一眼沈昀舟。   沈昀舟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着,只是此时的沉默里酝酿着冷森森的寒意。   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脸色,包厢里沸腾的气氛慢慢地冷却下来。   旁侧有人递过来一支特供烟:“沈总,来,抽根烟。”   沈昀舟接过,却没有把烟放进嘴里,修长的手指夹着烟一折,烟断为两截。   大家面面相觑。   “沈总……”   沈昀舟把折断的烟扔进面前的酒杯里,烟丝被价格不菲的透明酒液浸没。   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腕表,起身,嗓音冷沉:“合作的事,以后再谈。”   众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都有点怔愣,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   晚上十点半,沈昀舟回到家里,“咔哒”一声,大门被打开又关上,玄关的感应灯亮起,过了一会儿又自动熄灭。   落地窗外霓虹闪烁,光亮隐约映进客厅里,他没有开灯,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   “喵——”   橘猫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在他腿边转悠。   沈昀舟身体向后仰,头靠着沙发,无动于衷。   手机放在一旁的沙发上,突然震了一下,他立刻拿起来,打开一看,却是新闻推送。   他唇线抿直,无情地取消了新闻订阅。   闭上眼睛,忍不住想起那晚在游轮餐厅吃饭,她说过:“别的情侣约会都是这样的啊,吃饭,看电影,开房……”   那么,她今晚和宋昂然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了?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她和宋昂然又在做什么?   沈昀舟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灼烧着,他打开和周雨浓的微信聊天框,指尖落在语音通话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他既不是她老公,也不是她男朋友,更不是她哥,以什么身份打过去?   暧昧对象吗?真是可笑。   她要和谁在一起,和谁开房,关他什么事?   沈昀舟把手机丢在桌面上,起身去浴室洗澡。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顺着窗帘的缝隙倾泻进卧室里,在地板上凝成一层银白的霜。   沈昀舟做了一个梦,在他的梦里,他却只是一个旁观者,旁观周雨浓和宋昂然依偎在一起看电影,旁观他们接吻,她亲热地叫宋昂然哥哥,说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凌晨三点十分,沈昀舟突然醒来。   意识到是梦,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抓过放在床头的手机。   幽暗的屏幕光在黑暗中亮起,映出男人立体分明的轮廓,以及一双清冷中透着微微落寞的眼睛。   微信依旧是静悄悄的。   她还是没有任何解释,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有。   第二天,周雨浓在调香室里待了一个上午,为云夏的堂妹调制香水。   很多香原料组合都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她心中也有多达十几种的调配方案,但她并没有随便敷衍,从棕色的瓶瓶罐罐里挑选香原料,坐在调香台前,经过多次的称量调配,才终于配制出最让她满意的香气。   最后,将香水滴在试香纸上,放在鼻尖下嗅闻,香气呈现出酸甜,微涩感,让人想到夏日,想到青春,想到少年的白衬衫和少女的裙摆……   暗恋的心事就氤氲在这缕香气里。   这是一支中性香,男女皆可用。   周雨浓把调制好的香水分为两瓶,细心地包装好,在小卡片写上寄语,趁着中午放学时,送到市一中,交给云夏的堂妹。   下午,周雨浓去了一趟云夏那里。   那个叫陈商的男人不在家,对面窗台上,放着一盆粉嘟嘟,圆滚滚的桃蛋。   云夏说,这两天都没有再看到他,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消息也不见回复。   周梁让人查过了,然而并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   晚上,一个小姐妹组局,周雨浓和云夏一起去夜店玩,还拍照发了朋友圈。   快凌晨十二点,周雨浓回到家。   刚上楼,微信进来一条消息,看到消息内容时,她的唇角轻轻地弯了一下。   消息来自沈昀舟,只有高冷的两个字。   【沈昀舟】:解释。   上次她去济州岛,一周没有理他,他那么沉得住气,这次不理他,才第二天他就坐不住了。   周雨浓没有立即回复,回到房里,先在姐妹群里聊了几句,才回复沈昀舟。   【周雨浓】:我解释,你愿意听吗?   对方秒回。   【沈昀舟】:你说。   【周雨浓】:那你现在过来,我在家。   两分钟过去,对方没有回复,周雨浓便又补了一句。   【周雨浓】:二十分钟内到,不然我要睡了。   她今晚没喝多少,微醺,浑身懒洋洋的,有点困倦,想睡觉了。   要是沈昀舟二十分钟内不到,她是真的会直接关机睡觉。   对方依然是没有回复,周雨浓也没管,把手机放在一旁,坐在地板上,开始搭积木。   是一座美丽的大型樱花城堡,她每天无聊的时候就搭一点,现在已经搭了大约三分之一了。   十五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   周雨浓把一小枚颗粒积木小心翼翼地放在合适的位置,搭建出城堡的一扇小窗户。   她拿过手机,打开微信。   【沈昀舟】:出来。   周雨浓打开房门时,正好碰到要下楼喝水的周梁。   见她脸上还带妆,周梁眉梢微抬:“还没睡?”   周雨浓:“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不是刚回来的?”周梁皱眉,“这么晚了,又要去哪里?”   周雨浓:“沈昀舟在外面等我。”   周梁:“干嘛?”   周雨浓:“昨晚不是宋昂然送我回来的嘛,不幸被沈昀舟撞见了,他在等我给他一个解释。”   周梁:“电话里不能解释?”   周雨浓笑了笑:“当然可以,但我就是要他来一趟啊。”   明明应该是她主动去找他,主动解释清楚,就像上次他积极澄清订婚谣言那样。   可她不爱他,根本不在乎他的内心是否在受煎熬。   周雨浓的唇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看,陷入爱情里的人,是不是有点可怜。”   想到疗养院里的徐芝枝,她轻叹:“被抛弃的时候,更可怜。”   “而我,”她一字一顿地说,“绝不会做这样的可怜人。” 第22章   凌晨十二点半,夜色正浓。   周雨浓走出别墅大门,看到黑色卡宴沉默地停在不远处。   见她出来,驾驶位的车门打开,男人从车上下来。   他站直,身姿如松,穿着一件熨烫平整的白衬衫,下摆一丝不苟地掖进银灰色的西裤里,哪怕是在这深更半夜,也保持着一副人模狗样。   周雨浓略微停顿。   男人静静地立在车旁,单手插兜,目光投向她,路灯打在他身上,整个人蒙着一层昏黄的光晕,竟显得有点孤独。   周雨浓迎着他的视线,一步步地走过去。   她停在他面前。   夜阑人静,他凝视着她,眉目冷然,眼底压抑着一抹捉摸不清的情绪。   四目相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最后,还是沈昀舟先沉沉开口:“没什么可说的吗?”   她不是来向他解释的吗?   “有啊。”   周雨浓站在路灯下,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慢慢地弯出好看的弧度。   “沈昀舟,你吃醋了。”她笑着,轻声说道。   沈昀舟抿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地轻嗤一声,没有言语。   似乎在嘲讽她的自作多情。   周雨浓眼底的笑意却更浓了,语调缓慢而笃定:“你看到我坐在宋昂然的副驾上,你吃醋了。”   沈昀舟面色微沉,似乎不愿与她在无意义的话题上多做纠缠,冷声说:“周小姐,你让我来,就是要说这个吗?”   看着周雨浓这副轻松自若的姿态,他觉得有点恼火。   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心虚,不羞愧,不赶紧向他解释她其实和宋昂然什么也没发生,向他保证以后再也不和别的男人有接触了。   “当然不是只说这个了,我还想说——”周雨浓朝他逼近一步,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眸含水,盈盈而笑,“沈昀舟,你爱上我了。”   她一字一顿,把他的心思剖出来:“你想独占我。”   “……”   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沈昀舟的下颌线慢慢绷紧,眼神冷冽地盯着周雨浓。   “够了。”他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很沉静,不带情绪,“周小姐,请停止你的自恋,我需要你的一个解释,只是不想被人哄骗,绝非是——”   话音忽然戛然而止。   他的臂膀被女人的双手攀住,一张娇艳的红唇突然逼上来,贴上了他的唇。   伴随着一缕朦胧的鸢尾香,唇上袭来温软柔嫩的触感,沈昀舟浑身仿佛过电一般,僵了一僵。   两秒后,他反应过来,蓦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脏跳动,额角青筋浮起,盯着面前的女人,沉声:“你干什么?!”   “我还以为这张嘴是有多硬,”周雨浓漂亮的眼睛里荡开几分笑意,“原来和我的一样,是软的嘛。”   沈昀舟不做声, 沉沉地盯着她,眉宇间一片冷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他厌恨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穿, 明明是她先喜欢上他,可现在处于下风的人却是他。   巴巴地赶过来, 巴巴地等她的解释。   她是不是很得意, 男人都围着她转,就连他, 拒绝了所有女人,也还是栽在了她手里。   可她错了, 他绝不会为她争风吃醋,如果她的确是一边勾着他, 一边和宋昂然不清不楚, 那他绝不会再理她。   周雨浓与一双冷目对视,慢慢的,敛起唇角的笑意。   “沈昀舟,你不是想要一个解释吗?”她拿出手机,“我现在就给你解释。”   她早有准备,当着男人的面,给宋昂然拨了一个电话过去,打开免提。   昨夜, 在宋昂然离开周家前,她便和他交换了手机号码,说到时可能需要他帮个忙。   对方大概是已经睡下了, 电话响几声后才被接起, 宋昂然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雨浓妹妹?这么晚了, 有什么事吗?”   雨浓妹妹。   沈昀舟唇线冷冷一抿。   周雨浓抬眸看他, 语气里带着一些歉意,对着手机那头说:“宋学长,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但是我这边现在被人误会了,不得不请你帮忙澄清一下。”   宋昂然:“没关系,需要澄清什么误会,你说吧。”   周雨浓:“是这样的,昨天有人看见我坐在你的副驾上了,认为我和你有暧昧关系,所以想请你解释一下,当时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调不疾不徐,大大方方,毫无遮掩之意。   宋昂然顿了两秒,说:“我们只是在市一中巧遇,我要去你家跟你哥谈事情,所以就顺路送你回家,仅此而已,并不存在什么暧昧。”   沈昀舟拢在眉宇间的冰霜渐渐消融。   周雨浓又说:“宋学长,那我昨天是不是也已经把话跟你说得很明白了,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宋昂然:“是,你的确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也很明白,我们没有可能成为男女朋友,只能做普通朋友。”   至此,周雨浓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宋学长,谢谢你帮忙解释。”   她再次带着几分歉意说:“你前面是不是在睡觉?真的很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你快继续睡吧。”   宋昂然笑了笑:“没事,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产生误会,既然解释清楚了,那我就继续睡了,拜拜。”   深更半夜打电话给他,让他澄清关系,不难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周雨浓:“拜拜。”   挂断电话后,她紧紧地盯着沈昀舟。   沈昀舟心底所有的坏情绪烟消云散,神色温和了许多。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一旁葳蕤的绿植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   周雨浓轻哼一声:“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昀舟淡声:“我该说什么?”   “我都说过我不喜欢他,你就是不信我。”周雨浓语气里带着一些委屈,“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不管是不是误会,就直接在心里给我定罪了,对不对?”   “那你呢。”沈昀舟平静地看着她,“你把我和梁诗宜订婚的谣言当真,也没有先来问过我一句,直接拉黑我微信。”   周雨浓:“……”   还挺会翻旧账,她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那,我们扯平好了。”   沈昀舟轻哂一声,没说话。   周雨浓看了他一眼,微微嘟唇:“沈昀舟,前面我亲你的时候,你那是什么反应啊?”   她把一缕碎发勾拢到耳后,眼睫微垂,似乎有点羞涩:“好像你吃了多大的亏一样,那是我的初吻好不好。”   沈昀舟一怔:“初吻?”   “对啊,你不信?”周雨浓抬眸,坦坦荡荡地看着他,“我发誓,我只亲过你的嘴。”   她说得直白,又认真。   沈昀舟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他知道,她不是十五岁,下个月就二十五岁了,不说接吻,就是已经有过几个男人也很正常。   何况,她并不像那种特别保守的女人。   可她现在对他说,她的初吻给了他。   这一刻,沈昀舟的心被一种微妙的愉悦感所填满,他看着她,眼底的神色不再只有清冷,隐约掺杂了两分温柔。   周雨浓当然没有错过男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唇角浅浅地弯了弯。   这种上一秒把他推进谷底,下一秒又把他捧上云端,随时可以左右对方情绪的感觉。   真有意思。   沈昀舟喉结微动,低声问:“以前没谈过吗?”   “当然没有谈过了。”周雨浓说,“我长这么大,就只想和你谈,但你又不肯和我谈,愁死我了。”   沈昀舟唇线微抿,没说话。   周雨浓抓住他的手,轻声撒娇:“沈昀舟,和我谈恋爱,好不好嘛?”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含着水色,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朦胧,眼神又柔又软,似醉非醉。   沈昀舟顿了一下,移开视线,嗓音有点喑哑,“我们不合适。”   他并没有忘记,她是周梁的妹妹,是他死对头的妹妹。   二十多年来,沈和周这两个姓之间,始终有着一条难以填平的鸿沟。   虽然,他和她在一起,的确会给周梁心里添堵,可他们真的想要修成正果,势必会遭到两家人的反对。   他无所谓,可是她呢,难道也要和整个家族反目吗?   “哪里不合适?”周雨浓不以为然,“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   她看着他,轻声说:“沈昀舟,我只是想让你陪我一段,又不是让你陪我一生。”   沈昀舟不做声。   周雨浓没有再逼他,问道:“明晚你有没有空,可以和我一起吃饭?”   沈昀舟:“可以。”   周雨浓的笑意刚爬上眉梢,忽然摇了摇头,说:“明晚不行,我给忘了明天我侄女满百天,要办百日宴。”   沈昀舟:“你侄女?苡糀”   周雨浓:“就是我二叔的孙女,我身为小家伙唯一的姑姑,她的百日宴,我肯定要去参加的。”   当年沈窈悔婚后,周崇烨怕被人笑话,整整一个月没有出过门,半年后,又重新和秦家的二小姐订了婚,并且很快完婚,生下两个儿子,也就是周雨浓的两个堂弟。   大的这个堂弟比周雨浓小一岁多,去年和一名空姐坠入情网,认识一个月就闪婚,前段时间刚生下一个女儿,明天满百天。   沈昀舟没有再多问。   周雨浓撇了撇嘴,有些闷闷不乐:“沈昀舟,那我明天又不能见到你了……”   沈昀舟看了她一眼,问:“晚上几点结束?”   明白他这样问的意思,周雨浓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可能九点,也可能九点半,最多不会超过十点。”   沈昀舟点点头:“我到时去接你。”   周雨浓唇边绽出笑容,如春花初放,语调透着开心:“好啊。”   沈昀舟抬腕,垂眸看了一眼表,说:“夜深了,回去吧。”   周雨浓看着他,抓着他的手,神情有些依依不舍:“那我回去了。”   沈昀舟:“嗯。”   周雨浓松开他的手,缓缓转身。   沈昀舟看到她一头蓬松的卷发垂落在背后,被路灯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色,像柔顺的缎子,让人想伸手去摸一摸。   这时,她突然回头,朝他逼近一步。   他有反应的时间,却没有后退,任她踮着脚尖,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两人的唇瓣相贴在一起,时间仿佛一下子被拉长,他呼吸微滞,心口酥麻,僵着没有动,她似乎是不满,张嘴,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唇。   男人的脊背几不可查的一颤,一抹暗色在他的眼眸里划过。   周雨浓的唇离开,脸上带着一些羞意,轻声说:“我真的回去了,明晚见。”   沈昀舟喉结动了动,嗓音低哑:“明晚见。”   周雨浓看着他,目光盈盈,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才转过身,往周家的方向走去。   临进门前,她还回头,朝他挥了挥手。   沈昀舟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才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   他坐在车上,没有立即启动车子,筋骨分明的大手搭在方向盘上,他闭着眼睛,一点点地回味着和她的唇相贴,呼吸交错的细节。   周雨浓小侄女的百日宴如期举办,地点在京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现场被布置得很有童趣,宾客陆续到场。   晚上八点半,宴会厅内正是一片觥筹交错,氛围热热闹闹,而黑色的卡宴此时正停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冷清又孤寂。   手机屏幕的光亮在昏暗的驾驶座上亮起。   沈昀舟看着手机,没有告诉周雨浓,他已经到了。   她说可能是九点,也可能是九点半,最迟是十点半。   站在才八点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得这么早,来这么早,也一样不能见到她。   周雨浓发来一张照片。   点开,不是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婴儿,软糯糯,肉嘟嘟,眼珠子像黑葡萄。   【周雨浓】:我的小侄女,欣欣   【周雨浓】:可爱吗?   【沈昀舟】:可爱。   过了一会儿,周雨浓又发来一条消息。   【周雨浓】:你说,如果我们以后结婚了,生的小孩会不会也有这么可爱呢? 第23章   宴会厅里灯火如瀑, 受邀的亲朋好友陆续到场,周家刚满百天的小公主被众星捧月地围绕着,夸赞和祝福声不绝于耳。   周雨浓抱着小侄女, 小心翼翼,生怕给摔了, 小侄女一股好闻的奶香味, 脸蛋白皮汤圆似的,让她忍不住想咬一口。   “小宝贝, 你怎么这么可爱呀,姑姑真是太喜欢你了。”   小侄女小名叫欣欣, 取的是欣欣向荣之意,遗传了周家一脉相承的桃花眼, 很漂亮, 被大人逗笑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会弯成月牙儿。   今晚上最高兴的还是周老爷子,他已经年过八旬,但依然身体健朗,耳聪目明,又喜得重孙女,四代同堂,享天伦之乐。   周氏家族的人今晚基本到齐, 一起拍了几张大合照,其乐融融。   周老爷子看到周雨浓一直在逗小欣欣玩,笑着说:“浓浓, 既然这么喜欢小孩, 赶紧自己生一个出来。”   “爷爷, 您这是跳过催婚环节, 直接开始催生了?”周雨浓觉得有些好笑,“我要跟谁生啊?”   “京市的青年才俊那么多,哪个你配不上?还不是看你自己喜不喜欢。”   周老爷子沉吟:“我看老江家那个孙子就很不错,什么时候安排你们见一见,要是看对眼了,明年我就又可以抱重孙了。”   周雨浓知道老爷子为人和善,但未必开明,她当然不会透露自己不打算结婚的想法,免得惹他担心。   她唇角轻轻弯起,掠了一眼旁边的周梁,说:“爷爷,我下个月才二十五呢,着什么急呀,要结婚也是我哥先。”   周梁:“……”   他眉梢一挑,转眸看着周雨浓。   周雨浓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话题中心成功被转移,周老爷子开始唠叨周梁:“阿梁,你老大不小了,今年也该带个孙媳妇回来给我瞧瞧了,听见没?”   周梁无奈:“爷爷,我也才二十八,不用这么急着结婚吧。”   周老爷子不赞同:“你父亲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浓浓都已经出生了。”   周崇烨在一旁附和:“你倒是不急,你爸能不急吗,你爸早就想抱孙子了。”   他看向周崇年,“是吧,大哥?”   周崇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视线落在周雨浓和周梁身上,温声说:“顺其自然吧,这种事急也急不来,不管是阿梁,还是浓浓,我希望他们想要孩子是因为找到了想要共度余生的人,而不是因为想要孩子就随便找个人结婚,不要搞反了。”   周雨浓默不作声地看了周崇年一会儿,眼睫微垂,掩住眼底的情绪。   作为子女的她,听到他这番话是应该感动的,但她并不认同。   找到想要共度余生的人,和随便找个人,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当年娶徐芝枝时,一定也是想要和她共度余生的,可是后来他变心了,无情地抽身离开,留徐芝枝一个人走不出来。   爱得越深,伤口也会越深,甚至会要命,如果必须要结婚生子的话,徐芝枝当初还不如随便找个人,至少,不爱就不会被伤害。   周老爷子看了周崇年一眼,没出声。   他最初并不同意周崇年娶徐芝枝的,因为他有一个很满意的儿媳妇人选,是生死之交的女儿,女方也对周崇年情有独钟,可是周崇年非徐芝枝不娶,甚至不惜跪下来求他,他奈何不了,只好同意。   徐芝枝过门后,他发现她善良大方,知书达理,又很孝顺,让他十分满意,他渐渐地把徐芝枝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谁知周崇年不珍惜,竟背叛了徐芝枝,最后以离婚收场,他对周崇年失望不已,一气之下,搬去了周崇烨那里住,不想再看到周崇年。   这几年,父子俩的关系才有所缓和,不过年纪大了,懒得再搬回去。   周崇烨点点头,说:“也对,找到合适的伴侣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向周梁,想起什么,“阿梁,我上次看到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呢,又分了?”   周梁淡淡地“嗯”了一声。   周崇烨皱眉:“那姑娘不是挺好的嘛,气质好,又漂亮,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定下心?”   周梁摸了摸鼻子,没吭声,心想,您现在倒是会说那女孩儿好,以后要是知道她是沈窈的女儿,您可能就要第一个棒打鸳鸯了。   周雨浓没有再参与他们的话题,拍了一张小侄女的照片,给沈昀舟发过去。   【周雨浓】:我的小侄女,欣欣。   【周雨浓】:可爱吗?   对方大概是正拿着手机,回复得很快。   【沈昀舟】:可爱。   周雨浓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周雨浓】:你说,如果我们以后结婚了,生的小孩会不会也有这么可爱呢?   这次,对方不回复了。   今晚的宴会是自助式的,周雨浓从长条桌上拿了一杯鸡尾酒,去和一些同龄的亲戚聊天。   聊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又给沈昀舟发消息。   【周雨浓】:今晚上好热闹,但热闹是他们的,我好想你……   消息发出去,还没退出聊天框,便看到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周雨浓眉梢微挑,等了一会儿,一条新消息送达。   【沈昀舟】:我在。   周雨浓看着微信一怔,下意识抬眸,扫视了一圈偌大的宴会厅,并没有看到沈昀舟的身影,她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周家的宴会上,他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于是发了条消息过去,问他在哪里。   【沈昀舟】:地下停车场。   意思便是,如果她想他,现在就可以下去停车场见他。   周雨浓看了一眼时间,才八点四十分,她轻轻地扬了扬唇,慢悠悠地打了一行字过去。   【周雨浓】:可是我现在还不方便走,你上来一下好不好?我想见你。   男人没回,过了几分钟,手机一震。   【沈昀舟】:我到了。   宴会厅里一片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从宴会厅里出来,一条长廊的尽头是安全通道,在安全通道紧闭的消防门后,一个男人正在低头发微信。   他穿着一身手工剪裁的衬衫西裤,发型一丝不苟,十分得体,俨然像是来参加宴会的。   因为今天是周家小公主的百日宴,这一整层来往的都是周家的亲朋好友,男人不好露面,于是在这里等她。   在他发出消息后不久,隔着消防门,隐约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近。   沈昀舟抿着唇,紧紧地注视着那扇消防门,如果来的不是她,是其他相识的人,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为什么在这里。   是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   像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需要这样躲躲藏藏。   明明是她想他了,知道他在停车场,应该满心欢喜地跑下去见他才对,可她让他上来,他就鬼使神差地上来了。   沈昀舟突然觉得有点烦躁,却又不愿意现在离开。   这时,高跟鞋的声音停在消防门前,“吱呀”一声,门被缓缓地推开了。   沈昀舟看过去,对上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她一看到他,便眼睛一弯,唇边漾开了浅浅的笑容。   男人心底的那点烦躁忽然之间消弭无踪。   她今晚穿着一条白色的法式灯笼袖长裙,腰封将她的腰肢束得愈发纤细,秀发半挽,耳边缀着一枚温润的珍珠耳环。   美丽又优雅。   周雨浓关上消防门,走到男人的面前,抬眸看着他,嗓音轻柔:“沈昀舟,我不是说最快也要九点多才结束吗,你怎么来这么早?”   沈昀舟没说话。   “是怕我会想你?还是——”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盈盈含水,“你想我了?”   沈昀舟面色不动,淡声说:“我只是没注意看时间。”   “是吗。”周雨浓轻轻勾唇,“那你有得等了,我至少还有半个小时才能找借口离开,你再多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沈昀舟点头:“好。”   周雨浓眼睫一眨:“为了补偿你,我亲你一下,好不好?”   沈昀舟顿了顿,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软嫩红润的唇瓣上,喉结微动,声线有些低哑:“不必。”   周雨浓却上前半步,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慢慢地往上攀,同时慢慢地踮起了脚尖。   隐隐约约的鸢尾香从她身上探出来,似乎像藤蔓一样缠住他,让他动弹不了,她的唇还未贴近,他便已觉得唇上泛起了一丝麻痒。   她的气息越来越近,却不是覆上他的唇,而是从他的脸颊旁掠过,最后,轻而软的声音裹挟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拂在他的耳边:“好,那你等我哦。” 第24章   周雨浓拉开消防门, 从安全通道里出来,灵敏的鼻子立刻嗅到一股烟味,转眸, 只见周梁靠着墙,修长的指尖松松地夹着一支烟, 他的目光看过来, 对上她的眼神,表情有些似笑非笑。   她不做声, 往宴会厅的方向走。   周梁跟上去。   “我的妹妹真是好本事,竟然能把沈昀舟哄到这里来和你幽会。”   周雨浓停下脚步, 回头瞪了他一眼,有些恼:“你干嘛偷听?”   周梁挑眉:“我只是来这里抽支烟, 又不是故意听的, 何况,你上次不是也偷听我和沈星柔说话?”   周雨浓平静:“我也只是恰好路过,不是故意偷听的,好吗?”   “好吧。”周梁问,“等会儿又要去哪里?晚上还回家吗?”   周雨浓:“干嘛?”   周梁低声:“只是想提醒你,一定要记得戴套,保护好自己。”   周雨浓耳根有点热:“想多了,我和他还没到那一步。”   周梁笑了笑:“都那么黏黏糊糊的了, 那一步还远吗。”   周雨浓:“……”   周梁认真:“保险起见,你自己要随身带着一两个套,十个男人九个不愿意戴那玩意儿, 万一他找借口, 你也能有个应对。”   虽然, 他不想让自己的妹妹便宜了沈昀舟, 但这种事,他也拦不住。   “知道了。”周雨浓看了他一眼,“在那十个男人里,你肯定不会是例外的那一个,渣男。”   “……”   周梁差点被她气笑了:“啧,我怕你受伤害,你在这儿造我的谣啊?”   真是他的好妹妹。   周雨浓没理他,转身回到宴会厅,又逗了小欣欣一会儿,小欣欣突然吐奶,被抱去换一身新衣裳,她就和长辈们闲聊几句。   十几分钟后,她找了个借口,提前走了。   周雨浓乘坐电梯下到负二层停车场,一出电梯就给沈昀舟打了个语音电话。   对方几乎是立刻接通的,她柔柔地问:“沈昀舟,我下来了,你在哪里呀?”   话音刚落,只见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卡宴闪了一下车灯,手机里同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这里。”   “看到了。”周雨浓挂断语音,朝那边走去。   这个点没什么车辆进出,停车场很安静,一双米白色的细高跟在地上踩出清脆的声响,在停车场内回荡。   周雨浓走到卡宴的副驾旁,打开车门,坐上车,扭头冲驾驶座上的男人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沈昀舟淡声:“没事。”   周雨浓轻轻叹了口气:“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我的闺蜜夏夏。”   沈昀舟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一时找不到什么理由脱身嘛,想来想去,只能说我最好的闺蜜发高烧了,我现在要过去看望她。”   周雨浓双手合十,语气诚恳:“老天爷,我不是在诅咒夏夏生病,您千万不要当真。”   沈昀舟默了一下,说:“其实你可以晚点再下来,我没关系的。”   周雨浓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含情脉脉:“可是我想你嘛,特别是知道你就在这里,我就更加迫不及待想下来了。”   沈昀舟和她的目光交缠了一瞬,喉结微动:“现在想去哪里?”   周雨浓不答,突然问:“沈昀舟,你用来做微信头像的那只猫猫是你养的吗?”   沈昀舟:“嗯。”   周雨浓眼睛一弯:“那你家的猫,会不会后空翻啊?”   沈昀舟:“不会,它瘸了。”   周雨浓:“……”   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你吗?”   沈昀舟看着她,没说话。   周雨浓笑了一下:“有些男孩子想约女孩子去自己家里,就说自己的猫会后空翻,问女孩子要不要去他家看。”   “我的猫不会后空翻,”沈昀舟顿了顿,“但如果你想看猫,可以去看看。”   周雨浓眼睛弯弯,问:“方便吗?”   沈昀舟:“我一个人住。”   周雨浓点点头:“那我要去你家看猫。”   “好。”沈昀舟吩咐她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驶出停车场,往苏河江畔的方向驶去。   男人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开车时很放松地靠着椅背,目视前方,筋骨分明的大手扶着黑色的方向盘,袖口下的机械腕表泛着微微冷芒。   方向盘在他的掌控下很丝滑,尤其是在他单手打方向盘的时候,周雨浓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得不承认,很帅。   她收回目光,平静地说:“沈昀舟,我之前问你的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沈昀舟:“什么?”   周雨浓:“就是,如果我们以后结婚了,生的小孩会不会也像欣欣那么可爱?”   沈昀舟侧眸看了她一眼:“结婚?”   不是说,只是想让他陪她一段,不是陪她一生吗?   “我说如果嘛。”周雨浓说,“你这么帅,我的长相也算得中上吧,我们两个的基因一结合,生出来的小孩应该丑不到哪里去。”   “不知道。”沈昀舟没有多说,似乎觉得讨论这个话题没什么意义。   十几分钟后,黑色卡宴驶入兰庭的地下车库。   兰庭是京市有名的豪宅区,伫立在繁华的苏河江畔,均价高达几十万一平。   周雨浓听周梁提过,傅沉砚在兰庭有一套顶层复式,似乎是在D栋,而沈昀舟在C栋。   从车上下来,两人走进电梯,电梯上行时,周雨浓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沈昀舟,昨晚你给我发微信时,在哪里啊?”   沈昀舟淡声:“在家。”   “这里吗?”   “嗯。”   周雨浓眉梢微挑,这里是市中心,周家在城南,从这里到周家,按照正常速度怎么也不可能十几分钟就到了,那么他昨晚去周家,大概率是一路飙车赶过去的。   电梯直达顶层,通过宽敞的门厅,沈昀舟在门锁上压了一下指纹,“咔哒”一声,大门打开。   客厅的灯亮起,入目是极简却又彰显品味的装修风格。   “喵——”家里的橘猫听到动静,知道主人回来了,立刻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胖乎乎的,黄白条纹,看到周雨浓,也不怕生,在两人的脚边转悠。   周雨浓微微一怔,随即蹲下来,观察橘猫的右后肢。   “沈昀舟,猫猫的腿怎么了?真的瘸了啊,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沈昀舟淡声:“前两年在路上看到的,被车撞了,奄奄一息,带它去宠物医院,最后活下来,就带回来一直养着了。”   周雨浓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还挺有善心的。   “还好它遇上你了,真幸运。”她轻轻地抚摸着猫头,“我真羡慕它。”   沈昀舟不解:“羡慕它?”   周雨浓点点头,“羡慕它,可以每天陪伴在你身边。”   沈昀舟轻咳一声,问:“要喝点什么吗?”   周雨浓:“温水就行,谢谢。”   沈昀舟去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周雨浓抱着橘猫坐在沙发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沈昀舟在她旁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   周雨浓:“那你平时怎么叫它呢?”   沈昀舟:“没叫过。”   周雨浓笑了一下:“你怎么不给它取名字呢?”   沈昀舟:“不知道取什么名。”   周雨浓把橘猫抱起来,橘猫并不抗拒,她看到橘猫腿间那两个毛茸茸的蛋蛋,说:“有铃铛,它是公的。”   沈昀舟:“……”   周雨浓想了想,说:“那不如就叫它元宝吧。”   不管是金的,还是银的,都招人喜欢。   沈昀舟:“随你。”   周雨浓看着橘猫玻璃球一样圆溜溜的眼睛,唤了一声:“元宝。”   橘猫喵呜一声。   周雨浓笑起来:“你看,它应了,它喜欢这个名字。”   沈昀舟不置可否,松了松衬衫领口,解下百达翡丽的定制款腕表,就那么随意地丢在了茶几上。   周雨浓慢慢地又喝了小半杯水,放下水杯,扭头看着他:“沈昀舟。”   沈昀舟:“嗯?”   周雨浓:“我是不是你第一个带回家的女人?”   沈昀舟没有迟疑:“是。”   周雨浓又问:“那以后呢,你还会带别的女人回来吗?”   沈昀舟沉沉地看了她两秒,反问:“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   既不打算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也不许他以后再有别的女人吗?   “你问我?”周雨浓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微微嘟唇,“你不知道吗?”   沈昀舟沉默片刻,说:“不会。”   周雨浓脸上的神情立刻又变得风和日丽,唇角弯起,声音里含着笑:“我信你。”   这时,落地窗外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两人同时看过去,是密集的雨点砸在玻璃上,绽出一朵朵晶莹的水花。   周雨浓:“下雨了。”   沈昀舟:“嗯,下雨了。”   周雨浓放下元宝,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这个季节,天气说变就变,雨总是来得突然又湍急。   干净的玻璃上,雨水蜿蜒流淌,将苏河江畔闪烁的霓虹夜景晕得一片光影朦胧。   身后传来男人沉稳的脚步声,沈昀舟站在了她身旁。   周雨浓轻声问道:“沈昀舟,你喜欢看雨吗?”   沈昀舟:“喜欢。”   周雨浓转眸看着他,说:“我不喜欢,雨下得越大,我越不喜欢。”   沈昀舟眉梢微抬:“为什么?”   周雨浓没有回答,转过脸,继续看着窗外的雨。   她的名字,是周崇年起的,因为他和徐芝枝相识于一场大雨,一见钟情,所以给她取名雨浓,纪念他们的爱情。   可是后来情淡了,心变了,于是她的名字,就变成了一个大写的讽刺。   并不是什么雨过天晴的雨,浓情蜜意的浓。   而是截然相反。   她不说,他也不再问,两人并肩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滂沱的夜雨,静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周雨浓突然喃喃一句:“沈昀舟,下雨了,怎么不打雷呢。”   沈昀舟侧眸看她。   周雨浓说:“不打雷的话,我想钻进你怀里,都没有借口。”   沈昀舟没有接话,眼底漫上一道不知名的情绪。   周雨浓扭头看着落地窗外,语调徐徐地说:“沈昀舟,我听人说,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再内向,再木讷的男人也会主动。”   她低着头,声音也渐渐低下去:“可能,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吧……”   身旁的男人依然是默不作声。   面前的落地玻璃映出客厅里的灯影,也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女人失落地低垂着头,男人的手臂在女人身后缓缓地抬起,中途停顿片刻,下一秒,大掌便直接覆上了她的肩。   周雨浓抬头,先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又扭头看着沈昀舟,脸上流露出欣喜之色。   沈昀舟扣着她的肩,干净的手背上青筋凸显,大手一揽,将她整个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周雨浓贴上他的衬衫,清冷的木质香混着男性荷尔蒙侵入鼻腔,她情不自禁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沈昀舟……”她在他怀中抬眸,看着他,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碎光潋滟。   沈昀舟与她对视着,清冷的眼神一点点地柔下来,抬手,轻轻地抚上她细嫩的脸颊。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弄得周雨浓的脸颊似乎也开始热起来,她的眼睫一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她的唇瓣微微张着,等待男人吻下来。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气息一点点地逼近,最后,却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这当然不是周雨浓想要的,她轻轻皱眉,正欲睁开眼睛,一片温软的触感却压上了她的眼皮。   她一顿,眼睫微颤着,男人的唇离开,温柔地亲上了她的另一边眼皮。   他的吻慢慢地往下,吻过她的鼻尖,在她的唇角流连,轻柔,细碎,带着克制。   就是不碰她的唇。 第25章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带着温热的潮意,空气似乎渐渐变得有点稀薄起来,让人心跳加速。   周雨浓悄悄地睁开眼, 只见男人垂着眸,眼睫根根分明, 投下一片薄影, 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但她能感受到他此时的专注和小心翼翼。   甚至,还有一两分紧张。   似乎是想要触碰, 却又有所顾忌,不敢沾染。   周雨浓觉得这样很磨人, 脸稍稍地侧了一下,唇瓣就和男人的唇贴在了一起。   软嫩的触感, 让男人气息微滞, 随即,主动地含住了她的唇瓣。   周雨浓重新闭上了眼睛,任由男人濡湿的舌尖在她的唇上勾勒,描摹,辗转厮磨。   微小的电流顺着唇瓣蔓延至全身,酥酥麻麻。   她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攀上男人的胳膊。   这时,男人的唇却撤离了。   周雨浓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迷蒙, 不解地看着他,她似乎感到唇瓣有点痒,于是在男人的注视下, 伸出一小截粉嫩的舌尖, 缓缓地舔了舔自己刚被他含吮过的唇。   沈昀舟盯着她的动作, 脑中的某根弦仿佛突然被熔断, 喉结上下一滚,大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再次欺上她的唇。   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从她的唇瓣间探进去,顶开齿关。   与她舌尖相遇的那一秒,触电般的麻栗感从尾椎骨泛起,瞬间席卷他全身的感官。   在一个月前,在他对她的靠近感到排斥时,他断然不会料到,今日的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吻上她,与她唇舌厮磨。   周雨浓也没料到,自己会被一个男人吻得心跳加速,浑身发软,在荷尔蒙的包围里,神迷意乱。   她双手抵在男人的胸前,指尖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昂贵的衬衫面料被她抓出深深的褶皱。   两人的气息交融成一片,难舍难分。   沈昀舟吻着她,脑子里似乎想到了很多美好的画面,碧波荡漾,烟花绽放,新娘的头纱在风中轻盈地扬起……   他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到,只是专注地吻着她,胸腔里一片滚热,酥麻。   落地窗外的雨无休无止,他们搂在一起,忘情地接吻。   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微喘着。   周雨浓脸颊潮红,像笼着一层粉色烟霞,眼眸里水雾蒙蒙,唇色潋滟,一副似醉非醉的模样。   沈昀舟看着她,眼神格外柔软。   周雨浓慢慢平复紊乱的呼吸,抬手,温软的指腹从他的唇上轻轻地蹭过。   沈昀舟回过神,看到她嫩白的指腹上浅浅一片红色。   是她的口红,从他唇上擦下来的口红。   也是他们刚才接吻过的见证。   周雨浓眼眸半垂,声音突然有些低落:“沈昀舟,我不是你的初吻吧。”   沈昀舟沉声:“你是。”   “真的吗?”周雨浓抬眸看他,神情半信半疑,“可是你好会亲,我被你亲得腿都软了……”   显然,男人被她这句话奉承到了,唇角几不可查察地勾了一下。   “不止是腿软,我都有点——”她忽然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沈昀舟下意识问:“有点什么?”   周雨浓避开他的眼神,微微咬了咬唇,似乎很羞涩:“不说了,怕你会受不了。”   话里透出暧昧的意思,沈昀舟没有再追问。   见他沉默,周雨浓反倒又来勾他:“沈昀舟,你真的不好奇,我被你亲,除了腿软,还会有什么反应吗?”   沈昀舟嗓音沉静:“你又不想说。”   周雨浓:“如果是别的男人,我当然不会说,可我愿意告诉你。”   沈昀舟看着她。   “我还——”周雨浓又顿了一下,迎着他的目光,神态有些娇羞,两瓣红唇轻轻张阖,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用唇语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沈昀舟盯着她的唇,知道她说了什么,但他足足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下颌线倏地绷紧,眼底隐约滚过一抹暗色。   周雨浓不用问,也知道他明白了,于是适可而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看了一眼窗外,轻声说:“沈昀舟,还下着大雨呢,我今晚可以在你这里留宿吗?”   沈昀舟转身,嗓音微哑:“我送你回去。”   周雨浓:“好吧。”   她今晚其实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只是逗一下他而已。   毕竟什么也没准备,真的引火上身了有点麻烦。   早知道就听周梁的了,随身带着一两个套,以防万一。   走到门前,周雨浓回头看着跟过来的橘猫,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说:“元宝,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拜拜。”   元宝喵呜一声。   周雨浓眼睛一弯,抬头看着沈昀舟,笑着说:“它听得懂,也跟我说拜拜了,让我有时间就过来玩呢。”   沈昀舟略微沉默两秒,随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也不知是在认同元宝能听得懂那一句,还是在认同让她有时间就过来玩那一句。   两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关闭,开始向下运行。   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清冷的男香隐约散发出来,周雨浓默不作声地靠近沈昀舟,一只手往他那边挨,轻轻地碰了一下他自然垂落在腿侧的手。   沈昀舟没反应,眼神冷淡地平视着面前的电梯门。   周雨浓不高兴地轻哼一声,都接吻了,狗男人还这副德行。   她正要把手拿开,却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紧接着,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指滑进了她的指缝间,包裹住她的手。   两人的掌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周雨浓转眸看身旁的男人,只见他的神情岿然不动。   唇角忍不住轻轻地弯起一抹弧度,她的手指也慢慢地合拢,与他十指紧扣。   在去周家的路上,车速很慢,不到四十码。   周雨浓忍不住说了一句:“沈昀舟,你开得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把我送到家呀?”   沈昀舟的表情没什么破绽,淡声说:“下雨天,开慢点。”   周雨浓看着他,唇边含笑:“不是因为舍不得我?”   沈昀舟侧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知道了。”周雨浓语调漫不经心,“是我想太多了。”   这是他以前常用来讽刺她太过自信的词。   沈昀舟打方向盘左转弯,沉默片刻,突然低声说:“不是。”   周雨浓微微一顿。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因为舍不得她?还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他是在回答她的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她的目光从他轮廓起伏明晰的侧脸上掠过,心中有了答案,她扭头看向车窗外,没有再说什么。   四十分钟后,黑色卡宴停在周家附近,雨势忽然又变得滂沱,雨像密集的鼓点敲打在车身上,雨刷器不停地刮着。   两人坐在车内,仿佛身处一个与世隔绝的庇护所。   周雨浓弹开安全带,没有下车,静静地看着车窗外厚重的雨幕,沈昀舟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也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周雨浓转眸,目光如水,盈盈地望住他。   男人的眼神也渐渐被柔情侵占,他的视线下落,停在她的唇上,暧昧的空气悄然蔓延。   他喉结上下一滚,抬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慢慢地凑过去。   在他的气息逼近,近在咫尺,与她呼吸交错时,周雨浓却脸却突然偏开了,若无其事地说:“沈昀舟,后天你妹妹过生日,我可以去吗?”   沈昀舟的手僵了一下,收回,嗓音微哑:“你想去?”   周雨浓点点头。   没等男人出声,她又摇头:“算了,都是你们沈家的人,没一个欢迎我的,我去干嘛呀。”   她看了他一眼:“我要回去了。”   沈昀舟沉默地从旁侧的伞槽里取出一把伞,递给她。   周雨浓接过,没有提明天要不要见面,只说:“那我回去了。”   沈昀舟看着她:“嗯。”   “你回去开慢一点。”   “好。”   周雨浓打开车门,撑伞下车。   沈昀舟一直目送着她,她却一次也没有回头,径直走进了周家的大门。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许久,沈昀舟的目光都没有收回。   “咔哒”一声,周雨浓打开别墅大门,只见客厅的灯还亮着,明亮的光线漫进门厅来。   她合上伞,放在一旁的雨伞架里,踢掉脚上那双沾了水的高跟鞋。   这双鞋只穿了这一次,明天就可以让佣人扔了。   周梁坐在沙发上,正在低头看手机,听到动静,抬眸,看着走进来的周雨浓,唇角轻轻一扬。   “还以为今晚不回来了。”   周雨浓没接话,轻声问:“怎么还不睡啊?”   周梁:“你这么晚没回来,我睡得着?”   周雨浓说:“你妹妹现在还是黄花大闺女,所以,你现在可以去睡了?”   周梁忍不住笑了一下:“是沈昀舟不行?”   周雨浓看着他,挑了挑唇角:“对,是他不行,怎么样,你就只有这点强过他了?”   周梁:“……”   “哥,你与其操心我,不如操心一下你自己。”周雨浓说,“后天就是沈星柔生日了,你是不是该好好表现一下,打算送人家什么?”   周梁敛正神色:“早就准备好了。”   周雨浓:“什么?”   周梁:“求婚戒指。”   周雨浓一顿,微微惊讶:“你打算直接跟沈星柔求婚了?”   周梁:“嗯,戒指准备很久了。”   周雨浓问:“几成把握?”   周梁不假思索地说:“□□成。”   “这么高?”周雨浓一副怀疑的语气,“哥,你是不是自信过头了?”   周梁嘴角一抽:“能不能说点好的。”   周雨浓笑:“那,祝你求婚成功。”   她这边就差临门一脚,周梁如果求婚成功,不用多久,她就可以过河拆桥,啊不,是功成身退了。   半个小时后,沈昀舟回到家,刚走进客厅,橘猫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了。   “喵——”   沈昀舟垂目看着它,想到周雨浓给它取的名字,眉梢微微一挑,蹲下来,摸着它的头,唤道:“元宝。”   元宝用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拱着他的手心,“喵”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应他。   沈昀舟轻轻一哂,起身,走过去沙发那边,坐下。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小半杯水,是周雨浓喝剩下的。   沈昀舟望向水杯,目光微顿,在透明的杯沿上,留有一抹淡淡的唇印。   他伸手过去拿起水杯,盯着那抹唇印,不禁回想起在落地窗前的一幕。   “嗡——”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沈昀舟回过神,把水杯放回茶几上,拿起手机。   是周雨浓打来的语音电话,他接通。   “沈昀舟,你回到家了吗?”   她的声音娇脆清甜,落进耳朵,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她笑意盈盈的模样。   沈昀舟靠上沙发,温声回她:“刚到。”   周雨浓:“那快去洗澡,然后早点睡觉吧,我刚洗好,准备睡了。”   沈昀舟:“好,你睡吧。”   “晚安啦。”   “晚安。”   说完后,她并没有立即挂断语音,隔了两秒,手机里突然传来清晰又暧昧的一声“啵”。   沈昀舟微怔。   “晚安吻。”对面轻轻地笑了两下,然后挂断。   沈昀舟看着微信上已经结束通话的显示,也无声地笑了。   “喵呜——”   元宝从他的腿边经过,跳上低矮的茶几,正好落在水杯旁。   它一个转身,胖乎乎的身体撞到水杯,水杯晃了晃,打翻在茶几上,杯中的水溢出来。   沈昀舟眼疾手快,连忙伸手过去扶起水杯,但还是有一些水无可避免地洒了出来,溅到铺在茶几下的浅灰色地毯上。   地毯吸水性很好,立即洇湿了一小片,颜色变深。   沈昀舟看着那处深灰色的水渍,一顿,脑子里莫名闪过周雨浓轻轻张合的红唇,无声说出来的那两个字。   湿了。   沈昀舟莫名燥热,把手机丢在茶几上,起身一边解衬衫纽扣,一边朝浴室走去。 第26章   第二天早上, 周雨浓起床后,没有主动给沈昀舟发消息。   她吃过早餐后,在调香室待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上午十点多,男人的消息终于姗姗来迟。   【沈昀舟】:在干嘛?   周雨浓慢条斯理地把瓶瓶罐罐归回原位, 晾了他几分钟才回复过去。   【周雨浓】:在研究中西文化差异。   对方大概是没想到她还有这个爱好, 打了个问号过来。   【周雨浓】:研究发现,外国人表达思念呢, 通常会直接说I miss you,而我们这边想一个人了, 会问对方,在干嘛?   对方没有接这话, 过了片刻, 发来邀约。   【沈昀舟】:今晚有空一起吃个饭?   【周雨浓】: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昨晚我梦到你请我吃饭了,没想到会美梦成真,我好开心,但是好遗憾,我今晚得在家里吃……   【沈昀舟】:没关系,下次吧。   周雨浓一整天都没怎么理他,晚上睡觉前倒是记得给他发了个晚安。   京市的文化艺术中心包含演艺中心, 图书馆,美术馆,展览馆等。   到了周五, 是沈星柔的二十四岁生日, 沈家包下了整个演艺中心, 请了十几位流量明星来为她的生日会助兴。   沈老爷子说年轻人喜欢热闹, 就热热闹闹地办。   沈星柔不想这么高调,但拗不过老爷子,知道老爷子是要表达对她的重视,也不忍心拂了他的一番心意。   演艺中心位于一座人工湖上,三面环水,整个场馆呈白色花瓣状,十分有设计感。   当夜幕笼罩,建筑线条被次第亮起的灯火勾勒,倒影在湖面上,美轮美奂。   偌大的音乐厅座无虚席,舞台上不仅有知名的交响乐团表演,而且星光熠熠,登台献唱的明星,都是经常占据微博热搜和娱乐头条的当红流量。   只是一场个人生日会,但这一晚上的花费,却足够普通人挥霍一生。   台下,最前排的中央位置坐的是威严肃穆的沈老爷子,坐在他左手边的是沈明谦,然后是沈昀舟。   深灰色的西装三件套,左胸口袋边缘露出一抹优雅的白色方巾,他背靠着座椅,双腿交叠,手肘放松地搭在扶手上,面色沉静地观看着台上的演出。   舞台上的灯光不时从他的脸上扫过,轮廓线条利落分明,却没有任何表情。   沈老爷子的右手边坐着向涓,接着是沈星柔,然后才到梁诗宜。   梁诗宜今晚也有演出节目,不过她的节目是压轴,登台时间尚早,这会儿还不用去后台准备。   对于被沈老爷子要求今晚登台,专门为沈星柔演奏这件事,梁诗宜起初心里是很抗拒的,觉得自己似乎是低了沈星柔一等,但转念一想,今晚沈昀舟也在场,会倾听她的演奏,她也就释怀了,甚至生出几分期待。   这么多年,沈昀舟从未看过她的演出,每当她在京市有演出时,老爷子经常会组织家人或朋友一起观看,可沈昀舟总是忙于各种事情,从未参与过。   很多人说她在台上弹钢琴的样子很迷人,今晚,或许沈昀舟也会为她倾倒。   此时,台上正在演奏交响乐,沈昀舟拿出手机,打开周雨浓的微信聊天框,发了几个字过去。   【沈昀舟】:在干嘛?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旁边的沈明谦眼神瞟过来,他立刻息屏,把手机收起来。   接下来的几个节目,不管现场氛围多热烈,沈昀舟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   又过了十几分钟,手机一震,他连忙打开,只见对方一连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周雨浓】:在想你。   【周雨浓】:你想不想我,要不要见我?   她还发了个实时位置共享。   沈昀舟加入,看到她现在的位置,他顿了一下,侧过脸,对沈明谦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沈明谦微微颔首。   他起身离席,系着西服纽扣,从梁诗宜面前经过,没有看她一眼。   梁诗宜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离开的身影。   自从上次澄清订婚的事后,沈昀舟没有再回过沈家。   梁诗宜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向他亲自解释,现在见他一个人离开,心想是个和他单独说话的好时机,于是向旁边的沈星柔说自己去一趟洗手间,便跟着离开了音乐厅。   沈昀舟走到僻静的安全通道前,微信位置共享的界面上,两人的头像几乎重叠在一起,他推开消防门。   一张娇俏动人的脸也随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像上次一样,一见到他,她的唇边立刻绽出了笑意,眼睛弯得像月牙,眼下显出两条漂亮的卧蚕。   她今晚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针织短袖,长度只到腰腹,露出一截漂亮的腰线,修长匀称的双腿裹在微喇的高腰牛仔裤里。   颈脖处空荡荡的,耳垂上也没有任何装饰。   她这副简单的打扮,和今晚那些艳光四射的女明星,以及穿着优雅礼服的名媛千金截然不同。   可落在男人眼中,却觉得她比任何女人都顺眼。   消防门在身后关闭,沈昀舟走近,与她一步之隔,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因为想你了。”周雨浓抬眸看着他,声音轻柔,“沈昀舟,你知道吗,看着位置共享上你的头像越来越近,我的心就跳得好快。”   她的忽冷忽热,让沈昀舟一时捉摸不定,他略微沉默,说:“我不能离席太久。”   “我知道……”周雨浓突然扑进他的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腰,“那让我抱你一会儿。”   一缕鸢尾花的香韵漫到鼻尖下,沈昀舟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臂圈住她,慢慢地收紧,让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周雨浓在他怀中抬眸,眼睛里仿佛盛着盈盈春水,轻轻地荡漾着。   “沈昀舟……”她唤他,连声音都软得不像话。   沈昀舟清冷的眼神柔下来,隐约染上一丝热意,他的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脸颊,使她稍微仰脸,低头,吻上她的唇。   男人湿热的气息一涌入,周雨浓浑身过电般颤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泛起,她闭上眼睛,身体竟已经有几分软了。   他在她的唇齿间流连,温柔地勾缠着她柔软的舌头。   周雨浓心跳加快,呼吸变得灼热,她的双臂不由自主地勾住他的脖颈,有些生涩地回应他。   换来一阵具有侵略性的吻。   男人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中,大掌控住她的后脑勺,愈吻愈深。   在男人渐渐粗重的呼吸中,周雨浓的大脑昏昏,意识都变得模糊了。   沈昀舟慢慢地停下来,离开她的唇瓣不到半厘米,忽而又不舍地含住,藕断丝连地吻了两下后,才完全分开。   周雨浓白皙的脸颊晕出绮丽的绯色,缓了一会儿,气息才慢慢平稳。   她微垂着眼睫,伸手摆弄着他的领带,轻声说:“沈昀舟,我今天涂香水了。”   “喜欢这个味道吗?”她问道。   男人看着她的手,没有阻止,轻轻地“嗯”了一声。   周雨浓抬眸:“那你知不知道,女人应该在什么地方涂香水?”   沈昀舟问:“哪里?”   周雨浓声音轻柔如丝:“在想要被亲吻的地方。”   沈昀舟微微一顿。   周雨浓眼神盈盈地望着他:“沈昀舟,那你猜,我今晚把香水涂在哪里了?”   沈昀舟喉结一滚,嗓音莫名哑:“不知道。”   周雨浓:“那你猜嘛,或者,你直接来闻一下。”   一边说着,一边把垂落在肩头的头发轻轻地拨到了身后,露出一截白皙的颈脖。   她的脖颈很漂亮,线条纤长,弧度优美,像游弋的白天鹅。   暗示再明显不过。   沈昀舟的目光落在她如玉的脖颈上,她却把一截皓白的手腕伸到他面前。   嗓音娇声娇气:“哥哥,你闻一下,是不是涂在这里了?”   沈昀舟配合地低头嗅闻了一下,摇头说:“不是。”   周雨浓扭头,把一侧白嫩的脖颈转向他:“那颈侧呢,你闻一下嘛。”   沈昀舟目光微暗,低下头,慢慢地凑近她的脖颈,她细腻的肌肤近在咫尺,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幽香,他喉结微动,哑声说:“不是。”   不用她再提示,他的大手扣住她的双肩,循着越来越明显的香迹,气息慢慢地往上攀,渡到她的耳后。   他的呼吸潮热,洒在她的肌肤上,周雨浓觉得麻痒,硬生生忍住缩肩膀的冲动。   她眼睫一颤,轻声问:“哥哥,是这里吗?”   沈昀舟没说话,埋首在她的脖颈间,嗅闻着她耳后那片细嫩的肌肤,气息渐渐低重,扣住她肩膀的大手青筋毕现。   终于,所有的克制化为乌有,男人的薄唇不管不顾地吻上她的耳后。   周雨浓红唇张了张,低吟出声,捱不住地想要缩起肩膀,却被男人的大手不容抗拒地按住。   “哒哒哒”,一阵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响声突然从门缝传来,沈昀舟动作一顿,清醒过来,松开周雨浓。   两人各自退开两步,消防门便被人推开了。   梁诗宜从音乐厅出来后,远远地看见沈昀舟进了安全通道,她正要跟过来,却遇到几个从洗手间出来的女生。   几个女生都是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学生,撞上她很惊喜,请求和她一起合影,还要了她的签名。   于是,她就耽搁了一些时间。   推开消防门的那一下,梁诗宜愣在原地,她完全没有料到,沈昀舟会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   梁诗宜充满敌意的眼神从周雨浓身上扫过,然后紧紧地盯着沈昀舟的唇,眼睛里写着震惊和不可置信。   “昀舟哥,你……”   沈昀舟也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拇指从唇上擦过,指腹染上了一抹女人的口红。 第27章   什么情况下, 一个男人的嘴唇上会遗留有女人的口红。   在这狭小的楼梯间里,只有这一对孤男寡女,答案昭然若揭。   他们两个刚刚在接吻, 甚至在被人从外推开门的前几秒才匆忙分开,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嘴唇上的痕迹。   此时, 尽管沈昀舟和周雨浓之间避嫌似地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但那不过是欲盖弥彰,其中的暧昧不言而喻。   梁诗宜盯着沈昀舟, 她难以想象,一个在人前那么高冷禁欲的男人, 中途突然离席,竟是为了和一个女人躲在这里私会, 接吻。   而沈昀舟神情一片平静, 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   梁诗宜心凉。   原来之前的直觉是真的,他真的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   她原本还期待着今晚登台后,让沈昀舟惊艳一把,现在,只剩下心凉。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雨浓,问道:“昀舟哥,这位小姐是谁?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声“昀舟哥”, 让周雨浓立即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她就是梁诗宜,那位不肯澄清和沈昀舟订婚是谣言的“妙人”。   面对着对方的打量, 周雨浓唇角微勾, 也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对方。   沈昀舟神色淡漠地看着梁诗宜, 不答反问:“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梁诗宜一顿, 想到另外一个女人在场,而且还是一个可能和沈昀舟有暧昧的女人,她当然不愿提那件令她丢尽脸面的事,于是柔声说:“昀舟哥,我是见你出来这么久,怕你错过精彩的演出部分,所以过来叫你一下,该回去看演出了。”   这话里的意思,透露出两人今晚是在一起看演出的,彰显著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沈昀舟皱眉:“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   他的嗓音不带任何温度:“梁诗宜,上次的澄清声明,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被他这样点名道姓,梁诗宜的脸色顿时涨红,连忙说:“昀舟哥,你误会了,我、我没有管你的意思,我只是——”   “沈昀舟,你确实该回去看演出了。”周雨浓突然轻轻地插话,“我也要走了。”   沈昀舟看着她,抿了抿唇,低声说:“好。”   周雨浓转眸,对上梁诗宜带着妒意的眼神,她微微一勾唇,隐约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那我走了,下次见。”她说完,转身走下楼梯。   这是二楼,再往下一层就到一楼大厅了。   她走到一半,慢慢地回头看了一眼沈昀舟,明眸皓齿,眉眼含情。   这一回眸,令人心动。   梁诗宜留心观察着沈昀舟的神情,见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视线一直是落在那个女人身上的。   他从未这样看过她。   那个女人还和他约了下次见面,而他竟然默认了。   梁诗宜心中长出嫉妒的藤蔓,她微微咬住唇。   很快,周雨浓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梁诗宜看着沈昀舟,忍不住开口:“昀舟哥,刚刚那位小姐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你好像和她很熟?”   她停顿半秒,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沈昀舟冷声:“与你无关。”   他看着她,上挑的眼尾显得凌厉,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还有,梁诗宜,你最好不要多事。”   梁诗宜面色微微一变,她当然能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不要多事的意思就是,她今晚撞见他和那个女人在这里私会的事,不能声张出去,最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沈昀舟不再多说什么,收回目光,拉开消防门,大步走出去。   梁诗宜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昀舟哥,你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所以才不想和我订婚的,对吗?”   沈昀舟没有停步,没有回答,径直朝前走,背影颀秀挺拔,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明明对谁都这么冷淡,可偏偏和那个女人亲近!   梁诗宜看着他的背影,心头突然产生几分疑惑,他既然喜欢那个女人,为什么不能直接公开,而是这样遮遮掩掩?   难道,那个女人的身份见不得光?   梁诗宜看了看时间,没有再跟着沈昀舟回音乐厅,而是去了后台,换上演出服,准备候场,半个小时后,就轮到她登台演奏了。   沈昀舟回到音乐厅,继续正襟危坐地观看演出。   可眼睛盯着舞台上活力四射的唱跳表演,脑海里却不断地回放着安全通道里的一幕幕,春情旖旎。   当他的唇吻上她耳后那片细嫩的肌肤,她忍不住轻吟出声时,他浑身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躁动。   若是没有梁诗宜打断,在那僻静无人的楼梯间内,他的唇或许会克制不住地辗转到她白皙的脖颈,漂亮的锁骨……   沈昀舟一阵燥热,抬手要松开领带,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公众场合,大手顿住,闭了闭眼。   他真是疯了。   晚上十一点半,一辆宾利缓缓地驶入周家的庭院大门,径直开进地库。   周雨浓正在房间里搭积木,看到一片车灯亮光从落地窗晃过,她放下积木,起身,从房间里出来,倚在二楼的电梯口旁等着。   几分钟后,“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周梁从电梯里走出来,心里想着事,冷不丁看到一个人影在门边,有些吓了一跳。   他眉梢一抬,“怎么还没睡?”   “你这么晚没回来,我睡得着?”周雨浓学着他的话。   她打量他一眼,见他穿得正式,一袭深蓝色的高定西装三件套,剪裁得恰到好处,鬓角利落干净,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人模狗样的。   周雨浓笑盈盈地夸赞了一句:“哥,你今晚挺帅的啊。”   “你哥什么时候不帅?”周梁说着自恋的话,语气却有点低沉,脸上表情也很淡。   周雨浓垂睫,看到他手里握着一个暗红色的戒指盒。   她伸手把戒指盒拿过来,打开,只见一枚流光璀璨的钻戒安静地嵌在细腻的天鹅绒布上。   “你这是……向沈星柔求婚没成功?”她同情地看着周梁。   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有□□成把握的吗?   周梁微微沉吟:“也不算完全没成功,应该是成功了一半。”   周雨浓挑眉:“成功了一半,什么意思?”   周梁想到当时向沈星柔求婚的情形,神色变得温柔,轻声说:“在我跪下来,把戒指捧到她面前的时候,还没有开口,就看到她眼睛里含了泪。”   周雨浓:“这么看来,沈星柔心里的确是还有你的。”   如果不是这样,面对他的求婚,沈星柔只会无动于衷,绝不会感动得落泪。   周梁:“当然,她心里当然还有我。”   周雨浓:“但她顾及到我们周家和沈家的关系,所以没有接受你的求婚?”   周梁点点头,轻叹:“她说,不愿意为了我,放弃自己的亲人。”   她不想再像当初她母亲沈窈一样,为了男人,与自己的亲人断绝关系,最后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尤其,他曾经还让她失望过,她对他信心不足。   周雨浓:“所以,最后还是要搞定沈昀舟才行。”   当年沈窈悔婚,损了周家的脸面,沈老爷子曾亲自登门赔礼道歉,只是周家不愿接受,自此两家断绝来往。   说到底,是沈家愧对周家在先,周梁求娶沈星柔,两人又情投意合,沈老爷子未必会强硬反对。   但沈昀舟不一样,他和周梁是这么多年的死对头,水火不容,不用指望他会轻易松口。   周梁看着周雨浓:“你什么时候搞定他?”   她微微一笑:“进度已经到百分之九十了,只差临门一脚。”   沈昀舟又被周雨浓冷落了两天。   她不再主动发消息给他,他主动发给她,她也很少会及时回复。   这两天明明是天气很好的周末,她竟然也没有约他。   他约她吃饭,约她看电影,约她见个面,她有各种借口婉拒,给她打语音电话,她也是敷衍几句就挂了。   沈昀舟翻看他们以前的聊天记录,满屏都是她的消息,他从未回复过,她也浑然不在意,每天乐此不疲地向分享她的生活。   他心口一阵发闷,他当初不理她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样,每天看无数次手机,期待着对方的回复,然后每次都落空?   聊天记录往后划,渐渐的,她的消息越来越少,直到今天,他上午十点多问她在干嘛,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她还未回复。   她说过,“在干嘛”这三个字,是“我想你”的含蓄表达。   是的,他想她,控制不住地想她,满脑子都是她。   可她并没有理他。   沈昀舟认真地反思过,是不是在沈星柔生日那晚,梁诗宜的出现,让她误会了,可他当时对梁诗宜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而且那晚,她还甜甜地和他说了晚安,希望能在梦里和他相会。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他的情绪太过冷淡,性格太过无趣,不解风情,她对他已经失去了新鲜感,开始厌倦了?   她在不理他的时候,正在干什么,会不会是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当初满屏都是她发来的消息时,他不屑一顾。   现在,他却盼着她能多回他几个字。   晚上有一场应酬,沈昀舟十点半回到家,摘下领带,随意地扔在沙发上。   元宝如平常一样,走过来,在他腿边亲昵地蹭了蹭。   沈昀舟看着它,又不禁想到周雨浓。   两年了,元宝还是一如既往的和他这么亲近,为什么她才一个月就变了。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还是没有新消息,他轻哂,起身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后,沈昀舟没有再看手机,直接熄灯睡觉。   过了十来分钟,手机屏幕突然在黑暗中亮起,幽幽的屏幕光映着男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睡不着,打开微信,给周雨浓发了一个晚安。   “嗡——”   在那两个字发出去几秒后,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沈昀舟倏地从床上坐起,看着周雨浓打过来的语音通话,紧紧地抿了一下唇,然后接通。   “哥哥,你还没有睡?”她的声音柔柔地传过来,有些沙哑,莫名带着一种软靡感。   沈昀舟低低地应了一个字:“嗯。”   “我还以为你睡了,都不敢打扰你。”周雨浓轻声说,“哥哥,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沈昀舟闭了闭眼,心中的褶皱轻易地被这几字抚平了,“我也是”几乎要脱口而出。   “哥哥,我好想你,”周雨浓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弄得满手都是。”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变得又轻又软,莫名带着一些颤,像是低喘。   沈昀舟一怔,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直到,对方隐晦的颤音再次落进他的耳朵里,“我好想你,弄得满手都是,哥哥……”   夜色有一瞬间的沉寂,黑暗中悄然地落下一张由暧昧和欲念交织的网。   “是吗。”男人再开口时,嗓音忽而哑得厉害,“那让我看看,你想我时的样子。”   手机那头一顿,溢出一声轻轻的笑,有些意味不明。   而沈昀舟也在这时猛然清醒过来,不敢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不堪,他侧过脸,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抱歉,我今晚有点喝多了,你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周雨浓没说话,直接挂掉了语音。   沈昀舟以为她生气了,大手用力地攥住手机,陷入难堪和懊悔的情绪里,他正要给她发消息道歉,指尖停在输入框,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对方邀请他进行视频通话。 第28章   手机在男人的掌心里震动不停, 像是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沈昀舟盯着手机屏幕,下颌线紧绷,眼底晦暗不明。   他当然知道, 接通视频后,他可能会看到什么画面, 又会听到什么声音, 这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诱惑过于大了。   何况, 手机那头是他喜欢的女人,正在幻想着他的女人。   她那副模样一定美极了。   迟疑间, 视频通话邀请自动挂断了。   沈昀舟紧绷的神经也随之一松。   然而,过了两秒, 手机又不依不饶地震动起来。   沈昀舟这次直接挂断了, 然后在输入框里飞快地打了几句话。   【沈昀舟】:我今晚确实是喝多了,脑子不太清醒,说了一些胡话,冒犯到你,真的很抱歉。   在他这条消息发过去的同时,对方也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   “哥哥,不开视频也行,我们打语音电话好不好?我好想你, 想听到你的声音,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可不可以嘛?”   她此时的声音又软又媚, 撒着娇, 带着一些祈求的意味, 像一把把小勾子。   沈昀舟刚听完这段, 一个语音通话就打了过来。   他无法再拒绝,按下了接听键。   接通后,就听到周雨浓轻轻地笑,伴随着一些难以自抑的喘音。   “哥哥,你终于肯接了,这么怕我?我是什么女妖精吗?”   沈昀舟喉结微动,低哑着嗓:“非礼勿视。”   周雨浓又笑了一下:“我让你看,那就不叫非礼了啊。”   沈昀舟没有接话。   “哥哥,你怎么不理我了?”周雨浓的声音像融化的蜜糖,在暧昧的月色下流淌,又甜又黏。   沈昀舟的嗓音愈发喑哑:“怎么理?”   周雨浓:“想听你叫我‘浓浓’,哥哥,叫我啊。”   沈昀舟微微一顿,那两个字在他的舌尖上艰难地滚了一圈,终于轻声地溢出来:“浓浓。”   有些生疏,又有些亲昵。   周雨浓声调带颤:“再叫一次嘛。”   沈昀舟配合:“浓浓。”   “哥哥,我听着好心动啊,好喜欢你这样叫我。”周雨浓的声音仿佛浸在了春水里,“哥哥,浓浓想要。”   夜色蔓延,欲.望从黑暗中滋生,也在黑暗中掩藏,只有越来越低重的气息声,让男人的欲念有迹可循。   他似乎是无可奈何,也似乎是屈从于内心,轻轻叹气,哑声说:“哥哥给你。”   周雨浓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有些语不成调:“哥哥,好喜欢你……沈昀舟,我好喜欢你……”   沈昀舟闭上眼睛,低声:“我也是。”   我好喜欢你。   可在这一瞬,周雨浓的脑子里一片白茫茫,什么也听不到了。   手机那头陷入一片无声的沉静中,沈昀舟也没有出声,过了几秒,周雨浓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微哑:“沈昀舟,我先去一趟浴室。”   沈昀舟:“好。”   挂断语音后,他下床,走到阳台上。   凌晨,苏河江两岸繁华得不知收敛,富贵迷人眼。   沈昀舟凭栏俯瞰夜景,高层的风很大,渐渐吹散他的一身燥热。   过了几分钟,手机又震动起来,他接通。   周雨浓:“沈昀舟,刚才谢谢你。”   她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娇脆又清甜,含着淡淡的笑意,又隐约掺杂着一点羞。   沈昀舟:“不用谢。”   “你不用为先前说的话道歉,我并不觉得被冒犯了呀。”周雨浓说,“我没有得到你的允许,就一边想着你一边干坏事,其实被冒犯的是你。”   沈昀舟淡声:“没事。”   周雨浓:“而且,我觉得你想看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啊,我也想看你想我时的样子。”   沈昀舟没有接话。   “沈昀舟,你会不会想我?有没有想过我?如果想我了,可不可以给我看看你那时候的样子?”   她问了一连串,沈昀舟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沉默片刻,低声说:“该睡了。”   周雨浓:“嗯,那明天晚上一起吃饭,顺便看个电影,好不好?”   沈昀舟握着手机,手指微微收紧,说:“好。”   这一晚,他终于睡了个安心觉。   第二天早上,周雨浓醒来后,给沈昀舟发了个早安的表情包。   沈昀舟看着手机,沉浸在一种失而复得的微妙感受中。   上午,他正在开会,周雨浓发过来七八张照片,都是她的对镜自拍,问他哪一身穿搭好看,他喜欢哪一身,她今天就穿哪一身去见他。   会议氛围严肃,一名经理正在枯燥地汇报工作,沈昀舟开了个小差,点开照片。   他把所有照片一张张看过后,思索了一下,才回复过去。   【沈昀舟】:都很好看,先穿第一套吧。   第一套是一条孔雀绿的方领开叉连衣裙,十分显身材。   很快,周雨浓回复了一个爱心过来,说他们审美一致,她也是更喜欢那一条裙子。   沈昀舟看着那枚红彤彤的爱心,眼底拂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下午,周雨浓去看画展,让沈昀舟下班后直接去美术馆接她。   傍晚五点半,她从美术馆里出来,看到一辆黑色卡宴停靠在路边,便径直走过去。   沈昀舟的手肘撑在车窗上,目光投向渐行渐近的女人身上。   她果然穿着那条孔雀绿的连衣裙,剪裁服帖,两指宽的肩带从她锁骨的后三分之处勒过,白皙的脖颈间点缀着一枚钻石吊坠项链,闪动着璀璨的光芒。   裙摆一侧开叉,随着她的走动,雪腻的肌肤若隐若现。   周雨浓踩着一双黑色的绑带细高跟,摇曳生姿地走到副驾驶这边,打开车门,坐了上来。   她把碎发拢到耳后,露出纤长如玉的脖颈,转眸对驾驶座上的男人粲然一笑,嗓音轻柔:“沈昀舟,久等了吗?”   一息温柔的鸢尾香漫过来,沈昀舟克制地不去想她昨晚的各种春情荡漾,平静地说:“没有,刚到不久。”   他提醒她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前往提前预定的餐厅。   路上有点堵车,周雨浓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机,看到一个帖子,问大家给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老公的备注是什么。   周雨浓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网友的回复有甜蜜的,“心动男嘉宾”、“SSR”、“VIP”等等。   还有一些比较涩,例如“免费鸭子”,“御用男宠”、“□□的”……   周雨浓看到后面几个,轻轻地笑了一下。   思考着自己应该给沈昀舟备注什么?   沈昀舟突然问:“在看什么?”   周雨浓回答:“一些有意思的昵称备注。”   她转眸看了他一眼:“沈昀舟,你给我的微信备注是什么?   沈昀舟微顿,收回目光,说:“没有备注。”   周雨浓轻哼一声:“骗我啊?说嘛,给我什么备注?我想知道。”   沈昀舟无奈,拿出自己的手机,解了锁递给她:“自己看。”   竟然这么大大方方地把手机给她看。   周雨浓有些惊讶,除了云夏,她可不敢把自己的手机给任何人,隐私太多了。   但她很好奇,于是接过他的手机,打开微信,只见他微信列表里的联系人实在少得可怜,竟然占不满一页。   看到他给她的备注时,她满头问号。   蒲公英?   周雨浓好奇地问:“为什么我是蒲公英?”   沈昀舟略微沉默了一下,淡声说:“没什么,我随手打上去的。”   周雨浓:“……”   她才不信,但他不想说,她也没办法。   沈昀舟接过她递还回来的手机,问:“你呢?给我备注的是什么?”   周雨浓:“没有备注。”   男人轻轻勾唇,轻哂一下。   “你不信啊?”周雨浓马上打开和他的微信聊天框,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   沈昀舟瞟了一眼,果然在聊天框顶部只看到一个大写的“Z”。   “沈昀舟,你想要我给你一个什么样的备注?”周雨浓笑盈盈地问道,“男朋友好不好?”   沈昀舟目视前方,微微抿唇,没说话。   周雨浓唇边的笑容更深了:“不然,直接备注老公?”   前方红灯,沈昀舟侧眸,沉沉看了她两秒,说:“胡闹。”   周雨浓敛下眼帘,轻声说:“那算了。”   两人吃了饭,然后去看了一场电影,从电影院里出来,是晚上九点半。   坐上车,沈昀舟问:“要不要去看看元宝?”   周雨浓摇摇头:“不了,送我回家吧。”   沈昀舟:“好。”   路上,周雨浓似乎没有说话的欲望,一直安静地看着车窗外,沈昀舟握紧方向盘,一颗心莫名开始下沉。   或许,她又对他失去兴趣了。   遇到一个六十秒的红灯,周雨浓突然扭头看着他,说:“沈昀舟,你可不可以凑过来一点,我想跟你说句话。”   沈昀舟看了她一眼,没有迟疑,朝她那边倾身。   周雨浓凑近他,将唇贴到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两个字:“吻我。”   湿热的气流拂进男人的耳朵里,沈昀舟喉结一滚,大手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地吻下去。   绿灯不知什么时候亮起的,后方传来不耐烦的鸣笛声。   两人微喘着分开。   到了下一个红灯,他们的唇舌又急切地纠缠在一起。   这一路上,遇到了几个红灯,他们就吻了几次。   晚上十点,黑色卡宴停在周家别墅附近。   周雨浓松开安全带,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后颈。   她转头,他的唇覆过来,两人的气息混在一起,又缠绵地吻了一会儿。   分开后,周雨浓没有下车,她靠着座椅,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说:“沈昀舟,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坐你的车了,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沈昀舟一怔,温热的心里突然像是一场寒流过境,这一晚上的缱绻都在这一瞬间被冻结住,他定定地看着她。   周雨浓和他对视:“你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沈昀舟嘴唇轻轻地动了一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随你”这两个字,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周雨浓:“那……我回去了。”   她转身要打开车门,一只手腕突然被沈昀舟的大手扣住。   “为什么?”他问,声音沙哑,像砂纸在桌面上磨过。   原来不是失而复得,只是回光返照。   周雨浓没有挣开,看着他,平静地说:“因为人总是贪心的,得寸又进尺,得陇又望蜀,永远不知道满足。”   她说:“我以为,只要和你谈一段恋爱就会知足了,可当我看到可爱的小孩子,就想到以后和你也生一个该多好,从婚纱店门前路过,我就会幻想我们一起站在神父前宣誓,交换戒指……”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沈昀舟,我知道大事不妙了,我开始肖想和你的一辈子,可我也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们现在,甚至连男女朋友都不算,只是暧昧关系。”她眼睫半垂,语气开始低落下来,“我好痛苦,我害怕自己会越陷越深,最后难以自拔,所以想趁现在还没有完全为你沦陷,及时抽身。”   沈昀舟没有说话,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周雨浓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掰开他扣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他不知不觉地用力,她白皙的腕间留下了几道明显的指痕。   “我回去了。”她看着男人的眼睛,“沈昀舟,祝你以后找到真爱,一生幸福美满。”   她微笑着,眼圈却忽而红了,眼角隐约闪动着细碎的泪光,令人心碎。   周雨浓打开车门,下车,轻轻地关上车门。   隔着车窗,她看到沈昀舟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叫她。   浓浓。   但她没有任何停留,转身就走。   车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响从身后传来,她的唇角轻轻一扬。   听到男人沉稳又急促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没有停下,直到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箍住她,紧紧地箍住,令她无法再动弹。   伴随着清冷的木质香,男人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   “浓浓,做我女朋友,我们正式交往。” 第29章   男人的手臂箍得太紧, 周雨浓挣扎不了,有点喘不过气:“沈昀舟,你先松开我。”   困住她的力道慢慢地松开了。   周雨浓转身, 抬眸看着沈昀舟。   男人与她对视,那双向来清冷, 淡漠的黑眸里, 此时翻涌着灼烈的情愫,像无法抗拒引力作用的潮汐, 涨满他的一整颗心脏。   难以抑制。   周雨浓:“刚才在车上,你应该听清楚我都说了什么吧?”   沈昀舟的大掌握住她的手, 声线低哑:“我们交往。”   “沈昀舟,如果你早一点跟我说这句话, 我一定开心得睡不着觉。”   周雨浓看着他, 缓缓地摇头:“可是鲜花会凋谢,我现在只想要可以结果的树,而你,注定不会成为我的那棵树。”   “我可以。”男人的大手一紧,眼底的情绪更深沉了几分,“我可以成为你的那棵树。”   闻言,周雨浓的眸光似乎亮了一下,但倏忽间又黯淡下去:“你骗我的。”   “不骗你。”沈昀舟眉宇间一片诚挚, “我们先交往,如果经过一段时间,你还是想和我结婚, 我们再领证。”   婚姻不是儿戏, 是很郑重的承诺, 他担心, 她只是一时冲动。   周雨浓还是摇头:“我们不可能领证的,我哥绝不会同意,你们沈家也一样。”   “沈家这边你不用操心,至于你哥那边……”沈昀舟微微一顿,沉吟了两秒,“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周雨浓唇角轻轻一弯。   不出所料的话,这个“余地”,就是沈星柔。   她看着沈昀舟,纤长的眼睫下,眸光清亮如朝露:“真的吗?你可以搞得定我哥?”   沈昀舟颔首:“你信我。”   周雨浓眼睛里慢慢地浮上笑意:“那,我现在有男朋友了?”   沈昀舟点点头:“嗯,我也有女朋友了。”   周雨浓立刻弯起漂亮的眉眼,柔情蜜意地唤他:“男朋友。”   被冻结的心瞬间化成了春水,沈昀舟低低地应了一声,把她搂进怀里,喜爱地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忍不住温柔地唤她:“浓浓。”   周雨浓依偎在他怀里,说:“好喜欢听你这样叫我。”   沈昀舟又唤了一声:“浓浓。”   这时,一束车灯突然从远处照射过来,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往这边驶来,周雨浓立刻埋进男人的怀里,并用他的西装外套遮住自己的脸。   沈昀舟敛眸看她,微微抿了一下唇。   等那辆劳斯莱斯经过后,周雨浓抬眸,对沈昀舟说:“我们交往的事,暂时不要公开,我不想一下子面对那么多反对的声音,你先把我哥搞定,给我点信心,好不好?”   公开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旁生枝节,带来一大堆麻烦。   先不管沈家那边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光是周家这边她就不好应付。   周崇年倒是很宠她,连她不打算结婚的事都同意,想来也不会干涉她和谁谈恋爱,但她二叔和爷爷那关绝对逃不掉,肯定是要给她做思想工作的。   那她的耳根就别想清净了,会被烦死。   最好是在两边都不惊动的情况下,让沈昀舟同意周梁和沈星柔在一起,甚至主动帮助他们解决来自沈家人的阻碍,顺利地领证。   而且,不公开也可以说是为沈昀舟着想,不然,到时让人知道堂堂沈氏集团的大总裁被她甩了,会很没面子的。   沈昀舟当然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只想到公开后面临的不是祝福,而是反对,会让她受委屈。   他微微颔首:“好,那就先搞定你哥那边。”   周雨浓放下心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我信你。”   她轻声说:“那我回去了。”   沈昀舟看着她,温柔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缠绵:“好。”   过了一会儿,周雨浓轻轻一笑,说:“那你先放开我啊。”   沈昀舟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将人牢牢地搂着,马上松开她:“抱歉。”   周雨浓笑了笑,例行嘱咐:“回去开慢点。”   沈昀舟:“嗯。”   周雨浓转身离开,快走到周家大门口时,回头望了他一眼,唇边含着笑,冲他挥挥手。   路灯昏昏地照在男人修长的身影上,他也抬手,朝她轻轻地挥了一下。   周雨浓上楼,去敲了两下周梁的房门,没人应。   看来是还没有回来。   她转身回自己的卧室,走进浴室,给云夏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把手机放在一旁,一边洗脸,一边聊天。   “夏夏,跟你分享一件事,我今晚喜提了一个男朋友。”   “什么意思?”手机那头传来云夏激动的声音,“高岭之花被你折下了?!”   周雨浓用指腹在脸上轻轻地打圈,揉搓出绵密的泡沫,笑着说:“差不多吧,不过只是确定了关系,还没有睡到他。”   云夏:“那你也很厉害了,再说,都已经确定关系了,你再主动一点,那种事还不是水到渠成。”   周雨浓打开水龙头,捧着水往脸上扑,冲掉泡沫,扯过一张棉柔巾,把脸上的水珠吸干净。   她其实已经很主动了,总不能强上吧?   想到昨晚他那句被欲望侵蚀得喑哑的“哥哥给你”,周雨浓心神不由微微一荡。   可惜,当时没有看到他的那张脸,不知道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周雨浓漫不经心地说:“反正,在甩了他之前,我必须要睡了他。”   不睡白不睡。   云夏:“那你赶紧的。”   周雨浓问:“那个陈商呢?失踪人口还没有回归啊?”   “没有呢。”云夏微微一顿,“浓浓,我现在有一点点怀疑,他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进去了吧?”   自从两人上次交换了微信后,她就再没见过阳台对面的那个男人,对方也不回消息。   送给他的那盆桃蛋一直放在对面的窗台上,无人打理,要不是多肉植物十分耐旱,早就死了。   周雨浓忍不住笑了一下:“真不好说。”   云夏痛心疾首:“苍天啊,长得那么帅,干什么工作不好,为什么非要想不开走上歧路。”   周雨浓认真地提议:“夏夏,你要不换个目标吧。”   云夏轻叹:“我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早上,周雨浓是被雷声惊醒的,京市被一场大暴雨突袭,打开窗帘,外面一片茫茫的雨幕。   她伸了个懒腰,抓过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今天是大雨转晴。   果然,午后一点多,雨过天晴,艳阳高照,花园里的绿植被雨水冲刷得干净锃亮。   周雨浓下午四点多就开始打扮,今天是她和沈昀舟“正式交往”的第一天。   她挑了一条灰紫色的吊带鱼尾裙,薄纱质地的面料,手工镶钉闪亮的珠片,每一寸剪裁都恰到好处,衬托出她绝佳的身材曲线。   肩颈优美,纤腰楚楚。   温柔又夺目。   宛若人鱼公主上岸后,去寻找她的王子。   下午五点,沈昀舟来接她。   男人坐在车里,看着她远远地走过来,目光微微一凝,直到她走到车前,他才回过神。   周雨浓一打开车门,第一眼便看到副驾上那一捧新鲜饱满的玫瑰花。   她怔了一下,抬眸,对上沈昀舟藏着热意的眼神。   男人拿起花,她坐上车后,花束便被递到了她面前来,他温声说:“送给你的。”   周雨浓唇角轻扬,一脸欣喜地接过来,又侧过身,在男人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谢谢,好喜欢。”   垂眸,看见在娇艳的花朵里,露出一张黑色的芯片卡。   周雨浓疑惑地把卡片拿出来:“这是……”   沈昀舟看着她,语气隐约有些宠溺的味道:“我的副卡,也送给你。”   周雨浓:“……”   她轻轻地挑了一下眉,刚确定关系而已,这男人未免也太大方过头了。   他们要是真的结婚了,他是不是得把全部家产都捧到她面前?   她立刻把卡还到他手里:“我不能收。”   她骗感情,还想骗色,不想再担上一个骗财的罪名。   沈昀舟微微皱眉:“你不愿意花我的钱?”   周雨浓:“我自己的钱都花不完。”   沈昀舟:“不一样。”   周雨浓:“怎么不一样?”   沈昀舟欲言又止,最后唇线抿了一下,把卡片收好,声音很淡:“随你。”   周雨浓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打开和他的微信聊天框,把手机递到他眼皮底下:“沈昀舟,你看,我连夜就把你的备注给改了。”   沈昀舟目光瞥过去,在备注上看到“男朋友”三个字。   他的唇角轻轻地勾了一下。   周雨浓娇声催促:“沈昀舟,你快点搞定我哥嘛,我都有点等不及,想要把备注改成老公了。”   沈昀舟心口涌上热意,毫不迟疑地点头:“好,我会尽快。”   周雨浓抓住他的手,目光盈盈似水地望着他:“那,我可不可以现在先叫你一声老公,安抚一下我这颗迫不及待的心?”   沈昀舟对上她的眼神,喉结微动:“嗯。”   “你真好,那我叫了。”周雨浓眼睛弯弯,唇边绽出一抹笑,她慢慢地凑过去,带着水雾般的气息贴近他的耳边。   沈昀舟呼吸微滞,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地捏紧了方向盘。   然而,那一声“老公”却没有落下来。   “算了,还是等我们正式领证那天再叫吧。”周雨浓在他耳边留下这句话,身体立刻坐正回去,系上安全带。   沈昀舟顿了一下,转头看着她,压下心头莫名涌上来的几分失落,低声说:“嗯,不急”   一时之间,他的脑子里只剩下领证这两个字。   吃饭地点在一家私人会所,烛台灯火摇曳,光线朦胧,一切像蒙上一层柔光滤镜,穿着燕尾服的小提琴手在一旁演奏着浪漫的乐曲。   吃到一半,周雨浓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刀叉,拿出手机,看到来电联系人时,眉心突地一跳,立刻接起:“江叔叔,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一道很温厚的男性嗓音:“浓浓,你妈妈发高烧了,一直在念叨着你的名字,你现在可以过来一趟吗?”   “高烧?”周雨浓皱眉,脸色凝重几分,“好,江叔叔,麻烦你先照顾一下我妈妈,我现在就过去。”   沈昀舟见她挂了电话,问道:“怎么了?”   周雨浓拿上自己的包,起身:“我妈妈发高烧了,我现在要过去看看她。”   沈昀舟也跟着起身:“我送你。”   周雨浓顿了一下,轻轻地点点头。   徐芝枝患有精神疾病,这些年一直住在西山疗养院的事,在京市应该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没什么好遮掩的。   四十分钟后,西山疗养院。   黑色卡宴停在疗养中心大楼前,沈昀舟侧眸看着周雨浓,温声问:“需要我陪你一起上去吗?”   周雨浓摇头,解开安全带,说:“不用了,谢谢你送我过来,我今晚得留下来照顾我妈妈,你不用等我了,先回去吧。”   沈昀舟:“有事就打给我。”   “嗯,好的。”周雨浓微顿,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口,没有心情再多说什么,下车,关门,脚步匆忙地走进灯火通明处。   这所疗养院是京市最著名的疗养院,建在西山脚,天鹅湖畔,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有专业的医护,医养结合,养老和养病皆宜,入住一年的费用高达上百万。   周雨浓乘电梯上六楼,走到一个房间前,在密码锁上快速地输入密码,推门而入,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套房,原木风的装修显得舒适又高级。   卧室门没有关,周雨浓径直走进去,看到江惟远坐在床边,正在给躺在床上的徐芝枝喂水。   听到动静,江惟远转过头,看到是周雨浓,脸上露出几分欣慰:“浓浓,你来了。”   周雨浓:“江叔叔,我妈妈怎么样了?”   江惟远起身,轻声说:“已经喂过退烧药了,刚量体温,39.2°,还没有降下来。”   周雨浓走到床前,探手去摸了摸徐芝枝的额头,很烫。   她微微蹙眉:“怎么就突然发高烧了呢。”   “对不起,浓浓,是我没有照看好你妈妈。”江惟远语气自责,“今天上午下大雨那阵,芝枝在我去接电话时突然跑出去,在大雨中淋了一会儿,估计是因为这样才发起高烧。”   周雨浓了解徐芝枝的情况,心中叹了口气,说:“江叔叔,你不用自责,这不怪你。”她伸手,“让我来喂吧。”   江惟远点点头,把水杯交给她。   周雨浓坐下来,用勺子一点点地喂水给徐芝枝。   徐芝枝紧闭着眼睛,嘴唇都干裂发白了,烧得迷迷糊糊,嘴里喃喃着一个名字:“崇年……”   周雨浓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江惟远。   江惟远和徐芝枝是青梅竹马,最后徐芝枝嫁给周崇年,江惟远年过五十,还未娶妻。   在徐芝枝住进疗养院后,他也跟着住了进来,方便照顾她。   江惟远对上周雨浓的视线,只是平和地笑了笑,似乎早已习惯了。   周雨浓让江惟远去休息,徐芝枝交给她照顾就行。   江惟远也没有坚持,说:“你困了就叫我,我来替你。”   “嗯。”周雨浓点头,继续给徐芝枝喂水。   时间慢慢过了凌晨,病房里很安静,落针可闻,周雨浓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徐芝枝,眼皮渐渐发沉,最后有些撑不住地趴在床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周雨浓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摸她的头,她睁开眼,抬头,看到徐芝枝含着笑意的眼神。   “妈妈。”周雨浓完全清醒了,连忙伸手去摸徐芝枝的额头,发现已经没那么烫了,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徐芝枝看着女儿,柔声说:“浓浓,你怎么还不去睡,明天还要早起去上学呢。”   周雨浓心口一闷,坐下来,没有说话。   徐芝枝微笑着:“浓浓,你爸爸过两天就出差回来,说给我们带了礼物,周末还要陪你和哥哥一起去郊外野营,期不期待?”   周雨浓不敢刺激她,配合地点点头:“期待。”   现在的徐芝枝,记忆仿佛停留在了和周崇年离婚前,她认为自己还是周崇年的妻子,和他恩爱如初。   周雨浓看着母亲,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次报复严思禾,把严思禾的头发剪断,然后被徐蓉榕说她从小就这么狠毒,长大了会没男人敢要。   当时徐芝枝护着她,说又不是非要男人不可。   时至今日,周雨浓依然很认同徐芝枝的话,是啊,女人又不是非要男人不可,可是为什么说这句话的人,却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   周雨浓哄着徐芝枝,凌晨一点半,徐芝枝又睡过去了。   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起身,走到窗前透气,伸伸腰,踢踢腿,活动着身体关节。   目光不经意地扫到楼下,突然一顿,只见昏暗的灯下,安静地停着一辆黑色卡宴……   周雨浓不确定是不是沈昀舟,拿手机过来,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两秒后,只见卡宴的驾驶座上亮起手机的屏幕光。   他怎么还没有走? 第30章   周雨浓回到床前, 又去摸了一下徐芝枝的额头,她拿一根体温针甩了甩,给徐芝枝夹在腋下量体温。   等五分钟后, 把体温针拿出来,38.2°, 开始退烧了。   周雨浓走出卧室, 看到沙发上窝着一个人,江惟远竟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而是在沙发上将就睡了。   他并没有睡着,听到周雨浓的脚步声, 一下就睁开眼,坐起来, 问:“浓浓, 你妈妈怎么样了?”   周雨浓轻声说:“刚量过,38.2°,江叔叔,你替我看一下她,我下楼一趟。”   江惟远起身,点点头:“好,你去吧。”   周雨浓下楼,径直走向那辆黑色的车子。   男人摘了领带, 衬衫领口松了两颗纽扣,一只手肘撑着车窗,正在垂眸看手机。   静谧的车厢内点缀着一盏阅读灯, 打下昏黄的光, 勾勒出他英挺的面容轮廓, 赏心悦目。   周雨浓打开车门, 坐上副驾,扭头看着旁边的男人:“沈昀舟,我不是说了今晚走不了,让你先回去吗?”   沈昀舟温声:“我在这里,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叫随到。”   周雨浓不禁莞尔:“没那么严重,我妈妈只是普通发烧,而且这里有那么多医护。”   “没关系。”沈昀舟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手,嗓音深沉而低缓,“你守着你妈妈,我想守着你。”   抬眸,对上男人带着几分柔情的眼神,周雨浓一顿,突然把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回来。   沈昀舟微怔:“怎么了?”   周雨浓眼睫轻轻一眨,说:“我突然想起来,刚刚替我妈妈擦完汗,忘记洗手了。”   “没事。”沈昀舟看着她,“你妈妈怎么样了?”   周雨浓:“已经开始退烧了。”   沈昀舟颔首:“那就好。”   周雨浓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了。   “要么,我跟我江叔叔说一声,你去他房里睡一会儿?”   沈昀舟摇头:“不用麻烦,我困了在车上睡就行。”   周雨浓:“那就只能委屈你几个小时啦,我得回去再看看我妈妈的情况,大概天亮后,能跟你一起回去。”   男人湿热的气息扑过来,在她柔软地唇上吻了一下,说:“好,我等你,不用急,等多久都可以。”   周雨浓回到徐芝枝的房间,站在窗户前往下看,看到卡宴车内还亮着灯,她收回目光,没有再给他发消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房间,周雨浓在徐芝枝的床上醒来。   她后半夜太困,撑不住就睡到了床的另一边。   床铺够大,倒不会挤着徐芝枝。   周雨浓睁开眼时,枕侧已经空无一人。   徐芝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穿着一条酒红色的吊带长裙,正在对着穿衣镜系一条丝巾。   她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保养得宜,白发不见几根,眼角虽有皱纹,但皮肤白皙干净,身材苗条,体态仍然保持着年轻时的轻盈优雅。   对外说她四十出头,也是没人质疑的。   徐芝枝曾经也是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名门大小姐,如今也是风韵犹存。   徐芝枝扭头,见周雨浓坐在床上看着她,她微微一笑:“浓浓,你醒了,快看妈妈穿这条裙子好不好看?你爸爸今天出差回来了,我要穿这条裙子去机场接他,他最喜欢我穿红色的了。”   她摆弄着脖子上的丝巾:“这条丝巾,是你爸爸上个月买给我的,他说我戴着很好看。”   徐芝枝的记忆不仅停留在十几年前,而且总是很跳脱,一会儿记得周崇年在国外出差,一会儿又变成他在公司开会。   周雨浓记得,徐芝枝年轻时的确经常穿红色,她下床,走向徐芝枝,满口夸赞:“妈妈长得美,穿什么样衣服,戴什么样的饰品都好看。”   她伸手摸徐芝枝的额头,已经恢复到正常温度了。   她不放心地问:“妈妈,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徐芝枝摇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   “我昨夜是不是又发烧了?我记得你爸爸坐在床前喂我喝水。”她的表情甜蜜又苦恼,“每次我一生病,你爸爸就会整夜不合眼地守着我,他第二天还要去公司。”   周雨浓脑子里莫名冒出那句“我想守着你”,她用力地咬住唇。   热恋期当然很美好,被当成宝一样捧在手心里,恨不得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黏在一起,可是等新鲜感过了,连责任感也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当初的宝就会被弃之如敝履。   徐芝枝还把周雨浓当成六七岁的孩子,拉住她的手,说:“浓浓,你和妈妈一起去接爸爸吧。”   周雨浓平静地回答:“妈妈,今天夏夏过生日,我要去她家,你忘了吗?”   “噢,对,妈妈忘记了。”徐芝枝歉意地笑了一下,温柔地嘱咐道,“那你今天早点回来,爸爸很想你,还给你带了礼物。”   “好的。”周雨浓抱住徐芝枝,像小时候每次分别前一样,亲了亲她的两边脸颊,“妈妈,再见。”   徐芝枝也亲亲她:“乖宝贝,再见。”   周雨浓打开卧室门,撞见江惟远推着一辆小推车进来,上面放着营养丰富的早餐。   徐芝枝看到江惟远,脸色却忽然一变,着急地说:“惟远,你怎么来了,崇年要回来了,你快走吧,崇年见到我们有来往,他会生气的,求求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面对徐芝枝的驱赶,江惟远既没有难堪,也没有生气,只是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温声对她说:“芝枝,你别着急,我这就走,以后不会来了。”   他把餐车推到一旁放好,立即转身离开。   周雨浓跟着走出去,追上他:“江叔叔!”   江惟远停步,转身望着她,态度很亲切:“怎么了,浓浓。”   “江叔叔,刚才我妈妈……”周雨浓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歉意,“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徐芝枝每次见到江惟远的反应都会不一样。   她有时会记起两人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就会像从未遇到过周崇年一样,和江惟远相处得很融洽,言笑晏晏。   可有时,她又会记起周崇年对江惟远很介怀,两人还为此争吵过的事,然后就会无情地把江惟远赶走。   每当这时,江惟远就暂时离开,让护工来照顾徐芝枝。   这是一份无望的爱,他的付出,将永远得不到回应。   但都是他心甘情愿。   江惟远摇头,嗓音平和:“没关系,她也不是有心的。”   周雨浓对他报以感激的微笑:“江叔叔,真的很谢谢你这么多年以来对我妈妈的照顾,辛苦了。”   江惟远笑了笑,说:“甘之若饴”   周雨浓提着两份早餐坐上车。   沈昀舟精神还挺好,两人在车上吃了早餐后,才离开疗养院。   回到家后,周雨浓简单地洗了个澡,然后去补觉。   中午睡醒了,打电话给江惟远询问徐芝枝的情况,对方说徐芝枝没有再出现体温反复上升的情况,她才放下心来。   下午四点多,周雨浓起床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得蓬松,开始化妆。   最后挑了一条前胸拉链设计的杏白色包臀连衣裙换上。   等她准备好,沈昀舟打过来,结果却不是来接她去吃饭的。   而是很抱歉地跟她说,今晚不能陪她一起吃饭了,因为沈家老宅那边的管家突然打电话给他,说他母亲向涓身体不适,也不肯去医院,他得回老宅一趟。   周雨浓看着镜中打扮得精致的自己,撩了撩头发,体贴地说:“没关系,我另外再约朋友就好啦。”   沈昀舟急匆匆地回到老宅,却看到向涓,哪有半点身体不适的样子。   “您骗我?”沈昀舟眸色微冷。   “要不是这样说,你怎么肯回来?”向涓叹了一口气,“我想见自己的亲儿子,还要这样谎称生病了才行,。”   沈昀舟皱眉,说:“什么事?”   向涓紧紧地看着他,问:“昀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沈昀舟没吭声。   向涓:“我今天和人打麻将,听人说,前天晚上在栖云湾看到你和一个女孩子抱在一起,有这件事吗?”   沈昀舟:“她看错了。”   见他承认了,向涓反倒是欣慰地松了一口气,至少知道他是喜欢女人的,不然她还要一直担心他的性取向。   虽然她也中意梁诗宜,沈昀舟能娶梁诗宜当然是最好,但既然他不喜欢,那她也不强求。   向涓柔声问:“你中意的是哪家的千金?”   沈昀舟:“抱歉,暂时还不能对您说。”   向涓有点意外:“为什么?”   沈昀舟不说话了。   向涓:“那女孩住在栖云湾?”   沈昀舟不答,再问相关的信息也都是三缄其口,向涓无奈,只好让他去书房叫沈再松和沈明谦,准备吃晚饭。   门外,正在偷听的梁诗宜来不及离开,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立即抬手装作要敲门的样子。   她镇定地笑了笑,说:“昀舟哥,涓姨,饭菜都准备好了。”   沈昀舟面无表情地掠过她,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梁诗宜和向涓一起下楼,悄悄地把刚才听到的信息在心里整合了一下,断定那个女人肯定是住在栖云湾。   栖云湾那片也是豪宅区,大概有一百多栋庄园别墅,梁诗宜的交际圈里,也不乏住在栖云湾的大小姐。   她得找人打听打听,非把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弄清楚不可。   直觉告诉她,那个女人的身份,肯定有猫腻。 第31章   在老宅吃完饭, 沈昀舟没有急着离开,留下来陪老爷子喝喝茶,下下棋。   爷孙俩的关系快要降到冰点了, 借此和缓下来,也是为了日后打算。   沈再松以为沈昀舟今天是主动回来的, 还难得地陪自己喝茶下棋, 顿觉欣慰。   至于他上次不顾梁诗宜的脸面,亲自澄清订婚传言的事, 谁也没再提,算是彻底揭过去了。   晚上九点, 沈昀舟从茶室里出来。   沈星柔和梁诗宜还陪着向涓一起在客厅里看电视。   沈昀舟走过去,向涓起身看着他, 柔声问:“昀舟, 要回去了?”   “晚点回。”沈昀舟看了一眼沈星柔,“你跟我到花园里来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沈星柔点点头:“好。”   沈昀舟转身往外走,沈星柔跟上。   梁诗宜看着两人一起出去,有些坐不住了,借口出去打个电话,跟到花园里,却看到他们坐在远处的凉亭里。   亭子三面是水池, 周围又是一大片比较空旷的草地,还没有等她走近,就会被发现。   梁诗宜远远地看着正在交谈的两人, 既好奇, 又嫉妒。   他们在谈什么?为什么要避开大家?   她在沈家这么多年, 沈昀舟就从来没有和她私底下谈过话。   离得远, 一个字也听不到,梁诗宜只能悻悻地转身回去。   凉亭内,沈星柔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沈昀舟:“哥,你找我什么事?”   沈昀舟淡声:“最近怎么样?”   沈星柔回答:“挺好的。”   两人之间静默了几秒,沈星柔心头正疑惑沈昀舟到底想跟她说什么,这时对方突然问道:“想跟他结婚吗?”   沈星柔有点茫然:“谁?”   沈昀舟之前给她安排过几个相亲对象,她不确定他说的是哪一个,不过,对哪一个她都没有来电的感觉。   可能,有人是适合结婚的,但不适合她。   沈昀舟看了她一眼,薄唇吐出两个字:“周梁。”   “周、周梁?”沈星柔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更没想到沈昀舟会问她这个问题,一时怔住。   沈昀舟静静地看着她。   沈星柔很快回过神,没有直接回答想或者不想,只是闷声说:“我生日那晚,他跟我求过婚了,我没有接受。”   她已经为他选择过一次爱情了,这次,她选择亲情。   在沈窈去世之后,她本来是来京市投靠沈家的,结果初到京市,命运就安排她遇到了周梁。   那晚,刚下过一场大雨,她站在路边等车,一辆黑色的宾利从她面前疾驰而过,水花飞起,在她白色的裙摆上溅了一片污渍。   她脾气再好,看着无故被弄得又湿又脏的裙子,也不禁感到恼火。   然而,车子没有直接扬长而去,马上倒退回来,停在了她面前。   车上的男人下来,穿着一身讲究的衬衫西裤,高大帅气,他很诚恳地向她道歉,解释说自己是因为有事,所以开得快了一点。   对方已经道过歉,她也不好再计较,连忙摆手说没事,让他下次注意一点就行。   男人打量着她,一双桃花眼温柔又深情,他冲她笑了笑,说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下次请她吃饭,当作赔罪。   他这一笑,她脸都红了,就这样陷了进去。   她当时并不知道,她母亲当年悔婚的对象,竟然就是他的二叔,沈、周两家因为这件事,早已断绝来往。   在知道两家多年不合,周梁和沈昀舟更是彻彻底底的死对头后,她选择放弃回沈家认亲,隐瞒自己的身份,跟了周梁。   陷入爱情里的她,似乎理解了母亲当年为爱不顾亲情,不顾荣华富贵的心情,可她捧出一颗炙热的真心,周梁对这段感情却有些漫不经心。   在一起大半年后,她曾问过周梁他们将来会不会结婚。   周梁没有回答,当时反问了她一句:“为什么要结婚?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不是挺好吗?”   她一听心就凉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的确,他对她很好,很大方,上百万的包包都送给她。   但也仅此而已,他从来没有对她承诺过什么,或许,她更像是被他包养的情人,连他的女朋友都不算。   她知道,周梁曾经的每一段感情,都没有维持超过半年的。   而她,当然也不会成为那个例外。   他看似多情,其实薄情。   她终于清醒了,知道他们不会有未来,于是提出分手。   周梁并没有挽留,只冷淡地说,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找他。   她平时的性格温婉如水,骨子里却是倔强的,回敬他说:“那你以后也不要再找我。”   于是,一拍两散,她就是在那之后选择回了沈家。   她到现在也不后悔这样做,男人的爱情不可靠,亲情却可以让她依靠一辈子。   但周梁却仿佛忘了自己当初说过多么无情的话,开始没脸没皮地来纠缠她,近一年了,他的身边也再没有过别的女人。   在生日那晚,当周梁在她面前单膝下跪,把一枚四芒星的钻戒捧到她面前时,她在一瞬间欢喜得落泪。   无可否认,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他的,说到结婚,心里想到的就是他,但从她选择回沈家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不可能了。   可今晚,她却听到沈昀舟说:“如果还喜欢他,可以考虑和他结婚。”   沈星柔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哥,你说什么?”   沈昀舟:“不愿意?”   沈星柔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你不反对我和周梁在一起了?”   沈昀舟微微颔首:“你如果愿意,可以和他结婚。”   他的声线沉稳,吐字十分清晰。   沈星柔依然有点难以置信,半晌才冒出一句:“真的吗?”   “嗯,我还可以帮你说服爷爷。”沈昀舟沉吟片刻,“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沈星柔连忙问:“什么条件?”   沈昀舟:“明天上午,你让周梁去公司找我。”   如果必须做出妥协,他也要让周梁先向他低头。   夜色下,一辆黑色卡宴驶出沈家老宅。   沈昀舟放慢车速,打了个电话出去。   很快,一道娇甜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内响起:“沈昀舟,你忙完了?你妈妈怎么样了?”   “她没事。”沈昀舟的声线不自觉地放得温柔,“我刚从老宅里出来,现在过去你那里,我们等会见个面。”   周雨浓:“你从老宅回家不是正好顺路吗,还特地绕到我这里干嘛?”   “浓浓。”沈昀舟突然唤她,嗓音微哑,像低沉的大提琴音。   周雨浓应了一声:“嗯?”   沈昀舟:“我想你。”   手机那边安静两秒,随后,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地传过来:“我也想你,沈昀舟,我好想你。”   这一刻,仿佛夜风也变得缱绻。   沈昀舟眼底浮上笑意,说:“那等会见。”   周雨浓:“嗯,但你不能开太快,安全第一。如果你到我这里的时间少于半个小时的话,我也是不会见你的。”   沈昀舟:“好。”   半个小时后,卡宴驶入栖云湾,停在周家附近。   而周雨浓早已等在那里,在沈昀舟下车时,立刻扑过去抱住他。   沈昀舟抬臂,把她整个人箍在自己怀里,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已经不能再更近半分。   他闭了闭眼,心里瞬间满了,大手捧住她的脸,一个灼热的吻急切地落下来。   两人的唇舌亲密地抵缠在一起,心底的思念才一点点被抚慰。   引人颤栗的电流从身体内泛起,密密麻麻地爬满神经末梢,周雨浓渐渐地昏了,软了,双手勾住男人的脖颈,沉溺在这个吻里。   许久,两人才分开。   男人抬手,将她落在耳侧的碎发拢到耳后,见她脸颊染着娇羞的绯色,漂亮的眼眸里氤氲着一层水色,动人至极。   他忍不住又低头吻了她一下,温柔地唤她:“浓浓。”   周雨浓轻轻应了一声,推开他:“你该回去了。”   沈昀舟却又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潮热的气息在她的耳畔纠缠:“再让我抱一会。”   十几分钟后,周雨浓上楼,并没有急着去洗澡,她坐到地板上,又开始搭积木。   过了半个小时,沈昀舟发来一条微信消息,说他到家了。   周雨浓没有理会,继续搭了一会儿,才起身坐到沙发上,直接给沈昀舟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   等待了许多声,在即将挂断时,对方才接起。   屏幕里映出一张男人的脸,他并没有刻意找角度,但那张脸照样英俊得无可挑剔,毫无死角。   周雨浓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久才接?怕我啊?”   沈昀舟面色不动,淡声:“没有,刚才在忙。”   周雨浓看到他身后是衣帽间,问:“准备去洗澡?”   沈昀舟:“嗯。”   周雨浓弯了弯唇:“那你去吧。”   沈昀舟:“好,先关视频了。”   “干嘛要关?”周雨浓眉梢微挑,“我不舍得你嘛,你洗你的,我看……不是,我聊我的。”   沈昀舟不语。   周雨浓轻轻地笑了笑:“沈昀舟,给我看看你的腹肌。”   沈昀舟眼睫微敛:“关了,等下再打给你。”   周雨浓立刻不高兴地冷哼一声:“不许关!”   沈昀舟沉静地看着她,眉宇间的神色有点无奈。   “你真小气。”周雨浓嘟唇,“连腹肌都不让我看,你还是不是我男朋友嘛?”   她顿了顿,声音突然放轻几分:“实在不行,那我退一步吧,沈昀舟,让我看你的腹就行,不看你的肌了。”   倒数第二个字,她故意咬了重音,沈昀舟莫名听出了别的含义,下颌线微微一绷。   对方却似乎没有任何擦边的意思,软声撒娇:“哥哥,快点嘛,给我看看,就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   沈昀舟无法拒绝她,没有应声,却将手机支在一旁,抬手,开始解衬衫纽扣。   周雨浓紧紧地盯着男人的手,他的手修长白净,骨骼分明,瘦削的手背上青筋明显,透出蓬勃的力量感。   随着衬衫纽扣被这只手一颗颗剥开,男人的胸膛露出来。   他的肌肉不是很夸张,但轮廓线条清晰,薄薄一层,很有张力。   他把衬衫下摆从黑色西裤的裤腰里抽出来,脱掉衬衫。   男人赤-裸的上半身大大方方地展现在视频画面中。   他的肩膀宽阔,腰却窄瘦有力,下腹浮现几条青筋,随着两侧利落的人鱼线一起没入裤腰边缘。   周雨浓忽地心底燥热,感觉喉咙有点干:“哥哥,你的身材好棒啊,好想摸一下你的腹肌,手感一定特别好。”   沈昀舟没有接话,只说:“看到了?那我关掉视频了。”   “别急啊,哥哥。”周雨浓眸光似水,轻轻荡漾,“既然哥哥给我看腹肌,那我也总得给你看点什么,回报一下。”   她今晚穿的是一条前胸拉链设计的包臀连衣裙。   此时,她的指尖贴上了拉链。 第32章   沈昀舟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般, 这般地鄙夷自己。   他自诩绝不是好色之辈,此时却禁不住诱惑,就这么盯着手机屏幕, 盯着周雨浓纤嫩的手指,捏着那嵌满璀璨碎钻的拉链头, 缓缓地往下拉。   血液突然躁动, 沈昀舟的眼底爬上一抹暗色,喉结重重地滚了一下。   一寸, 两寸……   随着拉链下落,被撑满的布料缓缓向两侧崩开, 原本的方领设计顿时变成了V字领。   在细腻的雪色中,一道深沟向下延伸。   偏偏周雨浓却还不知收敛。   沈昀舟看得眼热, 手背上的青筋明显得可怕, 几乎要把手机捏碎。   终于,他闭了闭眼:“浓浓,拉上去。”   声线低沉克制,有几分喑哑,带着明显制止的意味。   “怎么了?”周雨浓的动作顿住,“哥哥,你不想看吗?”   “拉上去。”沈昀舟沉声重复。   “哦。”周雨浓听话地把拉链拉回到原位。   沈昀舟盯着她的眼睛:“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后果?”   “后果?”周雨浓微微歪着头, 一双水粼粼的眼睛里写着疑惑,“能有什么后果?”   沈昀舟皱眉:“视频有可能会被录下来,最后传播出去, 人尽皆知。”   之前她把私密照错发给他时, 他就告诫过她一次, 不要拍那些私密的照片。   显然, 她并没有记在心上,这次更甚,不仅露脸了,还是活色生香的视频。   “你肯定不会录的。”周雨浓不以为然,把玩着胸前的拉链,“你就算录了,也只会自己私底下观赏,不会传播出去的,我特别相信你。”   沈昀舟揉了揉眉骨,说:“浓浓,除了你自己,永远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   周雨浓:“包括你吗?”   沈昀舟:“包括我。”   周雨浓看着他:“那你完全相信我吗?”   沈昀舟一顿,隔着屏幕,静静地和她对视,没有回答。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一片沉默中,周雨浓也没有非要他回答这个问题不可,又问道:“沈昀舟,那你实话告诉我,你想不想看?”   沈昀舟轻咳一声,视线移开,瞟向了其他地方。   周雨浓笑:“快说,不许口是心非。”   沈昀舟抿着唇默了片刻,微微点头:“嗯。”   周雨浓追问:“嗯是什么意思嘛?”   沈昀舟:“想。”   周雨浓仍不肯放过他:“想什么?”   沈昀舟不说话了。   周雨浓眼睛弯了弯,浅浅的笑意在唇边漾开,轻声说:“那,下次当面给你看。”   沈昀舟眼角一跳。   周雨浓:“这样,总不怕被录下来了吧?”   沈昀舟:“……”   翌日清晨,周雨浓还没醒,迷迷糊糊地听到一阵敲门声。   周梁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浓浓,该起床了,下楼陪我一起吃个早餐。”   周雨浓还想再睡一会儿,当没听见。   见没动静,周梁又敲了两下门:“浓浓,醒了吗?”   “好烦啊……”周雨浓蹙着眉,不高兴地嘟哝一句。   知道他是有事要说,不得不大声地应道:“知道了。”   门外这才清净下来。   二十分钟后,周雨浓下楼,走进餐厅里,看到周梁身体放松地靠着椅背,一只手搁在桌上,正在垂眸看手机。   “早。”她有些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拉开餐椅坐下来。   周梁抬眸:“早。”   他看了她一眼,吩咐佣人将两人的早餐分别端上来。   外焦里嫩的香煎三文鱼、溏心煎蛋、玉米浓汤,以及一些新鲜的树莓和狝猴桃。   兄妹两人安静地吃着,周雨浓什么也没问。   过了一会儿,周梁放下刀叉,喝了一点玉米浓汤,开口:“昨晚,沈昀舟找星柔谈话了,说我和她结婚的事可以转圜,让我今天去沈氏找他。”   周雨浓对此并不意外,微微一笑,说:“他已经答应我了,会尽快搞定你。”   看来,沈昀舟并没有敷衍她,他的确是在积极地解决这件事。   只不过,他以为自己是在为了和她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而尽力,却不知道,他越上心,自己离被甩就越近一步。   啧,还挺可怜的。   周雨浓看着对面的周梁,问道:“所以,你等下要去沈氏?”   “不去。”周梁轻嗤一声,“他叫我去我就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面子?”周雨浓慢条斯理地切了一小块三文鱼,放进嘴里,“谁让你喜欢上人家妹妹了,你还要面子,面子能让你娶到沈星柔?”   周梁看着她,唇边含笑:“他也喜欢上我妹妹了,不是吗?”   周雨浓眉梢轻轻一挑:“所以呢。”   周梁说:“所以,为什么不是他放低姿态来找我呢?”   “呵。”周雨浓觉得有点好笑,“哥,你觉得,沈昀舟现在对我的感情,比得过你对沈星柔?”   “那可不一定。”周梁说,“沈昀舟现在应该是在热恋期,为了表明心意,能把心剜出来给你看,你再多催催他,给他多一点压力,他一定会沉不住气。”   周雨浓疑惑地看着他:“那你就沉得住气?”   周梁:“我这漫长的一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在乎多捱几天。”   “……”   周雨浓默了几秒,突然也有点好奇:“好啊,那我就看看你们俩到底谁先急,最后是谁先向谁低头。”   下午五点半,沈昀舟给周雨浓打过来,说公司有点急事要处理,可能要晚半个小时才能去接她。   周雨浓表示没关系,让他先处理好事情再过来。   她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接的这个电话,挂断后,目光扫到花园里一片空旷的草坪上,有一个两岁左右的宝宝在树荫下玩耍。   在一旁照顾宝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周雨浓认识那个女人,是管家的女儿莉莉,管家为周家服务了快三十年,莉莉和她年纪相仿,小时候她还经常让莉莉帮她写作业,关系不错。   后来莉莉结婚生子了,偶尔会带着孩子来玩。   莉莉的女儿很可爱,大家都很喜欢她,周雨浓我不例外。   她下楼,走去草坪那边,和可爱的小宝贝一起玩。   草坪上长着一些盛开的蒲公英。   莉莉摘下一株蒲公英,在女儿面前轻轻一吹,一朵朵白色的小伞随风飞扬,小宝贝开心地笑起来。   周雨浓也摘下一株蒲公英,放到小宝贝的嘴边,叫她吹吹,小宝贝撅着小嘴一吹,蒲公英就散开了,漫天飞舞。   小宝贝更开心了,拍着肉嘟嘟的小手,咯咯地笑。   看到这一幕,周雨浓突然又想到沈昀舟给她的微信备注,忍不住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周雨浓】:你给我的备注是蒲公英,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以为他在忙,不一定会看消息,但隔了两分钟,对方竟然抽空回复过来。   【沈昀舟】:因为你就像是蒲公英。   周雨浓眉梢微挑,立刻问他哪里像了?   又过了几分钟,对方才回复。   【沈昀舟】:只是轻轻地碰了你一下,从那以后,我的世界里到处都是你的模样。   周雨浓轻轻地笑了笑。   【周雨浓】:什么时候给我备注的?   【沈昀舟】:第一次接吻后。   第一次接吻……   周雨浓收起手机,又摘下了一株蒲公英,轻轻一吹,正好遇到一阵轻风袭来,那一朵朵轻盈的白色降落伞,飞得很远,很远。   沈昀舟应该不知道,蒲公英的花语是无法停留的爱吧。   他给她的备注很合适。   是啊,她对他来说,的确就是一株蒲公英。   她不会停留在他身边,在他动心的那一刻,她就注定要远离了。 第33章   晚上, 周雨浓和沈昀舟一起吃过晚餐,去看了一场电影,从电影院出来后, 又到对面的电玩城抓娃娃。   周雨浓在一台娃娃机里看中了一只毛绒绒的帝企鹅宝宝。   她小时候也有一只差不多的,非常喜欢, 每天晚上都要抱着睡觉。   后来, 被严思禾剪坏了,徐芝枝又另外给她买了一只。   第二年, 当她满八岁,符合大部分南极游轮公司的最低年龄要求后, 周崇年就带她和周梁去了一趟南极,前往帝企鹅群栖息地, 让她见到了真正的帝企鹅宝宝。   至今她还记得在那广袤无垠的冰原上, 一只只企鹅步履蹒跚,憨态可掬的样子,有两三只帝企鹅幼崽还好奇地走近她,歪着头看她,呆萌到让她不知所措。   她当时闹着要抱一只回家养,周崇年跟她解释不可以,甚至不允许她接近,以及触摸帝企鹅宝宝, 她赌气,那一整天都没有跟周崇年说话。   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周雨浓有点忍俊不禁, 隔着娃娃机的玻璃, 她指着里面那只帝企鹅宝宝, 说:“那只企鹅宝宝好可爱啊, 我要夹到它。”   结果,一连投了十几个币都没夹到,她把位置让给身旁的男人:“沈昀舟,你来夹。”   沈昀舟点点头:“好。”   周雨浓:“你要是夹到了——”   她的话音停顿,沈昀舟转眸看她。   周雨浓抓着他的手臂,红唇抿出一丝笑意,轻声说:“我就马上叫你老公。”   男人清冷的眼底渐渐泛起些许热意。   他从来没有夹过娃娃,但刚才在一旁已经看会了。   可惜会操作,不代表就能夹得到,这种由电路板控制的娃娃机,成功率被商家操控,能不能夹到娃娃跟技巧的关系不大,运气的占比会更大一些。   显然,沈昀舟的运气也并不比周雨浓好多少,怎么也夹不出那只帝企鹅宝宝。   “我给你买一只吧。”他抿了抿唇,对周雨浓说道。   周雨浓摇头:“我不要买的,夹到的才有成就感。”   沈昀舟:“那再来。”   他准备继续兑换几十个币接着夹,周雨浓却挽住他的胳膊,嗓音轻柔:“夹不到就算了,我们回去吧,今天时间太晚了,我们改天再来玩。”   “嗯。”   离开时,沈昀舟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娃娃机。   坐上车之后,周雨浓系好安全带,见驾驶座上的男人没有动,她转眸看了一眼,疑惑地问:“怎么了?”   沈昀舟一只温热的手掌覆过来,抓住她的手:浓浓,去我家坐一会吗?”   “干嘛呀?”周雨浓看着他,唇角浅浅勾笑,“你想看啊?”   沈昀舟一怔,视线不由自主地下落,她今天穿着一件姜黄色的吊带背心,两指宽的肩带下,肌肤白皙如玉。   胸前起伏的弧线圆润饱满。   昨晚,她对着视频缓缓拉下前胸拉链,那片雪腻呼之欲出的画面在他脑子闪过。   他的目光停顿半秒,马上掠开,嗓音莫名微哑:“不是。”   “怎么不是?”周雨浓侧着身,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昨晚明明说了想看,我都录音了,有证据的。”   沈昀舟:“录音?”   “对啊,你说我不知道后果,自己怎么不小心一些呢?”周雨浓一双眼波潋滟的桃花眼似笑非笑,“昨晚的录音内容要是被传出去,沈昀舟,你恐怕会声誉扫地。”   沈昀舟清晰的下颌线微微一绷。   周雨浓观察着他的神色,“扑哧”一声,轻轻地笑了:“骗你的啦,我怎么可能会录音呢。”   她说:“你其实也没说什么啊,我问你想不想看,你说想,别人又不知道你是想看我的胸,怕什么?”   她说得直白,沈昀舟侧过脸,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浓浓,我不是为了那些荷尔蒙的原因,才想叫你去我家。”他看着她,认真地解释,“我只是想和你有一个完全不被干扰,安静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独处空间。”   周雨浓:“这样啊,还以为你……”   沈昀舟:“当然不是。”   周雨浓微微一笑:“好啊,那去你家吧。”   沈昀舟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   十分钟后,卡宴驶入兰庭。   一进门,周雨浓就听到了一声细细的猫叫,她立刻唤道:“元宝。”   元宝一瘸一拐地出现:“喵——”   周雨浓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元宝,挺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元宝用脑袋拱着她的手心,喵呜一声。   “还记得啊?”周雨浓眼睛弯弯,“你好乖哦。”   沈昀舟站在一旁,眼睫半敛,看着她圆圆的头,头发蓬松又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让他也忍不住想摸一摸。   这样想着,他已经情不自禁地蹲下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周雨浓转眸看他,两人离得很近,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沈昀舟的气息倏而靠近,轻轻地亲上她的唇,说:“你也好乖。”   他凝视着她,眸色很温柔,像盛着一片干净的月光。   周雨浓的眼睫缓缓地眨了一下,没有说什么,抱着元宝起身,走向客厅沙发那边,在沙发坐下。   沈昀舟跟过来,问:“还是喝温水吗?”   周雨浓点头:“嗯。”   在他转身去倒水的时候,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有点热。   很快,沈昀舟倒了一杯温水过来给她,在她身旁坐下。   上次她来的时候,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   这次,他紧挨着她,手臂从她身后横过,揽住她的肩,让她靠进他的怀里。   沈昀舟突然觉得,这房子一个人住有些过于安静空旷了,而她在,就刚刚好。   周雨浓慢慢地喝了几口水,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抬眸看他,两人的眼神对上,忍不住又湿漉漉地吻在了一起。   元宝是一只猫,大概不太想吃狗粮,于是从周雨浓的膝上跳到地板上,不知道晃悠去了哪里。   它离开后,周雨浓的双手渐渐攀上沈昀舟的肩膀,一边吻着,一边从他怀里起身,骑坐到了他的腿上。   沈昀舟停下来,看着她,眼底隐约有些晦暗。   周雨浓的一只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把玩着衬衫领口的一颗纽扣,嗓音低低柔柔:“沈昀舟,我昨晚看到了,你的身材好好啊,让我当面欣赏一下嘛。”   见男人不做声,她便直接松开了一颗。   沈昀舟喉结微微一滚,没有阻拦。   周雨浓得到纵容,肆无忌惮往下解的同时,问他:“沈昀舟,你是不是经常健身啊?”   沈昀舟:“嗯。”   “那以后也要一直保持这个习惯哦,我真的好爱你这副身材,好棒,让我好心动。”   周雨浓只解到第四颗纽扣,望着那在衬衫下半遮半掩的肌肉线条,忽然失去了继续往下解的耐心。   她的指尖没入他敞开的衣襟。   指尖从他的胸膛上轻轻划过,密密麻麻的电流扩散。   沈昀舟的身体微微一僵,咬着后牙,下颌线蓦地绷紧。   她的指尖像带着一簇簇小火苗往下滑,在他的腹肌上流连,却用无辜的语气问:“沈昀舟,你们男人的体温都这么高的吗?好烫啊,像发烧了一样。”   沈昀舟的眸光暗沉,额角隐隐有青筋浮现。   “沈昀舟,你不仅肌肉线条性-感,连青筋都长得这么撩人。”   周雨浓的指甲从他腹下那微微凸起的筋脉上刮过。   沈昀舟气息一滞,滚烫的大掌蓦地按住了她的手,声线喑哑不已:“别闹了。”   周雨浓感觉到什么,眉梢轻轻一挑,又换了个称呼,在他耳边用气音撩拨:“哥哥,我原来还以为,你全身上下就是嘴最硬呢,原来,不是啊。”   沈昀舟的喉结重重地滚了滚,眼底一片暗光,大手忽地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地吻过去。   这个吻和往常不同,少了几分温柔,炙热又强势,在她的唇舌间厮磨。   同时,他的大手落在她的耳后,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周雨浓被亲得浑身又酥又麻,根本招架不住,呼吸被他掠夺,几乎不能喘息,她呜咽着,本能地伸手推了推他。   沈昀舟惩罚性地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让她这样撩他!   两唇分开,周雨浓趴在他肩上平复呼吸和心跳,沈昀舟也有些喘,抱着她,大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半晌,周雨浓才抬头看着他,眼眸里氤氲的雾气未散,她微微嘟唇,语气有些嗔怪:“沈昀舟,我的口红都被你亲掉了,快帮我拿口红来补一下。”   她的包就放在沙发旁,沈昀舟的手臂一伸,就把包给拿了过来。   打开包,除了口红,他还看到了一枚薄薄的,四方形的包装袋。   沈昀舟动作一顿,不由抬眸看了周雨浓一眼。   周雨浓对上他的视线,眼睫一眨,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沈昀舟把她的口红拿出来,递给她。   周雨浓却不接,撒娇:“我看不到,你帮我涂嘛。”   沈昀舟打开口红,旋出半截玫瑰豆沙色的膏体,轻轻地往她的唇上涂抹。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怕涂到唇线外,动作很是小心翼翼。   她的唇形很漂亮,丰满水润,看起来很柔软,亲起来也是。   涂着涂着,男人便有些禁不住诱惑,喉结一滚,又想吻过去,中途却被周雨浓拦住。   两根纤指抵在他的唇上,周雨浓直勾勾地看着他:“沈昀舟,你爱不爱我?”   沈昀舟毫不迟疑地回答:“爱”   周雨浓不满意:“都没有主语。”   男人温热的大掌地抚上她的脸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嗓音深沉低缓:“浓浓,我爱你。”   “我也是。”周雨浓轻轻地笑了,一双勾人的眼睛里泛着粼粼水波,“可是,爱一个人,不能光说不做啊。”   沈昀舟一顿,与她的眼神交缠在一起,眼底涌上暗色。   周雨浓双手搂着他的脖颈,抵着他的额头,浸过春水似的声音又柔又软:“沈昀舟,你到底爱不爱我?”   沈昀舟眼底的那抹暗色聚了散,散了又聚,最终,嗓音哑得不像话:“我送你回家吧。”   这时,一声闷雷在落地窗外轰然炸响,一场滂沱大雨紧随而至,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玻璃上。   周雨浓扭头看向窗外,微微一笑:“真巧,两次来你家都下大雨了呢。”   她看着他:“沈昀舟,你看,老天爷都在替你挽留我。我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   沈昀舟抱住她,手臂越收越紧,随后慢慢地松开,他捧住她的脸:“不要这么轻易就把自己交付给我。”   周雨浓轻声:“我把心都给你了。”   “我知道。”沈昀舟嗓音沉哑,“浓浓,答应我,再冷静一下。”   虽然,他现在未必比她冷静。   但在还没有摆平周梁之前,他不该这么轻率地要了她。   周雨浓撒娇:“可我真的不想回去了嘛,我不睡你,睡客房,也不行吗?”   我不睡你。   沈昀舟侧过脸,缓缓吐出一口气,妥协:“行。”   周雨浓笑了,从他身上起来,说:“那你去拿一件衬衫给我嘛,我要去洗澡了。”   “嗯。”沈昀舟口干舌燥,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杯水,仰脖喝了一大口,突然意识到这是周雨浓刚喝剩下的。   他看向她:“抱歉,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没关系的。”周雨浓唇角一弯,从他手里拿过杯子,喝掉剩下的一点水,“我们之间,不需要介意这种事。”   沈昀舟眼神柔和,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起身去衣帽间,给她拿了一件白衬衫。   他的睡衣对她来说,太过宽大,会不舒服,衬衫正好合适。   沈昀舟失眠了,那缕幽幽的鸢尾香一直在他鼻尖下萦绕不去。   辗转反侧间,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在黑暗中亮起,嗡嗡作响。   现在时间是凌晨一点半,沈昀舟看着周雨浓打过来的视频电话,抿了抿唇,没有立即接通。   深更半夜,视频电话。   他根本无从预判,接通后,视频里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或者,最后又会发展成什么样的画面。   周雨浓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有点怕她。   但他最后还是接通了。   屏幕里映出周雨浓的脸,她的脸真的是漂亮极了,即便是卸了妆,五官也依旧清丽动人。   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   周雨浓靠着床头,头发乖巧地别在两侧耳后,嗓音软绵绵的:“沈昀舟,我饿了,睡不着。”   沈昀舟莫名松了一口气:“我给你点外卖?”   周雨浓:“你家里没什么吃的吗?”   沈昀舟思索了一下,说:“应该有面条,你要吃吗?”   周雨浓:“你下面给我吃吗?”   沈昀舟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词:“我煮面给你吃。”   周雨浓似乎并未意识到什么,眼睛弯弯:“好,那我要吃,谢谢你。”   沈昀舟温声:“那你继续睡一会,我煮好了叫你。”   周雨浓点点头:“嗯。”   沈昀舟平时不在家吃饭,但厨房里会备着米、面,油盐酱醋等调料也一应俱全。   他检查了一下面条和调味品的日期,看到都是新鲜的,于是挽起袖子,先把锅清洗一遍,然后注水,开火。   火苗安静地舔着锅底,他转身去冰箱拿鸡蛋。   冷不丁,瞥见周雨浓就站在厨房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正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他的那件白衬衫空荡荡地套在她身上,一双纤细笔直的腿白得如玉似雪。   “怎么下来了?”沈昀舟看向她,眼底一片柔色,“才刚开始煮,没那么快好,你到沙发坐着等一会儿。”   周雨浓没说话,也没有离开。   沈昀舟走到冰箱前,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个鸡蛋。   他扭头看了一眼周雨浓:“没有肉类和蔬菜,只有鸡蛋,你将就一下。”   周雨浓:“嗯,有鸡蛋也很不错。”   锅里的水很快烧开了,咕噜咕噜,欢快地冒着泡。   沈昀舟站在锅前,刚拆开一把面条,正要放进锅里,忽而,一双白嫩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她的脸颊贴上他的背。   “沈昀舟,我突然觉得好幸福,有人深更半夜还愿意起来为我煮面。”   沈昀舟眼底浮起笑意,他没有动,任由她这样抱着。   “浓浓,我愿意为你做——”   突然,他的话音转变为一声清晰的闷哼,身体也随着一僵。   他垂下眼眸,看着周雨浓的手,嗓音倏地沙哑:“浓浓……”   周雨浓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沈昀舟却什么也没说,手背上的青筋明显凸起,因为用力,面条在他手里折断了一些,簌簌地掉落在灶台上。   锅里的水沸腾着,翻滚着,面条却迟迟没有被放进去。   男人的胸膛起伏着,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 第34章   周雨浓的手掌心一片炙人的热意, 她的声音轻软:“哥哥,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好不好?”   沈昀舟没有动,浑身气血翻涌, 他闭上眼睛, 深深地吐息。   周雨浓撒娇:“哥哥,我想看你的脸, 转过来嘛。”   此时的他,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   沈昀舟舔了舔干燥的唇, 哑声:“浓浓,别闹了。”   “哼。”周雨浓似乎不太高兴, 蓦地松开了手, 往后退开几步。   沈昀舟怔愣了一下,随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回头看她。   眼底还有一些残留的暗色。   “干嘛?”周雨浓倚着身后的中岛台,看着他,“我饿了,你快把面条放下去嘛。”   沈昀舟没说什么,转过头,另外换了一小把面条, 折断成两半,放入沸腾的水中。   面条慢慢地被热水烫软。   就像他身前被挑起的弧度,也慢慢地平息下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厨房里很安静, 只有面条在锅里翻滚的声音。   沈昀舟把火力调小了一些。   周雨浓盯着男人沉默的背影, 突然问了一句:“沈昀舟, 舒服吗?”   沈昀舟动作一顿:“什么?”   周雨浓唇角微微一挑:“刚才那样啊。”   沈昀舟抿着唇,没有回答,一言不发地守着锅里的面条。   周雨浓又问:“喜欢吗?”   沈昀舟还是不语,见面条差不多熟了,拿起两个鸡蛋,敲碎壳,打进锅里。   “反正我很喜欢,”周雨浓唇边含笑,“真的就是不一样,比我买过的任何小玩具都让我心动。”   就是不知道使用感怎么样。   沈昀舟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小玩具?”   “对啊,怎么了?”周雨浓走近他,声音轻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就自己偷偷地买了一个。”   沈昀舟看着她,没说话。   周雨浓对上他的视线,声音更轻了,像在和他说不可告人的悄悄话:“沈昀舟,你能不能也跟我分享一个你的秘密?”   沈昀舟的目光却收了回来,看向锅里的面条,神色沉静:“没有。”   “骗人。”周雨浓轻哼一声,“哪会有人没有秘密的。”   沈昀舟关了灶火,说:“面熟了,你别在这里,不小心会烫到你。”   周雨浓走到一旁,他把面从锅里挑出来,全部盛到一个白瓷碗里,放到中岛台上。   刚出锅的面条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上面卧着两个溏心荷包蛋。   周雨浓坐下来,把头发拢到两侧耳后,看看面前的面条,又看看沈昀舟:“你不吃吗?分一半给你。”   沈昀舟:“我不饿,你吃吧。”   周雨浓漂亮的眼睛轻轻地弯了一下:“辛苦你了。”   沈昀舟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怕她吃到一半口渴,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到她旁边。   他说:“快吃吧。”   “嗯。”周雨浓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沈昀舟在一旁坐下,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慢慢地嚼咽。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多,苏河江两畔的繁华已经收场,落地窗外,一轮孤月悬于天幕,夜色冷清,但在男人的眼睛里,却有一片脉脉温情。   周雨浓把面吃得干净,连汤也喝了大半。   沈昀舟递给她一张干净的纸巾,她接过,擦了擦嘴角的一点汤汁。   男人看着她面前的空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这种微妙的成就感,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和他二十岁时独自谈成第一笔投资过亿的生意差不多吧。   “沈昀舟,谢谢你的面,太好吃了。”   周雨浓起身,要把碗拿去洗,毕竟沈昀舟给她煮了面,总不能还让他替她洗碗。   男人却从她手里夺过碗:“我来洗,你回去继续睡吧。”   周雨浓也没有和他争,笑盈盈地看着他:“你真好。”   沈昀舟没有说什么,把碗拿到洗碗池那边,扭头发现她没有走,温声问:“怎么了?”   周雨浓弯唇:“我等你一起嘛。”   沈昀舟眼睛里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干净的水流冲刷着碗,一双白皙细腻的手臂又像藤蔓一样从他的身后缠上来。   沈昀舟的身体微微一僵,沉声说:“浓浓,别闹了。”   周雨浓把手臂收紧了一些:“我只是想抱抱你,又不干别的。”   见她真的老实,沈昀舟便任由她抱着。   无可否认,他很享受她这样的依赖,于是,这一个碗洗了足足五分钟,洗了又洗,冲了冲。   一番折腾后,周雨浓再回到房间里,已经快凌晨三点。   她去漱了漱口,躺倒在床上,临睡前,给云夏发了一条消息。   【周雨浓】:今晚摸到真的了~   她放下手机,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睡在主卧的男人,却几乎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才七点,周雨浓就被云夏的电话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   云夏兴奋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浓浓,你昨晚把沈昀舟睡了?”   周雨浓脑子还不太清醒,反应迟钝,过了几秒,才明白对方问的是什么意思。   她趴在枕头上,懒洋洋地回答:“没有。”   云夏诧异地“啊”了一声:“你不是说……”   周雨浓伸了个懒腰,清醒许多,想到昨晚的事,说:“他那个人道德感太强了,我整个人骑在他身上都没用。”   云夏轻轻地“啧”了一声:“难以想象,面对你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沈昀舟还能坐怀不乱——”   “乱了。”周雨浓打断,“但他就是不肯碰我。”   云夏怀疑:“浓浓,他是不是不行啊?”   周雨浓笃定:“不是。”   毕竟,他昨晚都石更了两次。   云夏:“我都替你急了。”   周雨浓信誓旦旦:“甩了他之前,肯定能睡到。”   沈昀舟晚上有个应酬,饭局十点结束,二十分钟后,他的车停在了周家附近。   周雨浓走过来时,闻韬站在后座车门旁,冲她彬彬有礼地微笑:“周小姐,晚上好。”   周雨浓打量他一眼,眉梢轻挑:“闻助,好见不见,还以为你跳槽了呢。”   “周小姐说笑了。”闻韬替她打开车门,顺势向后座上的男人表忠心,“承蒙沈总的栽培和厚爱,我在沈氏得到了很大的成长,也一定会为沈氏效力到最后。”   周雨浓笑了笑,坐上车,扭头对身旁的男人说:“沈昀舟,真羡慕你,有个业务能力强,还这么忠心耿耿的助理。”   “多谢周小姐谬赞。”闻韬微微一笑,关上车门,去附近找个地方抽烟,把车里的私密空间把让给沈昀舟和周雨浓。   沈昀舟揽过周雨浓的肩,将她搂进怀里。   周雨浓嗅到他身上带有薄薄的酒气。   男人深深地凝视着她,大手落在她的耳后,轻轻地抚摩,声线温柔:“浓浓,今晚喝了点酒,可以吻你吗?”   周雨浓摇头,微微蹙眉:“不行,我不喜欢酒气。”   “抱歉,不得不喝点。”沈昀舟眼睫半垂,细碎的吻克制地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尖……   他没有吻她的唇,没有深入纠缠。   “浓浓,好想你。”男人突然紧紧地抱着她,潮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畔,“好奇怪,明明你就在我怀里,我怎么还是这么想你。” 第35章   月色柔和, 夜风轻拂,车旁的灌木丛中隐约传来几声虫鸣,静谧的车厢内, 只点缀着一盏光线昏暗的阅读灯。   周雨浓被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咚, 咚, 咚。   那么有力,让她莫名有一种的安全感。   沈昀舟温柔地吻了吻她一侧的头发, 今晚的酒后劲有点大,明明没有喝多少, 醉意开始慢慢上头,有些飘飘然, 脑子却很清醒。   “浓浓, 我爱你。”他一只温热的手掌捧着她的脸,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柔软又缱绻,“你爱不爱我?”   周雨浓不假思索:“爱啊。”   男人微微皱眉,像她上次问他这个问题时一样不满意:“没有主语。”   曾经对爱情不屑一顾的人,如今偏偏最渴望听到那三个字。   周雨浓眼睫轻轻一眨,没有出声,白润的指尖抚上他的眉骨,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她的指尖描摹着他的轮廓。   这张脸,每一寸线条都实在是太优越了。   她的指尖慢慢地从鼻梁往下, 落在他的嘴唇上, 他的唇温温的, 软软的, 就像他现在的这颗心,一定软得像春水。   她当然知道他想听那三个字,但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覆上他的唇,以吻封缄。   沈昀舟微微一怔,随着雾蒙蒙的鸢尾香漫到鼻尖下,一截软嫩的舌头也被喂进了他的嘴里,轻轻地缠上他的舌。   他浑身一麻,迟疑了两秒,克制地按住她的肩膀,微微推开她,嗓音微哑:“浓浓,酒气重,你不喜欢。”   周雨浓摇头,再次亲上去,轻轻地吮咬着他的唇。   “沈昀舟,因为是你,所以无论怎么样,我都喜欢,很喜欢。”   他的唇舌温热,沾染着酒气,却并不让她反感,抵缠间,她的心跳微微加速,似乎像饮了一杯鸡尾酒,也有些醉了。   这种类似于微醺的滋味很美妙,酥酥麻麻的舒适感从体内泛起,涌向大脑,让人昏昏然,只想沉迷其中。   两人短暂地分开,她眼眸盈盈似水,唇色潋滟,沈昀舟的眼神有点迷离,有点灼热,抚着她的脸,情不自禁又吻下去。【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突然间,他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周雨浓的脸埋到他的肩颈处,在他耳边柔声软调地说:“哥哥,我真的好喜欢……”   闻韬坐在人工湖边的长椅上,已经开始抽第三支烟。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突然觉得嘴唇有点痒,抬手往唇上一蹭,竟然蹭下来一只蚊子,指腹上还带了点血。   闻韬:“……”   这里绿植多,又在水边,蚊子也很多,一只只往他的裤腿里钻,他的小腿上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包。   没想到这一只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趴到他的嘴巴上来吸血。   初吻就这么给了一只蚊子,闻韬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转头看向停在远处的卡宴,车上的人还没有下来,他只能继续在这里等着。   元宝趴在落地窗前,看着京市最繁华地段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晶莹剔透的眼睛里一片灯火灿灿。   突然,它尖尖的耳朵动了动,立刻起身,一瘸一拐地朝大门走去。   主人回来了。   “喵——”元宝在主人的腿边。   沈昀舟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打开手机,给周雨浓发送一条消息过去,告诉她,他已经回到家了。   刚走到沙发那边,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周雨浓打来一个视频电话。   沈昀舟在沙发坐下,接通视频,女人靠着床头而坐,身上一条蜜桃粉色的真丝吊带睡裙,一大片细腻的肌肤白得晃眼。   她眼睛弯弯,让眼下两道漂亮的卧蚕更加明显。   沈昀舟温声问:“准备睡了吗?”   他的衬衫领口松了两颗纽扣,脖颈周围的肌肤被醉意染得微红。   周雨浓声音轻柔:“晚点再睡,我想和你再说一会话。”   她似乎是听到了他这边的一声猫叫,问道:“元宝在你旁边?”   沈昀舟颔首,切了一下摄像头,他这边的视频画面里出现了一颗圆圆的猫头,元宝正蹲在他的脚边,仰头看着他。   周雨浓笑了笑,向它打招呼:“元宝,晚上好啊。”   元宝听到女人清甜的声音,轻轻地喵呜一声。   下一秒,沈昀舟就将画面又切回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他想认真地看着她,也想让她只看着他。   两人对视着,眼神交缠,他感觉有点晕沉,想睡觉,但舍不得。   周雨浓指尖挑起一缕自己的发梢,把玩着,轻声问:“哥哥,铱嬅刚才在车上,舒服吗?”   沈昀舟微微一顿,明白她在问什么,脑子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在车上的事。   他抿了抿唇,目光移开,看向了别处。   周雨浓声音娇娇的:“说嘛,我要听你说舒服。”   沈昀舟指尖搭上眉心,揉了揉,半晌,在她再次催促前,才低声吐出两个字:“舒服。”   既难受又舒服。   周雨浓眼睛里溢出笑意:“那你喜不喜欢啊?”   沈昀舟不语。   周雨浓:“说嘛,哥哥。”   她一口一个哥哥,沈昀舟心口酥麻,被她逼得无可奈何,轻轻叹息一声,说:“喜欢。”   周雨浓弯唇:“哥哥喜欢就好,下次给你——”   沈昀舟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浓浓,没有下次。”   下次,他绝不会再不分场合地纵容她,也不会再纵容自己。   周雨浓不以为意,把话尾的“弄完”两个字咽下,轻轻地笑了一下,侧过身,伸手去拿放在旁边的一杯水喝。   随着她的动作,一根细伶伶的肩带从肩上滑落,挂在她的手臂上。   这一幕落在沈昀舟的眼里,喉咙莫名有点发干。   周雨浓拿到水杯,身体坐直,很自然地把肩带捞上去,慢吞吞地喝了两口水。   喝完,她没有再把杯子放回原位,而是拿在手上。   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周雨浓突然惊呼一声:“哎呀!”她那边的视频画面也随之晃出几道模糊的虚影。   沈昀舟连忙问:“怎么了?”   “杯子里的水不小心洒出来。”周雨浓回答,“我的睡裙被弄湿了。”   对面的视频画面一转,沈昀舟看到了她睡裙上被水打湿的地方,不偏不倚,洒在她的腿-间。   蜜桃粉色的布料被水洇湿,颜色变深,很明显的一块。   “你看,裙子都湿了。”   男人不知想到什么,嗓音莫名哑了一分:“快去换一条。”   “沈昀舟,都是因为刚才看你看得太痴迷,害我忘了自己手里还有一杯水。”   画面又是一转,周雨浓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都怪你,把我弄湿了。”   她似乎是故意地省略了睡裙那两个字,娇娇软软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嗔怪,只有似是而非的暧昧。   沈昀舟眸色有点深,没说话。   周雨浓盯着他:“你说,怪不怪你?”   沈昀舟喉结微微一滚,点了点头,认下罪名:“嗯,怪我。”   周雨浓不依不饶:“怪你什么嘛?”   沈昀舟一顿,大概是受了酒精的影响,他舔了舔唇,顺着她的意思,哑声说:“怪我,把你弄湿了。”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让真正的宾语缺失,似乎是在说周雨浓的睡裙被不小心打湿的事,又似乎不是。   如果他今晚没有喝酒,一定说不出这么暧昧的话。   周雨浓:“对啊,那该怎么办?”   沈昀舟:“去换一条。”   周雨浓没有动,看着他,柔声问:“哥哥,你想不想我?”   隔着屏幕,那一丝丝勾人的媚意在她的眼波中流转。   沈昀舟的视线移开,片刻,又回到她的脸上。   他似是无可违抗一般,说:“想。”   周雨浓:“那让我看看你想我的样子嘛,我想看。”   沈昀舟没说话。   周雨浓撒娇:“哥哥。”   沈昀舟闭了闭眼,认命地点点头:“好。”   于是,安静的夜色里,清晰地响起了裤链被拉下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   沈昀舟从浴室里出来,拿起手机,看到周雨浓发过来一段时长十几分钟的小视频,以及两条消息。   【周雨浓】:沈昀舟,除了你自己,永远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   【周雨浓】:包括我。   这是他之前告诫过她的话。   沈昀舟看着这两行字,眉心突地一跳,点开视频。   画面中,是他刚才和周雨浓视频通话的模样,他正情动得厉害,眼眸微闭,眉宇间一片深沉的欲色,难以自抑地喘息着。   甚至,在视频的后半段,他禁不住她的软磨,把镜头转往下,停顿了几秒。   从开始到结束,全部被周雨浓录屏下来。   看到视频的这一瞬间,沈昀舟的脸上一片热烫,像被人摁在火炉边,炙烤着。 第36章   把视频成功发送给沈昀舟后, 周雨浓再次点开视频,直接把进度条拉到了后半部分。   画面中,男人清冷的眼眸彻底被暗色侵占, 眉宇间一片沉沦的神情。   周雨浓心里像是被放了一把灼灼烈火,让她浑身燥热。   “嗡——”手机这时震动起来。   回过神, 看到是沈昀舟打来的语音, 周雨浓按下接听,没出声。   手机那边也沉默着, 过了几秒,沈昀舟低哑的声音传过来:“浓浓, 你录屏干什么?”   “当然是录下来,发给我哥啊。”周雨浓语调漫不经心的。   沈昀舟一顿, 嗓音微沉:“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周雨浓的声音冷下来, “沈昀舟,实话告诉你吧,是我哥把我派到你身边的。”   她轻笑一声:“你说,要是这个视频传播出去,弄得人尽皆知,对你将会有多大的影响,对你们沈氏又将会有多大的影响?”   沈昀舟沉默。   周雨浓:“谁叫你这么不小心?之前还教训我,现在看看你自己, 露脸了,你难道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沈昀舟低声:“你想看。”   “我想看你就让我看啊?”周雨浓笑了笑,“那我下次还想看, 你还给我看吗?”   沈昀舟:“给。”   周雨浓:“一点不长教训?”   “你如果真的给我挖坑, ”沈昀舟顿了一下, “我心甘情愿栽在你手里。”   周雨浓:“……”   周梁说的果然不错, 陷入热恋中的男人真的是头昏脑热的。   “沈昀舟,不逗你了,我是跟你闹着玩的。”周雨浓的语气柔软下来,“放心吧,那个视频我已经彻底删除了,不会传播出去的,你安心睡觉吧。”   “嗯。”沈昀舟嗓音低沉而笃定,“我知道,你不会。”   周雨浓静默了两秒,说:“那晚安了。”   沈昀舟:“晚安。”   挂断语音后,周雨浓再次打开那个视频。   她说删了,他就相信她删了?   她把视频又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然后指尖放在视频的删除选项上,觉得有点可惜,有点不舍得。   视频里的这个男人,无论是脸,还是身材,还是尺寸,甚至是喘音,单拎出其中任意一项都足以让异性兴奋,何况他是全部兼而有之。   但只是挣扎了几秒,周雨浓还是把视频彻底地删除了。   她跟沈昀舟并没有仇,这种露脸的视频要是不小心从她这里流出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第二天起床时,周雨浓感觉有些乏力,以为是昨夜睡得太晚,没有休息好,也没在意。   到下午三点,她午睡醒来,终于觉得不对劲了,眼皮发烫,下床时头重脚轻,浑身绵软无力。   拿体温针来一量,38.9°,发烧了。   她不愿下楼,打了个电话给管家,让管家送退烧药上来,吃药以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昀舟今晚有应酬,她晚饭在家里吃。   到了晚饭时间,她却没有醒。   周雨浓退了一点烧,还是睡得不安生,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小声地说话,过了一会儿,额头上的退热贴被人换上了一块新的,冰冰凉凉,特别舒服。   睁开眼,看到周崇年,她干哑地叫了一声:“爸爸……”   “浓浓,现在感觉怎么样?”周崇年一只手摸着她的脸颊,神情凝重,眼里满是心疼,“还是有点烫,你嘴唇都干了,坐起来喝点水,好吗?”   周雨浓点点头:“嗯。”   周崇年扶她坐起来,在她腰后垫上一个枕头,让她靠着更舒适一点。   他坐在床前,一勺勺地把温水喂到她的唇边。   周雨浓恹恹的,就着他的手喝下,慢慢地喝了小半杯,干裂的嘴唇得到滋润。   她说:“不喝了。”   周崇年把水杯放到一旁,温声问:“浓浓,你晚饭没吃,现在饿不饿?”   周雨浓摇头,定定地看着他。   周崇年:“怎么了?”   周雨浓轻声说:“前阵子,我妈妈也发高烧了。”   没料到她突然提徐芝枝,周崇年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周雨浓:“是江叔叔一直在照顾她,她却以为是你,她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你还爱着她,她一直走不出来。”   周崇年不想旧事重提:“浓浓,你现在先好好休息,别说话了。”   周雨浓摇头,眼圈蓦地发红:“爸爸,外面那些女人,到底哪里比我妈妈好,为什么要背叛她?”   人一旦生病了,就会变得很脆弱,不止是身体,心理也是。   想到曾经无比幸福的一家四口,再想到现在疗养院里的徐芝枝,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宝贝,怎么哭了。”周崇年心痛,连忙抬手给她擦眼泪。   周雨浓哽咽:“为什么要这样?”   周崇年轻声叹气:“是我对不起你妈妈。”   “为什么?”周雨浓执拗地质问。   周崇年眼眸半垂,沉默了片刻,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爱了。”   曾经很爱很爱她是真的,后来感情变淡了也是真的。   周雨浓:“十二年的感情,一句不爱了,就散了。”   周崇年:“我也不愿轻易地放弃,浓浓,我发誓,我努力过了,我努力地想找回当初对你妈妈的感觉,但是心变了,就真的回不到当初了。”   他从来没有那么爱过一个女人,也从来没有爱得那么久,他也以为自己会爱徐芝枝一辈子。   可惜,并没有。   周崇年:“继续在一起生活,对她是一种欺骗,对我也是一种折磨。”   周雨浓说不出话来,她的身体烫得像火炉,心里却一片冰凉。   折磨。   他竟然用到这个词。   曾经放在心尖上,做梦都想娶的女人,后来却连同床共枕都变成了折磨。   周崇年:“我最对不起你妈妈的,是不该在离婚前,就对别的女人动心。”   周雨浓吸了吸鼻子,看着他:“男人都是这样吗?”   “浓浓,爸爸很抱歉,让你对爱情感到失望。”周崇年说,“但出问题的是我,爱情本身是很美好的,人活这一世,不碰爱情,会是一种遗憾。”   “我永远不会碰的,你真讨厌。”周雨浓冷冷地看着他,“你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就是她这位亲爱的父亲,让她从小到大,对爱情的失望根植于心。   周崇年:“你病了,需要照顾,爸爸怎么能不在你身边?   周雨浓红着眼睛:“你走。”   周崇年无奈,点了点头,拿出手机说:“我现在叫你哥回来,等你哥回来后,我再走。”   周雨浓不理他,转过身,背对着他。   周崇年打了个电话给周梁:“阿梁,回来照顾浓浓,她发烧了。”   电话那头正在应酬,没有多问,说马上就回来。   周崇年挂了电话,坐在床前,看着周雨浓的背影:“浓浓,爸爸希望你记住,无论怎么样,爸爸对你爱永远不会变。”   周雨浓没有反应,只是眼角无声地流下泪。   二十分钟后,周梁回到家,周雨浓已经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周崇年向周梁交代了几句话才离开。   周梁留下来守着,摸了摸周雨浓的手脚,是冰凉的,担心她的体温还会持续上升,他帮她把手脚都捂暖。   这时,周雨浓放在一旁床头柜上的手机无声地亮起来。   她身体不适,看手机都觉得难受,也没精力理沈昀舟,嫌有信息进来吵,早就把手机静音了。   周梁瞟了一眼她的手机。   看到有人打来一个语音电话,备注是——男朋友。   男朋友?周梁唇角微微一挑。   他拿起周雨浓的手机,按下接听键,没有出声。   那头传来一道温和低缓的声音:“浓浓,怎么一直不回复消息?”   周梁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发烧了,怎么回?”   沈昀舟一愣:“周梁?浓浓怎么了?”   周梁:“高烧39.8°。”   沈昀舟的声线倏地多了一分紧绷:“吃药了吗?”   周梁没回答,只说:“她现在昏睡着,嘴里一直喃着你的名字。”   在一个人意识不清的时候,叫出的那个名字,多是自己心里最在乎,最需要的人。   可被她需要的人此时却不在她身边,只能在手机那头心疼又着急。   沈昀舟沉默了几秒,说:“我现在过去。”   这短短的一句话,每个字都意味着他的退让。   周梁挂断了语音。   二十分钟后,周雨浓的手机再次亮起来。   周梁看了一眼,没有接。   过了一会儿,他自己的手机响了,是管家打来的。   他走到阳台上,接起,只听管家说沈昀舟此时就在周家的大门外,要求进周家,要求见周雨浓。   周梁淡声:“让他跟我说。”   下一秒,沈昀舟的声音沉沉地传来:“让人开门。”   周梁微微勾起唇角:“沈昀舟,你搞清楚没有,这是周家。”   沈昀舟:“我要见浓浓。”   “凭什么?”周梁轻嗤一声,“我的妹妹,凭什么你想见就见?”   沈昀舟:“周梁,让我见浓浓,我同意你和星柔在一起。” 第37章   沈昀舟站在周家大门外, 清清楚楚地知道,这里是周家,那个和沈家结怨二十多年的周家。   面对周梁, 这个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生意场上都和他针锋相对的死对头, 他就算被打断了脊梁骨, 也一定不会先屈服。   何况,周梁爱上了他的妹妹, 他原本是占了极大上风的,周梁向他低头, 是早晚的事。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先一步向周梁妥协了。   因为, 他也爱上了周梁的妹妹, 在周家这扇大门内,有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他非来不可吗?   即使他不来,她的家人也一定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可是她在叫着他的名字,她在念着他,她需要他。   一想到她叫着他,却得不到回应,就像之前那些只有她一个人在自说自话的聊天记录,他从来不理会。   他的心就疼得几乎要皱起来。   所以, 他怎么能不来。   他并没有后悔爱上死对头的妹妹。   他只是有些庆幸,庆幸死对头也爱上了他妹妹,否则, 他此时就连和周梁谈判的筹码都没有。   手机那头传来周梁略带讥诮的声音:“沈昀舟, 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听清。”   沈昀舟:“我同意你和星柔在一起, 我同意你们结婚。”   周梁笑了一声:“管家,请沈先生进来。”   二楼,周雨浓的卧室外,周梁双手抱胸,倚靠在门上,侧眸看着沈昀舟被管家引上楼,疾步走过来。   灰蓝色的马甲西裤,左胸袋露出白色丝巾一角,应该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上过来的。   沈昀舟停在周梁面前,面色凝肃,沉声问:“浓浓呢。”   周梁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沈昀舟,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见浓浓?”   沈昀舟:“男朋友。”   “男朋友啊。”周梁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既然是我妹的男朋友,那么,你现在该称我一声什么?”   迎着对方带着几分挑衅的眼神,沈昀舟狭长的冷目微微一眯,垂落在腿侧的双手蜷握成拳。   “要是连这点诚意都没有,”周梁从鼻腔轻嗤一声,“那这个男朋友,在我这里是不合格的。”   沈昀舟下颌线微绷,嗓音冷沉:“看来,你也不是很想和我妹在一起。”   他可以退让,但不能无底线,让他叫周梁一声“哥”,绝不可能。   就像周梁,也绝不可能这样叫他。   周梁眉梢一挑,挡在周雨浓的门前,盯着沈昀舟,并不说话。   其实,他心里的那根弦也在绷着。   如果沈昀舟此时转身离开,那他和沈星柔在一起的希望几乎是渺茫了。   他只是在赌,并且觉得自己的胜算比较大,但事情总有万一。   万一……   两个男人无声地对视着,目光交锋,眼底都是一片暗潮汹涌。   数秒后,还是沈昀舟先移开了目光,冷静地说:“我帮你摆平沈家。”   赌赢了。   周梁心中一松,点点头:“行,很有诚意,合格了。”   他往旁边退开一点,让出身后的门:“进去吧,她在里面。”   沈昀舟立刻推门而入。   周雨浓还在昏睡中,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平时柔软水润的嘴唇变得有些干燥、泛白。   沈昀舟目光微凝,伸手去探了一下她的额头,还好,温度不算烫。   应该是退烧了。   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在床前坐下,小心翼翼地扶起周雨浓的一只手,让她的手心轻轻地贴在他的脸颊上,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周梁靠在门边,看着自己的妹妹被另一个男人在乎着,心疼着,眉梢微微一挑。   陷入爱情里的男人,是真的可怜。   周雨浓在昏睡中喃着他的名字,当然是骗他的,周雨浓想和他结婚,也是假的。   但他爱她,却是真的。   周梁蓦地想到周雨浓回国那天晚上,曾说过那句话。   “明知道我是你妹妹,他还是控制不住地爱上我,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好像,也不是很有趣。   周梁无声轻哂了一下,转身离开。   周雨浓昏昏沉沉中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温热地包裹着,鼻尖闻到淡淡的木质调冷香,沉静内敛,带着克制的禁欲感,像是一缕焚香从雨后的深山古寺里溢散而出。   如此熟悉。   她缓缓地睁开眼,眼帘中由模糊到清晰地映出一个男人的影子,眉眼清冷,脸部轮廓线条清晰利落。   下一秒,她又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烧得这么严重了吗?竟然都出现幻觉了。   沈昀舟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紧接着,她还出现了幻听。   “浓浓。”一道温柔低缓的嗓音落进她的耳朵里。   她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轻声唤着她:“浓浓。”   触感是如此真实,周雨浓再度睁开眼睛,有点茫然地看着坐在床前的男人:“沈昀舟?”   男人眼底一片怜爱:“是我,浓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雨浓浑身温度退下来,头不疼,脑不胀,感觉轻松了很多,她要从床上坐起来,男人连忙伸手扶她。   他往她腰后垫了一个柔软的枕头,让她靠着。   “我好多了。”周雨浓看着他,声音轻飘飘的,有点虚弱,“沈昀舟,你怎么在这里?”   “知道你发烧,我就过来了。”沈昀舟替她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你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周雨浓没有回答,只注意他的前半句:“可这是我家,你怎么……”   她话音一顿,突然明白了:“沈昀舟,你搞定我哥了?”   沈昀舟默了两秒,点点头:“周梁不是喜欢沈星柔吗,我同意让他们在一起了,并且,答应为他摆平沈家,让他们俩结婚。”   说完后,就发现周雨浓的眼睛亮了很多,他以为,她是在为即将可以和他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而高兴。   他心里忽然释然了,在周梁面前的所有妥协和退让,都是值得的。   周雨浓:“可是,你怎么摆平沈家?”   沈昀舟:“我明天回老宅一趟,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操心。”   他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有些干燥的唇,温声问:“要不要喝水?”   周雨浓:“要,有点渴。”   沈昀舟立刻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他坐在床前,用勺子慢慢地喂她。   周雨浓就着他的手喝着水,说:“沈昀舟,我爸爸也是这样喂我的。”   沈昀舟:“你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周雨浓:“你真好。”   沈昀舟:“你也很好,浓浓。”   周雨浓缓缓地摇头:“我不好”   沈昀舟:“哪里不好?”   周雨浓还是摇头:“我不要说,因为我想让你喜欢我。”   她微微一顿,垂下眼睫:“等你发现我不好的时候,就会不喜欢我了。”   “没有人是完美的,总会有缺点,但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包容的。”沈昀舟温热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脸颊,“浓浓,我也怕时日一长,你就会不喜欢我了,怕你会觉得我无趣。”   周雨浓看着他,不说话。   沈昀舟握住杯子的手微微收紧:“浓浓?”   “怎么会呢。”周雨浓轻声说,“沈昀舟,我以前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以后也不会再喜欢谁了。”   这话落在男人的耳中,自动理解为她只喜欢他,会一直喜欢他。   沈昀舟神色松下来,把一勺水送到她唇边。   周雨浓摇头:“我不喝了。”   沈昀舟把杯子放到一旁,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放到她的手心里,说:“给你的。”   周雨浓垂眼一看,是两颗蔓越莓软糖。   她轻轻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两分揶揄:“沈昀舟,你也太小气了吧,来探望病人,就只带两颗糖啊?”   “对不起,我赶过来匆忙,什么东西也来不及准备。”沈昀舟说,“这是我一个秘书结婚了,今早在公司给大家发的喜糖,我顺手拿了两颗,打算今晚见面时给你的,就一直带在身上。”   今早,沈氏集团总裁办的秘书室很热闹,有人婚假结束,回来给大家带了喜糖。   沈昀舟经过时,听到一片祝福声,以往,他只会面无表情地直接离开,今早却莫名地停下来,走进去,向那位刚结婚的下属说了一句新婚快乐。   当时,秘书室里安静了一瞬,大家都有点震惊,面面相觑,那名收到祝福的下属反应过来后,更是受宠若惊,连忙把喜糖捧到沈昀舟面前,他就顺手拿了两颗。   周雨浓微微一笑:“原来是喜糖啊,真好,那我也可以蹭蹭喜气了。”   “浓浓,你之前说过,从婚纱店门前路过,就会幻想我们以后举行婚礼的情景。”沈昀舟看着她,眼角夹杂着柔情,“我今早听到别人结婚了,也会不由自主地想着,和你举行婚礼的那一天,该有多美好。”   周雨浓:“沈昀舟,我很期待那一天。”   沈昀舟握住她的手,说:“等周梁的事结束,我们的事也会立马提上日程。”   周雨浓眼睛轻轻地弯了一下:“好啊。”   她把喜糖剥开一颗,送到他的唇边:“你吃一颗。”   沈昀舟张嘴,把糖咬住,含进嘴里。   周雨浓看着他:“甜吗?”   “甜。”沈昀舟点点头,微微一顿,对上她的视线,眼神更缱绻了几分,“但是你更甜。”   周雨浓轻轻地笑起来:“那你吻我。”   沈昀舟喉结一滚,倾身过去,湿热地气息就要覆上她的唇,她却忽地偏开脸。   “你真要亲啊?”周雨浓说,“我病了,可能会传染给你。”   “没关系。”沈昀舟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住她。   周雨浓缓缓地闭上眼眸,主动地回应他。   这样的甜,他尝一次,就少一次了。 第38章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 周雨浓基本退烧了,身体还有些虚弱,她没有吃晚饭, 这会感觉到饿了,想吃清甜的苹果小米粥。   佣人们都已经睡下, 周梁从小到大都没进过几次厨房, 只能在网上现学怎么做,按照网上教的步骤, 熬了一些苹果小米粥。   半个小时后,他把粥端进周雨浓的房间里。   周雨浓看了一眼正冒着热气的粥, 问:“外卖?”   周梁:“刚煮的。”   周雨浓:“这么晚了,怎么还叫湘姨起来?”   “你以为是湘姨做的?”周梁眉梢微微一挑, “这是你哥亲力亲为, 在锅前守了半个小时,熬出来的。”   周雨浓有点感动:“那恭喜你,荣获年度十佳哥哥称号。”   周梁唇边挂上一抹淡笑,说:“我尝过了,还不错,快吃吧。”   周雨浓看向一旁的男人:“沈昀舟,你来喂我。”   “好。”沈昀舟坐在床边,用勺子轻轻地搅拌着小米粥, 让粥的热度降下来,再一勺一勺地喂她吃,温柔又耐心。   周梁懒得再看, 转身出去了。   周雨浓把一碗小米粥全部吃得干净, 喝了点水, 又让沈昀舟把剩下的那一颗喜糖剥给她吃。   男人修长的手指剥掉糖纸, 把糖送到她的嘴边,看着她把糖含进嘴里,忍不住又倾身过去,亲了亲她。   周雨浓轻轻地弯了一下眼睛,多汁的软糖在口腔里融化,甜津津的,似乎沁到了心里。   凌晨两点半,房间里很安静,她看着沈昀舟,柔声说:“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吧。”   沈昀舟扶着她躺下来,说:“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周雨浓微笑:“那我睡了。”   “睡吧。”沈昀舟俯身,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好梦。”   周雨浓闭上了眼睛,沈昀舟坐在床前,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不再出声,渐渐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沈昀舟替她掖好被角,再次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才起身离开。   他从楼上下来时,看到周梁坐在沙发上抽烟。   周梁抬眸睨了他一眼。   他在不远处站定,嗓音沉沉:“我摆平沈家那边,周家这边你自己解决。”   他话音顿了一下:“不能让星柔受半点委屈。”   周梁:“这是当然,不用你说。”   沈昀舟:“这次情况特殊,来不及准备,以后我会再找时间正式登门拜访。”   周梁挑了一下眉,没说话,心想你恐怕没有再登门的机会了。   沈昀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周家。   第二天傍晚,沈昀舟回了一趟沈家老宅。   沈星柔按照他的吩咐,提前通知了沈家所有人,她今晚有事要和大家说,所以一家人都齐了。   包括梁诗宜,也没有缺席。   梁诗宜坐在客厅里,看到沈昀舟进来时,叫了一声“昀舟哥”,盯着他,眼底浮现出几分困惑和不甘,欲言又止。   一家人围桌而坐,在饭菜上桌前,大家的目光都齐齐地投向沈星柔。   沈星柔双手叠放在膝上,有点紧张地绞着手指:“趁着大家都在,我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要公布。”   向涓看着她,温和地开口:“星柔,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沈星柔下意识地看了沈昀舟一眼,沈昀舟微微颔首,示意她直说。   沈星柔收回目光,暗暗深吸一口气,说:“我和周梁在一起了。”   说完,她就屏住了呼吸。   当年,因为她母亲悔婚,让沈、周两家结怨,断绝来往,今日,她却又要和周家来往……   即使有沈昀舟的支持,但其他人的反应,对她也很重要。   沈明谦惊疑地问了一句:“周梁?哪个周梁?”   显然是不太愿意相信。   沈星柔微微咬唇,说:“就是周家那个。”   沈明谦面色越来越沉:“哪个周家?”   沈星柔豁出去一般:“城南周家。”   “什么?!”沈明谦眉头一皱,“星柔,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周家的人,明知道我们两家有恩怨,怎么还和周梁扯上关系?”   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惊讶,不解,一脸不赞同。   沈再松沉下脸:“柔柔,怎么回事?是周梁诱骗你了吗?”   沈星柔摇头:“爷爷,我实话跟您说,其实在回沈家之前,我就和周梁在一起过,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经过这么久的时间,我发现,我还是爱着他。”   “在一起时,周梁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她微微一顿,“爷爷,我想和他结婚。”   沈再松拐杖往地上一杵:“你真是糊涂!”   他看向一直面色沉静的沈昀舟,问:“昀舟,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一直知道这件事。”沈昀舟缓缓开口,“并且,我同意他们在一起。”   他话音一落,众人脸上皆是一片错愕。   他同意沈星柔和周梁在一起,比沈星柔说要和周梁结婚更叫人意外。   谁不知道,他和周梁是多年的死对头,向来水火不容,周梁要娶沈星柔,他难道不应该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吗?   “你同意?”沈明谦看向儿子,眼神带着几分审视,“你中邪了?”   沈昀舟语气平静:“父亲,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向涓语带惊讶:“那你怎么会同意这件事?”   沈昀舟看了沈星柔一眼,说:“星柔很珍惜这个家,不是爱得太深,她是断然不会把事情坦白的。”   沈再松面色沉沉,没有说话。   沈昀舟看向沈再松:“爷爷,您如果同意这件事——”   他刻意地停顿,显然有条件要说,沈再松看着他:“怎么样?”   沈昀舟补充:“您要是同意他们俩,我也会尽快结婚。”   沈再松神色一振:“你同意要娶诗宜了?”   梁诗宜也不由看向沈昀舟,屏息凝神,眼神里隐隐写着期待。   沈昀舟摇头,态度很坚决:“不是,我说过,我不会娶梁诗宜的。   梁诗宜神情黯淡下来。   沈昀舟:“爷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这辈子就只想娶她。”   沈再松问:“哪家的姑娘?”   沈昀舟顿了一下,说:“现在还不方便透露,等时机合适了,我一定会向大家公开的。”   这时候,把兄妹俩都和周家扯上关系的事说出来,只会横生枝节,而以他结婚为条件,增大沈星柔这边的筹码,老爷子同意的概率至少要大几成。   到时,沈、周两家已结为亲家,也不好再反对他和周雨浓了。   “还要等什么时机?”沈再松脸上神情带着几分怀疑之色,“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沈昀舟看向母亲向涓:“母亲,您跟爷爷说。”   向涓点点头,对沈再松说:“老爷子,昀舟没有骗您,他的确是有意中人了,这件事我前阵子就已经知道了,有人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在一起,举止亲密。”   沈再松面露疑惑:“那有什么好瞒着的?”   沈昀舟:“总之,您如果答应星柔和周梁的事,我也会尽快结婚的。”   沈再松沉吟片刻,看向沈星柔:“柔柔,你真的认定周梁了?”   沈星柔点点头,眼圈发红:“爷爷,请您成全。”   沈再松叹了一口气,说:“哎,看来,我们沈家真是欠了周家的,不还不行啊。”   他看向沈星柔:“那周家那边,是什么态度?”   沈星柔轻声:“周梁答应了我,会解决好的。”   向涓听到儿子打算结婚,心中欣喜,连忙帮着劝沈再松:“老爷子,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我们又何必要棒打鸳鸯呢。”   当年,是沈家愧对周家,如今两家的儿女又产生了羁绊,天意难违。   沈再松沉吟片刻,说:“罢了,柔柔,你通知周梁那小子一声,让他明天来家里一趟,我要看替你把把关。”   这个意思,就是妥协了,沈星柔喜极,眼角泛出盈盈泪花:“谢谢爷爷。”   她真的很珍惜亲情,如果他们一致反对,她最后应该会忍痛放弃周梁。   还好,他们同意了。   沈再松看向沈昀舟:“你呢,也要说话算数,什么时候把人带到家里来,让我们认识一下。”   沈昀舟心里也微微一松,点点头:“会的。”   丰盛的饭菜被佣人端上桌,一家人开始吃饭。   吃完饭,沈星柔送沈昀舟出去,走到车前,两人停住。   她看着他,语气透着感激:“哥,这次真的谢谢你。”   沈昀舟嗓音淡淡:“帮你,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   沈星柔不太懂,疑惑地看着他。   沈昀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沈昀舟坐上车,启动车子,驶出沈家。   梁诗宜见向涓要上楼,突然说道:“涓姨,我有点话要跟您说。”   向涓回头看她一眼:“什么事啊?”   梁诗宜欲言又止:“是关于昀舟哥的,这里不方便说,我们到凉亭那边吧。”   向涓点点头:“好。”   两人走到花园的凉亭里,坐下,梁诗宜开门见山:“涓姨,我知道昀舟哥喜欢的女人是谁。”   向涓眸色一亮:“谁?”   梁诗宜:“周梁的妹妹,周雨浓。”   向涓一惊:“什么?!”   她不太相信:“怎么可能……”   梁诗宜神情严肃:“涓姨,我发誓,千真万确。”   向涓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梁诗宜:“星柔生日那晚,昀舟哥不是离开过吗?是那个女人来找他,我后来出去时,撞见他在安全通道里和那个女人接吻。”   她一想到当时沈昀舟唇上的那抹口红,就忍不住一阵嫉妒:“我当时还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后来无意中听到您说,昀舟哥和一个女人在栖云湾举止亲密,我就私下找住在栖云湾那边的姐妹们打听了一下,确认那个女人就是周雨浓。”   向涓还是难以置信,皱着眉:“昀舟和周梁从小就针锋相对,水火不容,他喜欢谁都不可能会喜欢周梁的妹妹。”   梁诗宜:“昀舟哥刚才不肯把周雨浓说出来,就是知道大家一定会反对,而且,他竟然同意星柔和周梁在一起,涓姨,您猜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只能是因为周雨浓。   向涓也想到,面色凝肃:“诗宜,你怎么现在才说?”   梁诗宜咬了一下唇,有点委屈地说:“昀舟哥那天警告过我,叫我不要多事,可今晚昀舟哥竟然同意星柔和周梁在一起,我直觉事情不太简单,所以即便是昀舟哥怪罪我,我也要跟您说。”   向涓:“不简单?”   梁诗宜:“涓姨,据我所知,周雨浓根本回国没多久,昀舟哥却像被她灌了迷魂汤一样,对自己这么多年的死对头都能轻易地妥协,以后,只怕会为了那个女人做出更多出格的事。”   向涓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深深地皱着眉,说:“我得好好问一问他,真是这样,我绝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包括星柔和周梁的事。”   周家这边,今晚也被周梁聚集到一家饭店里,进行了一场严肃的家庭会议。   在周梁坦言自己爱上了沈星柔时,周崇年除了有些诧异,倒是没有太多别的情绪,但周老爷子的面色却瞬间阴沉下来。   尤其是周崇烨,确定周梁喜欢的那个沈星柔,就是沈窈的女儿后,当场震怒,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不同意!”   当年,沈窈为了一个穷小子悔婚,无异于一个耳光当众扇在周家的脸上,扇在他周崇烨的脸上,致使他当时一个月都不敢出门,怕被人笑话。   可现在,他的侄子却不顾当年的耻辱,偏偏爱上沈窈的女儿,还要求娶,这不是犯贱吗?   周崇烨瞪着周梁:“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沈窈的女儿,我看你是存心想气死我。”   周梁早已料到他会第一个反对,面色平静:“二叔,星柔的确是沈窈的女儿,但她有什么错呢?我爱上她,又有什么错?那已经是你们上一辈的恩怨了,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放下?”周崇烨冷哼一声,“因为当年受辱的不是你,你才说得这么轻巧。”   周梁默了一下,轻飘飘地开口:“二叔,您已经当爷爷了,明白天伦之乐有多幸福吧,难道,您想让我爸享受不到吗。”   周崇烨皱眉:“你什么意思?”   周梁:“我这辈子,非沈星柔不娶,你们要是不同意,我爸这辈子都不会看到我结婚生子。”   周老爷子沉声呵斥:“阿梁,你在说什么胡话?!”   “拿这个威胁我?”周崇烨一脸气怒,“我看你简直就是鬼迷心窍了!”   周梁转眸看向周崇年:“爸,您的意思?”   周崇年沉默了片刻,说:“我管你不了你的事。”   这就是默许的意思。   父子俩穿一条裤子,把周崇烨气得不行,只能转向老爷子:“老爷子,绝不能让阿梁这么糊涂,当年我们周家已经被耻笑过一次了,难道二十多年后,还要让人再取笑一次吗?”   周老爷子:“阿梁,你听到没有,你娶任何女人都行,就是不能娶沈星柔。”   周梁缓缓摇头:“反正,沈星柔我是娶定了。”   他的户口是独立的,他要娶沈星柔,根本不用经过任何人,现在也只是例行通知一声,他们能同意固然是好事,不同意,他也照样会娶沈星柔。   周崇烨见他油盐不进,冷笑一声:“就算你要娶,沈家也不可能让沈星柔嫁给你。”   周梁:“二叔,这就不用您操心了。”   周崇烨看向周雨浓:“浓浓,你还不快劝劝你哥。”   周雨浓:“二叔,当年沈窈和那个男人私奔后,过得一点也不好,也算是得到报应了,您也不要一直耿怀于心了,放下当年的仇恨吧。”   周崇烨:“你怎么也跟你哥是一伙的?”   没人再开口,整个包厢陷入一片静默中。   周梁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难道,非要我跪下来求你们,你们才肯同意吗?”   周崇年看了周梁一眼:“阿梁。”   他微微皱眉,简短的两个字里带着制止的意味。   周梁却恍若未闻,在众人的视线下,起身离席,面向周老爷子的方向,缓缓地跪了下来。   “求爷爷,二叔成全,我是真心喜欢沈星柔,想和她共度余生。”   看着他的双膝扎扎实实地压在地面上,周雨浓眼底凝固着一抹惊讶。   她哥这个人多要面子,她是知道的,现在却为了沈星柔,当众跪下了。   不过,这种事,周崇年不是也做过吗。   这一幕,让周老爷子顿时想到周崇年当年为了娶徐芝枝而下跪的情景,心里怒其不争,最后,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老话说得果然没错,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父子俩真是一副德行,现在下跪又怎么样,得到以后,照样不知道珍惜。”   周梁沉声:“我发誓,我会一辈子爱她,珍惜她。”   周崇年抬手,无奈地揉了揉眉骨,什么也没说。   事已至此,周崇烨知道就算再拿着刀架在周梁脖子,也无济于事,他铁青着一张脸,拂袖离开。   老爷子看着周梁:“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先起来吧。”   周梁一动不动。   老爷子:“你如今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你的事,你爸管不了,我也管不了了。”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周梁面露喜色:“谢谢爷爷!”   周雨浓坐周梁的车回来,在驶进周家大门前,看到一辆黑色卡宴停在不远处。   她连忙让周梁停车。   周梁慢慢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干嘛?”   周雨浓用下巴指了指:“沈昀舟在那儿呢。”   周梁看向不远处,沉吟:“浓浓,你也是时候慢慢远离他了。”   周雨浓一顿,转眸冲他扯了一下唇角:“哥,你过河拆桥比我还急啊。”   周梁看着她:“我就怕你心思不坚定,多一天,就沉陷得深一点。”   “怎么可能。”周雨浓打开车门,下车,往卡宴的方向走去。   卡宴驾驶座的门也打开了,男人从车上下来,直直地看向她这边。   周雨浓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男人也按捺不住,迈着大步向她走来。   两人最终紧紧地抱在一起,男人捧住她的脸,情不自禁地吻下去。   周梁:“……”   他皱了皱眉,收回目光,把车驶入了周家大门。   一番缠绵的热吻结束,周雨浓微微气喘,抬眸看着沈昀舟,唇边含着笑:“周家这边,我爷爷已经同意了我哥和沈星柔在一起了。”   沈昀舟大掌轻抚着她的脸:“沈家也已经十拿九稳。”   周雨浓:“太好了。”   沈昀舟颔首:“浓浓,马上到我们了。”   周雨浓微微一笑:“嗯。”   她挽住沈昀舟的胳膊:“今晚月色真美,不要辜负了,沈昀舟,我们一起散散步吧。”   沈昀舟:“好。”   两人沿着湖边慢慢地走着,一轮圆月悬在天幕上,撒下皎皎清晖,湖面银光粼粼,像一大片跳跃的碎银。   夜风迎面拂来,周雨浓突然轻声问:“沈昀舟,我很好奇,你之前的择偶标准是什么样的?”   沈昀舟回答得毫不迟疑:“没有,我没有择偶标准。”   他从不去考虑未来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他毫不关心。   如果周雨浓没有出现,他或许就会按照家里的安排,和梁诗宜订婚。   无关爱情。   沈昀舟缓缓说道:“从很久以前,我就不相信爱情这回事。”   周雨浓深深的一怔,和她一样吗?   她停下来,看着他:“为什么?爱情不是很美好吗?”   沈昀舟没有立即回答,似乎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走了两步,终于还是把秘密告诉她:“我有个已经过世多年的叔叔,是我父亲的亲弟弟。”   周雨浓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下文。   沈昀舟轻声说:“在我十岁那年,我撞到我母亲和那个叔叔举止亲密。”   周雨浓一怔,叔嫂乱–伦,这是她可以听的吗?   沈昀舟对她并不避讳,说道:“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母亲和我父亲很恩爱,但原来,爱情是这样三心二意。”   后来,每次看到向涓和那个叔叔同处一室,哪怕有其他人在场,他也仿佛从他们不经意的眼神接触里,察觉出暗送秋波。   他会不由自主地犯恶心。   周雨浓赞同地点点头:“对,爱情总是这样三心二意。”   沈昀舟说:“我那个叔叔死得早,那件事我一直藏在心里,我父亲至今不知道。”   周雨浓当然明白他当时的心情:“这种事,谁遇上了,都会有阴影吧。”   “我原本是不相信爱情的,可后来我遇见了你。”沈昀舟停下来,望着周雨浓,“浓浓,对你动心时,我其实挣扎过,但还是决定这一生至少要相信一次。”   他的眼神在昏暗的路灯下深情缱绻:“你可以让我相信吗?”   周雨浓与他对视了两秒,移开目光,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沈昀舟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得几乎要把她的骨血融进他的身体里。   后半段路,周雨浓一直很安静,仿佛丧失了说话的欲望。   最后,她脚步一顿:“沈昀舟,我们回去吧。”   半夜,周雨浓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给云夏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云夏也还没睡,背后是她云家的卧室,她昨天就已经从金鱼巷搬回家里。   走之前,也没等到那个叫陈商的男人音讯,她用一根长木棍,绑住浇水壶,伸到对面的阳台,给那颗桃蛋浇了一点水。   云夏见闺蜜大半夜打过来,以为有什么新情况,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浓浓,是不是又有捷报要分享?”   周雨浓默了一下,缓缓地摇摇头,说:“夏夏,我决定放过他了。”   云夏:“啊?”   周雨浓轻声说:“他的身心都太干净了,我已经骗了他的心,再骗他的身,莫名有点罪恶感。”   云夏那边足足沉默了几秒,说:“浓浓,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挺相配的,不如就假戏真做,干脆在一起得了。”   周雨浓微笑:“不可能的。”(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第39章   晚上近十一点, 沈昀舟回到家,一打开门,就发现客厅里有灯光映出来, 玄关处多了一双女人的高跟鞋。   他皱了皱眉,走进客厅,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母亲?”他走过去, “这么晚了,您怎么还过来?”   向涓没有回答, 看了他一眼,反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昀舟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一边解开袖扣和腕表,一边淡声说:“有点事。”   向涓:“什么事?”   沈昀舟动作一顿, 抬眸看她:“个人私事。”   他的嗓音蓦地沉了两分:“母亲, 我希望下次您过来之前,可以先通知我一声,免得我不在,会让您白跑一趟,而且,这也是对我的尊重,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被任何人打扰。”   当初他搬进这套房时, 大门的指纹锁就应向涓的要求,录入了她的指纹,不过他平时工作忙, 这么多年, 她总共也没来过几次。   向涓微微皱眉:“昀舟, 你之前可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沈昀舟有些不耐, 抬手揉了揉眉骨:“您到底有什么事,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了。”   向涓:“我有事要问你。”   沈昀舟看着她。   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问,要她亲自跑过来他这里一趟,何况,他们今晚还在一起吃的晚饭,当时怎么不问。   向涓神情严肃:“我问你,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周梁的妹妹?”   沈昀舟:“谁说的?”   向涓盯着他:“你别管谁说的,你就回答我是不是?”   沈昀舟默了两秒,平静地颔首:“是。”   “竟然是真的……”向涓心中一沉,“你们怎么会认识的?”   他平时对女人退避三舍,更何况对方还是死对头的妹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鬼迷心窍,和那个女人开始纠缠不清。   沈昀舟嗓音冷漠:“您不需要知道这个。”   “我不需要知道……”   有时候,向涓对他这副疏离的态度真的是既无奈又生气,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不是外人,他却总是什么事情也不肯对她说。   她深吸一口气:“好,那你不用告诉我,反正,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沈昀舟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什么情绪。   “昀舟,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向涓说,“你和周家那位不合适——”   “那您呢。”沈昀舟突然打断她的话,“您当初和那个人不是更不合适吗?”   向涓一愣:“什么?”   沈昀舟讥诮地勾了一下唇:“母亲,别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秘密就永远埋葬了。”   向涓面色慢慢地变了:“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昀舟看着她,声线微冷:“我十岁那年,什么都知道。”   向涓脑子里“嗡”的一声,脸色霎时涨红,眼神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昀舟,你都知道什么?”   沈昀舟:“丑事非要我让说出来吗?”   向涓的脸色忽而更红了,嘴唇颤了颤,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沈昀舟:“您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不近女色?您根本不知道,那件事,曾在我心里烙下了多深的阴影,让我至今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很恶心。”   向涓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沈昀舟看了她一眼:“您放心,我并没有告诉过父亲,也不打算告诉他。”   向涓心里松一口气,又十分羞愧难当:“对不起,昀舟,当年的确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和你叔叔有染。”   她很自责,满眼心疼地看着儿子:“我也不知道,我曾经让你幼小的心灵蒙受过那么大的伤害……”   “我不需要您的道歉,只要您别再反对我和浓浓。”沈昀舟说,“这么多年,爱情在我眼里就像是一个笑话,直到,我遇见了她。”   一想到心尖上的那个人,他的神情便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是她让我想要相信一次,相信爱情不是那么三心二意,令人作呕,而是甜蜜的,开心的,温暖的……还可以用很多美好的词来形容。”   他看着向涓,平心静气地问:“母亲,您已经毁掉过一次我对爱情的期待了,难道,还要再毁第二次吗?”   向涓摇头:“你既然认定她了,那我当然是希望你们好好地在一起,昀舟,你能幸福,就是母亲最大的心愿。”   何况,她也怕自己要是再持反对的态度,会让沈昀舟恼恨,一气之下,就把她当年的丑事抖露出来。   第二天,周梁正式登门拜访沈家。   提前知道沈老爷子已经被沈昀舟摆平,周梁心里有底,全程从容应对,加上向涓也在一旁帮着说好话,氛围算得上比较和谐。   最后,沈老爷子把周梁留下来吃晚饭,意味着他过关了。   梁诗宜却对向涓的表现,感到不可思议。   难道,她昨晚在凉亭里说的那番话,是白说了吗?   她以为,向涓今天一定会竭力反对周梁和沈星柔在一起,不给沈昀舟和周雨浓任何机会。   怎么反倒帮起周梁了呢。   梁诗宜还想找向涓问一下情况,结果向涓先把她叫到了僻静处说话,什么也没和她解释,只是严肃地叮嘱她,让她不要声张。   梁诗宜虽然感到困惑,却不得不乖巧地点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三天后,沈、周两家人正式见面。   偌大的饭店包厢内,两家人围桌而坐。   上一次两家人这么同坐一桌,还是二十五年前,在一起商议沈窈和周崇烨婚事的时候了。   一转眼,当年为子女操持婚事的两人,现今都已经年过八十,鹤发苍苍。   这一顿饭,氛围算不上多么融洽,但最后,两家人对周梁和沈星柔的婚事都达成了一致——同意他们俩结婚。   周梁恨不得第二天就带沈星柔去民政局,但一周后就是沈星柔的幸运日,两人最后决定等到那天再去登记。   之后,开始筹备三个月后的婚礼。   –   随着周梁和沈星柔领证的时间越来越接近,沈昀舟却发现,周雨浓对他也越来越漫不经心。   回复他的信息越来越慢,甚至几个小时都得不到她的回应,打语音电话倒是马上接了,轻飘飘地解释说没看到信息,后来,连语音电话也懈怠了,一连打几个后才接。   然后,又是以各种借口拒绝和他见面。   似曾相识的经历,让沈昀舟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上次,她冷落他,是因为看不到和他在一起的希望,酝酿着要放弃他,那么,这次呢?   这次,事情不是进展得很顺利吗?   周梁和沈星柔已经得到两家人的认可,马上就要领证了,然后,就轮到他们的关系摆到明面上来了,不是吗?   沈昀舟推掉晚上的应酬,开车到栖云湾,他还是习惯把车停在周家附近。   这里有过他和周雨浓无数次相拥、接吻的甜蜜回忆。   夜幕落下来,路灯次第亮起。   沈昀舟坐在车上,好不容易又打通了周雨浓的电话,他尽力平静地问:“浓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   周雨浓:“没有啊,我哪有什么想不通的事。”   她的语气若无其事,沈昀舟的心却无法安定下来:“那我们见个面,好不好?我就在你家附近。”   换作之前,她早该欣喜地跑出来,眼睛弯弯地扑进他的怀里,搂着他,要和他亲亲,但现在,她却足足顿了两三秒,才说:“沈昀舟,对不起啊,我现在是生理期,肚子不太舒服,只想躺在床上,哪也不想去。”   听到她说身体不适,他声线微微一紧:“那我现在去看看你,你让人开一下门。”   周雨浓语气淡淡:“不用啦,你来看我有什么用?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沈昀舟:“浓浓,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周雨浓轻声:“你什么也不用做,让我自己安静几天,可以吗?”   沈昀舟紧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他在网上查了查,看到说女生在生理期时,会更加渴望得到男朋友的陪伴和照顾,为什么她不一样,在不舒服的时候,反而一点也不需要他?   网上还说,在生理期的女生情绪极其不稳定,烦躁易怒,她说了想要安静,他也不敢打扰她。   或许,这也正是她这两天对他冷淡的原因,沈昀舟心想,等过几天,她的生理期结束,他们就会回到。   他每天晚上都会把车开到周家附近,一直待到凌晨,仿佛离她近一点,思念就可以得到多一点慰藉。   也怕她会突然想他了,他离得近,她可以马上见到他。   然而,她不想他,只有他想她想得要命。   网上说女生经期一般是五到七天,熬到第五天下午,沈昀舟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忍不住给周雨浓发了一条消息。   【沈昀舟】:浓浓,你身体好些了吗?   这次,她回复得很快。   【周雨浓】:我已经好啦!   看到这条消息,沈昀舟此时的心情,仿佛多日阴雨连绵的天气骤然放晴,他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唇角,立刻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等待几秒后,对方接起:“沈昀舟,怎么了?”   一听到她娇甜的声音,沈昀舟一颗心就不由得又热又软,声线温柔:“浓浓,我很想你,想见你。”   手机那头却是微微一顿:“可是,我现在不在京市。”   沈昀舟闻言怔了怔:“什么?”   周雨浓:“我昨天大姨妈走了嘛,所以就和闺蜜出来旅游了。”   她的话音刚落地,沈昀舟的心口突然感到一阵钝痛。   他握着手机,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旅游。   她身体状况好了,不是迫不及待地见他,而是第一时间和闺蜜出去玩了。   甚至,连说都没有跟他说一声。   她现在还记得,他是她的男朋友吗?   周雨浓轻声:“沈昀舟,我过几天就回去了,回去后,有些话想和你说。”   沈昀舟缓缓地深吸一口气,问:“现在不可以说吗?”   周雨浓:“还不行。”   沈昀舟没说话。   周雨浓:“沈昀舟,你还有别的事吗?我和夏夏刚到这边,路途远,有点累,想休息一下,晚点还想去爬山看湖。”   沈昀舟:“你在哪里?”   “赛里木湖啊。”周雨浓说,“这里的风景真的太美了,每个季节都有不一样的美,我其实来过不止一次,但每次来还是很喜欢。”   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沈昀舟微微皱眉,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浓浓,你们今晚是住在景区里吗?”   周雨浓:“是的,方便明早看日出。”   “我知道了。”沈昀舟温声说,“那你先休息吧,在外面要多注意安全。”   周雨浓:“嗯,那我挂了。”   她说完,没有任何温情的话作为结束语,语音就这么被挂断了。   沈昀舟敛着自己的情绪,拨了一个内线电话,说:“马上帮我订一张去乌市的机票,要最近的一趟航班。”   电话那头的闻韬微微一愣:“沈总,是只订一张机票吗?”   沈昀舟沉声:“对,我一个人去,处理私事,你这次不用跟着。”   闻韬:“好的,我现在就为您订票。”   赛里木湖。   这里的天黑得很晚,晚上十点半,夜色才真正地降临这片美丽绝伦的地方。   周雨浓和云夏住在景区里的房车营地,夜幕笼罩后,两人一起躺在床上,透过房车顶部的大窗,观赏着美丽的星空。   今晚天气很晴朗,星星又密又亮,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天鹅绒布上,撒满了晶莹璀璨的碎钻,闪闪发光。   还可以看到一条横亘夜空的银河,美得难以形容。   周雨浓和云夏躺在这样的天幕下,似乎是感觉到震撼,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云夏突然地问了一句:“浓浓,回去后,你真的要甩了沈昀舟吗?”   周雨浓不假思索:“当然是真的啊。”   她说:“我哥已经和沈星柔修得正果,明天就领证了,我也不打算睡他了,不甩,还留着干嘛?”   云夏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支颐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探究:“真的就一点感情也没有生出来?”   周雨浓顿了半秒:“没有。”   她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打了个哈欠,说:“夏夏,睡吧,明早还要起来看日出呢。”   两人是今天上午十一点多才到达赛里木湖的。   天气好的时候,赛里木湖美极了,湖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蓝宝石般的颜色令人一眼沦陷,远处巍峨的雪山在湖面投下倒影,公路一侧的山坡上绿草茵茵,野花盛开……   目之所及,都呈现出一种十分治愈的画面,让人即便坐在岸边的礁石上看白天鹅在湖中游弋,也可以看上一整天。   周雨浓和云夏今晚欣赏到了赛里木湖的落日,对于明早的日出,也十分期待。   云夏渐渐地安静了,周雨浓却还睁着眼,出神地看着那片璀璨的星空。   不一会儿,云夏的呼吸变得均匀,周雨浓替她盖好被子,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从中午那个语音电话结束后,沈昀舟就一直没有再联系她。   他应该已经能感觉到她对他的疏离了吧。   这几天,算是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不至于分手分得太突然,他接受不了。   周雨浓数着天上的繁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也沉入梦乡之中。   第二天早上才不到五点十分,天边朝霞渐起。   周雨浓是自己醒来的,黎明静悄悄,她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霞光越来越浓烈,各种色彩瞬息万变。   让云夏睡到六点十分,周雨浓才把她叫醒,一番洗漱,两人一起吃过早餐,然后来到视野更加开阔的观景台上,耐心地等待着日出。   赛里木湖昼夜温差大,日出前的气温很低,湖边风又大,凉得沁骨,好在两人都带了冲锋衣,防风保暖,不至于冷得瑟瑟发抖。   天光越来越亮,朝霞的范围也越来越扩大,七点时,一轮耀眼的红日终于跃出山脊,万丈金光如水一般漫过延绵的群山,将山顶的积雪染成金色。   赛里木湖也被这浩荡的光芒晕染,金波荡漾。   大自然壮丽的景观,总是拥有让人心潮澎湃的力量。   而周雨浓此时却莫名地被另外一种力量所牵引,牵引着她在回头。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金色的光芒落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他就站在她的身后,在凛冽的风中,静静地看着她,那么温柔,那么深情。   像是在做梦一样。   周雨浓怔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泛起她察觉不到的亮光。   男人慢慢地朝她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把她拥入怀里。   周雨浓也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腰。   云夏这时转过头,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下一秒,周雨浓就松开了沈昀舟,抬眸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沈昀舟:“想你。”   他与她对视,眼眸在金色的日光下柔情万分,他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嗓音有些低哑:“快疯了。”   周雨浓却突然别过脸,避开他的触碰,说:“你不该来的。”   沈昀舟的手微微一僵,缓缓地收回,垂落在腿侧:“为什么?”   “有些话,我本来是打算过几天回京市再跟你说的。”周雨浓看着他,“但你既然来了,我只好现在跟你说了。”   云夏有些不忍地抿着唇。   从京市到赛里木湖没有航班直达,要先飞四五个小时到乌市,再从乌市开七八个小时的车到这里。   这个男人千里迢迢赶来,一大早出现在这里,绝不是为了听心爱的人对自己说分手的。   沈昀舟看着周雨浓,没有说话,眼底压抑着一些情绪,又深又沉。   他当然已经预感到她要说什么。   他看着她红艳艳的唇瓣上下开合,这张嘴,曾经对他说过许多动人的甜言蜜语,现在,却吐出截然相反的话。   “沈昀舟,我们还是算了吧。” 第40章   她说:“沈昀舟, 我们还是算了吧。”   尽管已经猜到,可当这无情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像一根根冰棱子刺进男人的心里。   他哑声问:“什么意思?”   周雨浓话音微微一顿, 说:“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风仿佛一下子更大了。   沈昀舟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他还记得很清楚, 她上次要放弃他时, 眼圈发红,眼睛里盈着令人心碎的泪, 她是舍不得他的。   可这次没有,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不舍, 也没有爱意,她很冷静, 很坚决。   她是真的想和他分手。   沈昀舟不明白, 为什么一个人的感情可以变得这么快?   “浓浓,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不容易,有问题我们就解决问题,不要轻易放弃,好不好?”   他抓住她的手,感觉到有些冰凉,心疼地想用自己的大手给她暖一暖,下一秒, 他的手却被周雨浓拂开了。   周雨浓把手放进冲锋衣的口袋里,语气里带着歉意:“沈昀舟,对不起, 当初在一起时是我没有考虑清楚, 你真的特别好, 让我被你深深地吸引, 为你着迷,不顾一切地想和你谈恋爱,但我其实更享受单身的生活状态,不想总是为另一个人分心,所以,我们还是把空间和时间还给彼此吧。”   她看着他:“我相信,以后,一定会有人比我更喜欢你的。”   “我不同意分手。”沈昀舟仿佛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眼底黑沉,再次把她搂进怀里,她越想推开,他的手臂收得越紧,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一字一顿:“我不同意。”   当初,是她先来招惹他,让他第一次心动,为她一点点沦陷,一颗心全都被她填占得满当当,她现在却要无情地抽身而去,要他怎么办?   周雨浓推不开他,说:“沈昀舟,分手是不需要对方同意的,两个人不合适,再勉强也不会有结果。”   沈昀舟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不肯放。   周雨浓:“我们之间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不要让它在最后全部化为乌有,沈昀舟,我们好聚好散,行吗?”   沈昀舟一顿,慢慢地松开了她。   周雨浓抬眸看着他,轻声说:“你回去吧。”   “这段感情,你真的不要了吗?”沈昀舟低声问,“以及我,你也不要了吗?”   周雨浓眼睫轻轻一颤,说:“对不起。”   沈昀舟轻哂,没有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周雨浓从他那最后一眼中,竟看到了许多情绪,不甘,不舍,痛苦,以及难以遮掩的受伤。   唯独没有恼怒。   他的背影依旧修长挺拔,却那么落寞,像生长在悬崖边的一颗孤独的松柏。   “浓浓,没事吧?”云夏走到周雨浓的身边,关心地问道。   周雨浓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把沈昀舟甩掉了,她的心里却并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   云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干嘛不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周雨浓:“没必要。”   云夏幽幽地说:“高岭之花被你处心积虑地折下来,又被你无情地丢弃了……”   周雨浓蓦地觉得有点烦躁,语气里透着一丝凉薄:“这件事过去了,夏夏,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云夏见她情绪不对,连忙点点头:“好,不提了,以后都不提了。”   日出时的S弯是最美的,公路配上远处的雪山,非常出片。   但没有拍多少张照片,周雨浓却忽然间失去了拍照的兴致,让云夏和其他人一起,自己则是回房车里休息。   躺在床上睡又睡不着,周雨浓刷了一下朋友圈,看到周梁在几分钟前刚发了一条新动态,晒出两张热乎的结婚证。   在这之前,两家联姻的事半点儿风声也没有放出去,现在周梁直接在朋友圈晒和沈星柔的结婚证,一石激起千层浪,可以预料到,京市的上流圈马上要炸开锅了。   周雨浓轻轻地扯了一下唇角,给周梁的朋友圈点了个赞,然后切到和他的聊天框,发了一条祝福过去。   【周雨浓】:恭喜,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祝你和嫂子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下午,周雨浓和云夏从赛里木湖出来,出发前往霍城,顺路去看了极其壮阔的果子沟大桥。   而沈昀舟已经到达乌市机场,坐上回京市的飞机。   晚上九点,飞机在京市机场平稳降落。   沈昀舟回到家,灯也没开,走进客厅里,浑身仿佛脱力一般,坐倒在沙发上。   元宝两天没有见到主人,在他脚边转悠,喵呜喵呜地叫着。   见主人不理它,就自己跳上沙发,用脑袋去拱他的手,想要他的抚摸。   沈昀舟靠着沙发,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瓶盖,仰颈喝下大半瓶。   这时,手机震动的嗡嗡声隐约从客厅里传来。   沈昀舟疾步回到客厅,抓起手机。   然而,来电显示的却是——沈星柔。   一颗心刚才跳得有多高,此刻就坠得有多深。   沈昀舟坐下来,捏了两下眉骨,才接听。   沈星柔隐约带着喜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哥,我和周梁今天领证了,在MEETING这边庆祝,你过来玩一下吗?”   沈昀舟嗓音平静:“我不过去了,你们玩得开心。”他微微顿了一下,“新婚快乐。”   他隐约听到手机那头有些喧闹的背景音,突然有些出神。   是他促成了他们的喜事,可现在快乐是他们的,他什么也没有。 第41章   沈昀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白天工作不在状态,晚上严重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 也会频繁醒来,在黑暗中拿起手机看一眼。   他做梦了, 梦到周雨浓回心转意, 和他重归于好,她和他接吻, 柔情蜜意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说想他, 再也不会离开他。   然而,现实却是, 她已经把他拉黑了。   他对她的思念, 在从梦中醒来时到达顶峰,克制不住地发过去一句“我想你”,却收到一个无情的红色感叹号。   她朋友圈的最新动态,他也看不到了。   她真的只是让他陪了她一段,而不是一生。   深沉的夜色里,痛苦悄无声息地放大,沈昀舟感觉到一只手,在把他的心撕成一片一片的。   又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脏上, 让他喘不过气来。   爱情不是甜的吗?为什么最后会这么苦涩,这么让人难过。   沈昀舟以前即便是生病了,也从没有落下过工作, 这次对生活, 对工作, 都生出了厌倦、懈怠的情绪, 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理会,任由那像是没有尽头的思念和痛楚把他吞没。   但是公司需要他,他不可能放任自己一直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第二天早上,他去跑步机上跑了几公里,振作起来,找回工作状态。   周末,沈昀舟被老爷子叫回老宅吃饭。   向涓见儿子憔悴了很多,心疼地嘱咐他工作可以适当地放一放,身体要紧,注意休息。   沈昀舟平静地应下。   沈星柔今晚也在老宅,正拿着iPad,给大家看几款婚纱设计稿,让大家帮她选择一款,作为她婚礼当天的主婚纱。   她自己就是婚纱设计师,这几款婚纱都是她为自己设计的。   “哥,你觉得哪一套更适合我?”沈星柔把iPad递到沈昀舟面前。   沈昀舟接过,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划动屏幕,把几款婚纱看了一遍,脑子里又不由地想到周雨浓。   心脏微微抽痛两下。   “怎么不叫周梁选?”他问道。   沈星柔语调里沁着一丝甜蜜:“他觉得都很好看,选不出。”   沈昀舟脸上没什么表情:“抱歉,我也给不出有用的意见,实在选不出来,最后就抽签决定吧。”   沈星柔笑了笑:“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吃饭时,一家人围桌而坐,沈再松看了一眼沈昀舟,说:“星柔和周梁前段时间已经领证,目前开始在筹备婚礼了,你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   沈昀舟动作一顿,眼睫半垂,不做声。   沈再松皱眉,沈明谦沉声提醒一句:“昀舟,爷爷在问你话。”   沈昀舟抬眸,看向沈再松,沉静地说:“我和她分手了。”   众人一怔,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梁诗宜眼底划过一分喜色,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沈再松脸色慢慢地阴沉下来:“分手?星柔这边刚领证,你那边就分手,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好糊弄了是不是?”   沈昀舟:“不是。”   沈再松瞪着他:“那天你是怎么信誓旦旦跟我说,会尽快结婚的?!”   沈昀舟:“对不起。”   沈再松冷哼一声:“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分手,又是和谁分手,你既然答应结婚,就要给我结。”   沈昀舟闭了闭眼睛:“我做不到。”   沈再松气怒:“你……你就是存心想气死我!”   “老爷子,您先别生气,小心血压又升上去。”向涓看向沈昀舟,柔声问,“昀舟,到底怎么回事?”   上次沈、周两家人正式见面时,她就一直悄悄地留意着周雨浓,见周雨浓长得明艳动人,性格落落大方,心里很满意。   怎么就分手了呢。   沈昀舟敛着眼眸,说:“就是分手了。”   向涓:“什么原因?”   沈昀舟轻轻地摇了一下头,不肯说出“不合适”这三个字。   他最后没有回答,直接放下筷子,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见他要走,沈再松皱眉,呵斥:“你坐下,事情还没有说完。”   “没什么好说的了。”沈昀舟嗓音沉沉,“分手了,结不了婚,您再怎么逼我也没用。”   说完,拉开餐椅,大步离开了餐厅。   沈再松脸色铁青。   向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老爷子,昀舟心里现在应该也很不好受,让他去吧。”   从老宅出来,沈昀舟不想回家,他不知不觉把车开到栖云湾,停在了周家附近。   黑色的天幕上新月如钩,夜色清冷,轻风微微摇曳着树影。   沈昀舟坐在车上,静静地注视着周家的方向。   这是他们分手的第八天,她应该已经回来了。   现在,正做着什么呢?   可惜,他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能等到她走出周家的大门,朝他这边奔过来了。   沈昀舟向后靠着座椅,一闭上眼睛,甜蜜的回忆就像潮水一样涌来。   就在这里,在这车上,他们曾经拥吻过无数次,说过许多情话,她那只柔若无骨的手,甚至那样抚慰过他……   那些画面渐渐远去,他的世界变得异常的安静,让他觉得困倦,不想睁开眼睛,意识慢慢地陷入混沌中。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转眸,只见一个女人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车来。   她冲他盈盈而笑:“沈昀舟,等很久了吗?”   他怔怔地看着她,伸手过去,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微颤,哑声唤她:“浓浓……”   她唇边含笑,眼睛里泛着细碎的光:“你是不是很想我啊?”   他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是,我想你,很想你……”   她看着他,软声:“那你怎么不亲我?”   他眼眸半敛,慢慢地倾身过去,吻上她的唇。   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他闭上眼睛,沉浸在这个吻中。   “嗡——”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惊醒,睁开眼睛,一转眸,副驾驶上空荡荡的,哪里还见周雨浓的影子……   刚才的那一番温情,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美梦。   他的心里一阵空落落的,仿佛有冷风灌入,目光从副驾驶上收回,拿起正在震动的手机,看到是向涓打来的电话,他接起。   “什么事?”   向涓:“昀舟,我今晚亲手煲了汤,你走得急,忘了叫你喝,等会儿我让人给他送过去,你最近憔悴很多,要多喝汤补补身体。”   “不用了,下次吧,我今晚有事。”他说完,挂掉电话,不经意地抬眸,目光倏地一凝。   透过挡风玻璃,只见一辆胭脂粉的帕拉梅拉刚从周家驶出来。 第42章   周雨浓和云夏是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到京市的, 飞机刚落地,立刻就接到一个小姐妹的电话,对方今晚在MEETING会所组了个局, 让她和云夏一起去聚一聚,说是刚交了新的男朋友, 想要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   晚上九点半, 周雨浓开着自己那辆前段时间刚提的帕拉梅拉,驶出周家大门, 一眼就看到黑色卡宴停在不远处。   周雨浓目光微微一顿,却没有停下, 径直驶了过去。   帕拉梅拉驶出栖云湾,往MEETING会所的方向驶去。   而卡宴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帕拉梅拉的后面。   开到半路, 周雨浓缓缓靠边停车, 不出意料的,卡宴也在十米外停了下来。   周雨浓瞟一眼后视镜,气定神闲地回了几条微信消息,才继续往前开。   二十分钟后,她把车开进了MEETING会所的大门。   车子停稳,周雨浓利落地换下平底鞋,打开车门,一双白色带细闪的高跟鞋落地, 银白色的吊带鱼尾裙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线条纤细匀称。   一头黑色的波浪卷柔顺地垂落在肩头, 雪肤红唇,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顾盼之间, 潋滟生辉,引来许多目光。   周雨浓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哥,声音轻柔地说了一声“谢谢”。   她往后看了一眼,卡宴正缓缓地往这边开过来。   这里是京市有名的私人会所,会员制,入会条件非常严苛,不过以沈昀舟的身份地位,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周雨浓转身走进会所大厅内。   推开包厢门,包厢内一片嘈杂的音乐声和笑闹声立刻扑面而来,场子已经很热了。   “浓浓来了!”有人喊了一声,其他人都看过来。   在场的大多是相识的,见周雨浓走进来,都十分热络地和她打招呼。   姜琳本来正窝在男友怀里打牌,这时连忙放下牌,挽着男友的手臂一起走过来,向周雨浓介绍自己的男友。   男的还没有毕业,也不是京市人,在京大读大二,长得高瘦帅气,青涩中带着一丝腼腆。   姜琳能把人带来给大家认识,看来并不是玩玩而已。   周雨浓微笑着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夸赞两句。   云夏已经先到了,正在和人玩游戏。   周雨浓径直走到云夏旁边,云夏往一旁挪开些,让出一个位置给她。   周雨浓坐下,问:“在玩什么游戏啊?”   “摇骰子。”云夏一把搂住她,脸颊有点酡红,“浓浓,快让我贴贴,传点好运给我,我今晚的手气不太行,可能已经喝掉两瓶了。”   周雨浓:“你平时就喝不了多少,我看你都已经有点醉了,别玩了。”   云夏摇头:“再玩几把,我就不信这个邪。”   有人看向周雨浓:“周大小姐,一起来玩几把吗?”   周雨浓微微一笑:“好啊,那就一起玩呗。”   她参与进游戏,一边聊天,一边喝点小酒,见云夏又输了,只好帮她也喝了一些。   玩了几把后,话题突然被人扯到了沈、周两家联姻的事情上。   毕竟,这是最近京市上流圈中最轰动的消息了。   “浓浓,你们周家这次和沈家联姻,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   “我开始还以为是谣言呢,心想这么离谱的事,谁信啊,结果竟然是真的!”   “对啊,谁会想得到是真的呢,两家都不声不响的,直接搞了这么一个大动作,浓浓,你瞒得真紧,之前是一点口风也不透。”   有人看着周雨浓,调侃一句:“浓浓,一直没有你交男朋友的消息,你不会也在憋大招吧?到时像你哥一样,突然宣布,惊掉我们的下巴。”   “不过,周家都和沈家联姻了,到时就算传出浓浓和沈昀舟结婚,我也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周雨浓刚抿下一口酒,像是突然被呛到,咳了两下。   “怎么可能?”她放下酒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沈昀舟那种的高岭之花,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云夏看着她,脸颊红扑扑的,在莫名地傻笑。   有人好奇地问:“浓浓,那你喜欢哪款的?”   周雨浓抬手撩了撩头发,浅浅弯唇,说:“还没遇上,不知道呢。”   大家都听得出她话里的敷衍,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后来,一群人又换了几个游戏,云夏已经醉得不轻,没有再参与,窝在角落里的沙发看手机。   周雨浓很清楚自己的酒量到哪,平时出来玩,最多只喝到微醺,今晚却忍不住多喝了一点。   酒精上头的感觉真好,浑身轻松,脑子放空,什么也不去想。   但她嫌包厢里有点吵闹,还有点闷,她挨到云夏身旁,语调有些轻飘飘:“夏夏,我出去透透气。”   云夏靠着沙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说:“你去吧,我不想动。”   周雨浓于是起身,走出包厢外。   这家私人会所的设计融入艺术与自然环境的元素,流水潺潺,一步一景,在光影散落处,有一条画廊。   周雨浓在画廊驻足,欣赏着一幅幅优秀的画作,因为醉酒,反应比平时迟钝许多,一直没有察觉到男人跟在她身后。   看了一会儿,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打算补个妆就回去。   她的确是有些醉了,穿着细高跟,走路摇晃不稳,一不小心就趔趄一下。   眼看就要摔倒,一只有力的大手及时地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扶住。   “谢、谢谢……”周雨浓有些口齿不清,抬眸,对上男人一双清冷的眼眸。   她白皙的脸颊被醉意晕出一片绯红,面若桃花,纤长的眼睫下,眼神如一泓微波粼粼的秋水,迷离多情。   “沈昀舟。”她轻声唤出男人的名字,嗓音绵软。   沈昀舟眼神一深,大手牢牢地搂住她的肩,把她带进一旁的安全通道里,将她抵在墙上,一个灼热的吻重重地落下来。   “唔……”周雨浓没有力气反抗,只能齿关一合,咬他的舌头。   沈昀舟吃痛,松开她,一只大手抚着她沁出绯色的脸颊,轻轻地叹了口气,温声问:“怎么喝这么多?”   “你管我。”周雨浓晕乎乎地看着他,“我们分手了。”   沈昀舟的眸光黯淡两分,紧紧地抿着唇,没说话。   “你听到没有?”周雨浓蹙眉,“我们分手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很烦。”   沈昀舟默了一下,哑声说:“浓浓,我不像你,爱意可以收放得这么自如。”   “笨蛋。”周雨浓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轻轻地笑了一下,“什么收放自如,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呀。”   沈昀舟一怔,捏住她的手腕:“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醉。”周雨浓现在只想把他脸上这层深情的面具撕下来。 第43章   “沈昀舟, 我坦白跟你说了吧。”   周雨浓挣脱开男人的手,靠着墙:“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结婚, 我曾经说过的一切甜言蜜语,都是骗你的。”   沈昀舟嘴唇轻轻地动了动:“什么?”   “我处心积虑地接近你, 让你爱上我, 只是为了让我哥能顺利地和沈星柔在一起。”   在安静的楼梯间里,她的语调迟缓, 又冰冷,像在男人的心口上一刀刀地凌迟。   “我哥已经得偿所愿, 我当然也就没必要再在你面前继续演戏了。”   周雨浓的双手背在身后,指甲慢慢地陷入掌心里, 有点痛。   她知道, 当这些话说出口,她和沈昀舟之前那些美好的回忆,都将灰飞烟灭了。   沈昀舟下颌线一点点绷紧,沉沉地看着她,目光有些阴郁,像笼着一片化不开的海雾。   “为什么?”他哑声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以为,她要分手, 只是因为对他的感情变淡了,结果不是。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付出过真心,只是在利用他, 达到目的后, 立刻过河拆桥, 把他甩了。   他这些天的食难下咽, 夜不能寐,仿佛像个笑话。   “为什么?”周雨浓抬眸,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副痴情的样子,很烦。”   他这样,会让她忍不住对男人,对爱情生出痴心妄想。   她会被拉入深渊里。   她要打碎他对她的幻想,让他厌恨她,不要再来纠缠她。   沈昀舟闭了闭眼,自嘲地轻哂一声。   他第一次愿意去相信爱情,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付出这样深的感情,最后却是被利用,被她哄得团团转。   这时,周雨浓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她微微一顿,拿出手机,看到是云夏打过来的,接起。   云夏关心的声音传出来:“浓浓,好久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周雨浓说:“我在洗手间,马上就回去。”   她挂掉电话,看了沈昀舟一眼,说:“我跟你说过,我一点也不好,以后,不要再被像我这样的女人骗了。”   说完,她转身,打开消防门要出去。   沈昀舟下意识地伸手,想拉住她,最后,那只手只是蜷握成拳,垂放在腿侧。   他沉默地看着她离开。   周雨浓回到包厢里,游戏已经停了,大家都有点意兴阑珊,或在闲聊,或在玩手机,这个局差不多快散了。   坐下来,周雨浓拿起一瓶新开的酒,往酒杯里倒满,不顾云夏的劝阻,又继续喝。   最后不知道喝了多少,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周雨浓睡到快中午才醒来。   宿醉让她头痛欲裂,足足缓了几分钟,才慢慢地回忆起昨晚的事。   想到昨晚在会所里遇到沈昀舟,自己脑子发热,和他说的那些话,周雨浓不由惊了一下。   几秒后,她又冷静下来。   周梁和沈星柔已经领证了,沈、周两家联姻的消息也已经人尽皆知,沈昀舟就算再气,也没办法再反对了。   晚上九点多,周雨浓出门去散步,到十点回来,没有再在老地方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卡宴。   连续几晚,皆是如此。   周雨浓心想,沈昀舟这次是真的恨透了她。   周五晚上,周老爷子叫兄妹俩到周崇烨家吃饭,老爷子还特地交代了周梁,带上沈星柔一起。   沈星柔穿着一袭草绿色的圆襟旗袍,眉目温婉,微微凑近,可以闻到她身上馥郁清幽的茉莉花香,像盛夏清晨被雨水洗礼的栀子,湿漉漉的,干净,仙气。   周崇烨虽然一直对当年被沈窈悔婚的事情耿耿于怀,但现在两家联姻已成事实,在面对沈星柔时,他还是比较客气的,没有冷着脸,甚至主动过问了一下婚礼的筹备情况。   饭前闲聊的时间,周雨浓和沈星柔坐在沙发上,一起逗着奶萌奶萌的小侄女。   不久,周老爷子和周梁从茶室里出来。   老爷子见到周雨浓,想起什么,说:“浓浓,记得把明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去云上客和老江家的孙子吃个饭,我已经让人给你们订了座,还有两张电影票,你们吃完饭,可以去看看电影。”   周雨浓一顿,疑惑地看着老爷子:“爷爷,您要我去跟谁吃饭?”   周老爷子:“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老江家的那个孙子,叫江阳。”   周雨浓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提过,蹙眉:“我又不认识人家,干嘛要和人吃饭啊?”   周老爷子笑了笑:“你明晚去了不就认识了?那孩子我见过,彬彬有礼,谈吐斯文,我看着很顺眼。”   周雨浓眼角微微一跳:“爷爷,您这是给我安排了相亲?”   “就是去交个朋友。”周老爷子说,“你们都是年轻人,多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对你也没有坏处。”   周雨浓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不去。”   她根本就不想谈恋爱,去了也是白白浪费表情。   “为什么不去?”周老爷子微微板起脸,“都已经和那边约好了,你不能放人家鸽子,明晚就是去走个过场,你也得去一趟。”   老爷子面色缓和下来:“要是看对眼了呢。”   周雨浓:“……”   为了表示尊重,周雨浓去相亲前,还是认真地化了妆,挑了一条姜黄色的一字肩针织修身长裙换上。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不知道想到什么,轻轻地弯了一下唇角,对镜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云夏。   【周雨浓】:亲爱的,看到什么了吗?   【云夏】:看到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女!我很疑惑,这种程度的颜值,还拥有这种程度的身材,真的合理吗?   【云夏】:浓浓宝宝,你简直就是女娲娘娘的炫技之作!   【周雨浓】:仙女说话就是甜,这样抹了蜜的小嘴,给我再来一百张。[飞吻]   【周雨浓】:你看到我的裙子颜色没?已经暗示了今晚的相亲,会黄!   今晚约的时间是七点,在云上客餐厅的VVIP包厢。   周雨浓习惯早到十分钟左右,包厢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坐下来,慢悠悠地喝了一盏茶,再看看时间,已经过七点了,对方竟然还没有到。   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对方十有八.九也和她一样,不想被长辈安排相亲。   但是不来,总得说一声吧,她也好早点撤。   周雨浓也没什么耐心继续干等下去,正要打电话给老爷子问一声,这时,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她抬眸,眼帘里映出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   男人身材颀长挺拔,穿着一袭深灰色的纯手工西装,双排扣细条纹设计,剪裁利落,熨烫笔挺,与他清冷矜贵的气质完美贴合。   周雨浓不由一怔:“沈昀舟?怎么是你?”   她以为,那晚坦白后,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沈昀舟没说话,唇线抿得锋利,他解开一颗西服的扣子,在她对面坐下来,隔着一张桌子,盯着她看。   周雨浓和他对视一眼,立刻移开了目光。   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凌厉的眼尾上挑,平时就冷冰冰的,此刻眼角眉梢凝结着一层寒霜,更是令人心里发怵。   周雨浓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阴沉的脸色,被他盯得后背凉飕飕的。   他,不会是来找她算账的吧?   沈昀舟一言不发,周雨浓也没有再开口,两人陷入沉默中。   包厢里的气压越来越低,缺氧一般,让人有点窒息。   “不好意思啊,我好像,走错地方了……”周雨浓受不了这个氛围,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找了个借口,打算走为上策。   沈昀舟唇角微微一勾,轻嗤了一声。   周雨浓拿上自己的包,起身,走到门边,手刚挨到门把手,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道攥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拽到一旁的墙上,男人高大的身躯抵了上来。   熟悉的冷木香侵入鼻腔,周雨浓心口突地一跳。   “不合适?”男人低头,湿热的气息缠上她的耳廓,“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 第44章   男人嗓音低缓, 说话时,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垂,每个字带出的细微气流, 轻轻地摩擦过她的耳朵,惹得她心尖微微酥麻, 有点痒。   他话里的暧昧显而易见, 周雨浓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并不是来找她算账的。   哪怕已经知道她之前对他都是虚情假意, 他也还是不肯死心,想和她重归于好。   既然如此, 她不介意再给他上一课,让他彻底死了心。   “那要不然……”周雨浓的双手像柔软的藤蔓一样攀上沈昀舟的胳膊, 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嗓音轻柔似水,“我们试一下?”   她的主动亲近,让沈昀舟微微一顿,眼睫半垂,看了一眼亲密地缠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双手,眼神里慢慢多了两分柔色。   “你愿意?”他低声问,记得那晚吻她,还被她咬了。   周雨浓微微一笑:“愿意啊。”   沈昀舟:“为什么?”   周梁和沈星柔已经领证了, 如她所说,她没有必要在他面前继续演戏了。   何况,她今晚还来和别的男人相亲……   一想到这件事, 他下颌线一绷, 眼底重新聚起森森冷意, 周身气压降下来。   他们分手才多久?   她竟然就要和别的男人相亲!   对他, 她没有付出过一点真心,难道对别的男人,她就可以付出了吗?   周雨浓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今晚根本不想来,是被我爷爷逼着来的。”   被逼的?   沈昀舟神色稍霁:“你不想和别的男人谈恋爱?”   “不想。”周雨浓摇头,“沈昀舟,我知道,你还放不下我,而我,又被家里逼着找男朋友……所以,倒不如和你真正地试一试。”   她抬眸,神情认真:“没有欺骗,没有利用,付出真心的那种。”   沈昀舟一顿,定定地看着她,声线微哑:“真的?”   没有欺骗。   没有利用。   付出真心。   “嗯。”周雨浓点点头,伸手环住他的腰,“我现在还有必要骗你吗?”   对,她的确是已经没有什么必要骗他了。   沈昀舟眼底涌上一抹情绪,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箍得紧紧的。   失而复得的喜悦慢慢地充斥他的胸腔。   万分庆幸,他今晚来了。   他搂着周雨浓,心跳频率加快,胸膛起伏着,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一吻,嗓音低哑地唤她:“浓浓。”   周雨浓在他怀中抬眸,对上他情意缱绻的眼神,轻声问:“沈昀舟,要试吗?”   沈昀舟颔首,大手抚着她细嫩的脸颊:“试,当然要试。”   她的心,她的身,他都想要。   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到她的唇瓣上,忍不住低头想去吻她。   这时,门外传来两下敲门声。   “我们先吃饭吧。”周雨浓轻轻一笑,推开他,坐回到座位上。   沈昀舟收敛心神,在她对面坐下,朝外面说了一声:“进来。”   一名侍应生拿着菜单推门而入,恭声问道:“先生,小姐,请问可以点菜了吗?”   周雨浓点点头,把一边头发拢到耳后,伸手从侍应生那里接过菜单。   她点了几道自己想吃的菜,然后把菜单递给沈昀舟,让他点。   点好菜,侍应生出去了。   周雨浓的一只手放在桌面上,男人的手掌伸过来,覆上她的手,掌心温热、干燥,手背瘦削,筋骨分明。   她没有动,抬眸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唇角轻轻地弯起。   沈昀舟握着她的手,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感觉像做梦一样,大手不由紧了一下。   “嗡——”   周雨浓放在手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我爷爷打来的。”   她习惯用左手接电话,但此刻左手正被沈昀舟的大手包裹着,她想挣开,他却紧紧地握着不放。   她眉梢微微一挑,只好用另外一只手接起电话。   老爷子打过来,是为了告诉她,说江阳今晚有事来不了,下次再请客,让她不用等了,自己吃,或者叫朋友过来一起吃。   周雨浓没什么情绪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她看着沈昀舟:“是你阻止江阳来的?”   然后自己取而代之。   “嗯。”沈昀舟说,“我没有办法让你和别的男人私会。”   周雨浓单手托腮,疑惑地歪了歪头:“你怎么知道我要相亲的事?”   沈昀舟:“问星柔的。”   昨晚,他回沈家老宅吃饭时,没看到沈星柔。   听向涓说,是周老爷子吩咐,让周梁带沈星柔一起去周崇烨家里吃饭。   他知道,周雨浓肯定也在。   这段时间,他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个欺骗他感情的女人。   毕竟,被她利用,被她践踏一颗真心,还要为她牵肠挂肚,犯贱十足。   可是没用,他最多是做到不再把车开到周家附近,不再巴巴地盼着她出来,好让他能看她一眼。   他还是想她,当初闻韬在马场录下来的那段视频,不知道被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多少遍。   最后,他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沈星柔,问她在周家的情况。   沈星柔说周家人对她都很好,周崇烨也没有给她甩脸色。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末了,问了一句:“周梁的妹妹……怎么样了?”   沈星柔刚开始还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会关心周雨浓,但她也不笨,联系到沈昀舟之前突然同意她和周梁在一起,以及他有了喜欢的人,却不愿向家里人公开对方身份的事,她马上就猜到了十之八.九。   她惊疑地问:“哥,你之前是不是和浓浓好过?”   他没有否认,默了一下,问:“她最近怎么样了?”   沈星柔:“周家爷爷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就在明晚,云上客餐厅。”   听到周雨浓要去相亲的消息,他的心当场就沉到了谷底。   一想到她会和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吃饭,言笑晏晏,以后每天和那个男人联系,发展成可以牵手、接吻的情侣关系,像他们以前一样……他就感觉喘不过气来。   他昨晚又是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早上,他正常去上班,只是脸色阴沉得可怕,让公司的员工们平白担心一场,以为是公司遇到了危机。   捱到下班,他终于坐不住了,让闻韬联系江阳,约江阳到城东的一家餐厅,说是有一笔生意要和对方谈。   而他,则是前来位于城西的云上客,代替江阳赴约。   还好,他来了……   菜上齐后,两人安静地用餐,时不时地对视一眼,像回到了之前两人最甜蜜的时候。   吃到一半,周雨浓起了玩闹的心思。   她单手托腮,望着沈昀舟,一只脚在桌底下伸向对面,脚背绷直,贴上着男人的裤腿,沿着他的小腿内侧轻轻地往上蹭。   带着勾引的意味。   沈昀舟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把脚往一旁移开,温声说:“浓浓,好好吃饭。”   周雨浓轻哼一声,微微嘟唇,似乎有些不高兴。   “不想吃了。”她说。   “你都没有吃几口。”沈昀舟哄道,“再吃一点。”   “我不想吃饭了嘛,沈昀舟……”周雨浓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低声说,“我想吃你。”   她说得直白,沈昀舟一顿,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脸,轻咳了一声。   周雨浓轻轻地笑了,在桌下蹬掉一只高跟鞋,白皙的脚背再次贴上他的西裤。   沈昀舟这次没有动,女人的脚一点点地往上攀,他也默不作声,眼睫微垂,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周雨浓得到他的纵容,越发肆无忌惮。   突然,安静的包厢内隐约响起男人低低的一声闷哼。   再看他捏着筷子的那只手,干净的手背上浮起了明显的青筋。 第45章   周雨浓单手支颐, 望着对面的男人,足尖不轻不重地撩拨。   看着他在极力隐忍,气息越来越低重, 从紧绷的下颌线,到额角的青筋, 都透着克制。   她轻轻弯唇, 足尖坏心思地碾了一下。   听到男人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那只手几乎要把筷子给捏断了。   终于忍无可忍, 他的大手伸到桌下,握住她纤细的足踝, 移开,眼底沉着一抹暗色, 哑声说:“浓浓, 别闹。”   周雨浓眉梢微挑:“不可以?”   沈昀舟:“不可以。”   周雨浓:“你明明很喜欢……”   沈昀舟顿了一下,没有否认,只说:“这里是吃饭的地方,不是——”   “不是什么?”周雨浓问,“不是取悦你的地方吗?”   沈昀舟温声:“把鞋穿好,好好吃饭。”   周雨浓看着他,声调软绵绵地说:“你帮我穿嘛。”   她一撒娇,沈昀舟就有些无力招架, 略微沉默,然后起身,绕到她的座位旁。   周雨浓转身面向他, 把那只纤纤玉足伸到他面前。   他扶着她的座椅半蹲下来, 一只大手握住她柔软白嫩的脚, 拾起掉落在桌下的高跟鞋, 温柔地替她穿上。   他的掌心热烫,温度包裹着她的脚。   周雨浓垂眸,沉默地看着他,看着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屈尊纡贵地蹲在她面前,为她穿鞋。   她突然想到了陈佳怡和程越,这对从高一开始,被人羡慕了近十年的情侣,程越曾经是公认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广播表白,当众蹲下来替陈佳怡系鞋带,可是最后,也不过是以程越劈腿而收场,令人唏嘘……   片刻后。   “好了。”沈昀舟起身,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   周雨浓眼睛轻轻一弯,唇边绽出笑容,嗓音清甜:“谢谢。”   她没有再招惹他,拿起筷子,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   从餐厅出来,时间还早,沈昀舟问周雨浓要不要去看电影。   周雨浓想起老爷子给她和江阳订的两张电影票,摇了摇头,说不想看。   她搂着男人的一边结实的手臂,身体紧贴着他,小声说:“沈昀舟,我们去开房吧。”   沈昀舟微怔:“开房?”   “对啊。”周雨浓直直地看着他,“不是说要试一下吗?”   沈昀舟对上她的眼神,眼底慢慢地起了一些热意,低声说:“去我家。”   周雨浓摇头,搂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尖,将唇附到他的耳边,轻声软调:“等不及了嘛。”   她的声音落入耳中,有些湿,有些热,引起轻微的酥麻,男人的喉结不着痕迹地滚了一下。   他说:“好。”   沈昀舟将周雨浓带到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开了一晚八万八的总统套房。   电梯缓缓上升,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两人,周雨浓转眸看沈昀舟,眼眸盈盈,不用多说半个字,男人的吻就热切地落了下来。   他含着她柔软的唇辗转,湿热的舌滑入她的口中,和她亲密地抵缠。   周雨浓被男人高大的身躯抵在墙上,呼吸之间,都是他的气息,短短几秒,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昏,发软。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顶楼的总套到了。   两人分开,沈昀舟用房卡刷开房门,拉周雨浓进去,还没有插卡,他又把她按在门后,又迫不及待地亲过来。   眼前一片漆黑,感官被放大,在浓烈的荷尔蒙包围中,两人的舌尖相互摩.挲,一阵阵的电流从尾椎骨泛起,浑身麻栗。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复存在,只剩下相互交缠的呼吸声,以及急促的心跳声。   沈昀舟的大手垫在她的脑后,不断深入,不知餍足地攫取她香甜的气息,心口一片滚热。   多久没有这样吻过她了……   许久,两人才喘息着分开,沈昀舟插卡,套房内的灯才亮起。   借着柔和的光线,他看到周雨浓白皙的脸颊泛红,眼眸里含着蒙蒙水色,美得让人痴迷。   他忍不住再次搂住她,亲了亲她的唇,抵着她的额头,哑声说:“浓浓,你先洗个澡,我下去买点东西。”   周雨浓当然知道他要买什么,轻轻地应了一声:“嗯,你去吧。”   她原本在包里放着两个,一直没用上,和他分手后,就拿了出来。   今晚,她完全没料到相亲对象会变成沈昀舟,也没料到,两人还会纠缠到一起,她什么也没有准备。   沈昀舟下楼,很快又回来。   周雨浓已经去洗澡了,安静的卧室里,只有从浴室里传出来的水声。   沈昀舟把刚买回来的东西放在床头,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抬手,修长的手指勾住领带,扯下来,又解开衬衫上的两颗纽扣。   他在沙发上坐下,打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触,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二十分钟后,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沈昀舟手机息屏,抬眸看过去。   浴室门打开,周雨浓走出来,浑身肌肤被浴室里温热的水汽蒸熏,而晕出淡淡的粉色,鲜嫩得像刚从枝头采摘下来的水蜜桃。   她施施然地走向他,一条白色的浴巾裹着年轻又美好的身体,让男人清冷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幽深、灼热。   “沈昀舟,到你去洗了。”周雨浓坐到他身旁。   沐浴乳淡淡的香气悄然弥漫,沈昀舟的视线从她细腻如瓷的肌肤上掠过,喉结一滚,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声线低哑:“嗯,等我一会儿。”   他起身,一边解开衬衫纽扣,一边走进浴室里。   浴室门关上,很快,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周雨浓拿起自己的手机,看到在她洗澡时,云夏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云夏】:浓浓,黄了吗?   周雨浓趴在床上,听着浴室里传出来的水声,唇边轻轻荡开两分笑意,回复过去。   【周雨浓】:快黄了~   然而,二十分钟过去了,浴室里的水声还没有消停。   周雨浓有点疑惑,男人洗澡需要这么久吗?   她起身,朝浴室走过去,在浴室门外站定,抬手,刚要敲门,却突然顿住。   从门缝里,她隐约听到了男人低重的喘息声。   周雨浓立刻就明白了。   听说,绝大部分的男人第一次时都会留下秒的黑历史。   为了不留下黑历史,先自己冲一次,降低敏感度。   这个男人还真是要强呢。   听着浴室里的动静,周雨浓喉咙有点燥,抬手,敲了两下浴室门:“哥哥,你什么时候才出来啊?”   温声,浴室内的动静停了一下,隔着一扇门,男人嗓音低哑:“马上。”   他要出来,得先出来,可是一直出不来。   周雨浓贴近门缝一些,故意软着嗓子:“哥哥,你快点嘛。”   浴室内,沈昀舟听到她的声音,气息顿时又重了一分,口中喃喃地念出她的名字:“浓浓……”   “哥哥,快一点嘛。”周雨浓的声调酥得入骨,推波助澜,“哥哥……”   她听到能从门缝里传出来的气息声越来越急促。   终于,转为一声低沉的闷哼。   一时间,浴室里只剩下淅淅沥沥的水声。   周雨浓淡淡定定地回到床上,继续看手机。   不一会儿,水声停了,浴室门打开,男人裹挟着一身水汽,从浴室里出来。   劲瘦的腰间挂着一条浴巾,胸膛上有水珠未擦干,滚落下来,从腹下的隐隐几道青筋上划过。   筋之所向,心之所向。   周雨浓盯着他,好想把他的浴巾扯下来。   沈昀舟走过来,坐到她身旁,把她搂进怀里,赤着的胸膛有点热烫。   她放下手机,含笑看着他:“你怎么洗这么久?”   “嗯,洗干净一些。”沈昀舟大手捧起她的脸,温柔地吻住她软嫩的唇。   他刚洗漱过,气息是清新的海盐薄荷味,唇舌微凉。   但很快,在与她的厮磨中,不只是唇舌升温,他连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   一个深吻结束,男人的唇离开,专注地看着她,眼底的暗色沉如黑夜,在暗夜中,又隐隐燃起炙热的焰火。   周雨浓面颊潮红,与他的眼神交缠在一起,带着湿漉漉的渴望。   沈昀舟再次吻住她。   扑通,扑通……   周雨浓的心跳快得有点失控,身体竟然在微微颤抖。   “别怕。”男人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我会温柔的。”   在这以前,周雨浓都是自己掌控着快乐,今晚,她的快乐完全交由这个男人掌控。   空气黏滞,热汗滚落。   男人修长的手指滑进她的指缝,十指紧紧交扣在一起,他哑着嗓,一遍遍地唤她的名字。   浓浓,我的浓浓……   她感觉自己像一块遇到热刀的黄油,慢慢地融化……   一夜不知酣足。   早上六点多,沈昀舟醒来,发现枕边是空着的。   昨晚,两人极尽缠绵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划过,他心口涌上热意,眼底拂过淡淡的笑。   他以为周雨浓在浴室,从床上坐起来,唤了一声:“浓浓。”   无人应声。   沈昀舟下床,看到浴室门是打开着的,进去一看,她并不在,他走出主卧,在套房内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周雨浓的影子。   这么早,她去哪儿了?   他微微蹙眉,回到主卧,拿起手机,正要打给她,却看到早在一个小时前,她在微信上发来了一张截图。   截的是一段微信聊天记录,时间是在两个月前的凌晨一点多,只有短短几个字。   【周雨浓】:我想睡他。   除了这张截图,她还发来了另外两条消息。   【周雨浓】:如愿以偿。   【周雨浓】:沈昀舟,分手快乐。 第46章   周雨浓和云夏相约在一家街边的咖啡馆。   咖啡馆里很清净, 角落里是一台复古的木质黑胶唱片机,唱针划过黑胶,流淌出慵懒的萨克斯曲目。   一个惬意的午后。   “亲爱的, 恭喜你,惦记了那么久, 终于如愿以偿了。”   临窗的位置, 云夏笑盈盈地看着对面的周雨浓:“滋味如何?”   周雨浓唇角轻轻一弯,压低声音说:“妙不可言。”   云夏:“啧啧啧, 怎么妙不可言法,我有个朋友, 想听细节,可以展开来说说吗?”   周雨浓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去你的, 自己找个男人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云夏笑了笑, 有点好奇:“对了,你昨晚不是去相亲的吗?后来怎么和沈昀舟搞到一起了?”   周雨浓:“他对我还是没死心,听说我要相亲的事,就把那个相亲对象拦下来,自己去见我。”   云夏:“那你之前不是说放过他了吗?”   “我是想放过他啊。”周雨浓漫不经心地用勺子轻轻地搅着咖啡,“但谁让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呢。”   咖啡馆的老板养了一只黄白条纹的橘猫,本来趴在书架上睡觉,这会儿突然醒了, 跳下书架,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周雨浓看着它,莫名地想到了沈昀舟家里的元宝。   元宝, 她给取的名字, 可惜, 以后应该不会有人这样叫它了。   正好咖啡馆里的那只橘猫懒洋洋地走过来, 性格很温顺,像元宝一样不怕生,周雨浓弯下身子,撸了一把。   她坐直,把垂落把胸前的头发撩到身后,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云夏眼尖,瞥见她的颈侧有些紫红色的淤痕,唇边的笑容变得有些暧昧:“浓浓,看来,沈昀舟是真的很喜欢你嘛,给你种这么漂亮的小草莓。”   “小草莓?”周雨浓怔了一下,感受到闺蜜视线的落点,连忙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照。   在她的颈侧,被烙上了几枚草莓印,她肤色雪白娇嫩,那紫红色的吻痕尤其明显,引人遐思。   周雨浓抬手,手指触摸颈侧的草莓印,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昨夜男人埋首在她脖颈间的画面突然涌进脑海里,她心中忽地轻轻一荡,有点酥酥麻麻的。   云夏看着她,“啧”了一声:“在回味?”   周雨浓收起镜子,挑眉:“哪有。”   云夏:“浓浓,我有点担心。”   周雨浓:“担心什么?”   云夏沉吟两秒,说:“你这样提起裙子不认人,睡了就跑,沈昀舟会放过你?”   “他又没吃亏。”周雨浓不以为然,“他昨晚比我还爽呢。”   两人都是第一次,刚开始难免有些不适应,后来摸索出共振的频率,渐入佳境,欲罢不能。   直到凌晨一点,她彻底被抽干了力气,两人才相拥而眠。   人生中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莫名觉得安心。   在即将沉入梦乡之际,她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男人在温柔地吻她,含着爱意的声音轻轻地坠落在她耳边。   “浓浓,我们会这样一辈子吗?”   早上五点,她在沈昀舟怀里醒来,浑身酸痛得像散架一样,她不想和这个男人再有过多纠缠,趁他还没醒,偷偷地溜了。   一夜放纵,总统套房的垃圾桶里多了三个用过的安全套,导致她今天走路的姿势有点不自然,上厕所都觉得疼。   周雨浓优雅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说:“本来我和他就已经分手了,然后我还和他上床,他不是白赚了嘛。”   云夏:“我觉得,沈昀舟未必想要占你这种便宜,他想要的,是你的真心。”   周雨浓顿了一下,淡淡地说:“那是他的事。”   云夏莫名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浓浓,我真好奇,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俘获你的心。”   “什么样的男人都不行。”周雨浓的语气斩钉截铁,然后又压低声音,“别说我了,夏夏,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个男人体验一下?”   云夏:“我打算明天再去金鱼巷看看,看那个男人回来没有。”   “还惦记着呢?”周雨浓有点惊讶,“那个男的到底是有多帅啊,让你这么一直念念不忘的?   她问:“比沈昀舟还帅吗?”   说到颜值,云夏眼睛里泛着一抹光亮:“真的很帅,但他和沈昀舟不是同一种类型的,所以,没办法比较。”   周雨浓:“那明天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云夏摇头,“我就是去看一眼,他微信上一直都没有动静,估计希望也不大,但还是想去碰一下运气。”   周雨浓:“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她有些犯困,抬手,掩着唇打了个哈欠,昨晚被折腾得太久,喝咖啡也没用,等会儿要回去补了一觉。   周雨浓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半,被一通电话吵醒,是沈星柔打来的。   她有些意外,接起:“嫂子,有什么事吗?”   沈星柔:“浓浓,你晚上有时间吗?   周雨浓今晚没什么安排:“有时间的,怎么了?”   沈星柔:“我请你吃个饭,顺便想让你陪我逛逛街,你哥今晚有应酬,没空陪我。”   周雨浓:“好啊。”   毕竟她和沈星柔已经成为姑嫂,平时没有太多的机会相处,一起逛逛街,培养一下感情也不错。   而且两人年纪相仿,很容易处成朋友关系。   周雨浓掀开被子下床,走向浴室去洗漱,睡了一觉以后,她感觉神清气爽很多,就是走路时还是有一点别扭。   两人约在苏河港购物中心碰面,吃完饭,一起去逛街,周雨浓买了两双鞋,沈星柔订了一个奢侈品包包,逛到九点,又一起去做全身精油spa。   按摩持续一个小时,周雨浓浑身放松,舒服极了,差点睡过去。   做完按摩出来,沈星柔看了看时间,眼底闪过一丝犹豫,说:“浓浓,十点了,还方便去我的工作室一趟吗?我想让你去帮我挑选一下婚纱。”   “可以啊。”周雨浓欣然点头,亲昵地搂着沈星柔的手臂,“走吧,我还从来没有去过你的工作室呢。”   沈星柔的工作室离得不远,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晚上工作室里没人,黑漆漆一片。   沈星柔打开灯,周雨浓的眼帘里映出一个干净、通透的空间,专业的灯光设计把工作室渲染得很温柔。   工作室总共六百平左右,陈列着各种风格,各种材质的婚纱,在灯光下,每一件婚纱都很华丽,有一种梦幻的美。   虽然周雨浓并不打算结婚,但并不妨碍她对美丽事物的欣赏。   她走到那一排排圣洁的婚纱面前,情不自禁地赞叹:“这些婚纱都太美了,嫂子,都是你设计的吗?”   “有一部分是。”沈星柔说,“浓浓,以后你结婚,我给你设计一款婚纱。”   周雨浓眼睛轻轻一弯,笑了笑:“好啊,谢谢嫂子。”   沈星柔往试纱间看了一眼,说:“我的婚纱挂在试纱间里了,浓浓,你过来,帮我看看。”   周雨浓:“嗯。”   试纱间很大,占了近八十平,左中右三面到顶的宽大镜子,可以更好地展示婚纱上身的效果。   灯光亮起,在一片柔和的白色中,周雨浓的余光突兀地扫到沙发上的一抹黑影。   没料到试纱间里有人,她吓了一大跳,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定睛一看,只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然是沈昀舟!   她蓦地睁大眼睛:“沈昀舟,你怎么在这儿?”   沈昀舟起身,一双狭长的眼眸冷冰冰地盯着她,眼底阴冷,宛若凛冬的霜雪。   黑色的衬衫西裤,气场压抑,与他此时阴沉的脸色很相称。   周雨浓心里咯噔一声。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扭头看向神色不太自然的沈星柔,冷下脸:“嫂子,你和他串通好的?”   “浓浓,对不起,没有提前告诉你我哥在这里。”沈星柔语气里带着歉意,“想让你帮我挑选婚纱是真的,顺便,我哥有点事找你。”   她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沈昀舟下午突然打电话给她,让她想办法把周雨浓带到这里来。   沈昀舟同意她和周梁在一起,还帮她解决了其他结婚的阻力,她总不能连这点小事都不帮他。   周雨浓冷哼一声,她似乎没资格为自己被欺骗而生气,毕竟,她昨晚也骗了沈昀舟。   她知道,沈昀舟这次是真的要找她算账了。   有点心虚,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走,却被男人死死的扣住纤细的手腕。   沈昀舟沉声:“出去。”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周雨浓,话却是对沈星柔说的。   沈星柔已经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有点担心:“哥,你冷静一下,和浓浓有什么事好好说……”   沈昀舟的嗓音倏地冷了几分:“出去!”   沈星柔心口一跳,抿了抿唇,不敢再多说什么,离开试纱间。   周雨浓的手腕被沈昀舟捏得生疼,皱着眉挣扎。   “沈昀舟,你放开我,手要断了!”   沈昀舟攥着她的手腕,往沙发那边用力一拽,周雨浓踉跄几步,扑倒在沙发上。   她懵了一下,撑着沙发坐起来,不可思议地瞪着沈昀舟:“沈昀舟,你干嘛?!”   “干嘛?”沈昀舟压上去,膝盖顶在她的腿间,一只大手捏起她的下巴,手背上筋骨凸起。   他的眼底布满冷霜,死死地盯着她,眼尾有点红,咬牙切齿:“周雨浓,我现在真的恨不得掐死你!”   没有欺骗。   没有利用。   付出真心。   他又一次相信了她,而她却又一次骗了他!   周雨浓的下颌被他牢牢地钳住,挣脱不开,对上他染着冷怒的眼神,她有点胆战心惊,害怕他一时冲动,大手往下,捏住她脆弱的脖子。   “那要不这样……”她小声说,“沈昀舟,你就当我死了吧。”   空气有几秒的死寂。   “当你死了?”沈昀舟突然冷笑了一下,“骗了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就这么放过你?”   周雨浓嘟囔了一句:“谁叫你没有下载国家反诈中心APP……”   沈昀舟:“什么?”   “没什么。”周雨浓连忙摇头,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嘛?”   沈昀舟慢慢地松开手,看着被他掐红的下巴,抿着唇沉默了几秒,说:“跟我在一起。”   周雨浓一愣,怀疑自己没听清:“什么?”   沈昀舟沉声:“你继续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原谅你,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周雨浓眼睫轻轻一眨,似乎觉得很好笑,忍不住笑了出来:“沈昀舟,你还敢信我啊?”   沈昀舟眼眸半敛:“你留在我身边。”   欺骗也行,利用也可以,没有真心……没有真心,他也可以接受。   只要她不走。   他看着周雨浓的眼睛,等待她的回答。   周雨浓微微一笑,说:“你做梦。” 第47章   你做梦。   她的话音轻轻地落地, 沈昀舟的心却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重重地碾过,又闷又痛。   他的目光慢慢地落在她的唇上。   这张嘴,唇色潋滟, 像最鲜嫩可口的樱桃,明明昨晚和他接吻时, 还那么甜, 那么软,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为什么现在却能对他说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   周梁如愿地和沈星柔领证,她也如愿地睡到他, 他身上已经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了。   他被她彻底抛弃了。   周雨浓看着他,唇角的弧度透着一丝嘲讽:“沈昀舟, 你是不是还在妄想, 把我留在你身边,日久生情,总有一天我就会爱上你?”   沈昀舟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不可能的,你趁早对我死了这份心吧。”周雨浓的语气有些凉薄。   “以及,你原不原谅我,”她一字一顿, “我根本就不在意。”   说完,她想从沙发上起身,却被男人的一双大手按住她的肩膀, 他身上带着一股冷冽的压迫感, 眼神黑沉沉地盯着她。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周雨浓挣扎无果后, 恼了, 拳头锤着他的胸膛,“我要回家了,你放开我!”   试纱间外,沈星柔隐约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心中惴惴不安,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通知周梁,让他现在过来一趟,把周雨浓带走。   但又怕把他叫来了,以沈昀舟现在的情绪,两人极有可能会发生肢体冲突。   沈星柔打开的手机又摁灭了,决定再观望一下。   试纱间内,沈昀舟突然俯身,一言不发地将周雨浓紧紧地箍在怀里。   他像一张网,周雨浓被束缚住,动弹不了,只能轻嗤:“沈昀舟,你这样真的好可怜。”   沈昀舟眼眸微闭,嗅着她发间的淡淡香气,喑哑着嗓:“那你心疼我一下,好不好?”   “何必呢。”周雨浓说,“对你而言,我现在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你何必要自虐,硬要把刀往自己心里捅。”   是啊,曾经心上的一抹蜜,变成了一把利刀,让他痛不可言。   可即便这样,他也还是不想和她在一起。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不爱我也行。”沈昀舟紧紧地搂住她,低声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爱你也行?”   周雨浓突然轻轻地笑了一下,转头,唇贴到他的耳边,压低嗓音说:“沈昀舟,你是不是昨晚开了荤,食髓知味了,想和我长期保持那种关系啊?”   沈昀舟沉声:“不是。”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中,他的双臂还是禁锢着她不放。   半晌,周雨浓平静地开口:“沈昀舟,没用的,喜欢不是加法,是乘法。”   一方为零,那么无论另一方再如何努力,结果还是为零。   沈昀舟身体微微一震。   周雨浓:“你现在感觉到痛苦,离不开我,只是戒断反应,正常的,不要再纠缠了,过一阵时间就会好的。”   似乎是无力再困住她,沈昀舟闭了闭眼,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手。   周雨浓推开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试纱间。   沈星柔正坐立难安,见周雨浓出来,连忙上前问:“浓浓,你们……”   “嫂子。”周雨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微冷,“这次的事我不怪你,但是绝没有下一次,我和沈昀舟是没有可能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插手。”   沈星柔面色微红,语气歉疚:“对不起,浓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周雨浓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沈星柔顿了一下,走进试纱间,看到沈昀舟地坐在沙发上,眼眸半垂,孤独、落寞。   她走过去,轻声问:“哥,你和浓浓是怎么回事?”   沈昀舟没回答,过了半天,才抬眸看她,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我很差劲吗?”   沈星柔一惊,“怎、怎么会呢?”   爱情真的是可怕,竟让这样的天之骄子也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中。   她连忙鼓励他:“哥,你是一个特别特别优秀的人,让很多人仰慕的。”   除了性格冷淡这点,在恋爱中可能会稍显美中不足之外,沈昀舟其余哪一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   “是吗。”沈昀舟嗓音微哑,“那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沈星柔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她只能说:“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你和浓浓走不到一起,并不一定代表你们中谁就有问题,可能仅仅只是不合适,哥,你要不就试着放下吧。”   放下?   沈昀舟垂眸,沉默地看着地面,过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   第二天,香精公司送来一批新出的香料,周雨浓正在熟悉,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看了一眼,是云夏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手机里传来闺蜜压抑着激动的声音:“浓浓,我今天来对了,见到他了,我见到他了!”   周雨浓反应了一下,才想到云夏说过今天要去金鱼巷,她连忙问:“见到那个男人了?然后呢?”   云夏:“他请我在附近的小饭馆吃了个饭,我们聊得很好。”   “那他为什么消失这么久?”周雨浓问,“确定不是因为干了什么违法的事进去了,刚被放出来吗?”   “不是,不是。”云夏说,“他说是他奶奶去世了,他回老家料理后事,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处理,手机也在老家不小心弄丢了,那张电话卡没有实名,异地补办不了,换了新号,所以一直没有联系我。”   周雨浓半信半疑:“夏夏,那你打算真找他了?”   云夏:“嗯,我准备和他摊牌,我想包养他。”   “包养?!”周雨浓错愕,“夏夏,我看你真的昏头了。”   云夏不以为然:“我问问他这两天有没有时间,让你们这认识一下,你看我是不是昏头了。”   “好,我倒要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给你灌迷魂汤了。”   周雨浓说:“对了,今晚傅沉砚在鹭湖山庄办了一场晚宴,好像是令恬前两天在卧龙湖打出了一杆进洞,要庆祝,你一起去吗?”   云夏:“我今晚已经约了顾凝。”   周雨浓:“干嘛?”   云夏笑了一下,“听说,她包养过一个男模,我要去向她取取经,看看一个月给多少合适,有什么要注意的。”   周雨浓:“……”   是夜,鹭湖山庄。   令恬前两天在卧龙湖高尔夫球场的一个三杆洞,打出一杆进洞的记录。   对于业余人员来说,一杆进洞是十万分之一的概率,这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值得庆祝的事。   傅沉砚当场派了一百万的红包,给所有球童以及球场的工作人员,还为当天所有在卧龙湖打球的人买单。   今晚,更是在鹭湖山庄宴请了上百人。   去年傅沉砚和令恬结婚时,周雨浓在巴黎要参加新款香水发布会,没有回国参加他们的婚礼。   今晚,是周雨浓第一次见令恬。   令恬上个月刚大学毕业,今晚穿着一条白色的一字肩流苏高定礼服,一走近,就嗅到她身上的淡淡橙花香。   在干净清透的橙花里,点缀着一丝丝甜润的肉桂,令人心情愉悦,像层层叠叠的粉樱绽放在枝头,浪漫明媚。   周梁给两人互相介绍认识,令恬唇边绽出两枚浅浅的梨涡,人如其名,特别甜。   周雨浓之前听周梁说,当初令氏破产,令恬被傅沉砚的车给撞了,在医院醒来后就认定傅沉砚是她老公,而傅沉砚也对她一见钟情,把她宠上天,最后真的成了她老公。   爱意是藏不住的,傅沉砚看令恬时,满眼柔情,和她说话时,语调也会温和下来。   他的笑容,也只给令恬。   周雨浓莫名地想到沈昀舟,一个男人对外再冷,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也是这样的。   晚上十点半,周梁送沈星柔,周雨浓自己开车回家。   帕拉梅拉驶入栖云湾,在周家大门外看到一个男人,男人靠在卡宴旁,看到她的车开过来,立刻往大门前走了几步,拦在她的车前。   周雨浓微微蹙眉,按了两下车喇叭,示意他让开,她要进去。   男人却拦在车前,无动于衷。   周雨浓坐在车上,和男人对峙了几分钟,终于,她打开车门,下车。   “沈昀舟,你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这个,给你。”沈昀舟把手上的一只毛绒绒的玩偶递过来。   周雨浓的目光在玩偶上定了几秒,是一只很可爱的帝企鹅宝宝   她没有接。   “不是买的。”沈昀舟说,“我从娃娃机里夹出来的。”   周雨浓看着他,淡淡地问:“那又怎么样?”   沈昀舟:“你不记得了。”   那晚,在电玩城里,她说只要他能夹到那只帝企鹅,她马上就叫他老公。   周雨浓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个玩偶,看也不看地砸到他身上:“你真的很烦。”   玩偶掉落在沈昀舟的脚边。 第48章   花了一百多个币才从娃娃机里夹出来的玩偶, 被周雨浓厌烦地砸落在地上。   沈昀舟垂眸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蹲下身, 捡起地上的玩偶,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再次把玩偶递给周雨浓:“给你的。”   “我不要。”周雨浓冷冷地看着他, “你让开。”   沈昀舟一动不动,维持着把玩偶伸到她面前的姿势。   周雨浓皱眉:“我哥一会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 一束车灯从远处照射过来,她扭头一看, 辨认出正朝这边驶来的一辆宾利,是周梁的车。   宾利在帕拉梅拉的车屁股后面停下, 周梁降下车窗, 从车内探出头,看向在车前僵持的周雨浓和沈昀舟。   “浓浓,怎么了?”他问道。   周雨浓没有回答,低声对沈昀舟说:“你快让开。”   沈昀舟却置若罔闻,坚持要把玩偶给她:“给你的。”   周雨浓暗暗咬牙,接过他手上的玩偶:“谢谢,可以了吗?”   见他还是拦在车前,她不由轻轻地瞪了他一眼:“你让开啊。”   沈昀舟看着她, 嗓音平静:“叫我。”   他是想让她叫他老公,真是得寸进尺!   周雨浓有点恼,语气生硬:“不叫。”   当初哄骗他时, 她都没这样叫过一声, 现在更不可能这样叫他。   沈昀舟的神情很淡, 不说话了, 但同时也还是寸步不肯挪。   两人僵持间,宾利的车门打开了,周梁下车,走到周雨浓身旁,揽住她的肩膀,盯着沈昀舟。   “怎么了?他纠缠你?”   周雨浓微微抿唇,沉默不语。   沈昀舟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没有看周梁一眼。   周梁沉声:“沈昀舟,你和我妹没可能的,以后别再来纠缠她。”   沈昀舟的目光这才转移到周梁身上,眼底微微沁出冷意,随后,唇角忽地勾了一下,轻嗤一声。   “你管不着。”挑衅的意味显而易见。   周梁面色倏地一沉:“我是她哥,我管不着?”   沈昀舟:“她是我女朋友。”   “呵。”周梁被气笑了,突然上前一步,揪起对方的领口,冷声:“以后别再来纠缠她,听到没有?”   见状,周雨浓心口突地一跳,连忙拉了拉周梁:“哥,别动手。”   沈昀舟却像是没有脾气一样,被周梁揪着衣领也不反抗,只是看着周雨浓,眼神有些明晦难辨。   周雨浓撇开眼。   周梁松开了沈昀舟。   毕竟对方是沈星柔的哥哥,他到底是有些顾忌。   沈昀舟的衬衫前襟皱了一大片,他也不去整理,而是突然拉住周雨浓的手臂,把她拽到他的怀里,低头,当着周梁的面吻住了她的唇。   两片温热的触感猝不及防地覆在唇上,周雨浓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下一秒,她耳边便听到周梁怒骂了一声“艹”,沈昀舟瞬间被拉开。   周雨浓亲眼看着周梁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沈昀舟的脸上,沈昀舟向后踉跄了两步,险些没站稳。   她心脏一颤,脱口叫出来:“沈昀舟!”   周梁嫌那一拳不解气,又上前,拎起沈昀舟的领口,抡起拳头又要砸过去。   “哥!”周雨浓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去拉住周梁,“够了!别打了!”   一缕血丝从沈昀舟的唇角溢出,被周梁打中的那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沈昀舟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的意思,他抬手抹去唇边的血渍,看着周雨浓,似乎想从她脸上的表情捕捉什么。   周雨浓也明白了,瞪着他,有些咬牙切齿:“沈昀舟!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以为我会心疼你?!”她似乎是被气得不轻,胸脯起伏,眼眶有点发红,“我告诉你,你做梦!你就算是被打死了,我也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她丢下这几句话,霍然转身,走到自己的车旁,用力地打开驾驶座的门。   坐上车后,发现手上还拿着那只帝企鹅宝宝,她本来想把玩偶扔到车外,顿了一下,给甩到了后座上。   她启动车子,帕拉梅拉驶进周家大门。   往后视镜瞟了一眼,看到两个男人无声地对峙着,也不知道等下会不会再打起来。   她收回目光。   打去吧!   管他们的死活!   周雨浓把车开到车库,下车,走进电梯里。   “叮——”,电梯从负一楼到二楼,她回到卧室里,坐到沙发上,一闭眼,就是周梁的拳头落在沈昀舟脸上的那一幕。   为什么像锤在她心上一样。   周雨浓沉默了几分钟,忍不住拿起手机打给周梁,然而没人接。   她有些心神不宁,又坐了一会儿,最后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   打开房门,没料到门外站着一个人,她差点撞上去,吓了一大跳。   周梁站在门外,正抬手打算敲门。   “要去哪儿?”他问道。   周雨浓没回答,打量着他,见他没有挂彩,问:“你后来没有再动手吧?”   周梁:“没有,叫他滚了。”   周雨浓语气里带着几分怨:“你干嘛要打他?”   周梁眉梢一挑:“怎么,心疼他了?”   周雨浓顿了一下,矢口否认:“才没有!”   她说:“我是怕嫂子知道你和她哥动手,你们两个会因为这个吵架,影响感情。”   而且,周梁和沈星柔虽然已经领证,但还没有举行婚礼,万一沈昀舟记仇,暗中使袢子,可能让他们俩的婚礼最后办不成。   “沈昀舟当着我的面占你便宜,我是你哥,我能忍?”周梁微微眯了一下眼,“我都想直接揍死他!”   “行了。”周雨浓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了吧。”   她之前占他便宜的事情也不少。   周梁:“浓浓,早知道他会对你这么死缠烂打,当初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你去招惹他。”   周雨浓无奈地叹了口气:“要不是这样,你和嫂子现在都还不能在一起。”   周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说:“委屈你了。”   周雨浓:“我会想办法让他彻底死心的。”   半夜,轻纱似的月光透过落地窗,铺在床前的地板上。   床上的人隐隐发出啜泣声,过了一会儿,卧室渐渐安静下来,周雨浓却突然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坐在床上怔愣了几秒,然后打开床头灯,抓过手机看时间。   凌晨两点十分。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周雨浓喃喃自语,抬手按住还有点难受的心口。   她刚才做梦,梦到沈昀舟死了。   她去参加他的葬礼,看着白色的棺木下葬,被沙土一点点掩埋,她哭得喘不过气。   失去他,好像剜掉了她的一整颗心。   她扭头一看,枕头上有疑似被眼泪浸湿的痕迹,抬手抹一抹眼角,指尖有点湿润。   一定是受了周梁那一拳的影响。   周雨浓这样想着,把手机丢到一边,关灯,躺倒,强迫自己入睡。   但一直没有睡意,脑子里无法控制地,不断回放着沈昀舟被周梁揍的那一幕,以及梦中他的棺木下葬的情景。   直到凌晨三点多,终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周雨浓去了一趟西山疗养院。   徐芝枝坐在秋千上,江惟远在后面轻轻地推她,她穿着一条白色的棉布长裙,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仿佛回到天真烂漫的少女时期。   江惟远的也是一脸幸福的笑意。   此时此刻,徐芝枝的记忆里一定是没有周崇年的,只有两小无猜的竹马——江惟远。   周雨浓感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有些不忍心打扰这样和谐的画面,但徐芝枝已经看到她了。   她只好走过去,唇边带笑,温柔地唤了一声:“妈妈。”   江惟远将秋千停下来,徐芝枝双脚落地,站直身体,摸了摸周雨浓的脸颊,笑着:“浓浓,你放学回来了。”   “嗯。”周雨浓点点头,和一旁的江惟远打了个招呼:“江叔叔。”   江惟远微微一笑:“浓浓,你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徐芝枝扭头一看,瞳孔里映出江惟远的模样,她怔了几秒,脸色忽地变了。   她的记忆随着周雨浓的出现,被带回到了已婚的状态里。   “惟远,你怎么又来了,我说过,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嗯,不来了,我现在就走。”   江惟远看向周雨浓:“浓浓,那我走了,你先照顾一下你妈妈,有事打给我。”   周雨浓语带歉意:“对不起,江叔叔,打扰你们了。”   江惟远微笑:“没关系,多陪一下你妈妈。”   见他离开,徐芝枝的情绪才平和下来,拉着周雨浓的手:“来,浓浓,坐上来,妈妈推你玩。”   “好啊。”周雨浓笑着坐到秋千上,徐芝枝站在她后面,轻轻地推她。   秋千荡起,她的裙摆飞扬,轻风拂在脸上,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在花园里玩,其乐融融。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那个幸福美满的时候,该有多好。   不,如果徐芝枝当初没有嫁给周崇年,而是嫁给了江惟远,会不会就能一直幸福。   思及此,周雨浓突然微微轻哂,她怎么又开始对爱情抱有希望了。   江惟远能守着徐芝枝这么多年,或许只是因为爱而不得,当初如果真的得到了,也未必会比周崇年珍惜。   荡了一会儿秋千,徐芝枝拉周雨浓回到她的卧室,从琴盒里拿出一把红棕色的小提琴。   她唇边带着笑意:“浓浓,你爸爸最近在教妈妈学小提琴,妈妈拉一首给你听,好不好?”   周雨浓看着徐芝枝手中的小提琴,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这把小提琴,她曾见江惟远拉过,是江惟远的琴。   徐芝枝把小提琴架到锁骨上,稍微调了一下音,琴弓缓缓地擦过琴弦,柔和优雅的琴音倾泻而出。   周雨浓静静地聆听,一曲毕,她起身给徐芝枝鼓了几下掌,赞赏说:“妈妈,你的琴拉得挺好的。”   徐芝枝放下小提琴,笑得甜蜜:“是你爸爸教得好。”   周雨浓看着她,突然说:“妈妈,我被小姨骂了。”   徐芝枝往琴弓上擦松香的动作一顿,皱眉:“她怎么骂你的?”   周雨浓:“严思禾想要我那只最喜欢的帝企鹅宝宝,我不给,她就把企鹅宝宝剪坏了,我好生气,就剪坏了她的头发,她跑到小姨那里告我的状,小姨就骂我狠毒,说我长大了以后会没有男人敢要。”   “别听你小姨的,我们浓浓最可爱,最善良了。”徐芝枝轻轻地摸着女儿的脸,“是你表妹不懂事,浓浓不难过,妈妈再给你买一只一样的企鹅宝宝。”   周雨浓问:“那我以后会没有男人要吗?”   “怎么会?”徐芝枝的声音温柔而笃定,“而且,又不是非要男人不可。”   说到这里,她自己莫名地怔了怔,眼睛里隐约划过一抹茫然之色。   她还是说出了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的话,周雨浓看着她:“真的吗?真的不是非要男人不可吗?”   “当然是真的。”徐芝枝神情认真,“浓浓,妈妈希望你来到这个世上,可以体验到很多很多美好的事,但你记住,爱情只是其中的一件,就算没有,也不可惜。”   “我记住了。”周雨浓点点头,“妈妈,你也要记住啊,这个世上有所有美好的事,爱情只占其一,就算没有,也不可惜。”   她看着徐芝枝的眼睛,轻声说:“妈妈,你和我爸爸已经离婚了。”   徐芝枝一顿,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没有波动,像是听不懂她的话。   “爸爸背叛了你,他早就不爱你了。”周雨浓说,“你也不要再沉湎在过去的回忆里,好不好?”   徐芝枝皱眉:“浓浓,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和我爸爸已经离婚了,在我八岁那年。”周雨浓发音清晰,“妈妈,你好好看看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今年都二十五岁了。” 第49章   周雨浓明明已经是个成年人的模样, 徐芝枝却依然把她当作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女孩,在她不出现的时间里,都只当她是去上学, 或者去找小伙伴玩……   这里显然不是周家,徐芝枝也从来没有对此疑惑过。   徐芝枝一直只活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 虚实交杂, 为了保住周崇年仍然深爱她的那段回忆,面对所有不合理的地方, 她全都视而不见。   可惜,这样的世界注定是没有根基的空中楼阁, 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摇摇欲坠。   “不, 浓浓, 你说的不是真的。”徐芝枝摇头,喃喃地说,“你爸爸还爱着我,他很爱我……”   周雨浓平静地看着她:“那你现在就打个电话给他。”   周崇年已经换号多年,徐芝枝早就没有了他的联系方式。   徐芝枝微微一顿,“你爸爸很忙,没事不要打扰他……”   “可是,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吧。”周雨浓说, “我的意思是,有十七年这么久了。”   徐芝枝愣住:“十七年……”   眼底弥漫起两分慌乱,很快, 她神色如常地笑一笑, 说:“浓浓, 你对时间还没有概念, 你爸爸这段时间只是去新加坡出差而已,过几天他就会回来了,不会去那么久的。”   “是吗。”周雨浓面无表情,“你以前和我爸爸经常合影,让我看一看你们最近一次的合照,可以吗?”   徐芝枝点点头,连忙去翻箱倒柜地找她和周崇年的合照。   结果,翻了好几个柜子,都没有找到一张他们的合照,只发现一封信。   徐芝枝拿着那封信,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激动地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笺,递给周雨浓。   “浓浓,你看,这是你爸爸前不久写给我的情书,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他还给我写情书,他真的很爱我。”   这是周崇年爱她的证据。   周雨浓接过来,展开,只见颜色淡雅的信笺上,写了满满一页,她一目十行,粗略地扫了一下内容。   是一封情书没错,虽没有直接地表达爱意,但字字句句都透着缱绻的情意。   很清隽的字,最后没有落款。   周雨浓当然能认得出来,这字迹根本不是周崇年的。   她抬眸:“妈妈,这是江叔叔写的。”   她没见过江惟远的字,猜的。   所谓字如其人,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江惟远,他的气质很温润,身上一股子书卷气,她一直很喜欢这位叔叔。   见她提及江惟远,徐芝枝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把情书从她手里拿回来,没有去仔细辨别上面的字迹,只是小心地信笺折叠好,摇头否认:“不是,这是你爸爸写给我的。”   周雨浓:“你这么爱我爸爸,怎么可能连他的字迹也认不出来?”   她一字一顿:“是江叔叔。”   徐芝枝脸色微变,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请求:“浓浓,你别再提他了,你爸爸听到会不高兴的。”   周雨浓却没有理会她,硬生生地把真相剖开在她面前:“情书是江叔叔写的,小提琴也是江叔叔教你的,我爸爸从来都不会拉小提琴。”   徐芝枝像是遭到一记闷棍,怔愣了几秒,脑子里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她身体微微一晃,往后退了两步,用手撑住一旁的桌子,脸上的神情有些痛苦。   “别说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周雨浓看着她这副样子,很心疼,但这次却决心一定要让她清醒过来:“妈妈,你和我爸爸的缘分早就尽了,这十几年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江惟远,不是周崇年。”   “不,不是的!”徐芝枝情绪突然激动,声调扬高,“我和崇年没有离婚,没有!崇年还爱我,崇年……崇年呢,我要找崇年……”   门猛地被推开,江惟远进来,冲到徐芝枝面前,紧张地问:“枝枝,怎么了?”   “崇年……”徐芝枝垂下眼睫,靠倒在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流下眼泪,“崇年,你还爱不爱我?”   江惟远身体微微一僵,抬手,用指腹轻轻地给她擦掉眼泪,顾不得周雨浓还在场,低声说:“枝枝,我还爱你,一直都爱着你。”   徐芝枝像是找到了可以栖息的避风港,闭上眼睛,紧紧地搂住他,没有再说话。   江惟远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神情温柔。   看着这一幕,周雨浓心中莫名泛起一阵酸涩,默不作声地移开目光。   很快,几名医护一起过来了,给徐芝枝做了一遍检查,全都正常。   医生很严肃地交代周雨浓,下次不要再这样故意刺激徐芝枝,很容易适得其反。   周雨浓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徐芝枝的情绪已经平定下来,轻轻地拉着周雨浓的手,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   “浓浓,告诉妈妈,今天在学校里开不开心?”   见她这个样子,周雨浓只能在心中轻轻叹息,回想着以前上学时的事情,应付着她。   最后,她留下来陪徐芝枝吃了一顿晚饭才离开疗养院。   沈昀舟昨晚回家后及时用冰块敷了挨拳头的那边脸,但淤青还是避免不了,他今天是带着口罩去公司的,脸上的伤被口罩遮住,看不出任何端倪。   被问起,统一回复是感冒了,并且让闻韬把一周之内的所有应酬安排通通取消掉。   晚上,沈昀舟回到家,脱下外套,衬衫松散地解开两颗纽扣,从酒柜里拿了一瓶酒和一只干净的杯子,走到客厅沙发那边。   他坐下来,把杯子放在桌上,拎着酒瓶倒了一杯。   “喵呜——”   元宝慢悠悠地踱到主人的脚边,主人却没理它,端起酒杯,仰颈一口气闷了一杯。   正要再倒一杯时,大门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响动。   元宝听到动静,猫耳直直地竖起来。   有人来了。   沈昀舟回到家就摘下了口罩,此刻听到高跟鞋的声音,知道来的是谁,下意识地想要找口罩戴上,以遮住脸上的淤青,但口罩只在车上备有,家里并没有。   向涓在玄关换好鞋子,拎着一个保温盒走进客厅。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她微微一笑:“昀舟,我听你父亲说——”   话音陡然顿住,她的语气一惊:“你的脸怎么了?!”   向涓看到沈昀舟脸上的一大片淤青,疾步朝他走过来。   沈昀舟微微皱眉,沉声:“我说过,让您过来之前先通知我一声。”   “我要是提前通知你了,现在还能看得到你这副样子吗?”   向涓把保温盒放在茶几上,伸手要去触摸他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沈昀舟扭头避开,不让她碰。   向涓盯着那片淤青,眼神里溢出心疼:“你跟人动手了?”   这很明显就是挨了揍,不能用其他借口搪塞过去,沈昀舟干脆没有否认,嗓音淡淡:“小伤而已。”   向涓:“擦药没有?”   沈昀舟颔首:“擦过了。”   向涓:“因为什么事?”   她的儿子她了解,并不是容易冲动的人。   她闻到酒味,扭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是因为周雨浓?”   沈昀舟否认:“不是。”   “不是?”向涓当然是不信的,“那你还能因为什么事跟人动手?”   沈昀舟没有回答,只说:“下次不会了,您不用担心。”   向涓看了他几秒,忍不住叹气:“昀舟,我真的想不到,你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自从和周雨浓分手后,他本来就憔悴,现在竟然还受了伤。   这是第一个让他动感情的女人,爱而不得,必定会在他心里烙下一个难以磨灭的深疤。   向涓知道,现在旁人劝什么都是没用的,只能靠他自己从这段失败的感情里慢慢地走出来。   早知他付出了真心却被辜负,她宁可他像之前一样,对所有女人都退避三舍。   沈昀舟抿了抿唇,声音低沉:“我没事,您回去吧。”   向涓:“我是听你父亲回来说你感冒了,还以为你真的感冒了,很担心你的身体,亲自熬了一些汤,拿过来让你补一补。”   不来这一趟,都不知道他不是感冒,而是受伤。   沈昀舟微微颔首:“好,我等下喝。”   他顿了一下:“母亲,这件事请不要跟我爷爷和父亲说。”   “唉,我跟他们说了又有什么用。”向涓又是一声叹气,“你早点休息吧,别再喝酒了,会伤身,记得喝汤。”   沈昀舟:“嗯。”   向涓起身,拾起茶几上的那瓶酒,放回到酒柜里。   沈昀舟送她到门口,帮她按了电梯。   向涓:“那我走了,等你脸上的淤青消退了,记得回家吃个饭。”   沈昀舟:“好。”   “虽然知道说了你也听不进去,但还是想和说一句。”向涓看着他,“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既然走不到一起,那就算了吧,你以后总会再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   沈昀舟默不做声,心里说:不会了。   除了周雨浓,他不会再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等向涓离开后,他修改了一下指纹锁,删除掉她的指纹。   母亲关心儿子并没有错,但他不希望自己的私人空间被随意打扰。   设置完,他回到客厅,把茶几上的保温盒拿到餐厅的桌上。   打开,是香气扑鼻的板栗炖鸡汤。   沈昀舟盛出一碗热汤,晾了一会儿,等温度降下来,一口气把汤喝光。   一个小时后,他健身结束,从健身房里出来,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浴室里雾气蒸腾,镜子蒙上一层水汽,模糊不清,他伸手抹了一把镜面,镜中映出他的身影。   赤着的上身,肩膀宽阔,肌肉线条清晰结实。   看着镜中的自己,沈昀舟的耳边突然回荡周雨浓的话。   “沈昀舟,你是不是经常健身啊?”   “那你以后也要一直保持这个习惯哦,我真的好爱你这副身材,好棒,让我好心动。”   这一点,周雨浓应该不是哄骗他的。   她对他的身体,的确很有兴趣。   那晚在沈星柔的工作室,她暧昧地问他,是不是想要和她长期保持那种关系。   她虽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就是“炮友关系”。   只上床,不干涉彼此生活的那种。   他对她,爱远远多过欲,接受不了沦为只是满足她生理需求的炮友。   可是不这样,他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沈昀舟围着一条浴巾从浴室出来,拿起手机,垂眸打开通讯录,调出周雨浓的号码。   她那天在微信上给他发了“分手快乐”后,就再次把他拉黑了,他的消息发送不过去。   但他一直存着她的手机号,从来没有打过给她,应该还没有上她的黑名单。   只是不知道,她看到这个陌生的号码,会不会接。   沈昀舟盯着她的手机号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拨了过去。   等待音响了有五六声,迟迟没有被接起,每多响一声,他的心就凉一分。   电话最终没人接,自动挂断了。   至少不是被拒接的,也可能是她没听到,沈昀舟等了几分钟,再次拨过去。   这次,只响了两三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你好,哪位?”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听到周雨浓的声音,沈昀舟心口又甜又涩,微顿一下,开口:“是我。”   怕她会挂电话,他连忙又说:“先别挂,我有东西想要发给你看。”   周雨浓疑惑:“什么东西?”   沈昀舟:“你喜欢看的,你把我从你的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一下,我发给你。”   对面沉默了两秒,发出一个单音词“哦”,然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周家。   周雨浓刚洗完澡,在浴室里一边吹头发,一边打开微信,把沈昀舟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第一次手机响的时候,她刚洗完澡,正对着镜子吹头发,吹风机的噪音有点大,手机放在一旁的盥洗台上,她都没有听到震动。   不经意垂眸间才发现有来电,她拿起手机,正要接听时,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她就没有回拨,继续吹头发。   过了一会儿,对方再次打过来,她接起,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沈昀舟。   她有点好奇他要发什么给她看,看完以后,再把他拉黑就是了,也不麻烦。   【周雨浓】:发过来。   几秒后,沈昀舟发来了一张照片。   一张不露脸的腹肌照。 第50章   周雨浓一边吹着头发, 一边点开沈昀舟发过来的图片,男人壁垒分明的腹肌映入眼帘,下一秒, 她关掉了吹风机。   细细地看了几眼,虽然没有露脸, 但她认得出, 这是沈昀舟的身体无疑。   大晚上的,那个男人竟然主动给她发腹肌照。   而且, 浴巾围得很低,有些松垮, 似乎下一秒就要掉落,腰线劲瘦, 两道人鱼线很深刻, 一路延展下去,把她的视线也带了下去。   这个男人擦边了!   像她之前从马场回来,给他发的那张照片一样,他发这种照片过来是什么用意,显而易见。   可她偏要明知故问。   【周雨浓】:什么意思?   【沈昀舟】:你喜欢,给你看。   周雨浓唇角微勾,后腰倚着盥洗台,低头打字, 回复过去。   【周雨浓】:这么会投其所好?那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可不只是你的腹肌。   【沈昀舟】:知道,还要看别的吗?   【周雨浓】:你给我看?   【沈昀舟】:嗯。   【周雨浓】:好啊, 发过来吧, 我要看。   周雨浓想到什么, 笑了笑, 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轻触,又发了一句过去。   【周雨浓】:对了,你要先逗逗它哦,我要看起立的。   过了差不多两分钟,那头才回复过来。   【沈昀舟】:当面给你看。   周雨浓眉梢微微一挑,原来这样色.诱她,是想骗她见面啊……   【周雨浓】:那算了。   【周雨浓】:这么麻烦,在网上随便找一找,多的是男人愿意发给我看。   消息发过去之后,对方迟迟没有回复,聊天框顶部也一直不见正在输入的状态。   周雨浓心猜,他大概已经被她气得摔手机了吧。   头发只吹了个半干,她把手机放到一旁,又打开吹风机继续吹头发。   她现在也是闲的,才会等他的消息,等吹完头发,就立刻把他打入冷宫。   还没吹几下,聊天框里有了新的消息。   【沈昀舟】:浓浓,你接一下语音,我有话跟你说。   周雨浓一边吹着头发,一边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回复过去。   【周雨浓】:不接,我要拉黑你了。   【沈昀舟】:很重要。   这三个字他几乎是秒回,生怕慢一点就被她拉黑了,紧接着下一条消息才把话补充完整。   【沈昀舟】:很重要的事,最后一次,浓浓。   周雨浓微微犹疑一下,回过去一个好。   很快,聊天框的界面跳出一个语音电话的邀请。   周雨浓关掉吹风机,按下接听键,声音显得有些冷淡:“什么事?”   沈昀舟:“浓浓,住酒店那晚,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提到那晚,周雨浓脑子里瞬间涌现旖.旎的画面。   黏滞的空气,摇晃的灯影,被撞得支离破碎的声音,以及滚落的热汗……   她说:“还行。”   毕竟是第一次,他能有多会,那样的表现已经可圈可点,但肯定是还有很大提升空间的。   沈昀舟:“那,以后可不可以继续和你保持……”   他顿了一下,似乎后面的话有点难以启齿。   “什么?”周雨浓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盥洗台上,她拿起梳子,对着浴室镜,一下一下地梳着柔顺头发。   沈昀舟:“保持那种关系。”   周雨浓明知故问:“哪种关系啊?”   沈昀舟略微沉默,低声吐出一个字:“性。”   没有爱,只有性的那种关系,两个人在一起,仅仅只是为了欲。   这是他十分抗拒的。   周雨浓动作一顿,低眸看着手机屏幕:“你愿意?”   手机里传出男人低哑的嗓音:“愿意。”   周雨浓倒是没想他竟然会愿意,既然他愿意,她当然也想试一试这种关系。   和他有过春风一度后,她也没有再去找其他男人的想法,怕脏。   但她的确是有些嫌弃之前的小玩具了。   而沈昀舟,肯定是比小玩具好用的。   “你愿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她说,“但我有条件。”   沈昀舟:“什么条件,你说。”   周雨浓沉吟:“这种关系我可以随时结束,你不能纠缠。”   “我们只在有需要的时候见面,结束就分开,不能干涉彼此的生活。”   “而且,只能我单方面联系你。”   这就意味着,她有需求,他要配合,而他单方面想她,不行。   对面久久没有回应,只有很轻的呼吸声。   周雨浓似乎失去了耐性,轻哼一声,说:“做不到就算了。”   “可以。”沈昀舟终于出声,声音微哑,“我同意,就照你说的来。”   周雨浓:“如果你违规了,比如,干涉我的生活,我们马上就结束。”   沈昀舟沉声:“好。”   他顿了一下,问:“那现在,你要不要和我见个面?”   “现在?我又不想……”周雨浓说,“有需要的话,我会自己找你的。”   沈昀舟:“好。”   周雨浓:“我现在困啦,准备睡了。”   沈昀舟微微一顿,温声说:“那你好好休息,晚安。”   周雨浓没有回什么,直接挂掉电话。   结束通话后,周雨浓把头发完全吹干,躺到床上,关灯睡觉。   半个小时过去了,她却辗转反侧,一点睡意都没有。   某种念头像嫩芽从湿润的土壤里萌出。   有点寂寞,蠢蠢欲动。   后来实在是睡不着,周雨浓干脆打开灯,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凌晨十二点半了。   她忍不住打开微信,把沈昀舟之前发过来的那张腹肌照反复欣赏了几遍。   这个世上有腹肌的男人很多,帅的男人也不少,但像沈昀舟这样既长得帅,身材又好,而且能力出众的,却是极少数。   看着照片,周雨浓的视线沿着人鱼线往下,最后却被松松垮垮的浴巾遮挡住,令人心痒。   她此刻有点上头,好想往下看,可惜看不到。   就算看得到也摸不到,好烦啊。   周雨浓关掉手机,下床去拿小玩具,回来坐在床边时,回忆起在酒店那晚的体验,突然生出一种不甘的情绪。   那晚,男人的身躯如火,熨烫着她,男人伏在她耳边的喘息声,都让她酥软。   她明明可以享受这些的,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周雨浓把小玩具归回原位,转身拿起手机,直接打给沈昀舟。   电话只短促地响了两声,对方就接起了。   “浓浓,怎么了?”他的声线很清晰,似乎前面也还没有睡着。   周雨浓趴在床上,软绵绵地说:“想你了……”   手机那头像突然失去了信号,陷入沉寂中,片刻后,男人开口,嗓音喑哑:“我是在做梦吗?”   周雨浓知道他是误解了,她并没有给他继续做梦的机会,说:“我意思是,那种想,就是想和你上床……”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嗯”。   别的男人要是听到上床这种话,多多少少都会兴奋,周雨浓却从沈昀舟的那个“嗯”中,听出了几许失落。   但是她才不管,说:“现在见个面吗?”   沈昀舟:“好,来我家?”   “又不是你女朋友,才不要去你家,当然是去酒店啊。”周雨浓漫不经心地说,“沈昀舟,你不会舍不得那点开房费吧?”   “不会。”沈昀舟说,“我现在去接你。”   周雨浓刚想说不用,她自己开车过去,但忽而想到,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她这个时候还开车出去,明早被周崇年或者周梁问起,她不太好找理由搪塞。   于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挂掉电话后,周雨浓下床,脱下睡裙,换上了一条白色的吊带短裙。   她没有再上妆,素颜的肌肤细腻清透,五官少了一分明艳感,却多了几分纯欲。   在耳后擦了一点香水,淡淡的鸢尾香便从那片细嫩的肌肤上慢慢地弥散开来。   香水是调情的利器,更容易让人意乱情迷。   二十分钟后,沈昀舟的电话打来了。   “浓浓,我到了。”   “你稍等我一下,我现在马上出去。”   周家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卡宴,沉静的夜色中,一个男人靠在车旁,他穿着一身讲究的衬衫西裤,脸上却戴着口罩,一张英俊的脸被口罩遮挡住了一半。   周雨浓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戴口罩。   前天晚上,周梁的拳头落在他脸上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心口突兀地隐痛了一下。   隔着周家大门,沈昀舟一直往里注视着,见周雨浓出来,他的身体自然站直,等她走近,温声唤她:“浓浓。”   周雨浓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淡声:“走吧。”   沈昀舟替她打开副驾的车门,大手挡在门框顶部。   周雨浓弯身坐上车,他轻轻地关上车门,立刻绕到车子的另一边。   他坐上驾驶座后,并没有马上启动车子,而是转眸凝视她,眼底盛着一片柔情。   周雨浓的目光落在他的口罩上,想问他脸上的伤痛不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本来就是他自找的,活该。   她说:“你把口罩摘了。”   沈昀舟没有动,低声说:“有伤,不好看。”   周雨浓笑了:“那你打算等会就这样和我上床吗?”   沈昀舟抿了抿唇,没有做声。   周雨浓突然凑近过去,看着他,轻声:“这样怎么接吻嘛?” 第51章   耳朵里捕捉到“接吻”这个词, 沈昀舟微顿,视线不由停落在她的唇瓣上,她今晚没有抹口红, 唇色比平时淡,看起来鲜嫩水润。   沈昀舟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 抬手摘掉口罩。   被打的是左边脸, 不肿,但是淤青很明显。   还好只是淤青, 并没有破相,不然这么赏心悦目的一张脸真是可惜了。   周雨浓盯着他脸上的那片淤青, 半晌,移开眼, 冷漠地说了一句:“活该。”   沈昀舟说:“你不舍得我受伤。”   “谁不舍得了?”周雨浓轻嗤一声, “我拦着我哥,只是怕他一时冲动,失手把你打死了,要坐牢。”   沈昀舟眼底微黯:“嗯”   周雨浓看了他一眼:“淤青成这样,你竟然都不擦药?”   沈昀舟:“擦了。”   周雨浓凑近,在他脸颊边嗅了嗅,轻哼一声:“骗人,一点药膏味都没有。”   熟悉的鸢尾香荡过来, 缠绕上鼻尖,这缕香气里承载着太多甜蜜的回忆,沈昀舟微微失神, 顿了两秒, 淡声说:“怕你觉得药膏味难闻, 在过来前, 洗干净了。”   周雨浓看着他,一时没说话。   沈昀舟的大手落在她的颈后,慢慢地倾身过去。   周雨浓却没有和他接吻的意思,转过脸,扣上安全带,说:“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沈昀舟眼眸微垂:“好。”   他退了回去,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驶出栖云湾。   七八分钟后,卡宴泊在一家酒店门前,这是离栖云湾最近的一家酒店。   开好房,两人一起走进电梯里。   电梯门缓缓关闭,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映出两人的身影,隔着半臂的距离。   周雨浓安静地注视着一旁显示器上不断上升的数字,垂落在腿侧的手忽而被一旁的男人握住。   他的大手温热,干燥,包裹着她的手,很有安全感。   她却一下挣脱开,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沈先生,我们现在并不是恋爱关系,除了上床以外,其他情侣之间的亲密行为,都没必要做,也希望你别做。”   “不然,会降低我想继续和你保持这种关系的意愿。”   她的话音落地,两人之间的空气有些僵滞,耳边只剩电梯运行的轻微声响。   几秒后,沈昀舟平静地说:“抱歉,我以后会注意。”   周雨浓不再说什么,将目光转回去。   “叮——”,电梯门打开,顶楼的套房到了。   沈昀舟刷了房卡,先一步进去,插上房卡。   柔和的灯光亮起,他侧身,让周雨浓进来,一缕淡香从鼻尖下飘过,他心神微微一荡,想要将她紧紧搂进怀里的冲动涌上来。   想像上次一样,热切地吻她。   但他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牵手,拥抱,接吻……这应该都属于不被她允许的其他亲密行为。   她需要的,只是他深深地嵌入她的身体里。   这时,周雨浓她却突然转过身,一双雪白的手臂主动地勾上他的脖颈,桃花眼含笑,在灯光下荡着粼粼水波。   沈昀舟一怔。   周雨浓踮起脚尖,凑上来,亲了亲他的唇,轻轻地笑:“哥哥,怎么了?”   沈昀舟看着她眉目盈盈的模样,喉结滚了一下,低声问:“现在可以吻你吗?”   “嗯。”周雨浓说,“接下来的时间,你不用再问,我允许你对我做任何事。”   娇声软调,透着心照不宣的暧昧。   沈昀舟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低头,脸颊贴上她柔顺如缎的头发,无比喜爱地蹭了两下,再埋首到她肩颈处。   他轻轻地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气息慢慢地攀至她的耳后。   那片细嫩薄弱的肌肤,正散发着撩人的香气。   他还记得,她曾说过,女人把香水涂在哪里,就是想要被男人亲吻哪里。   于是,他扣住周雨浓纤细的腰,薄唇落在她的耳后。   感觉到她身体微颤着,敏.感地缩了一下肩膀。   鸢尾的香气在鼻尖缭绕,仿佛一抹淡紫色的轻纱被风拂起,少女雪白如玉的肩背在其中若隐若现。   周雨浓白皙的脖颈后仰,眼眸半闭,红唇微张,脸上的神情有些迷离。   沈昀舟的气息渐重,洒在她肌肤上的呼吸变得炙热。   他的吻顺势而下,辗转到她的颈侧,停驻流连。   那里有跳动的脉搏,昭示着蓬勃鲜活的生命,让他如此心动的生命。   他慢慢地吻过她的下颌,终于亲上她柔软的唇。   唇舌互相碾压、交缠,呼吸之间都是湿热的荷尔蒙,像夏天断电的午后,黏滞的空气不断升温。   周雨浓昏昏然地搂着沈昀舟的脖子,给他微弱的回应。   她的心跳和呼吸,全都被这个男人搅乱。   沈昀舟将她抵在一旁的墙上,一只大手垫在她的脑后,近乎痴迷地吻着她。   他很清楚,她现在还肯和他这样厮磨,只是受情-欲的影响,她对他,是没有半点真感情的。   可明知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沉溺进去,愈吻愈深。   一个吻结束,两人的唇分开,周雨浓浑身像没有骨头一样倒在他怀里,她微喘着,心跳得有些快。   “哥哥,你真的越来越会亲了……”她抬眸看着他,声音软得像盛在罐子里的蜜糖,甜津津。   沈昀舟哑声:“喜欢吗?”   周雨浓面颊潮红,眼眸含水,轻轻地荡着几分让人不能错目的春情:“好喜欢,想让哥哥天天这样亲我。”   不负责任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沈昀舟眼底一暗,大手捧住她的脸:“好,那哥哥就天天这样亲你。”   他低头,又是一阵湿漉漉的,不能喘息的吻。   再分开时,周雨浓轻声说:“哥哥,你说要给我当面看的。”   “嗯。”沈昀舟轻轻地往前顶一下,在她耳边哑声说,“不用逗,一想到你,就已经起立了。”   他还是第一次说这种话。   这种让周雨浓忍不住脸红心跳的话,她心口掠过一片酥麻,耳根也有点热烫。   她搂住他的腰,紧紧地贴着他:“哥哥,让我快乐,好不好?”   两人在睡前都已经洗过澡,不用再把时间浪费在浴室里。   沈昀舟一把抱起她,轻松有余,大步往卧室走去。   周雨浓的后背陷进云朵一样柔软的被子里。   下一秒,男人欺身上来,她轻笑:“沈昀舟,我还没有脱鞋呢……”   沈昀舟一顿,退到床尾,半跪下来,捧起她的一只脚,将她的高跟鞋脱下。   她的脚背皮肤白皙,脚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涂着牛油果绿的指甲油,圆润的足后跟晕出健康的粉色。   脱下高跟鞋后,沈昀舟的大手握住她的脚,掌心里是细腻温润的触感,像握着一块无瑕的软玉。   他凝眸看着,喉结轻轻一滚,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随后情不自禁地低头,将两片薄唇贴上她的脚背。   周雨浓浅色的眼瞳里映出一抹灯影,令人麻栗的触感顺着她足踝,一路往上。   “沈昀舟……”她突然颤声唤他。   男人没有回应。   灯影渐渐模糊成一团,周雨浓的眼睛里漫起水雾,她微微张着嘴,断断续续地吐息,纤长的脖颈慢慢地仰起一段漂亮的弧线。   不一会儿,她白皙的脚背一点点绷直,眼神失焦。   男人的唇覆上来,与她抵缠在一起。   周雨浓刚从湍急的爱河里爬上岸,又被他毫不留情地拉了下去。   ……   落地窗外,灯火阑珊,一轮孤月高悬于漆黑的天幕上。   凌晨两点多,风停雨歇。   周雨浓浑身绵软无力,虚脱一般,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后背的蝴蝶骨传来两片温热的触感。   她回头,看到沈昀舟俯身吻在她的背上。   此刻,男人眼底的暗色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令人心动的温柔。   “我先用一下浴室。”他说,身上一层粘腻的热汗,有点难受。   “嗯。”周雨浓轻轻地应了一声,“你用吧。”   沈昀舟下床,走进浴室里,关上门。   很快,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周雨浓翻了个身,不适感隐隐传来,脑子里随之涌上一些旖旎的画面。   有那么一刻,她希望他一直在,永远不要停下来。   过了七八分钟,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吹风机的噪音。   又过了一会儿,吹风机的声音也停了。   浴室门打开,沈昀舟从里面出来。   周雨浓已经从床上爬起来,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靠着床头,正在看手机,听到动静,她抬眸看过去。   他穿着和她同款的浴袍,头发刚吹干,显得有些凌乱,左脸上一片明显的淤青。   纵然如此,那一身从容矜贵的气质,也没有被折损多少。   他朝周雨浓走过来,温声问:“还要再去洗一洗吗?”   结束时,他已经用纸巾替她擦拭过一次。   “嗯。”周雨浓放下手机。   沈昀舟看着她:“自己可以吗?我抱你去?”   上次,就是他抱着她进浴室的,结果,又在浴室里折腾了大半个小时。   “不用,我自己来。”周雨浓恢复了一些力气,起身下床,穿上拖鞋,走进浴室里。   她没有关门,站在盥洗台前,从明亮的镜子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颈脖上又被种了一些新鲜的小草莓。   沈昀舟跟过来,倚在浴室门口,看着她。   周雨浓看了他一眼,微微嘟唇,语气带着几分嗔怪:“沈昀舟,下次不许在我身上留下吻痕,我不想让人看到。”   下次。   对于沈昀舟来说,“下次”是一个充满希望的词。   说明她对他这次的表现很满意,还愿意和他继续维持这种关系。   只要他能让她快乐,还会有很多个“下次”。   但他心里很闷。   他们的下次见面,并不是为了爱。   沈昀舟走过去,看着周雨浓脖颈上的吻痕。   她的肌肤太娇嫩,轻轻一吮,就在一片雪地里种出了显眼的小草莓。   小草莓遭到她的嫌弃。   可在他眼里,这些小草莓漂亮极了,都是他们亲密过的证明。   不只是这些,他想在她全身都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她是他的。   周雨浓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颈脖看,于是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说:“你听到没有呀?”   “嗯。”沈昀舟应了一声,从身后抱住她,一个温柔又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耳后。   周雨浓颤了颤,一回头,唇立刻被男人的气息堵住。   他吻着她,把她牢牢地禁锢在盥洗台前。   周雨浓的双手被迫撑在冰凉的大理石上,她呼出热气,遇到面前的镜子,浮起一片模糊的白雾。   白雾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如此往复循环。   男人热烫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五指内扣,滑入她的指缝间,在她耳边哑着嗓问:“浓浓,你爱不爱我?”   混沌间,周雨浓仿佛回到了先前缠绵的情境中,他也是突然这样逼问她。   “浓浓,你爱不爱我?”   “爱你……”   “没有主语,要说你爱我,说,快说……”   “爱你……我爱你……”她当时神志不清,顺从他的意思,哆哆嗦嗦地说,“我爱你……沈昀舟,我好爱你……”   此时,身后的男人再次逼问她,一副低沉的嗓音喑哑得厉害:“浓浓,你我吗?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镜面上白雾一片,她的大脑里也是,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颤巍巍地脱口而出:“我是爱你的,我爱你……沈昀舟,我爱你……”   这一刻,沈昀舟心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划开口子,再涂上蜜,心里又痛又甜,他竟觉得满足,缓缓地闭上眼睛。   明知道那不是蜜,是会让人发疯的毒药,他却饮鸩止渴般,非要尝一尝。   “浓浓,我也爱你,好爱你啊。”   这一刻,爱与欲的纠缠达到了巅峰。   再次结束后,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沈昀舟从浴室出来,看到周雨浓换上来时的那条白色吊带裙,他顿了一下:“浓浓,你要回去?”   他以为,至少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留给他,他可以和她同床共枕,抱着她,一起睡到天亮。   结果她竟要走了。   周雨浓整理好头发,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不然,还要留下来过夜吗?”   沈昀舟:“凌晨三点了,先睡觉,我明早再送你回去,好吗?”   “凌晨三点啊……是挺晚的了。”周雨浓点点头,“那就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叫车就好。”   “浓浓。”沈昀舟看着她,眼神有点受伤,“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又怎么会嫌麻烦,他只是想再和她再多待几个小时而已。   周雨浓却无动于衷:“那你快点。”   沈昀舟深深地看着她,见她毫不留恋,便没有再多言。   他换好自己的衣服,和周雨浓一起下楼,凌晨三点多去退房。   十分钟后,卡宴停在周家大门口。   周雨浓解开安全带,转眸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微微一笑:“谢谢你,今晚让我这么快乐,很期待你的下次表现。”   沈昀舟温声:“浓浓,明天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吃饭?”   周雨浓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唇边含上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要不要吃完饭再一起去逛个街,看个电影?”   沈昀舟一只手扶在方向盘上,手指微微收紧,他不说话了。   她提起裙子不认人,前面两个多小时的温存,此刻已经不复存在。   周雨浓唇角的弧度慢慢地放平,说:“沈昀舟,我不希望我们现在这种关系变质,一旦变质……”   她眼神微冷,一字一顿:“我就不想要了。”   沈昀舟眼眸微垂,看不清眼底的神色,片刻,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第52章   接下来的几天, 周雨浓都没有再主动联系过沈昀舟。   只是,一到晚上睡觉时,关上灯, 黑暗落下来,她就会特别想他, 想他掌心的温度, 想他的唇舌,想他骨节修长的手指, 想他的……   但她都忍住了,不然天天找他, 像她有那个瘾似的。   而沈昀舟也很遵守规则,在她没有把他拉黑的情况下, 他安安静静的, 没有给她发过任何消息。   在两人没有见面,没有联系的这几天,沈昀舟脸上的淤青基本消退了,被向涓叫回老宅吃饭。   沈星柔回来得稍晚一些,进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藏蓝色礼盒。   她和大家打了个招呼,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礼盒上,轻轻地笑了笑, 说:“下个周末就是七夕了,这是送给周梁的七夕礼物,我提前准备好。”   两人已经领证, 在筹备婚礼, 她已经可以在家人面前, 毫不忌讳地提及周梁了。   七夕礼物?   闻言, 沈昀舟下意识地抬眸,定定地看着沈星柔手上的那个礼盒。   当初和周雨浓在一起时,他除了给她送过花,就没有再送过其他的礼物,当时送他的副卡给她,她也没收。   七夕是传统的情人节,情侣之间当然是要互送礼物的。   周雨浓没有拿他当男朋友,但在他心里,她依旧是他的女朋友。   七夕,他想送一份礼物给她。   可她说过,除了上床,那些情侣间会做的事,希望他不要做。   他如果给她送礼物,算不算是违背她定下的规则?   这时,梁诗宜问了一句:“星柔,你这是打算送什么给周梁?”   沈星柔顿了顿,脸色微红,回答说:“是一条男士皮带。”   梁诗宜笑:“皮带啊,这是要把周梁拴住的意思吗?你真会挑。”   “不是啦。”沈星柔有些羞涩,“只是以前把该送的都送过了,不知道送什么好,所以就挑了一条皮带。”   沈昀舟眼眸微敛。   如果他和周雨浓现在还没有分手,在七夕那天,她会不会给他送礼物,比如送皮带,或者领带?   不,她哪怕是只送给他一根狗尾巴草,他也会很开心,会把狗尾巴草当成宝。   但是他们已经分手了,她不会送的,一根草也不会送给他。   梁诗宜又状似好奇地问道:“星柔,那周梁打算送什么给你?”   沈星柔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他没有对我透露,说到时候再给我惊喜。”   “惊喜?”梁诗宜笑了笑,“明晚不是有一场拍卖会吗,我看名册上有一条红宝石项链,高贵华丽,星柔,我觉得很适合你婚礼的时候戴,周梁该不会是要拍下那条项链送你吧?”   沈星柔微微一顿,说:“我的确跟周梁提过那条项链很漂亮……”她有点迟疑,“不过,应该不是吧。”   那条项链是由52颗顶级鸽血红宝石镶嵌,最后的成交价一定不菲,极大可能会上亿。   “既然是惊喜,当然可以期待一下。”梁诗宜看着沈星柔,“星柔,你和周梁好甜蜜,真叫人羡慕。”   沈星柔笑了笑,她和周梁现在是热恋期。   以前,只是她单方面热恋,周梁却始终漫不经心的,现在两个人都投入进去,每天蜜里调油一样,她是真的觉得很幸福。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七夕这个话题,显然不适合失恋的人参与。   向涓看了沈昀舟一眼,见他神情有些郁郁,连忙招呼沈星柔:“柔柔,快坐下来,准备吃饭了。”   沈星柔也意识到在沈昀舟面前谈论这个话题不太好,歉意地笑了一下,安安静静地坐下来。   吃完饭,沈昀舟离开老宅,坐上车时,他没有立即启动,他打了个电话给闻韬,让闻韬弄一份明晚拍卖会上确定出席的人员名单,以及一份电子版的拍品介绍图册给他。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已经收到了这次拍卖会的邀请函,但他对拍卖会没什么兴趣,连拍品的介绍图册都没看,就让闻韬回绝了。   只是今晚听到梁诗宜和沈星柔谈论到红宝石项链时,他心头莫名一动。   半个小时后,沈昀舟回到苏河江畔的豪宅。闻韬已经发过来一份文件,请他查收。   他坐在沙发上,打开文件,指尖在iPad上划动,一页页地翻看着明晚将会被竞拍的珍宝。   突然,他的视线顿住。   漆黑的眼瞳里,映出一条红宝石花簇项链。   每个簇链都镶嵌着梨形和马眼形的璀璨白钻,再由椭圆形,以及枕形红宝石点缀。   红宝石是非常罕见的顶级鸽血红,一共52颗,大小不一。   最重的一颗红宝石是7克拉,颜色明亮鲜艳纯净,像花园里盛放得最炽烈的红玫瑰。   红宝石也被称为爱情之石。   看到这条红宝石项链的第一眼,沈昀舟就觉得,这是为周雨浓量身定制的,它应该属于她。   它如此高贵,如此华丽,是缪斯送给锁骨最美的礼物。   他已经能想象得到,它环在她玉颈上的样子。   像这种顶级品质的红宝石项链,起拍价至少上千万,最后的成交价绝对不菲,低则大几千万,多则数亿。   沈昀舟明白,自己若是拍下这条项链,一定会引发外界对他感情状况的种种猜测,也一定会遭到家里人的盘问。   最主要的,周雨浓很可能不会接受它。   但是他根本没有任何犹豫,这条红宝石项链,是属于周雨浓的。   不管她最后接不接受,他都要为她准备这份七夕礼物。   梁诗宜和沈星柔提及的那条红宝石项链,应该就是这条。   沈昀舟看了看拍卖会的出席名单,上面的确是有周梁的大名。   他把iPad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打了个电话给沈星柔。   没想几声,电话接通:“哥,怎么了?”   沈昀舟身体向后靠上沙发,开口:“你喜欢那条红宝石项链?”   “啊?”沈星柔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哪条?”   沈昀舟淡声:“明晚拍卖会上的那条。”   “原来是那条啊……那条项链很美,我挺喜欢的。”沈星柔不知道他没什么要问这个,语气疑惑,“哥,怎么了?”   总不可能是她喜欢,他就要给她拍下来吧?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沈昀舟并没有这么宠她……   结果,下一秒就听沈昀舟平静地说:“你不适合那条项链。”   沈星柔:“……”   她有点尴尬:“对,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对我来说,它有点过于艳丽了。”   沈昀舟:“跟周梁说,你不喜欢那条项链,让他打消参加竞拍的念头。”   沈星柔:“他不一定有这个念头。”   “打电话给他,让他知道你不喜欢。”沈昀舟重复了一遍,嗓音不带什么情绪。   他并不确定周梁要给沈星柔的惊喜,是否就是那条红宝石项链,但以防万一,只能从沈星柔这边下手。   他和周梁是死对头,要是看上同一条项链,即便他是为了周梁的妹妹,而周梁是为了他的妹妹,也绝对会互不相让。   沈星柔沉默了两秒,迟疑地问:“哥,是你想要那条红宝石项链吗?”   她知道他和周雨浓的事,沈昀舟也没有否认:“嗯。”   沈星柔带着几分试探:“送给浓浓的?”   沈昀舟:“嗯。”   沈星柔想到那晚周雨浓一脸冷漠地说,和他是没有可能的。   她心中有点难过:“可是,你们还能走到一起吗……”   沈昀舟嗓音微沉:“你不用管,照我说的做就行。”   沈星柔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周梁。”   女人对美丽的珠宝都没什么抵抗力,她的确是喜欢那条红宝石项链,但她也知道,自己的长相和气质偏温婉,那么艳丽的首饰,的确是不适合她的,她压不住,反倒会被项链喧宾夺主。   沈昀舟:“你想要什么补偿,可以跟我提。”   “哥,都是一家人,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而且,我也没有损失,要什么补偿。”沈星柔轻声说,“希望那条红宝石项链,能够让浓浓回心转意。”   沈昀舟:“好,那你早点休息。”   挂掉沈星柔的电话后,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给闻韬。   刚才在拍卖会的出席名单上,他还看到了傅沉砚的名字。   在去年的一场慈善拍卖会上,有一条叫“一见倾心”的稀有色碧玺手链,被傅沉砚拍下来送给令恬。   当时,那条手链在傅沉砚竞价到六百万时,无人再加价,手链已非他莫属。   但在成交槌落下前,他却又出人意料地举起竞价牌,把价格往上抬了三百九十九万,最后以九百九十九万的价格成交。   只为了一个天长地久,爱你无休的寓意。   沈昀舟当初微微诧异过,像傅沉砚那样冷漠无情的男人,竟然也会沉湎于可笑的爱情,视身边的那个女人为宝,她远远大于一切。   而现在,轮到他自己也沉湎进去,才终于明白了,对喜欢的那个人,他恨不得把心剜出来给她,怕她嫌脏,还要忍痛把剜出来的心先洗干净了,再捧到她面前。   傅沉砚宠妻已经是京市人尽皆知的事。   这次的拍卖会,很难说他不会也看上了那条红宝石项链,要把项链拍下来,送给令恬。   他若是有意参与竞拍,就势在必得,不把项链拿下,是绝不会轻易甘休的。   到时,两人争锋相对,互不相让,只会把项链的成交价抬到一个很离谱的高度,而且,最后无论是谁拿下项链,场面都会很难看。   傅沉砚似乎比周梁更棘手……   沈昀舟打电话给闻韬,响了两声被对方接起。   “沈总。”   “把令恬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他当然不可能直接联系傅沉砚,让对方放弃那条红宝石项链。   只能像解决周梁一样,从令恬身上入手,   很快,闻韬把令恬的手机号码发过来,沈昀舟拨过去。   对方接起:“晚上好,请问是哪位?”   她的声音很轻软,很甜。   周雨浓的声音也甜,但也冷,甜的时候像蜜,冷的时候像刀。   沈昀舟:“晚上好,傅太太,我是沈昀舟。”   “沈昀舟?”令恬语调里透着诧异,她根本没有料到沈昀舟会打电话给她。   沈昀舟和周梁是死对头,而傅沉砚和周梁是好兄弟,自然而然,傅氏就和沈氏基本没什么往来。   沈昀舟:“是我,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没关系。”令恬说,“沈先生,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昀舟:“傅太太,冒昧问一下,您对明晚拍卖会上的那条红宝石项链是否有兴趣?”   令恬微顿:“有一点,怎么了?”   沈昀舟轻轻地抿了抿唇:“傅太太,原谅我有个不情之请。”   令恬:“你说说看。”   沈昀舟:“那条红宝石项链,我觉得和我女朋友的气质很相衬,很想拍下来送给她,望你能玉成此事。”   令恬:“呀,你有女朋友了?”   她平时也经常听小姐妹讨论八卦,免不了也听到一些关于这朵高岭之花的。   沈昀舟唇角轻轻地弯了一下,弧度有些苦涩:“对。”   “沈先生,你能把电话打到这里,说明你确实很想得到那条项链。”   “我可以让我先生不参加这次的竞拍。”令恬善解人意地说,“毕竟那条项链其实并不适合我,我只是觉得太美了,想要收藏,既然你说适合你女朋友,那我觉得,珠宝戴在你女朋友身上,展示它的美丽,比被我收藏在玻璃展柜里有意义得多。”   听到她这样说,沈昀舟的身体松散下来,靠着沙发,由衷地说道:“谢谢。”   没想到,傅沉砚不近人情,他老婆竟然会这么好说话。   “但是,”令恬顿了一下,“我不能保证其他人也不和你争哦,那条项链应该会有挺多人想要的。”   沈昀舟淡声:“问题不大。”   肯定也会有其他人竞价,但排除掉周梁和傅沉砚,其他人和他多少都有点交情,确实问题不大。   令恬:“沈先生,祝你好运。”   沈昀舟:“谢谢。”   结束通话后,他习惯性地打开微信,不出所料,她还是没有找他。   不过也正常,她不可能每天都有需求。   沈昀舟脸上没什么表情,把手机息屏,去健身房健身。   这副身材,他一定要保持住,毕竟,这是他唯一能吸引她的地方了。   健完身,沈昀舟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习惯性地捞起手机,打开一看,目光忽然微微凝住。   她发来了一条消息。   【周雨浓】:转账一万,给你看黑丝。   周雨浓给沈昀舟发那条消息过去,是因为她在衣帽间里思考着第二天的穿搭时,突然发现柜子里有一盒还没有拆开过的黑色丝袜,她一时心血来潮,就想逗一逗他。   结果十分钟过去了,沈昀舟并没有理她。   她搭配完衣服,又补了一句过去。   【周雨浓】:没有被盗号。   这条消息发出去的同时,对方发来了一笔一万块的转账。   【沈昀舟】:嗯,我刚才在洗澡,刚看到消息。   他还真的给她转账啊。   周雨浓眉梢微微一挑,轻声骂了一句:“老色批。”   她把那盒黑丝拆开,没有穿上,而是折叠好放在化妆桌上,对着丝袜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给沈昀舟。   【周雨浓】:这是你想看的黑丝,好看吗?[害羞]   过了两分钟。   【沈昀舟】:好看。   【周雨浓】:那你再给我转一万,明晚穿给你看。[害羞]   她自然而然地把明晚见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昀舟】:我微信转账限额了,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   周雨浓现在就想逗他,随手把银行卡号发了过去。丽嘉   两分钟后,她手机里进来一条来自银行的短信提醒。   她刚刚发过去卡号的那张银行卡,收入人民币五百二十万。   盯着520后面的那一长串零,她微微一怔。   【周雨浓】:???   【周雨浓】:你喝醉了?   【沈昀舟】:多穿几次。   【周雨浓】:哼,你想得美。   她要把钱转回去给他,莫名的,对520这个数字有点敏感,尽管不是单独的三位数,后面还带着一串零,但她也并没有原数转回,而是扣掉了一万,给他转过去二百四十九万。   【周雨浓】:多的不收,只要一万,明晚穿给你看,你会觉得物超所值。   【沈昀舟】:浓浓,确定明晚要见面吗?   【周雨浓】:怎么了?你有事?   【沈昀舟】:我明晚有点事,可能要十点之后才能时间。   那条红宝石项链作为压轴的拍品,是要留到拍卖会最后的。   他想提前走都不行。   周雨浓体谅地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好,那到时见。”   第二天晚上,拍卖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如期举办。   出席这次拍卖会的,个个都是身价不菲,家底雄厚。   相识的人一阵互相寒暄后,拍卖会便正式开始了。   直到第一件拍品被送到台上,拍卖师在做介绍,沈昀舟也没有在现场见到傅沉砚和周梁的影子。   当晚的拍品多达二十多件,而那条红宝石项链则是作为压轴的。   开始的几件拍品都是开胃小菜,竞价声不断。   沈昀舟坐在二楼的看台上,戴着蓝牙耳机,保持和楼下竞拍席上的闻韬随时沟通。   他兴致缺缺,干脆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途中,他的手机突然一震,他睁开眼,打开手机一看,竟然是周雨浓发来的一张对镜自拍照。   照片的背景是酒店里的浴室,她身上穿着一袭白色的浴袍。   这张照片给出的意思是:她已经开好房,洗好澡,在等他了。   沈昀舟本来就满脑子都在想她,现在更是被她这张照片勾得心痒,恨不得现在马上过去找她。   一件件珠宝首饰被推到台上展示,竞拍,最后一锤定音。   时间接近十点,在沈昀舟的耐心几乎要被消磨光时,压轴的那条红宝石项链终于登场了。   沈昀舟精神一振。   耳朵里传来闻韬的提醒声:“沈总,到红宝石项链了。”   沈昀舟:“知道了,你注意听我的指示。”   台上,拍卖师介绍完项链,宣布开始竞拍,起拍价就高达六千万人民币。   但即便如此,一开始举牌的人依然不少。   沈昀舟没有在一开始就参与竞价,在台上默默地观看。   项链的价格节节攀升,竞价者越来越少,直到价格来到一亿六千万,再没有人往上加价。   拍卖师拿着拍卖槌,开始一亿六千万一次,一亿六千万两次……   沈昀舟这才吩咐闻韬举牌。   一亿七千万,足足多了一千万。   本来以为已经将项链收入囊中的那人,自然也不肯放弃,开始加价,而闻韬也频频举牌,对项链志在必得。   价格从一亿七千万涨到了两亿一千万,对方终于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拍卖师一锤定音,红宝石项链归于沈昀舟。   沈昀舟虽未出面,但众人都知道,闻韬代表着沈昀舟,这个结果,让大家不由得引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两个多亿,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这条红宝石项链,没想到最后会是沈昀舟拍下的。   “沈昀舟拍下红宝石项链,要送给谁啊?”   “沈星柔?我只能想到她了。”   “不对啊,沈星柔不是和周梁结婚了吗,沈星柔看上了什么,也应该由周梁来拍嘛。”   “那是梁诗宜?”   “梁诗宜就更不可能了,你忘了,之前沈昀舟还发过一次澄清声明,表示和梁诗宜没有任何感情瓜葛。”   “你们没有听说吗,他之前被人看见在栖云湾和一个女人搂在一起。”   “对对对,还以为是瞎传的,今天看来,是真有其事。”   ……   沈昀舟从酒店出来,开车前往周雨浓所在的酒店。   好在离得不远,五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他找到周雨浓提供的房间号,敲了两下门,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   周雨浓穿着睡袍出现在他面前。   沈昀舟下意识地往她笔直纤细的双腿看了一眼,肌肤白皙。   周雨浓笑:“干嘛呀?”   沈昀舟不动声色:“没什么。”   周雨浓揭他的台:“看我有没有穿黑丝?”   沈昀舟平静:“我没有那个癖好。”   他没见过她穿黑丝的样子,别的女人倒是见过,但他并不想看,也觉得不好看。   “是吗。”周雨浓转身往里走去,“关门。”   沈昀舟走进去,关上门,几步上前,从身后抱住她,灼热的两片薄唇烙在她的颈侧。   他沿着她颈侧跳动的脉搏,一路吮吻着向上,轻轻地含弄着她的耳垂。   周雨浓浑身通电一般酥麻,颤了颤,笑着躲:“别,痒……”   沈昀舟落在她腰上的大手扣紧,湿热的气息在她的耳廓上厮磨:“浓浓,好想你……”   她没说话,在他怀中转身,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和他的唇贴在一起。   下一秒,她的身子被托起,后背贴到一旁的墙上。   这样,他不用低头也可以吻住她。   周雨浓双腿一勾,缠住了他的腰。   两人炙热又缠绵地吻了一会儿,男人托住她,一边吻着,一边抱着她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到了床上,在他欺身上来时,周雨浓却突然推开他,含笑看着他说:“不想看我穿黑丝了?”   沈昀舟眼底铺开些许暗色,喉结微微一滚,没有说话。   周雨浓起身,走到沙发旁,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打开,从中拿出一双全新的黑色丝袜。   她拿着丝袜走到沈昀舟面前,轻轻一笑:“我说了,会穿给你看,。”   当面穿给他看。 第53章   耀眼的闪电在天边划过, 利刃般刺破层层黑云,一声声闷雷滚滚而来,将周雨浓那无法自抑的呜咽声淹没。   很快, 滂沱的夜雨倾泻而下,密集的雨点击打在落地窗上, 噼噼啪啪。   一时之间, 风急雨骤。   而此时,两人之间的风雨更加湍急, 难以停歇。   半个小时后,雨势渐小。   周雨浓从浴室里出来, 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裙子。   黑色的吊带鱼尾裙,一条古金色的腰链, 将她的细腰掐得盈盈一握。   沈昀舟看着她, 眼神微微黯下去。   一场极致的欢愉结束,又到分开的时候了。   他没有再开口挽留,那只会令她对他感到厌烦。   周雨浓坐在沙发上,等他换衣服。   他并没有避着她,拾起胡乱丢在沙发上的衬衫和西裤,穿上。   烟灰色的衬衫服帖地掖进裤腰,双腿长且直,包裹在深黑色的西裤里, 存在感极强。   他慢条斯理地将衬衫纽扣一颗颗系到最顶端,弯腰拾起先前去洗澡时摘下的腕表,轻轻的“咔哒”一声, 腕表被利落地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在灯光下微微泛着金属的冷芒。   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衣冠楚楚, 高冷禁欲。   周雨浓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微妙的满足感。   别人都只见过他这副冷淡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只有她知道,他深陷在欲望漩涡里,无尽沉沦的时候,有多诱人。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吻,问:“好了吗?”   沈昀舟忍不住回吻她,大手短暂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温声:“嗯,走吧。”   两人一起下楼。   周雨浓今晚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沈昀舟把她送到车前,她坐上驾驶座,透过车窗和他挥了一下手,唇边绽出两分笑意:“沈昀舟,我们下次见啦。”   沈昀舟定定地看着她:“好,下次见。”   周雨浓毫不留恋地收回目光,启动车子,驶出酒店的停车场。   –   凌晨近一点,周雨浓回到家。   她把车开到车库里,没有直接上二楼,而是先去了一趟客厅。   刚才进大门时,她远远地看到客厅里还亮着灯,不知道是周梁,还是周崇年在。   周雨浓走进客厅,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是周梁。   周梁听到高跟鞋的声音,转头看向她,眉梢一挑:“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不接,去干嘛了?”   “我没听到,和几个朋友去蹦迪了……”周雨浓避开他的视线,敷衍了一句,“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周梁看着她,“沈昀舟今晚拍下红宝石项链的事情,知道了吗?”   周雨浓微微一怔:“什么红宝石项链?”   周梁:“我原本打算拍下来,送给你嫂子的那条。”   周雨浓:“你今晚没去拍卖会?”   周梁:“你嫂子突然说不喜欢了,我就没去。”   之前还说觉得项链漂亮,好端端的,昨晚又突然打电话过来,特地对他说不喜欢了,不适合她……   现在想来,应该是她猜到他要给的惊喜是这个,又知道沈昀舟也想要那条项链,所以主动放弃,避免他和沈昀舟在拍卖会上较劲,互不相让。   周梁:“成交价2.1个亿。”   周雨浓心口一跳,微微睁大眼睛:“他真的把项链拍下来了?”   “都传遍了,还有假?”周梁看着她,眼神有些意味不明,“他是不是打算要把项链送给你?”   周雨浓:“他疯了吗?”   沈昀舟拍下红宝石项链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马上在京市传开了,大家都在猜测他要把项链送给谁,是不是准备要公开恋情了。   在拍卖会结束后,周雨浓就一直在和沈昀舟缠绵,没有心思去看手机,丝毫不知晓这件事。   而沈昀舟在她面前也只字不提项链。   她微微蹙眉,说:“也可能是送给我嫂子的,毕竟你们结婚了,他身为一个哥哥,送一份贵重的结婚礼物给妹妹,也无可非议,不是吗。”   他现在明知她对他是什么态度,如果依然要花两个多亿拍下那条项链送给她,那他真是无可救药。   周梁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对于那条红宝石项链,沈星柔不喜欢,他也没什么执念,但知道项链最后竟然是被沈昀舟拍下了,他心里难免就有点不舒服。   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但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轻轻拍了一下周雨浓的肩,说:“已经很晚了,快上楼去睡吧。”   两人一起上楼,各怀心事。   周雨浓回到自己的房里,攥着手机,打开沈昀舟的聊天框,打了几个字,又都删掉了。   她蹙了蹙眉,退出聊天框,手机息屏,有些心浮气躁地丢在一边。   她和沈昀舟定下的规则之一,就是不能干涉彼此的生活。   他拍下那条红宝石项链,送给谁,只要不是送给她,就与她完全无关,她不应该过问。   周雨浓去换上一条睡裙,躺上床,困意来袭,很快就睡着了。   她又梦到沈昀舟了。   梦里的画面每一帧都自带柔光滤镜,她站在镜子前,男人位于她身后,亲手把那条红宝石项链给她戴上。   钻石和宝石镶嵌的项链沉甸甸地贴在她的肌肤上,微凉,很快被肌肤的温度侵染,璀璨的光华在她修长的脖颈间流转。   “喜欢吗?”沈昀舟在她耳边问。   梦里的她莫名觉得很开心,又有些娇羞,点点头,甜甜地说:“喜欢。”   沈昀舟又问:“喜欢什么?”   “喜欢项链。”她顿了一下,笑着转过身,伸手抱住他,“也喜欢你。”   场景很快转到了庄严神圣的大教堂里,她穿着美丽的白纱,挽着沈昀舟的手臂,手捧铃兰,在众多亲朋好友的注目下,一起走向神父。   不结婚的念头从小就一直伴随着她,可梦里的她,却这点抛之脑后,她看着沈昀舟,始终微笑着,在神父面前坚定地说:“我愿意。”   无论生死,还是贫富,她都愿意。   她闭上眼睛,迎接沈昀舟落下来的吻。   周雨浓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大亮。   刚醒来的那几秒,她的情绪甚至还有些沉浸在梦中那种喜悦和甜蜜里。   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蹙着眉。   上次梦到沈昀舟死了,她哭,这次梦到和他结婚,她笑。   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猝不及防地,一个荒谬的念头从她的脑子里闪过。   她神色一怔,过了两秒,猛地摇头。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她轻嗤一声,“梦都是相反的。”   周雨浓有些仓惶地掀开被子下床,到浴室里,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冷水扑打在脸上。   她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张干净清透的脸庞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眼睛里带着一点茫然。   她轻声地喃喃:“周雨浓,你清醒一点吧。”   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夜的雨,京市的空气清新干净许多。   有小姐妹约周雨浓去喝下午茶,周雨浓推托有事,没去。   最近圈内的八卦消息有些乏善可陈,昨晚好不容易出了沈昀舟拍下红宝石项链的事,可想而知,她们今天聚在一起,肯定免不了要对这件事津津乐道。   周雨浓想想都觉得很烦。   她刚拒绝掉下午茶的邀约,云夏就打了个电话过来,约她晚上一起吃饭,让她见一见那个叫陈商的男人。   闺蜜的饭局,周雨浓当然不会拒绝,何况,终于可以见到那个男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她要看看,男人到底帅成什么样,让云夏那么上头,想要包养。   吃饭的地点定在一家新开业的餐厅。   暮色落下,周雨浓走进环境优雅的餐厅里,云夏早就到了,远远地看到她,连忙朝她挥挥手,笑着跟坐在卡座对面的人说什么。   等周雨浓走近,云夏起身,亲昵地挽住她的手,向对面的男人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闺蜜,浓浓,周雨浓。”   又转头向周雨浓介绍他:“浓浓,这是陈商。”   周雨浓的目光扫向对面的男人。   终于见到本尊了。   如云夏所言,他的确是长得很英俊,且和沈昀舟不是同一个类型的。   高眉骨,深眼窝,山根挺拔,下颌清晰锋利。   他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版型挺括,面料高档的深灰色竖条纹西装,一截刺青像藤蔓一样从衬衫领口里探出来,沿着颈侧攀爬而上。   有一种难驯的野性。   他身上的气场很强,周雨浓隐隐能感觉到,他在刻意收敛自己的锋芒,但还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一股侵略性。   不是社会上那种小混混一言不合就聚众斗殴,拎刀砍人的戾气。   只会让人无端敬畏,不敢轻易招惹。   在他身上,并没有寻常小混混的气质,但周雨浓忘不了那天和他擦身而过时,从他身上嗅到的血腥气。   而且,她听云夏提过,他之前的确是没什么正经工作的,靠什么谋生也闭口不谈。   他给云夏提供了一份体检报告,云夏从包养过男模的顾凝那里取经,已经和他签了一份包养协议,给他租了一套每个月租金九万的豪华公寓。   顾凝每个月给那个男模十万块的零花钱,云夏财大气粗,觉得以陈商的颜值,值得给他三十万一个月。   他今天这一身高档的西装,也是云夏带他去买的。   陈商先和周雨浓打了个招呼,带着礼貌的微笑:“周小姐,你好。”   一副成熟的男性嗓音,带着低回喑哑的磁性。   周雨浓微微弯唇:“你好。”   打过招呼后,三人一起坐下来。   周雨浓和云夏坐在一边,她忍不住又打量对面的男人一眼,暗暗觉得匪夷所思。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愿意被一个女人包养,愿意吃软饭?   云夏把菜单递过来:“浓浓,你看看要点些什么?”   周雨浓接过,低头认真地看菜单。   每次打卡新餐厅,她都习惯在用餐前先给桌上的食物拍几张照片,等吃完后,根据用餐体验,再给小姐妹们推荐或者避雷。   这次也不例外。   这家餐厅环境幽静,服务热情,最主要的是食物味道很好,总体体验不错。   途中,云夏去了一趟洗手间。   周雨浓没有一起去,她放下刀叉,用纸巾按了按唇角,看向对面的男人,试探地问:“陈先生似乎不是京市人?我听夏夏说,你之前回了一趟老家,不知道老家是哪里的?”   陈商同样放下刀叉,微微一笑,平静地回答:“港城。”   周雨浓追问:“为什么会来京市?”   陈商这次没有回答,他的身体放松地往后靠去,看着她,笑了笑:“周小姐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因为夏夏对你很感兴趣。”周雨浓直视着他的眼睛,“夏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肯定担心她是不是会遇上坏人。”   “坏人?”陈商说,“那周小姐可以放心,我绝对是个好人。”   周雨浓不置可否:“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好人也不会说自己是好人。”   陈商:“那不如由周小姐来评断一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周雨浓微顿,说:“我们不熟,我不会随便去评价一个人,但和夏夏在一起,我希望你能安分一些,别惹是生非。”   陈商:“周小姐多虑了,夏夏现在一个月给我三十万,和我以前的生活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当然知道要安分守己。”   这时,云夏回来了,两人的对话结束。   用餐完,周雨浓用先前拍的照片,发了一条带定位的朋友圈,简单地点评了一下,让大家下次可以过来尝一尝。   云夏结了账,三人一起离开餐厅。   当着陈商的面,周雨浓自然不好和云夏说太多,打算明天再把她约出来,好好地聊一聊。   她和两人分别,坐上车,没有立即启动车子,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只见刚才的那条朋友圈已经有很多点赞和评论。   只不过,评论的画风,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谈恋爱了?”   “亲爱的,在和哪个男的约会?”   “怎么只拍一只手,拜托拍一张帅哥正脸照,让我看看,是谁终于俘获了我们周大小姐的芳心。”   周雨浓点开照片,认真地看了看,才发现原来是拍照时不小心拍到了对面的陈商,虽然只有半截手出镜,但也依稀能看得出是一只男人的手。   周雨浓:“……”   也不好解释这是云夏的男朋友,毕竟他们目前只是包养关系。   她正在纠结是直接删掉这条朋友圈,还是回复大家对面的人是周梁,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沈昀舟的来电。   周雨浓莫名又想起昨晚的梦,微怔一下,接起电话,语气平静地问:“沈昀舟,有事吗?”   “你和谁在一起吃饭?”手机那头传来男人有些冷沉的嗓音。   周雨浓:“和我闺蜜,怎么了?”   她估计沈昀舟也是看到了她的朋友圈,误解她今晚是和其他男人在约会。   “闺蜜?”沈昀舟似乎是轻嗤一声,“那是男人的手。”   周雨浓默了两秒,语调有些漫不经心:“是个男人又怎么了?”   “那个男人是谁?”沈昀舟忍不住质问,声音里压抑着低重的情绪,“你今晚和谁在一起吃饭?”   周雨浓冷声:“关你什么事?”   手机那头忽地沉默。   周雨浓:“沈昀舟,希望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她语调微冷,“你只是我的一个炮友。” 第54章   你只是我的一个炮友。   这话像一把利刃, 太伤人了,被伤的不止是沈昀舟一个人,就连说这话的人, 也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刺痛了一下。   或许,电话那头的男人要比她更痛百倍。   男人沉默半晌, 才哑着嗓, 缓缓地说:“没错,我只是你的一个炮友。”   周雨浓张了张口, 想解释什么,话到嘴边, 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她冷漠道:“我们之前定过规则的,只上床, 不能干涉彼此的生活, 沈昀舟,你现在已经越线了。”   沈昀舟哑声问:“所以呢。”   所以?要结束他们之间这段有些不堪的关系吗?   周雨浓无声片刻,再开口时,态度缓和了几分:“没有下次。”   潜台词是,她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她凭什么认为,在她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情况下,他还愿意要这样的机会。   不过对她来说,这无所谓, 他不要,那就算了。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的沉默,一股无形的低气压仿佛顺着无线电沉沉地蔓延过来, 车内狭小的空间似乎变得有几分压抑。   周雨浓微微蹙眉, 突然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今晚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男人声音低沉:“是吗。”   周雨浓:“你爱信不信, 挂了。”   说完, 不等他反应,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界面停留在微信朋友圈,下方的评论又多了很多。   周雨浓看着那些评论,突然觉得很烦,有点后悔发这条朋友圈。   没想到,一张照片会引发这么多误解,包括沈昀舟也误解了……   好在,云夏这时也已经看到大家的评论,在下面回复一句:“你们别瞎猜了,不是约会,我也在场,对面那个男的是我表弟。”   包养男人,或者去白马会所找男人这种事,在圈内并不算多新鲜,但也不好这么高调地公然说出来,只能推托对方是表弟。   一听说是表弟,大家八卦的兴致立刻大减,一些人的关注点回到餐厅上,表示下次会去打卡。   二十分钟后,周雨浓回到家。   上楼,推开卧室的门,她坐倒在沙发上,身体向后靠,眼角眉梢染着几分郁色,有些没精打采的。   才不到九点,她还不想去洗澡,又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想给云夏打电话,但这会儿云夏应该是和陈商在一起逛街,或者看电影,然后回那套豪华公寓里,共度春宵。   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一旁,干净的地板上,用积木搭建的一座大型樱花城堡已经快要竣工,只剩下几个屋顶。   粉白相间的樱花在雄伟的城堡上蜿蜒攀爬,美轮美奂。   只需要再拼两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周雨浓在地板上跪坐下来,拿起图纸,按照上面的步骤,找到需要的积木颗粒,开始动手。   拼了一会儿,其中一块积木颗粒的咬合有点问题,怎么也按不下去,她用小锤子一敲,立刻严丝合缝地咬上了。   但低头一看图纸,发现竟然拼错了,又不得不把刚按下去的那块积木拆下来。   周雨浓找了找拆积木的工具,一时找不到,只能用手去抠,但那块积木咬得太紧了,她指甲都要断了,积木却纹丝不动。   下一秒,她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烦躁地用力一推,将断断续续拼了两个多月的城堡给推倒。   功亏一篑。   城堡主体高七十厘米,砸落到地板上,立刻坍塌解体,四分五裂。   这番动静不小,在楼下也能听到。   不一会儿,有佣人匆匆上楼来,敲了敲门,关切地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雨浓看着散落一地的积木,有些怔怔的。   听到敲门声,她回过神,微微扬声,对外面的佣人说:“进来。”   佣人推开门而入,看到满地的几千块积木颗粒,神色错愕。   周雨浓语气里微微带着歉意:“月姨,我不小心弄倒了,麻烦你帮忙收拾一下。”   佣人:“小姐,您没有受伤吧?”   她担心是周雨浓摔倒了,不小心撞上积木城堡,才会造成这个狼藉的现场。   周雨浓摇摇头,回答:“没有。”   她说:“月姨,你再叫几个人上来,这样会收拾得快一点。”   月姨点点头,另外叫了两个佣人上来,和她一起收拾地上的积木。   在几个佣人忙活时,周雨浓到衣帽间拿了一条睡裙,去浴室洗澡。   大半个小时后,她吹干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地上的积木已经完全收拾干净了,并且归类好,方便她下次玩。   可是,她却已经没有耐心再重来一次了。   夜深人静,在周雨浓的梦里,又出现了沈昀舟。   梦境里依旧像是笼罩着一层柔光,但梦里发生的事却不如上次那么美好。   或者说,只有刚开始是美好的。   他们在酒店的大床上缠绵,在滚落的热汗里,在粗重的喘息中,把爱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但当她从浴室里出来,却发现他在翻看她的手机。   她很生气地把手机夺过来,责骂他不尊重她的隐私,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他没有辩解一句,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哀伤。   她不为所动,转身离开,在走进电梯里时,却突然发现自己手里拿的竟是他的手机。   她连忙按住电梯,想回去对他道歉,可她推门而入,房里却空荡荡的,已经不见他的身影了。   她着急地狂打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没有感情的提示音在耳边反复纠缠,她像忽然被魇住了,无法摆脱。   后来,场景突然切换到商场里一家奢侈品店里,她正坐在贵宾室的沙发上,SA把当季最新款的鞋子拿给她试穿。   一转头,看到梁诗宜挽着沈昀舟的手一起走进来。   她当场愣住。   沈昀舟只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在梁诗宜面前蹲下来,接过SA递来的一双鞋子,握住梁诗宜的脚,亲自帮梁诗宜试鞋子。   目睹这一幕,她气得发抖,上前想要把他拉起来。   不许,她不许他对别的女人这样屈尊纡贵。   可还没碰到他,她却被梁诗宜一把推倒在地上。   梁诗宜一脸得意地睨着她:“现在昀舟哥是我的,不许你碰他,离他远一点。”   而沈昀舟默认了梁诗宜的话,没有过来扶她,只是冷漠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的一颗心瞬间坠进了冰窟里。   梁诗宜似乎只是为了到她面前来宣示主权的,宣布完,鞋也不买了,挽住沈昀舟的手臂,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在讨论婚礼在哪里举办,邀请哪些人参加。   他们要结婚了。   “沈昀舟!”她大声地叫他,眼睛里涌出泪。   他就却连脚步也不曾停顿一下,远去的背影无情又冷漠。   她不甘心地冲上去,扯住他,这次,却被他亲手推开了。   他看着她,声音很冷:“周雨浓,我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下一刻,周雨浓的梦境也结束了,猛地惊醒过来。   她坐在床上,缓了几秒,意识到刚才只是在做梦,伸手打开床头的一盏小灯。   温暖的橘色光线打在她身上,她的心却似乎还被一股冷意攫住。   她抓过放在床边柜上的手机,回想起梦里的一幕幕,手竟隐隐还有点发抖。   梦里那种心痛,嫉妒,和不甘的情绪深深地充斥着她的大脑。   三番两次做这样的梦,让周雨浓终于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陷在感情沼泽的边缘,双脚都沾染上爱情的泥污。   但是没关系,她陷得不深,只要她现在抽身,不再往里走,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绝不会为了一个男人,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而泥足深陷。   就像当初她跟云夏说过,只要感觉有一点不对劲,她就会马上撤。   她不能再和沈昀舟继续纠缠下去了,身体上的纠缠也不行……   他不仅会钻进她的身体里,也会悄无声息地钻进她的心里。   凌晨三点,周雨浓给云夏打了个电话。   响了几声后,对方才接起,刚醒来的声音有些沙哑:“浓浓,怎么了?”   周雨浓:“夏夏,帮我个忙。”   云夏完全清醒了,听到她的声音严肃,有些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雨浓:“过几天,借你的陈商用一下。”   沈昀舟以两个多亿拍下那条红宝石项链的事,当然也传到了沈家人的耳朵里,向涓第二天就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是要送给谁。   他回答:“这是我的私事,您不用管。”   向涓顿时就明白了,恨铁不成钢:“她要是不接受呢?”   沈昀舟:“那就珍藏起来。”   在他心里,那条红宝石项链就是属于周雨浓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向涓:“那你让我怎么跟你父亲和爷爷交代?”   她心疼自己的儿子,不忍责备。   但老爷子要是知道他这样巴着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早就不要他的女人,一定又要血压上升,大发雷霆了。   沈昀舟:“您就跟他们说,我是留着送给以后的妻子的。”   向涓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兴许是觉得对他已经无话可说,或者说无能为力,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雨浓又是几天没有动静。   在七夕的前一天晚上,沈昀舟从保险柜里取出首饰盒。   打开,红宝石项链静静地躺在细腻的黑绒布上,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华。   这是明天他要送给她的礼物。   她说和那个男人没关系,他信她。   就算她是在骗他……她肯骗他,证明她至少还是在意他的。   沈昀舟握着手机,想约她明天见个面,又怕自己主动联系她,会惹她厌烦。   正踌躇间,手机突然在掌心里震动起来。   看着来电显示,他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过两秒,他才接起,没有先出声。   周雨浓开口叫他:“沈昀舟。”   他低声应道:“嗯?”   周雨浓:“明天见个面吧,我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   沈昀舟握着手机的手指倏地一紧。   明天七夕,情人节,她要送礼物给他?   压住胸中被这两个字勾起来的情绪,他温声说:“好,我明天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周雨浓并没有多问,说:“那明天下午五点,在嘉里中心公寓大楼前见。”   沈昀舟记住地址:“明天见。”   周雨浓挂了电话。   通话时间,前后不到一分钟,却让沈昀舟原本死灰般的心脏慢慢地变得炙热,甚至要燃烧起来。   最后不得不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一口气喝下大半瓶,才慢慢地冷静。   沈昀舟这一夜辗转难眠,像很小的时候,期待第二天去郊游一样,有些兴奋。   他期待着,幻想着,她明天会送什么给他。   第二天下午,沈昀舟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得半干,然后到衣帽间,思考等会去见她要穿哪一身。   光是挑选领带,他就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刚打好一条,嫌颜色太过暗沉,又扯下来换新的。   领带夹也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   最后,在衣帽间耗费了大半个小时,他才终于对穿衣镜中的自己满意。   量身定制的藏蓝色纯手工西装三件套,竖条暗纹设计,搭配一条棕红斜纹领带。   发型打理得一丝不苟,鬓角清爽干净,一身气质清冷内敛。   出门前,元宝跟到门口,喵呜地叫了两声。   沈昀舟敛眸看它一眼,蹲下来,大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他的唇边不自觉地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低声说:“你在家,我去和她约会了。”   下午四点,沈昀舟到达嘉里中心,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暗红色礼盒,站在公寓楼下等待。   他长得十分英俊,又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如果他们知道他拿在手上的礼盒中,是一条价值两个多亿的项链,肯定都要瞠目结舌。   天气有点闷热,一丝风都没有,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沈昀舟的心情却依然惬意,就连一旁绿化带里的小野花,他都觉得很可爱。   离五点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他没有给周雨浓打电话,只是独自享受着等待她的时光。   过了十几分钟后,公寓楼的大门打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抬眸看过去,目光微微一凝,随即眼底漫上笑意。   从公寓里走出来的人,容光艳丽,正是周雨浓。   她穿着一条海藻绿的V字领吊带裙,垂顺如水的真丝面料,泛着优雅的光泽,勾勒出她纤秾合度的曼妙身材。   “浓浓。”他不由唤了她一声,大步迎上去。   周雨浓踩着一双黑色的细高跟,在他面前停下来:“我刚在十二楼看到你。”   她抬手把一边头发挽到耳后,说:“不是约了五点的吗,你怎么来这么早?”   沈昀舟看着她:“今天没什么事情做,就提前过来了。”   他并不知道她为什么约在这里见面,她又为什么会从公寓里出来。   还没问,周雨浓先把自己手里的一个深蓝色的礼盒递了过来:“这是给你的。”   她真的给他准备了礼物,没有骗他。   沈昀舟神色一柔,接过来,温声说:“谢谢你,浓浓。”   他紧接着把自己带来的那个礼盒递到她面前:“这是我给你的礼物,节日快乐。”   周雨浓垂眸看了一眼,直觉已经告诉她里面是什么,她没有接,只对他说:“打开我的礼物看看。”   沈昀舟微微一顿,颔首:“好。”   他也迫不及待想知道,她送给他的是什么。   盒子只有一张4A纸大小,很轻,没有包装,轻轻一掀盒盖就开了。   当见到盒子里的东西时,沈昀舟怔了一下,抬眸看周雨浓。   周雨浓问:“你不喜欢吗?”   沈昀舟摇头:“没有,很喜欢,只是有点意外。”   盒子里是一株蒲公英。   蒲公英,是他给她的微信备注。   因为她就像一朵蒲公英,他只是轻轻地碰了她一下,从那以后,他的世界里到处都是她的模样。   周雨浓微微一笑:“沈昀舟,我对你来说,的确就像是这蒲公英。”   她从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株蒲公英,举到沈昀舟面前,对他说:“你吹一下它。”   沈昀舟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蒲公英,又抬眸看她,从她的眼神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慢慢地黯下去,摇头:“不。”   “为什么不呢?”周雨浓说,“你不是说,我就像蒲公英一样,被你轻轻一碰,就到处是我的模样吗,让我看看,是不是这样。”   沈昀舟下颌线收紧,嗓音微沉:“浓浓,把它放回盒子里。”   “不。”轮到周雨浓这样说,她执拗地维持着把蒲公英举在他面前的姿势,“你吹一下它呀。”   沈昀舟看着她手中的蒲公英,神情凝肃,像在看一颗定时炸弹。   他之前曾想过,就算她只是送给他一根草,他也会当成宝一样喜欢。   不,他错了。   他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   天边黑云翻滚,在黑云中隐约冒出零星的几声闷雷。   两人僵持着,这时却突然起风了。   一阵风卷着地上的几片落叶从两人的脚边吹过,蒲公英也纷纷脱离了植株,一朵朵雪白轻盈的小伞乘着风,飞出去。   沈昀舟面色一变,伸手想抓住那些自由自在的蒲公英。   可是抓不住,一朵也抓不住。   它们一下被风吹远了。   他的手慢慢地垂落下来。   周雨浓平静地看着他:“你看,是不是像极了我,无法挽留的我。”   沈昀舟摇头,突然抓住她的手,哑声:“浓浓,不要离开我。”   他没有抓到蒲公英,但是他抓到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柔软,很温暖,但偏偏她的心却这么冷,又这么硬。   “沈昀舟,我们结束这种关系。”她无情地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也不要再联系了。”   或许是心上的伤口已经太多,也不在乎再多被伤一次,沈昀舟脸上的神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抓着她的手,紧紧的,不肯松开。   周雨浓挣脱不掉,皱着眉:“当初说好了的,我可以随时结束这种关系,你不能纠缠。”   她说:“现在,我要结束。”   沈昀舟看进她的眼睛深处,看到那一片决绝的眼神,他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   身旁,不断有年轻的情侣经过,男生或牵着女生的手,或搂着女生的腰,女生则是抱着男生送的鲜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意。   今天是七夕,是喜鹊架桥,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相爱的情侣们都出来过节了,成双成对,甜甜蜜蜜。   而他,却在今天,连成为她炮友的资格都失去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在砂石上滚过一道:“为什么?”   周雨浓说:“我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   “我不信。”沈昀舟沉声,“你说和那个男人没关系。”   “当然是骗你的,都一起单独吃饭了,怎么会没关系呢。”   周雨浓看着他,唇角刻意地扬起几分讥诮的弧度:“沈昀舟,为什么被我骗了那么多次,你还是要相信我,你真的是个傻子。”   风越来越大了,天地昏暗,层层乌云渐渐从天边蔓延过来,阴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也压在男人的心头。   这时,公寓大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一截刺青从领口探出,攀在颈侧。   陈商没有过来,只是在不远处站定,冲周雨浓叫了一声:“浓浓。”   周雨浓回眸,转头对沈昀舟说:“他就是我新交的男朋友,我已经把话跟你说清楚,现在要跟他上去了。”   男人的那一声“浓浓”,已经足够让沈昀舟失魂落魄。   她转身要走,他心如刀绞,死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眼底翻涌着黑沉的情绪:“我不信,浓浓,我不信他是你男朋友,你一定还是骗我的。”   周雨浓暗暗地咬了一下牙,冷静地说:“那要我把他叫过来,接吻给你看吗?”   沈昀舟浑身一震,倏地松开了她的手。   周雨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快步朝陈商走去。   两人一起走进公寓里。   公寓大门在身后关闭,周雨浓默默在心里祈求。   死心吧。   沈昀舟,求求你,这次一定要对我死心了。   两人走到电梯前,陈商按了电梯,周雨浓走进去,似乎有些无力般,身体轻轻地靠向一旁的电梯壁。   电梯门关闭,陈商看了她一眼,问:“没事吧?”   周雨浓摇摇头,轻声说:“没事。”   陈商:“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周雨浓不想回答:“不为什么。”   陈商也没有再追问。   “叮——”,十二楼到了。   陈商打开门,云夏听到动静,连忙起身迎上来,关切地看着周雨浓:“浓浓,解决了吗?”   “跟他说了,我已经交新的男朋友,跟他彻底结束了。”   周雨浓穿过客厅,走到落地窗前,往楼下看了一眼,只见沈昀舟还不肯走,仰头往上看着。   上来需要过几道门禁,他上不来的。   周雨浓看着压城的黑云,心想,马上要下大雨了,他会走的。   她转身从落地窗旁离开,坐到沙发上,云夏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捧着水杯,慢慢喝着,一颗心却始终安定不下来。   “噼啪,噼啪……”   终于,一场酝酿许久的大雨袭击了这座城市。   随着这场雨落下,周雨浓心里也莫名松了一口气。   这次,他应该走了。   她闭了闭眼,突然听到云夏惊呼一声:“浓浓,沈昀舟还在楼下。”   “什么?”周雨浓心中一紧,立刻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目光往下看。   在瓢泼的大雨里,那个男人全身已经被淋得湿透了,他却依然站在原地,抱着那个暗红色的首饰盒往上看,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周雨浓的目光颤了颤。   云夏有些担忧地说:“浓浓,他这样淋下去,会生病的。”   周雨浓盯着楼下,一只手按在玻璃上,指尖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白。   她转眸,问云夏:“夏夏,他在楼下,能看得清十二楼站在窗边的人是谁吗?”   云夏沉吟:“应该看不太清吧,最多只能看得到影子。”   而且现在下着雨,雨雾迷蒙,更加看不清。   “好。”周雨浓扭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陈商,“你和陈商帮我个忙。”   楼下,沈昀舟站在滂沱的大雨中,固执地看着十二楼,直到,落地窗旁出现了两道身影,抵在落地窗上,在一起接吻的身影。 第55章   电闪雷鸣, 风雨肆虐,整个城市暗如黑夜。   沈昀舟觉得好冷,浑身都冷。   仿佛是隆冬腊月里的一场冻雨打在他的身上, 先是嘴唇在发颤,后来整个身体都在抖。   隔着白茫茫的雨幕, 他仰头看着十二楼落地窗旁那两道痴缠在一起的身影, 胸口像被人狠狠地撕开,冷风呼啸着灌入, 心脏痛到麻木。   但他依然那样仰头看着,近乎自虐般地看着他们在窗边接吻。   视线逐渐模糊不清, 不知道是雨水落进了眼睛里,还是别的什么。   似乎只过了短暂的两分钟, 又似乎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落地窗旁的那两道身影终于离开了。   而他,也像是终于得到解脱一般,慢慢地垂下了头。   沈昀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的。   他浑身湿淋淋地坐在驾驶座上,车门一关,风雨被隔绝在车外。   身上的雨水不断地往下淌,装着红宝石项链的礼盒也已经湿透,好在礼盒里还有一层首饰盒,雨水浸不进去。   他把礼盒放到副驾上, 看着大雨在挡风玻璃上砸出一朵朵水花,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   半晌,他回过神, 启动车子准备离开, 这时路边突然传来一声狗叫。   扭头看出车窗外, 只见一只流浪狗正躲在道旁的树下避雨, 浑身的毛湿哒哒的。   那是一只金毛,不知是被人遗弃,还是自己走失的,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沈昀舟定定地看着那只金毛,许久,他慢慢地收回目光,突然勾唇,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真像那条狗。   从口袋里掏出湿漉漉的手机,扯过一张纸巾擦干上面的雨水,好在还能正常打开。   他找到附近一个宠物救助站的电话,打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沈昀舟回到家。   全身都湿透了,鞋袜也不能幸免,他放下礼盒,在玄关脱下鞋袜。   “喵——”元宝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像平时一样在他腿边转悠。   他的裤腿还是湿的,元宝挨上去,身上的猫毛被沾湿,它感觉到,立刻转头去舔那一块的毛。   沈昀舟没理它,起身去书房,把湿透的礼盒拆了,拿出首饰盒,打开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进一点水,他合上首饰盒,轻轻地放进保险柜中。   他回到卧室,直接走进浴室里,衣服也没脱,站在淋浴间的花洒下,让温热的水流从头冲刷下来。   可再热的水,也驱散不了他心里的那股寒意。   好半天,他才麻木地脱掉紧贴在身上的衣物。   十多分钟后,沈昀舟从浴室里出来,晚饭也没吃,直接倒在了床上。   不出意外,淋了一场大雨后,他病了。   室内开着恒温,他却蜷起身体,冷得瑟瑟发抖,像置身在冰窖里。   过了体温上升期后,浑身又烫得像个火炉,头脑昏沉,眼皮如坠千斤,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沈昀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没有起来量体温,没有吃退烧药。   他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心也会跟着一起消亡,就不会这么痛了。   人一旦生病,就会变得比平时更敏感,更脆弱,更觉得孤独,更渴望被爱。   沈昀舟也不例外。   迷迷糊糊中,他想起周雨浓发烧的那次,周梁说她在昏睡中喃喃着他的名字。   他现在知道自己是被骗了,她根本不爱他,又怎么会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喊他的名字?   可他爱她,此时混混沌沌的脑子里也全是她。   一片漆黑的卧室里,他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微弱无力。   “浓浓,浓浓……”   然而,得不到任何回应。   上午九点,闻韬拿着文件,走进总裁办,准备向沈昀舟汇报这周的行程,结果发现办公室里没人。   一向准时来公司的沈总竟然迟到了。   不过昨天是七夕,闻韬十分理解,沈总昨晚一定是和周小姐在一起,睡得太晚,今早起得迟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十点十分,会有一个重要的会议需要沈昀舟亲自主持,可直到过了上午十点,他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在公司,闻韬也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这不是他平时的工作习惯。   闻韬觉得不太对劲,于是以请示工作为由,给沈昀舟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结果没人接,后来又一连打了几个,对方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闻韬心里不由升腾起一种不妙的预感,连忙把情况汇报给沈明谦。   “他今天没来公司?”沈明谦皱眉,亲自打给沈昀舟,同样也是无人接听。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隐隐有些担心,又打给妻子向涓,让向涓现在去一趟兰庭,看看儿子是什么情况。   向涓心急如焚,马上去了兰庭。   可在开门的时候,她的指纹竟然识别失败,反复试了几次以后,她终于确认,沈昀舟把她的指纹删除了。   她狂按门铃,用力拍门,大声叫他的名字,里面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电话没人接,又进不了门,她去车库看了一下,他常开的那辆卡宴是停在车位上的,说明他就在家里。   向涓心里感到深深的不安,暂时也不敢惊动老爷子,情急之下,她突然想到一个人——周雨浓。   昨天是七夕节,或许,昀舟昨晚是和她在一起……   想到这个可能,向涓抱着一点希望,打给沈星柔,拿到了周雨浓的联系方式。   周雨浓昨晚失眠了,凌晨三四点才睡着,今天起得很晚,向涓打电话过来时,她刚起床,准备下楼去吃点东西。   她没想到会接到向涓的电话,更没想到,对方不是要找她,而是要找沈昀舟。   “浓浓,我们联系不上昀舟,不得已才冒昧打扰你,想知道昀舟现在是和你在一起吗?”   听到向涓这样问,周雨浓明白,对方已经知道她和沈昀舟之前的关系了。   她回答:“没有,他今天没有去公司吗?”   “对。”向涓语气里透着担忧,“他没有去公司,电话也一直没人接,我去了一趟他那里,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应。”   周雨浓心里咯噔一声,她顿了一下,轻声宽慰:“沈阿姨,您先别着急,说不定他只是昨夜睡得太晚,这会儿还没醒。”   向涓对自己儿子的品性心中有数,不是出了什么事,他绝不可能这样一声不响地把公司的事情丢在一边不管。   她叹气:“要是再联系不上,只能报警了。”   对于周雨浓,这个让她儿子黯然神伤,牵强挂肚的女人,向涓其实有一些话想要说,但此时担心着沈昀舟,没有心思再多说别的,挂了电话。   周雨浓下楼,让佣人给她烤一份面包,她在餐桌旁坐下来,看着手机,却有些心神不宁。   会不会沈昀舟昨天受的刺激太大,让他彻底心灰意冷,一时想不开,回去之后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周雨浓控制不住自己去联想一些糟糕的画面,比如他昨晚吞下一大把的安眠药,又或者是割腕,血流一地……   毕竟这样的事情,经常见报。   倏地,又回想起自己那晚梦到他死了,棺木下葬的情景,让她越发心惊胆跳。   她打开手机,不由自主地拨出沈昀舟的电话,下一秒反应过来,马上又掐断。   他的家人都联系不上他,她打过去又有什么用?   但迟疑两秒后,她还是再次把电话拨了出去。   沈昀舟半夜才退烧,终于睡得安生了一些,后来又开始发冷,体温再次烧上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的,他头脑昏昏沉沉,像在另一个混沌的世界里。   耳边听到手机一直在震动,好吵,但他无力睁开眼。   再次醒来时,沈昀舟稍稍清醒,伸手把放在枕边的手机拖过来,打开,看到无数个未接来电。   除了闻韬、沈明谦以及向涓,还有一个是周雨浓的。   他定定地看着那通未接来电,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没有给她回拨过去。   他只回拨了向涓的电话,刚响一声立刻被接起,向涓着急的声音传来:“昀舟?”   “怎么了?”他的喉咙里像被塞了一把粗糙的沙子。   “谢天谢地,你总算接电话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向涓话里隐约带着哽音,“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沈昀舟哑声:“在家。”   向涓:“我就在门外,你快开门。”   沈昀舟挂了电话,掀开被子下床,他头重脚轻,身体虚浮,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往外走。   终于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向涓红着眼睛站在门外,见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连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她顿时心疼得流出眼泪。   沈昀舟忍不住想,如果周雨浓在,会不会也这么心疼?   不,她不会的。   向涓扶他回床上躺着,赶紧给他量体温,吃药。   沈昀舟闭上眼睛,没有再说一句话。   因为之前打扰了周雨浓,出于礼貌,向涓又给她回了个电话,告之她沈昀舟目前的情况。   两天后,周雨浓从沈星柔那里得知,沈昀舟的病已经好了,她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周雨浓以为,她和沈昀舟之间会像湖面被风吹过时皱起的涟漪,风停后,涟漪慢慢地停息,最后只剩下一片平静,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但这天晚上,她临睡前收到了一条短信。   “出来,否则不用再期待周梁的婚礼。”   信息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周雨浓却知道,是沈昀舟发来的。   她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在以前沈昀舟经常等她的地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卡宴。   男人没有下车,周雨浓径直走过去,打开副驾的车门,坐上去,转身看着主驾上的男人:“沈昀舟,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昀舟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不带情绪:“和那个男人断了。”   周雨浓:“然后呢?”   沈昀舟:“然后和我在一起。”   “不可能!”周雨浓有些激动,侧过脸,深吸了一口气,“沈昀舟,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明白,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们不可能的!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我喜欢那样的男人!”   沈昀舟的神情毫无波动,仿佛根本没有被她的话打击到。   周雨浓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看着他:“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那不只是我哥的婚礼,不也是你妹的婚礼吗?”她说,“每个女人都期待着一场唯美梦幻的婚礼,你把沈星柔的婚礼搅了,她一定会恨死你的。”   沈昀舟不为所动,平静地问:“你也会期待婚礼吗?”   话题被扯到她的身上,周雨浓皱眉:“关我什么事?现在说的是沈星柔,你妹妹!你要是破坏了她的婚礼,她会恨你,恨死你!”   “是吗。”沈昀舟微微勾唇,语气冷淡,“无所谓,那就让她恨。”   “……”   见他油盐不进,周雨浓暗暗地咬了咬牙,觉得再说什么也没用,她转身就要下车,可一只手刚碰到车门,耳边突然传来轻轻的“咔哒”一声。   车门落锁了。   周雨浓心口突地一跳,竟怎么也打不开,不由扭头看主驾上的男人:“你干嘛?”   沈昀舟的手臂从她的身后横过,落下去,大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腰,他倾身而来,吻上她的唇。   温热的唇瓣相贴,周雨浓微微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推他。   男人的舌头却不管不顾地硬闯进她的口腔里,要与她的舌勾缠在一起。   “沈……不……”她推不开他,气得只能用力地咬了一下他的舌头。   沈昀舟有些吃痛,松开她。   “让他亲就可以?”男人盯着她,眼底沁出几分阴郁,一只大手倏地捏住她的两颊,不让她咬合,他再次吻了过去。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周雨浓挣扎着,不肯被他亲,但他的手就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男人勾着她的舌,先是温柔地抵缠,逗弄,后来,开始携带着风雨之势,在她的口腔内深入席卷。   周雨浓的大脑皮层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感觉侵袭着她,眼神慢慢地变得迷离,双手抵在他胸膛原本是抵触地往外推,渐渐变成揪住他的衣襟,身体也一点点地软下来……   车厢内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直到发觉她有些喘不上气了,沈昀舟才放开了她,两人的唇分开时,还有些藕断丝连。   她微喘着,脸颊泛红,眼底弥漫着一层薄雾,软嫩的唇瓣被他的唇反复地辗转研磨过,染着一丝水光,唇色更显得潋滟了几分。   沈昀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但一想到她被那个男人亲时,也会是这副模样,他的脸色就瞬间阴沉了下来,眼底布满霜雪。   刚才情不自禁的沉溺,让周雨浓的脸上有些发烫,她暗恼自己定力差,瞪着沈昀舟:“开锁,我要下车!”   真后悔出来。   沈昀舟无动于衷。   “你再不让我走,我就报警了!”周雨浓威胁着打开手机,低头刚按下一个“1”,手中突然一空,手机被男人夺走了。   她一愣,没料到他竟然会抢她的手机,皱眉,伸手过去:“还我!”   沈昀舟没有理会她,启动了车子。   周雨浓面色微变,扑过去,要拿回自己的手机:“沈昀舟,你把手机还给我!”   沈昀舟大手按住她的肩,沉声:“你乖一点,否则,我就把手机扔出去。”   周雨浓一顿,对上他眼里几乎要溢出来的冷意,她后背微微一凉,不由噤声。   沈昀舟松开她,倾身过去。   周雨浓以为他又要吻她,脸往车门那边躲。   但沈昀舟只是拉过安全带,替她系上,对她的举动也没有什么反应,然后打方向盘,把车开出去。   反倒是周雨浓自作多情,感觉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丝尴尬。   车子驶出栖云湾,她当然不敢去抢他的方向盘,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沈昀舟沉默不答。   一路上,周雨浓也不说话了,冷漠地抱着手臂,看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霓虹街景。   她发现,这是去往兰庭的方向。   半个小时后,卡宴果然驶进了兰庭的车库。   车停稳,沈昀舟下车,绕到副驾那边,打开车门,对上周雨浓冰冷的眼神也毫不在意,俯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下车。   男女之间的力量有着悬殊的差距,周雨浓已经体会到了,不再做徒劳的挣扎,木着脸,任由他拉着她走进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他的大手还是牢牢地攥着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像火一样烫热,周雨浓有点难受。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顶楼到了。   出了电梯,沈昀舟打开门,将周雨浓推进去。   门一关上,她便被男人一把抱住了。   “为什么还要找别的男人?”沈昀舟一只大手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   周雨浓迎着他的目光,面无表情:“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啊。”   “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   沈昀舟眸色暗沉,松开手,把她紧紧地箍在怀里,低头,贴着她的脸颊,湿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廓上:“是他比我的大,让你更爽吗?” 第56章   这话从沈昀舟嘴里说出来, 周雨浓不由得愣了一下。   轻佻,粗鄙。   或许他真的是已经困扰到了极点,自己到底哪点不如别的男人, 留不住她。   周雨浓知道,这时只要回答一句:“怎么可能, 有哪个男人比得上你, 你最厉害了,我都离不开你。”   一定会重重地奉承到他。   但她为什么要让他心里这么舒坦?她要让他厌恶她, 让他觉得她被别的男人沾染了,配不上他。   于是, 她挑衅地说了一句:“对啊,比你粗, 比你长, 又特别会,爽死我了!”   话音落地,意料之中的,空气死寂了几秒。   沈昀舟慢慢地松开她,下颌线绷紧,盯着她,眼底森寒,声音又冷又沉:“真的和他上过床了?”   他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 她和那个男人可能只是刚在一起没多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可情投意合的男女, 犹如干柴烈火, 一点即燃, 她已经去了那个男人的公寓, 又有多少时候能把持得住……   自欺欺人罢了。   “不然呢?”周雨浓移开视线,“那天我跟他上楼后,在窗边接吻,然后就做了,那天晚上一共做了——”   “够了!”沈昀舟沉声打断,她的一字一句都在刺着他的心。   在他淋着大雨时,她和那个男人在接吻,在他高烧不退时,她和那个男人在床上抵死纠缠……   他双手猛地扣住周雨浓的肩膀,黑眸中一片阴郁,像是下着雨时,被雾气笼罩的墓园。   “和他断了。”他哑声说道。   扣在她肩上的两只大手不自觉地用力,手背青筋浮起,周雨浓的肩膀被他捏疼了,皱着眉,却不屈服地回了一个字:“不。”   下一秒,她的身体突然一轻,被男人横腰抱起。   沈昀舟抱着她,大步往卧室走去。   “放我下来!”周雨浓捶打着他,最后挣扎不过,被沈昀舟丢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像一条被抛上岸的小鱼,在床上弹了两下,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男人高大的身躯已经欺上来,他吻上她的脖颈。   脖颈上布满敏-感的神经末梢,他的唇舌火热,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流连。   激起一阵阵酥麻的电流,涌向周雨浓的大脑。   周雨浓想推开他,双手却被他捉住,禁锢在她的头顶上方。   “不许碰我!”她怕自己又会沉陷进去,她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纠缠了,“沈昀舟,你不许碰我,听见没有,我有男朋友了!”   “是吗。”沈昀舟忽地停下来,俯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那更好,我就喜欢有男朋友的。”   周雨浓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出自他口,瞪大眼睛:“你疯了吧!沈昀舟,你一定是疯了!”   沈昀舟哑声说:“对,我疯了,浓浓,我早就已经为你疯了。”   下一刻,周雨浓的双手脱离了男人大掌的禁锢,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膝盖被牢牢地钳制住,无法动弹。   她浑身倏地一颤,叫了一声:“啊,不要……”   沈昀舟沦为她的裙下之臣,以最虔诚的方式取悦她。   周雨浓胡乱地伸手去抓他的头发,想让他离开,可是没用,他攻城略地,无往不利,最后举白旗的是她。   她无力地倒回床上,脑子里炸开一片绮丽的烟花。   紧跟着,男人濡湿的唇欺上来,她被他滚热的爱意填满。   卧室里一直没有开灯,窗帘半开,皎皎如雪的月光透进来,沈昀舟借着月光,看着周雨浓此时的模样。   她的脸颊晕出动人的潮红,眼神迷离如丝,红唇微张,溢出来的声音又软又酥,把他的三魂四魄都勾走了。   他多想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在喜欢着另一个男人的情况下,她还能在他面前这样。   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美吗?   他真想把她给掐死,这样,他就是她的最后一个男人了。   沈昀舟死死地咬牙,一边陷入痛苦之中,一边控制不住地被那席卷全身的快意吞没。   窗帘缓缓地合上,卧室陷入一片沉静的黑暗之中。   周雨浓被沈昀舟搂在怀里,她的后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男人温热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耳后。   黑暗中,响起她冷冷的声调:“沈昀舟,我讨厌你。”   结束之后,她想回去,沈昀舟却不让,强硬地拽她回床上,将她箍在怀里,要她和他共枕而眠。   两片温热的触感落在她的肩颈后,沈昀舟轻声说:“我爱你。”   他根本不顾她的情绪,周雨浓咬牙切齿:“我恨你。”   沈昀舟的嗓音更加温柔两分:“我爱你,浓浓,很爱你。”   周雨浓气得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沈昀舟的大手微微收紧,搂着她温软的身体,轻轻嗅闻着她发间的清香。   与她同床共枕的感觉真好,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她不太情愿。   周雨浓维持一个睡姿久了,有点难受,于是在他怀里动了动。   沈昀舟轻声问:“浓浓,睡不着吗?”   周雨浓一顿:“睡不着,我想回去。”   沈昀舟仿佛没听到她的后半截话:“既然睡不着,那就再找点事情来做。”   他翻身覆上她。   ……   凌晨两点,周雨浓被沈昀舟从浴室里抱出来。   男人把她放在床上,俯身吻了一下她的软唇,温声问:“饿不饿,我煮点面给你吃?”   周雨浓坐起来,冷冷地看着他:“我要回去。”   沈昀舟自动屏蔽这几个字一般,说:“我去给你煮面,你休息一会儿,煮好了我再来叫你。”   周雨浓有些抓狂地捶了两下床,漂亮的眼睛充满怨气,瞪着他,大声:“我说我要回去。”   “浓浓,乖一点。”沈昀舟温热的大手抚着她的脸颊,神色平静,“我喜欢你乖乖的。”   他又吻了吻她,才起身离开卧室。   趁着他去厨房,周雨浓立刻下床,麻利地换上自己原来的衣服。   手机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了,她也不打算要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周雨浓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隐约听到从厨房里传来一些动静。   她轻手轻脚地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元宝竟还没有睡,趴在客厅沙发旁的猫窝里,发现她后,叫了一声。   “喵——”   周雨浓脚步一滞,屏息,下意识地用食指抵着唇,冲它的方向比了个“嘘”的手势,也不管它懂不懂。   然后,穿过黑漆漆的门厅,走到大门前,摸索到门把手,握住往下一压,门却打不开。   被反锁了。   玄关的感应灯突然亮起,她连忙低头找门上反锁的那个旋钮,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浓浓,你在干嘛?”   周雨浓心中一跳,缓缓转身,对上沈昀舟有些明晦不辨的眼神。   沈昀舟不疾不徐地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轻声说:“我让你乖一点,怎么不听话?”   他的语调很温柔,但不知怎么的,周雨浓却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昀舟牵住她的手,要带她回卧室。   她不肯,一只手紧紧地攥住门把手:“我要回去!我不要在你这里过夜!”   沈昀舟敛眸,把她的手指从门把上一根一根强硬地掰开,面无表情地把她拽回卧室。   他把她带到衣帽间里,拉开一排的抽屉,抽屉里分为一个个小格子,整齐地收纳着各种颜色,各种花纹的领带,这一排过去,至少上百条。   沈昀舟看着她:“浓浓,你喜欢哪一条?”   周雨浓警惕地问:“干嘛?”   沈昀舟没回答,只说:“选一条你喜欢的。”   周雨浓心中隐约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摇头:“不。”   “总是这么不听我的话。”沈昀舟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   他的目光在那些领带中逡巡了一下,拿起其中一条:“这条怎么样?”   领带的底色是深酒红色,金色的佩斯利花纹,真丝面料,细腻垂顺。   这种花纹的领带有些花哨,虽也属于正式的领带之一,但他基本不会戴。   不过,她应该会喜欢。   周雨浓看了一眼:“不怎么样,丑得要死。”   沈昀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抓过她的另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腕并在一起。   “沈昀舟,你要干嘛?!”周雨浓一惊,意识到他是想用领带绑住她的手,连忙挣扎。   但男人的一只大手轻易就牢牢地锁住了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把领带在她的手腕上绕了两圈,一收紧,打了一个蝴蝶结。   他绑的时候留有一定的空间,既不会让领带勒到她,也不会让她挣脱掉。   她的手腕细伶伶的,肌肤白皙细嫩,在男士领带的捆绑下,有一种暧昧的视觉冲击。   “真漂亮。”   沈昀舟垂眸看着被束缚住的两只手,轻声赞叹。   他捧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语气里透出一些欣慰:“这样,我的浓浓就会乖乖的了。”   被他嘴唇触碰的地方泛起一丝酥麻,周雨浓的头皮也有些发麻。   她一边试图挣脱掉领带的束缚,一边愤怒地瞪着他:“沈昀舟,你真的疯了!快给我解开!”   沈昀舟却置若罔闻,把她带到厨房里,让她在岛台边坐着,看着他煮面。   他重新开火烧水,然后转身去打开冰箱,询问她想加点什么到面条里。   上次除了鸡蛋,什么都没有,这次有了各种新鲜的蔬菜和肉类。   像是提前知道她要在这里住,他特地采购回来的。   周雨浓低头看着被领带绑在一起的双手,没有理他。   沈昀舟:“那就给你切点牛肉进去。”   火苗舔舐着锅底,很快,锅里的水烧开了。   沈昀舟把面条下进去,站在灶台前,守着锅,两人都不说话,厨房安静下来,只有面条在锅中翻滚的咕噜声。   周雨浓想起上次住他家,他半夜起来给她下面条,那时候,他还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可现在,似乎被拿捏的人,变成了她。   周雨浓越想越烦。   面煮好了,沈昀舟把面条从锅里盛出来,洒上翠绿的小葱和一些红艳艳的辣椒碎。   他知道她喜欢吃这些。   沈昀舟在周雨浓的身旁坐下来,他用筷子挑起一些面条,吹了吹热气,把面送到她的嘴边。   “浓浓,来。”   她的手被绑住了,只能由他来喂她。   周雨浓别开脸:“我自己有手,你把我的手松开,我自己吃。”   沈昀舟一顿,问:“会乖乖吃吗?”   周雨浓点点头:“会。”   “好。”沈昀舟放下筷子,把绑在她腕间的领带解开,检查了一下她的手腕,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周雨浓的双手恢复自由,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与其被他绑着,不如顺着他一点,而且被他狠狠地折腾了两次,也的确是有点饿了。   见她吃得认真,沈昀舟似乎很欣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真乖。”   周雨浓一句话也不说,把一碗面吃干净,拿着碗筷起身:“我去洗碗。”   沈昀舟按住她的手:“我来,你在这里等着,我们一起回房。”   周雨浓坐下来,等他把那个碗冲洗干净,一起回到卧室。   她进浴室刷了一下牙,出来后,自己乖乖地躺到床上。   沈昀舟在她身侧躺下,伸手将她捞进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浓浓,晚安。”   周雨浓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过不久,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睡着了。   周雨浓以为,经过一夜的忍辱负重,第二天就可以离开。   但她想得太好了。   沈昀舟第二天没有去上班,要在家陪她。   周雨浓脸色微变:“我有男朋友,不要你陪,我要回去。”   她往外走,却被沈昀舟扣住手腕。   周雨浓急了:“沈昀舟,你没有任何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要离开这里!”   沈昀舟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我说了,你哪里都不许去。”   周雨浓蓦地想到冰箱里储备满满的食材,惊疑:“你、你打算把我关在这里多久?”   沈昀舟微微一笑:“想关你一辈子。”   他温柔地捧起她的脸,深深地注视着她:“浓浓,我们结婚,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   周雨浓脑子里嗡嗡的:“我家里人发现我不见了,会报警的!沈昀舟,你这是非法拘禁!”   沈昀舟把她拉到床前,从床边柜的抽屉里拿出她的手机,扯过她的一只手,用她的手指去解屏幕锁。   周雨浓:“你干嘛?!”   解锁成功,沈昀舟直接打开她的微信。   “你侵犯我的隐私!把手机还给我!”周雨浓气得冒火,伸手要抢回自己的手机。   沈昀舟脸色一沉,大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再次用领带给绑了起来。   周雨浓用脚去踢他,一脚踢中他的腿骨,他眉头都未皱一下,看着她:“是想要我把你的双脚也一起绑起来?”   周雨浓噤声,知道他真的会这么做,只能暗自咬牙。   沈昀舟看着她微信列表里的好友,问:“哪个是他?”   周雨浓没好气:“什么?”   沈昀舟耐心:“那个男人。”   周雨浓当然没有陈商的联系方式,她睨了他一眼:“你想干嘛?”   沈昀舟:“发个消息给他,你要和他分手。”   周雨浓轻嗤:“一句话就能分手?”   “当然能。”沈昀舟颔首,平静地看着她,“就像你当初说我们不合适一样,一句话,抹灭曾经的一切。”   周雨浓接触到他的眼神,马上又移开,陷入一段沉默中。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一震,她下意识地看过去,是云夏发过来的消息。   沈昀舟打开云夏的聊天框,对方刚刚发过来一个十几分钟的小视频。   周雨浓:“你别点开!”   沈昀舟转眸看了她一眼:“我不能看?”   周雨浓耳尖可疑地红了,声音竟软下来:“沈昀舟,你尊重一下我的隐私,行不行?”   沈昀舟却无动于衷,点开了那个视频。   周雨浓闭了闭眼,扭过脸,看向别处。   从手机里传出男女暧昧的动静,是那种在公共场所不小心外放会严重社死的程度。   沈昀舟转眸看着她,轻声问:“经常看这个?”   周雨浓不做声。   沈昀舟大手揽住她的肩:“那我陪你一起看。”   周雨浓耳根隐隐发烫:“我不看,你快关掉。”   沈昀舟没有理会,小视频的声音也没有断。   周雨浓如坐针毡,过了一会儿,她听到男人的呼吸渐重,突然,他凑过来,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耳畔:“浓浓,你怎么不看?”   周雨浓抿着唇,不说话。   沈昀舟抬手,把落在耳边的一缕碎发勾到耳后,指尖顺势落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地抚摩:“浓浓,视频里,男人把手伸到女人的裙底下了,你说,他是在做什么?” 第57章   周雨浓体会到了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当初, 他们第一次去看电影,她在电影院里这样撩拨他,现在, 报应来了。   而且,变本加厉。   沈昀舟的指尖像带着静电, 摩挲着她的耳垂, 带着两分逗弄的意味:“浓浓,怎么不回答我, 嗯?”   周雨浓往旁边挪开,躲开他的手:“不知道。”   沈昀舟却不肯放过她。   “不知道?”   他手臂一伸, 搂住她的腰,将她揽过来, 薄唇贴近她的耳畔, 嗓音又欲又哑:“那我来告诉你,好不好?”   他湿热的呼吸往她耳朵里灌,周雨浓瑟缩着肩:“我不想知……”   最后一个字到了嘴边,突然转变为一声带着颤音的低哼。   她想阻止他,手腕却被领带牢牢地束缚,只能夹紧双腿。   但显然并没有对男人造成太大的妨碍。   他的手很烫,像一团火,他的呼吸又潮又热地漫进她的耳道里:“浓浓, 视频里,那个男人就是这样对那个女人的。”   周雨浓:“知、知道了……”   “知道什么?”沈昀舟的气息在她耳边纠缠,“浓浓, 我在干什么?说给我听。”   他声线低缓喑哑, 裹着丝丝缕缕的暧昧, 磨人得要命。   一阵阵麻意顺着脊椎蹿上大脑, 周雨浓浑身控制不住地轻、颤着,她死死地咬住唇,不肯回答。   沈昀舟不再逼问,全心全意地取悦她。   周雨浓软软地靠倒进他的怀里,呼吸散乱,眼眸里渐渐漫上迷蒙的水雾。   沈昀舟忍不住低头吻住她,将她细碎的轻吟温柔地含在唇舌间。   周雨浓眼神失焦,过了一会儿,眼前白茫茫的大雾散去,她慢慢地回过神。   沈昀舟替她擦拭干净,起身,去浴室洗了一下手。   他关掉水龙头,用纸巾擦干手,一转身,看到周雨浓站在门边,正定定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温声问:“怎么了?还要洗一洗吗?”   周雨浓摇头,把一双被绑在一起的手伸到他面前,软声软气地说:“哥哥,这样绑着我很难受,你帮我解开,好不好嘛?”   语气里透出几分委屈,这是她一贯的撒娇口吻,让人难以拒绝。   沈昀舟向来最吃她这套,但现在不管用了,他淡淡地说:“你不听话。”   “我听话,我听你的话。”周雨浓看着他,目光含水,“哥哥,你这样绑着我,我想抱你都抱不了。”   沈昀舟对上她的眼神,明知她是别有目的,还是忍不住心动了一下,哑声:“想抱我?”   周雨浓连忙点点头,柔声:“你给我解开嘛,我想抱你,让我抱抱你。”   诱惑太大,沈昀舟情愿再被她骗一次,微微敛眸,解开了缠在她腕间的领带。   周雨浓的双手再次获得自由,果真伸手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哥哥……”   她主动贴上来时,沈昀舟空荡荡的胸腔里有一瞬间被填满的幸福感,他回抱住她,亲了亲她的发顶。   恍惚中仿佛回到了之前甜蜜的时候。   然而,温存不过几秒,周雨浓在他怀里抬眸,看着他,说:“我家里人发现我不见了,会担心的,到时一报警,警察找上门,会对你很不利,哥哥,你先让我回去,我们以后继续保持联系,好不好?”   沈昀舟刚热起来的心,又一寸寸地冷下去。   她现在就连哄骗他,都没有耐心再多哄骗久一点。   他轻嗤:“让你回去找那个男人吗?”   周雨浓连忙摇头:“我不找,我保证一定不再找他了。”   “骗我的。”沈昀舟捏起她的下巴,拇指的指腹从她柔嫩的唇上缓缓蹭过,轻轻地笑了一下,“你这张小嘴最会骗人,我不信。”   知道撒娇这一套已经对他失效,周雨浓的唇角绷直,神色沉下来,冷哼了一声,用力推开他。   沈昀舟沉默,拿出她的手机,把她扯过来,用她的指纹重新解锁。   他坐下来,一个个查看她的微信好友。   置顶只有四个人,一个是周崇年,一个是周梁,一个是云夏,还有一个备注着管家,看聊天记录,大部分也都是她报备着回不回家吃饭的消息。   她列表里的男性很少,最近一个月内聊过天的联系人都是那些大小姐们。   沈昀舟找不到怀疑的对象,便以周雨浓的口吻,给周崇年和周梁以及管家,分别发了一条消息过去,说是和朋友去国内一个著名的旅游城市玩一段时间。   管家几乎是秒回,没有任何疑问,只是祝她旅途愉快。   不久,周崇年和周梁也回复了,也没有起疑,让她每天报个平安。   周雨浓在一旁看着,冷声说:“沈昀舟,你能瞒得了多久?十天还是半个月?他们迟早会发现的。”   沈昀舟摁灭她的手机,抱住她,下巴搭在她的肩窝上,一言不发。   周雨浓:“你现在放我走还来得及。”   沈昀舟微微沙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浓浓,像以前一样,再骗骗我,骗我你很爱我,可以吗?”   周雨浓顿了一下,说:“我那样做,你就会放我走吗?”   “一个月。”沈昀舟捧着她的脸,“浓浓,再和我谈一个月的恋爱,一个月后我就放你走。”   周雨浓缓缓地摇头,冷漠地说:“沈昀舟,没用的,你放过我吧。”   她不想被他拖向沼泽的更深处,最后无力自拔。   沈昀舟:“一个月不行,那就十天,行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乞求,周雨浓看着他的眼睛,险些要动了恻隐之心,可她最终还是移开目光,铁石心肠:“不行,让我走。”   她害怕会陷进去,害怕以后这么卑微乞求对方施舍一点爱意的人,会变成她。   沈昀舟当然不可能会放她走,但也没有再绑住她的手。   周雨浓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的羊绒地毯上,抱着元宝,头靠在明净的玻璃上,出神地看着苏河江两岸的江景。   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行人渺小如蝼蚁。   她心里着一股郁气,很烦,很烦。   这种烦,不单是为了自己被沈昀舟□□在这里,而是想到不久后,家里人发现不对劲,报警处理,现在到处是监控,警察很快就能找上门。   然后,京市会诞生一条爆炸性的重大新闻——沈氏集团总裁非法拘禁周家大小姐。   光是一想到这样的新闻标题,周雨浓就不由得皱眉。   这个消息一传出,不光会在京市炸开了锅,还会上热搜,弄得人尽皆知。   到时,沈氏集团也必定会因为这个负面消息而遭受重创,沈家人也会为此蒙羞,在京市抬不起头来。   沈昀舟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些后果。   但是他疯了,他爱而不得,已经不管不顾,只想和她在一起。   多一天是一天,多一时是一时。   沈昀舟坐在客厅沙发上,膝上放着一台笔记本,在处理一些工作。   他不时抽空看一看窗边的周雨浓。   这样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的时光,让他感到满足。   要是她能爱他,哪怕只有一点点,那就更好了。   半个小时后,沈昀舟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到周雨浓的身旁。   “浓浓,在看什么?”他在她身旁蹲下来,温声问道。   周雨浓没有回答,目光一直看着窗外,仿佛不知道他来了。   沈昀舟拉她起身:“浓浓,过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周雨浓被他带到的书房里。   沈昀舟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首饰盒。   首饰盒中,一条流光璀璨的红宝石项链铺在细腻的绒布上。   “浓浓,这是七夕那天要送给你的礼物。”沈昀舟看着周雨浓,声调缱绻,“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应该属于你,戴上看一看?”   周雨浓面无表情:“我说不戴,你就会不让我戴吗?”   沈昀舟笑了笑,把她拉到穿衣镜前,站在她的身后,亲手将项链给她戴上。   这一幕似曾相识,和周雨浓之前的梦境重合在一起,她恍惚了一下,梦里那种喜悦和甜蜜的情绪突兀地袭上心头。   她有些发怔,直到那带着凉意的宝石项链压在她胸前的肌肤上,她才倏然回过神。   沈昀舟在她身后扣好项链,看向镜子里的她,问:“浓浓,喜欢吗?”   鸽血红的宝石簇链围在她的脖颈间,像花园里开得最炽烈的红玫瑰,华丽,高贵,让人移不开眼,   但周雨浓五官明艳,即便没有上妆,也并未被首饰抢走风头,反而与宝石相得益彰,更衬得她容光逼人。   这条红宝石项链,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再也没有人比她更适合。   他问,喜欢吗?   周雨浓还记得自己在梦里是怎么回答的。   喜欢,喜欢项链,也喜欢你。   但现实里,她在镜中对上沈昀舟的视线,摇了摇头,没有说喜不喜欢,只说:“我不会戴的。”   “没关系,它是属于你的,戴不戴它是你的自由。”沈昀舟从身后拥住她,“但我要告诉你,真的很美,项链很美,你更美。”   周雨浓垂在身侧的双手蜷握起来,指甲陷入掌心里,才克制住自己不被他的话奉承到。   沈昀舟从她的耳后吻起,像一点星火溅在荒野上,燎原之势无可避免。   他气息渐重,把她抱到了床上。   周雨浓闭着眼睛,不挣扎,不反抗,像没有感情的娃娃。   沈昀舟俯在她耳边,气息不稳:“浓浓,这次不戴了,好不好?”   周雨浓蓦地睁眼,开始拼命地推搡他:“你疯了!”   这个字她已经说厌了,他是真的疯了。   沈昀舟牢牢地压制住她,深深地看着她,眼底隐约映出向往的神色:“好想和你有个孩子。”   有了孩子,他们之间就有了一生都无法解除的羁绊。   “我不想要孩子!”周雨浓瞪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泛红,“沈昀舟,别逼我恨你。”   沈昀舟哑声问:“和别的男人也不想要孩子吗?”   “不想。”周雨浓斩钉截铁地说,“我丁克,不可能为任何男人生孩子。”   沈昀舟:“嗯,不生也好,免得你受罪。”   中午,沈昀舟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周雨浓却开始绝食,任他再怎么哄也不吃一口。   沈昀舟放下筷子,看着她,平静地说:“浓浓,你不乖乖吃饭,我就用别的方式喂饱你。”   周雨浓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无动于衷。   沈昀舟:“真的不吃吗?”   周雨浓一言不发。   “浓浓,没用的。”沈昀舟抓住她的手,嗓音微沉,“你这样子是没用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周雨浓无声地笑了笑:“是啊,没用的,沈昀舟,你这样做没用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沈昀舟抿着唇,脸色阴沉,不说话了。   到了晚上,周雨浓已经饿得四肢发软,浑身无力,但仍然不肯吃一点东西。   沈昀舟把一块烧得酥香的排骨夹到她的嘴边,哄着她:“浓浓,来,吃一块,很好吃的。”   周雨浓此时饥肠辘辘,这块排骨是个巨大的诱惑,她有些艰难地别过脸,虚弱地说:“我想洗澡。”   沈昀舟:“先吃饱了才有力气洗。”   周雨浓:“洗完再吃。”   沈昀舟拗不过她,好在她终于松口要吃饭了,他放下筷子,把她抱到浴室里。   他先试了一下水温,要帮她洗,却被她往外赶:“你出去。”   沈昀舟微微皱眉:“你现在没力气自己洗,乖,我帮你洗。”   周雨浓:“你不出去,我就不洗了,也不吃东西。”   沈昀舟无奈:“好,我出去,给你热了一下饭菜。”   他离开浴室,去了一趟厨房。   等他热好饭菜,又过了十分钟,周雨浓还没有出来,他走到浴室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门:“浓浓,洗好了吗?”   浴室里的人没有应,只有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   “浓浓?”沈昀舟沉声,“你不出声,我就进去了。”   还是没人应。   沈昀舟握住门把手,想进去看看,结果打不开。   门被她从浴室里面反锁了。   他心中一坠,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踹门,门很坚固,他用力地连撞带踹了几下,才破门而入。   周雨浓坐在淋浴间的地上,后背靠着冰凉的瓷砖,任由花洒里的水浇打在她身上。   “浓浓!”沈昀舟以为她是不小心摔倒,心中一紧,冲过去,顾不上去关花洒,先扶起她。   半边身体被花洒喷下来的水淋湿,他突然一怔,竟然是冷水!   怎么会是冷水,离开前,他明明给她调到了合适的水温。   沈昀舟立刻就明白了,她不肯让他帮洗,把他赶出浴室,就是想要洗冷水,想把自己折腾病了。   沈昀舟扶住她,立刻关了花洒,扯过浴巾裹住她的身体,将她抱起,回到卧室里。   他坐在床边,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倚靠在他怀里,他用浴巾给她擦干身上的水。   周雨浓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沈昀舟对她也没有半分责备,只有说不出心疼和自责,他不该让她自己一个人在浴室里的。   把她的身体擦干了,给她裹上被子,沈昀舟又赶紧去浴室把吹风机拿过来。   他把插头插到床边柜旁的插座上,托起周雨浓的头,让她枕在他的腿上,开启吹风机的热风,试了一下出风口的温度,才开始给她吹头发。   热风从湿漉漉的发间拂过,熨帖着头皮,周雨浓闭上眼睛,在呼呼的风声里,渐渐地睡了过去。   她的发量很多,浓密得像海藻,足足吹了二十分钟,才完全吹干了。   沈昀舟没有叫醒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   他去换了身睡衣,上床把她搂进怀里,眷恋地抱了半个小时,起身,吻了吻她的唇,才下床把笔记本拿到房间里,开始工作。   直到夜里十一点,周雨浓依然睡得很沉。   沈昀舟合上笔记本,放到床边柜上,在她的身侧躺下,再次将她搂进怀里,这时才发现,她浑身滚烫,像要着火了一样。   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她根本禁不起冷水的刺激,发起了高烧。   沈昀舟心中一沉,唤她:“浓浓?”   周雨浓陷入昏睡中,没有一点反应。   沈昀舟第一次尝到了慌乱的滋味。   来不及量体温,他连忙给她换衣服,内衣穿起来太麻烦,他放弃了,直接套上她的那条吊带裙,又拿了一件自己的西装外套裹住她,将她抱起,疾步往外走。   凌晨三点,私人医院里有点冷清,周雨浓高烧42°,已经被安排进VIP病房,开始输液。   沈昀舟坐在病床边,握着的周雨浓的一只手,紧抿着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她的嘴唇被烧得发白,干裂,脸颊一片通红。   这时,安静的病房里,突然传来极其微弱的一声:“沈昀舟……”   沈昀舟微微一顿,盯着周雨浓干裂的嘴唇,不太敢确信,她刚刚在说什么,她是在叫他吗?   过了几秒,周雨浓再次喃喃出声:“沈昀舟……”   这次,沈昀舟听得清楚,她的确是在喊他。   当一个人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叫出的那个名字,多是自己心里最在乎,最需要的人。   那次,周梁说她在高烧昏睡中一直喃喃着他的名字,是在骗他,但这次,他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她叫的是他的名字。   她在叫他……   沈昀舟眸光颤动,将她滚烫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内心汹涌的情绪无以言表,他极力地压抑住胸腔里的激动,俯身贴近她,沉声给她回应:“浓浓,我在。”   周雨浓从干裂的唇瓣间溢出他的名字:“沈昀舟……”   沈昀舟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几乎要落泪,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地说:“我在,浓浓,我在……”   周雨浓:“放过我……求你……”   沈昀舟一僵,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周雨浓紧闭着双眼,眼角慢慢地湿润,隐约在啜泣:“沈昀舟,放过我……”   病房里很安静,却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中崩裂,破碎。   沈昀舟的眼底漫上一层薄红,像河水一样上涨,要溢出眼眶,眸光已经湮灭其中。   他慢慢地松开她的手,声音哽在喉咙里,反复张了几次唇,才艰涩地开口:“好,我放过你了。”   消毒水的味道侵入周雨浓的鼻腔,她缓缓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惨白的天花板,余光里隐约瞥到床边坐着一个人。   “浓浓,你醒了?”模糊不清的声音落进耳朵里,“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雨浓缓缓转头,终于看清床边的男人,她怔了怔,沙哑地叫了一声:“哥……” 第58章   此时天已经亮了, 阳光似一缕轻纱拂进落地窗,一个温柔、宁静的早晨。   周雨浓看着周梁,眼底流露出一些茫然。   她只记得, 在沈昀舟帮她吹头发的时候,她枕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后来烧得厉害, 意识一直混混沌沌,是怎么来的医院, 她完全不知道。   沈昀舟呢?为什么周梁会在这里?   周雨浓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周梁发现联系不上她, 报警,最后找上沈昀舟, 把她从沈昀舟那里解救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沈昀舟岂不是要身败名裂了?   思及此, 周雨浓心里一个咯噔,下一秒,立刻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不会的,如果真的是这样,警察肯定得先找她录口供,确认她是被沈昀舟强迫,还是自愿的, 情况没那么糟。   周梁见她怔怔的,神情似有担忧,伸手过去, 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浓浓, 已经退烧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问道。   “不难受。”周雨浓回答, 声音有些沙哑,她顿了顿,看着周梁,试探地问,“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梁:“沈昀舟用你的手机打电话给我,说你发高烧了,让我马上来一趟。”   看来,是沈昀舟自己把她送来医院的。   周雨浓莫名松了一口气。   忽而,她又想到上次周梁动手的事,一颗心转瞬提起来。   “那你们有没有发生冲突?”   “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周梁盯着她,“浓浓,不是说去旅游了吗,怎么弄成这样?你和沈昀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纠缠你了,对吗?”   周雨浓微微抿着唇,没有回答。   要是把沈昀舟对她做的那些事说出来,周梁恐怕会怒火中烧,想要把沈昀舟给打死。   她缓缓地转眸,看到自己的手机正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沈昀舟把手机还给她了。   他把自由也还给她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想通了,决定放手了吗?   见她不想说,周梁也没有再逼问,叹了一口气:“浓浓,起来喝点水。”   周雨浓:“嗯。”   周梁扶她坐起来,在她腰后垫两个枕头,让她靠着床头,喂她喝了一些温水。   “你的身体素质现在是越来越差了,动不动就发烧。”周梁说,“病好后,要开始多锻炼身体了。”   周雨浓不置可否。   这次发烧和她的体质无关,被一个男人连续多次折腾,又在绝食一天,身体十分虚弱的情况下受冷水的刺激,这才是发烧的主要原因。   周梁:“知道没?”   周雨浓不肯说出实情,乖乖地点点头:“嗯,知道了。”   周雨浓退烧后,情况很稳定,当天下午就被周梁带回家去休养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沈昀舟再也没有在她的面前出现过。   沈昀舟从她的生活中彻底退出,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日常待在调香室里,仿香、调香,逛街买买买,筹备工作室,各种姐妹局……把她的生活占据得满满当当。   只是他偶尔会在午夜入梦,让她醒来后,会久久地还沉浸在梦中的情绪里。   但被风吹起的涟漪,终究会有平息的那一刻。   周末晚上,周雨浓换上了一条白色的抹胸高定礼服,挽起浓密的波浪卷发。   一周前,她和周梁都收到了百达翡丽答谢晚宴的邀请函,时间就是今晚。   这次活动受邀的门槛不是VIP,是VIC,超级贵宾。   周雨浓对于自己会受邀,有点惊讶,她更喜欢珠宝,对买表一直不是很热衷,仅有的十几块表的确都是百达翡丽的,但距离超级贵宾还差得远。   不过,周梁喜欢玩表,对百达翡丽也是情有独钟,兴许是因为他买得多,连他妹妹也沾了光,顺道被一起邀请了吧。   周雨浓知道,沈昀舟也是百达翡丽的VIC,他平时戴的腕表都是百达翡丽的定制款,在他的表柜里,绝大部分都是百达翡丽,各种限量款。   这次百达翡丽的答谢晚宴名单上,必定有他的一席之位。   周雨浓并没有打消出席这次晚宴的念头,不能因为沈昀舟会去,她就不去了。   凭什么要她避着他?何况有周梁在,她也不用怕他纠缠。   周雨浓对着镜子,戴上一对细长的流苏款耳环,她浓密的头发盘起,露出纤长优美的脖颈,耳环在白皙的颈侧摇曳。   最后,她将一块百达翡丽的古董女士腕表戴在皓白的手腕上。   表带是白金流苏链,经典的孔雀蓝椭圆形表盘,表圈镶嵌142颗钻石,细细闪闪,好像一圈星河。   作为一款珠宝手表,它奢华又优雅,十分适合出席晚宴。   晚宴地点在一家百年私人藏馆,一楼是展厅,晚宴设在二楼的一间展厅内,现场有竖琴演奏,衣香鬓影,光影错落,高级氛围感拉满。   餐前酒会,大家都端着一杯鸡尾酒,三五成群,互相攀谈,周雨浓遇到的熟人也不少,停下来闲聊。   她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往大门的方向扫,回过神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一阵寒暄结束,周雨浓收起唇边的笑容,试着戴了一下百达翡丽今年的最新款女表。   周梁在一旁问:“喜欢吗?喜欢今晚就定下来。”   周雨浓摇头:“表盘有点大,我不喜欢。”   而且两千多万买一块表,她更愿意买同价位的宝石。   周梁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像是轻轻一折,就能折断,他眉梢一抬,说:“你这手腕太细了,跟你嫂子一样瘦,要多吃点。”   “我的饮食很健康。”周雨浓不以为然,纠正他的用词,“而且,这不是瘦好不好,是苗条。”   周梁哼笑一声:“行,苗条,很苗条。”   这时,一个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外国男子走过来,和兄妹俩打招呼。   周梁认识对方,这是百达翡丽中华区的副总裁。   他唇边挂上淡淡的笑容,和对方握手,用英文和对方交流:“好久不见,雷纳德先生。”   周雨浓也微微一笑,和对方握手。   简单地聊了几句后,雷纳德看着周雨浓,说自己的太太很喜欢她之前的一款香水,下个月他太太会来一趟京市,希望到时能和她一起吃餐饭。   周雨浓这才明白自己这次之所以受邀,原来不是因为周梁,而是出于雷纳德的私心。   她轻轻地弯唇,表示很荣幸,欣然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雷纳德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祝他们兄妹俩今晚玩得愉快,便结束了话题,离开,去和刚到的一位贵宾打招呼。   周雨浓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凝。   让雷纳德殷勤上前迎接的男人,是沈昀舟。   还以为他不来了。   近半个月不见,他的头发修剪得短了一些,依然打理得利落整齐,一身正式的深蓝色西装三件套,恰到好处的手工剪裁,烘托出他挺拔修长的身材。   袖口下,露出百达翡丽九位数的全球限量款腕表,彰显身价。   周梁也看到了沈昀舟,面色微沉。   相继有人上前和沈昀舟攀谈,沈昀舟应对着,脸上的神情始终淡淡的,他的目光不曾往周雨浓这边瞟过一眼。   仿佛,并不知道她也在场。   男人衣冠楚楚,人模人样,周雨浓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地放映着那些被他强制的画面,她收回目光,唇角的弧度变得有点冷。   很快,餐前酒会结束,晚宴正式开始。   此次晚宴一共只邀请了六桌,周雨浓的位置和沈昀舟的一南一北,相隔甚远。   今晚的菜品都很精致可口,每个人的餐巾上还有自己的名字刺绣,十分用心。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很舒适的用餐体验。   周雨浓端着一杯红杯,慢慢地品着,不时和身旁的人言笑晏晏。   隔着几桌的距离,那个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和她有过任何触碰。   中途,周雨浓跟周梁说了一声,起身去洗手间。   她在洗手台前冲干净手,从包里拿出口红和气垫,稍微补了一下妆,整理头发。   收拾好,她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从洗手间里出来。   脚步忽而一顿,在她的视线尽头,出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意外,又似乎并不意外。   周雨浓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仍然对她不死心,见她离席,趁机出来找她。   男人脚步沉稳,越来越近。   周雨浓微微蹙眉,在心里思考着要怎么应对他的纠缠。   男人转眼已走到她的面前,她冷声开口:“沈——”   只说出了第一个字,话音戛然而止,像突然被人扼住脖子。   因为男人并没有纠缠她,他并没有为她停留,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分出半点给她。   他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身而过。   一缕熟悉的木质调男香从她的鼻尖掠过,冷淡,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周雨浓脸上的神情明显地凝滞住。   仿佛钟表的指针倏然往回拨,时光倒流,回到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他是京市有名的高岭之花,清冷禁欲,高不可攀,难以沾染。   那时候,他连她叫什么都不感兴趣。   现在,他对她,也终于失去了兴趣。 第59章   周雨浓怔怔地站在原地, 像置身在虚幻的梦中,只有在梦里,沈昀舟才这样对待过她。   她慢慢地迈开脚步, 往前走,穿过安静的走廊, 回到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 在周梁身边坐下来。   不多时,沈昀舟也回来了, 坐到原位上,仍然是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   面前精致可口的菜品, 突然变得味同嚼蜡,周雨浓垂下眼睫, 心里沁出一些酸味。   他终于对她死心了, 这一次,是真的放手了。   她终于摆脱了那片沼泽,可以洗干净沾上泥污的双脚,不用再害怕被他拽下去,拖到沼泽深处,无力自拔。   明明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如愿了。   她应该感到轻松,感到如释重负的, 可是没有,像是有什么拥堵在她的喉咙,心里空空的, 缺失了什么一样。   周雨浓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红酒杯那细长的握柄, 恍惚中, 手肘被人碰了一下, 她回过神,耳边这才听到周梁在叫她。   “浓浓?”   她转眸,嗓音有些沙:“怎么了?”   周梁看着她,微微皱眉:“浓浓,你在想什么?叫了几声都没听见。”   “从洗手间回来后就像丢了魂一样,在洗手间里见鬼了?”   周雨浓忍不住扯了一下唇角,低声说:“生理期,有点不舒服。”   她这几天的确是在生理期,或许也是这个原因,让她的情绪比平时敏感,才会在遭到沈昀舟的无视后,心情变得这么低落。   周梁立刻放下手中的餐叉,说:“现在送你回去休息?”   周雨浓摇头:“不要紧,一会儿就好,不用管我。”   周梁审视着她的脸色,有些怀疑:“真的?”   周雨浓反问:“我干嘛要硬撑?”   周梁:“谁知道呢,你有时候就是挺喜欢硬撑着。”   周雨浓:“……”   “要是实在不舒服,就跟我说。”周梁压低了声音,“还以为,你是因为他才这么心不在焉的。”   周雨浓立即否认:“不是。”   周梁眉梢微抬:“我都还没有说是谁。”   周雨浓顿了一下,看着他,语气平静:“那你还能说谁?”   周梁:“你心里在想着谁,才会知道我在说谁。”   周雨浓睨着他,语气微凉:“是,我在想着他,我离不开他了,等下晚宴结束我就跟他一起走,你满意了?”   “啧,怎么生气了?”周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哥哥只是有点担心你。”   “担心什么。”周雨浓往沈昀舟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和他之间,以后不会再有任何纠葛了。”   周梁转眸,和她看往同一个方向。   他今晚当然也已经发现沈昀舟对周雨浓的视而不见。   看来,是真的死心了。   他点点头:“那就好。”   晚宴的后半段,周雨浓再也没有把目光投向沈昀舟那边。   晚上十点,宴会结束,浮华声色散场。   周梁在接一个电话,让周雨浓先下楼,到车上等他。   周雨浓提着裙,从雕花旋转楼梯拾级而下时,忽然听到身后不远传来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沈先生。”   一个沈字,让她的脚步微微一滞,虽没有回头,注意力却不自觉地落在身后。   紧接着,一道男人清冷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里:“有事?”   果然叫的是沈昀舟。   女人的声音娇娇柔柔的:“是这样的,我司机的父亲突发重疾,我让他开车带父亲去医院了,沈先生,我住在山语湖,如果顺路的话,能不能请你载我一程?”   “抱歉,不顺路。”男人的声音淡漠,不带任何温度。   周雨浓唇角不由微微一挑。   真是睁眼说瞎话,谁不知道他住在兰庭,从这里回兰庭,会路过山语湖。   女人连忙说:“没关系,没关系,那我自己叫辆车吧。”   知道沈昀舟就在身后,周雨浓没有停顿,下到一楼,径直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为了搭配今晚的礼服,她脚下的这双高跟鞋不太好穿,跟又太细,走着走着,不小心就趔趄了一下。   还没等她自己站稳,一双大手从身后伸过来,及时地扶住她。   她心口一跳,转头,却对上一张半生不熟的面孔。   莫名有些失望,她微微一笑,向对方道谢:“谢谢程总。”   程总关心地问:“周小姐,没崴到脚吧?”   周雨浓摇头:“没事。”   下一秒,沈昀舟目不斜视地从两人的身侧走过去,薄唇紧抿,眼底一片冷寂。   晚上十点半,周雨浓回到家。   她今晚喝了一些酒,有些微醺,白皙的脸颊晕出绯红,她懒散地靠在卧室的沙发上。   卧室很安静,一闭上眼,她就忍不住回想起沈昀舟今晚在宴会上全程高冷,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样子。   越想,她的心里就越闷,感觉有点气短,呼吸费劲,于是起身走到阳台上。   楼下绿植葳蕤,夜风里沁着草木的清香,周雨浓深呼吸了两下,才觉得好过一点。   她倚着护栏,打开微信,列表拉到底也没有沈昀舟,他躺在她的黑名单里。   鬼使神差地点开黑名单,周雨浓盯着沈昀舟的头像看了许久,在察觉到自己动了想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念头时,她果断地切了出去。   她给云夏打了个语音电话。   只响一声,云夏就接起了:“亲爱的,晚宴结束了?”   周雨浓:“嗯,你在干嘛?”   云夏的声音有些慵懒:“在做SPA,你要过来吗?”   “下次吧,我已经到家了。”周雨浓说,“夏夏,你今晚没有和陈商在一起?”   云夏:“他有事回港城几天,今天下午刚走的。”   周雨浓:“你什么时候按摩完?”   云夏:“差不多了吧,怎么了?”   周雨浓:“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聊一会儿,等你按摩完了,回去再给我回个电话。”   云夏:“好,那我晚点再打给你。”   挂掉电话后,周雨浓回到卧室,把手机丢在沙发上,进衣帽间拿了一条睡裙,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听到敲门声。   周雨浓披了一件睡袍,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的是周梁,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糖水。   “刚让湘姨煮好的,趁热喝。”   周雨浓心里划过暖意,接过,轻轻弯唇:“谢谢哥。”   周梁嘱咐一句:“喝完了就早点休息。”   “嗯。”周雨浓把红糖水端回房里,刚趁热喝完,云夏就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她把碗放在一旁,接起电话:“夏夏,你回到家了?”   云夏:“刚到,浓浓,今晚的宴会怎么样?有没有看上哪款表?”   “没有。”周雨浓说,“你知道的,我对表的兴趣不大,我哥倒是定了一块。”   云夏:“对了,浓浓,正好你帮我问问梁哥,百达翡丽那款6104G全白金的星空腕表怎么样?我觉得特别适合陈商,快到他生日了,好想买给他。”   周雨浓对这款表有印象:“八百多万的那款?”   云夏:“对,现在的行情好像是八百万左右。”   那款表,表盘像是蓝色的苍穹,呈现北半球最耀眼的蓝色星空,生动地体现天体的奇妙运行。   周雨浓微微蹙眉,忍不住提醒道:“夏夏,这个价位的生日礼物,已经属于是男朋友的规格了。”   一个生日礼物,别说八百多万,就是八十多万,都足够陈商受宠若惊的了。   云夏笑了笑:“我知道,只是想想而已啦,不会真的买给他的。”   “真怕你为那个男人昏了头。”周雨浓说,“夏夏,现在你家里人还不知道你包养男人的事,你低调点,事情要是传到你爸妈耳朵里,有你好看的。”   云夏小声:“知道了,我有分寸的。”   “你有分寸就好。”周雨浓顿了一下,“我今晚在宴会上,碰到沈昀舟了。”   云夏:“怎么了,他还是对你不死心啊?”   “不是。”周雨浓的声音慢慢地低下来,“他死心了,把我当陌生人一样,看都不看我一眼。”   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了解,云夏立即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沉默两秒,说:“浓浓,那不是好事吗,你不是一直希望他对你彻底死心吗?”   “没错,我一直希望他对我死心的。”周雨浓声音很低,有些沙哑,“我现在终于摆脱他了,这是好事,值得庆祝……”   她说:“夏夏,明晚我们出去喝酒,庆祝一下。”   云夏:“好,亲爱的,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睡一觉,我们明晚见。”   挂掉电话,周雨浓关了灯,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好不容易睡去。   在深沉的午夜,她又梦到沈昀舟了。   只不过,这次他只有一个背影,在深夜里空旷无人的大街上,沉默地往前走着。   她大声叫他,他不应,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想追上去,可无论她如何追,却一直追不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拉近半点,让人感到无力,又绝望。   凌晨三点半,周雨浓惊醒过来,梦中的情绪包围过来,她的胸口很闷,像沉在海底,无法呼吸。   ……   第二天晚上九点半,THE SECRET清吧。   这家清吧坐落在街边二楼,落地窗外是婆娑的梧桐树,装修很有情调,氛围感拉满。   周雨浓和云夏已经来过几次,调酒师帅气,手艺也不错,两人各自点了一杯鸡尾酒。   驻唱小哥在台上安静地弹唱,嗓音干净温柔,坐在台下听着歌,一边小酌,一边闲聊,让人感觉很享受。   说是出来庆祝,周雨浓却自顾自地喝酒,目光看着窗外,陷入沉默中。   她不说,云夏也不问,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很快,第二杯鸡尾酒见底,周雨浓又点了一杯,云夏连忙阻止:“浓浓,别再喝了,调酒师都说了,这款酒后劲很大,你再喝下去会醉的。”   “会醉?”周雨浓眼睛轻轻一弯,“醉了也好,很久没醉过了。”   她舔了舔唇:“这酒真好喝,甜蜜又浓烈,我好喜欢,我要再喝一杯。”   云夏看着她,突然有些心疼。   她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又找不到宣泄口,只能借酒精麻痹自己。   算了,她想醉,就让她醉一次吧。   云夏没有再阻拦,在微信上发了个消息给周梁,让他一会过来接人。   醉意开始上头了,周雨浓慢慢地喝完三杯后,两颊酡红,说话都变得轻飘飘的,她竟然还想再点一杯。   这次,被云夏结结实实地拦住了。   云夏结账,扶住有些站不稳的周雨浓,把她带出清吧,在路边等周梁。   周梁刚发消息过来,说马上就到了。   正等着,周雨浓突然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   云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有些疑惑地问:“浓浓,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沈昀舟……”周雨浓喃喃着,挣开云夏的手,朝那个方向走去。   沈昀舟?云夏一顿,连忙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沈昀舟的影子。   她连忙追上去,扶住脚步踉跄的周雨浓:“浓浓,沈昀舟在哪呢?”   周雨浓没有回答,一边大声地叫着沈昀舟的名字,一边奔向那个站在斑马线前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背影高大挺拔,他正要等红灯,准备过马路。   周雨浓停在男人身后,伸手扯住男人的袖口,声音软软的,娇娇的:“沈昀舟,我在叫你,你都没听到吗?”   那个男人闻声回头,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周雨浓怔住。   男人看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扯着他的衣袖,正目光如水地看着他,也当场愣住,一时忘记了反应。   云夏连忙把周雨浓拉回来,向对方道歉:“对不起啊,我姐妹喝醉了,认错人了,实在不好意思……”   这时绿灯亮起,男人也回过神,留下一句“没事”,过马路去了,中途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周雨浓两眼。   云夏把周雨浓带到一旁,哄着她:“浓浓,一会梁哥就过来接你了,你乖一点,好不好?”   “乖一点……”周雨浓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回忆,“夏夏,你知道吗,沈昀舟也叫我乖一点,他说喜欢我乖乖的……”   可是她不乖,她一点也不乖。   她让他伤心了。   云夏:“那你乖乖的。”   周雨浓摇头:“我不要我哥,我要沈昀舟来接我……”   她朝四周张望,像是在找人,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沈昀舟呢?我都醉了,沈昀舟怎么还没来接我……”   清醒时有足够的理智把感情压下去,不在人前表露出来,可一旦喝醉了,情感不受控,那些心事就藏不住了。   看着张口闭口都是沈昀舟的周雨浓,云夏轻声叹了一口气,眼里都是心疼。   当初周雨浓招惹沈昀舟时,云夏就担心她会陷进去,陷进去就罢了,毕竟沈昀舟对她是真心的,两人情投意合,可以修得正果。   偏偏,她一直看不清自己的心,等沈昀舟彻底放下的时候,她却放不下了……   很多人靠分开时的痛觉,来分辨爱意的深浅。   周雨浓知道沈昀舟爱她,好像怎么赶也赶不走,她很难察觉到自己的爱意。   直到,她意识到那个男人是真的离开了,她彻底失去他了,爱的病症便开始在她身上显现,她终于觉得痛了。   “沈昀舟呢?”周雨浓执着地找着沈昀舟,她从包里摸索到自己的手机,“我要打电话给他……”   这时,一辆宾利缓缓开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云夏认出是周梁的车,提醒周雨浓:“浓浓,你哥来了。”   周雨浓立刻蹙起眉:“我不要跟他走,我要等沈昀舟来……”   下一秒,看到周梁下车,她噤声了。   周梁一走近,闻到周雨浓身上的酒气,忍不住皱眉:“怎么喝这么多?”   云夏小声:“对不起,梁哥,我没拦住,让浓浓喝多了。”   周梁看了她一眼,问:“浓浓怎么了?”   云夏支支吾吾:“可能是今晚的酒太好喝了吧。”   她主动上前打开副驾车门:“浓浓,你快点跟梁哥回去吧,回去后喝点蜂蜜水,解解酒,免得第二天早上头疼。”   周梁把周雨浓塞进车里,给她系上安全带,再绕到另一边的主驾。   他打开车门,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云夏,眉梢微微一抬:“夏夏,上车啊,送你回去。”   云夏摆摆手:“不用了,也不顺路,我叫个车就行,浓浓醉了,你快送她回去休息吧。”   周梁:“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云夏:“嗯。”   周梁坐上主驾,关上车门,车内充盈着酒气,他侧眸看着周雨浓:“有什么烦心事,不能跟我说?要来买醉。”   周雨浓懒懒地靠着椅背:“我没醉……”   周梁轻嗤了一声:“真敢说。”   他启动车子,宾利平稳地往栖云湾驶去。   周雨浓打开微信,醉意越来越明显,脑子晕乎乎的,看手机都有重影了。   她努力地辨认手机上面的字,翻着微信联系人,嘴里喃喃着:“怎么不见了。”   周梁看了她一眼:“什么不见了?”   周雨浓没有回答他,找了一会儿,最后找到黑名单,看到沈昀舟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黑名单里。   “呼……怪不得找不到,原来被藏起来了。”   周雨浓把沈昀舟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她低头看着手机,眼瞳里映出手机幽亮的荧光,她慢吞吞地编辑了一句话。   “沈昀舟,我好想你……”   她唇角微微一弯,按下发送键。   下一秒,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第60章   【消息已发出, 但被对方拒收了。】   这行提示字太小了,周雨浓醉眼迷蒙,一时没看见, 只看到那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她以为网不好,一连给沈昀舟发了好几条消息, 都发不出去。   满屏的红色感叹号。   周雨浓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 然后手指有些颤,摁灭手机, 抬头,怔怔地看着前方。   晚上十点半, 主干道仍然是一片绵延不见尽头的车尾灯。   霓虹的光影在她的脸上流动,她突然轻轻地说了一句:“他真的不要我了……”   周梁没听清, 问:“什么?”   周雨浓却不再出声。   周梁侧眸, 发现她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他便收回视线,没有再问。   过了一会儿,耳边忽然传来压抑的啜泣声,他扭头朝副驾一看,只见周雨浓眼尾泛红,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溢出, 顺着脸颊滑落。   “怎么了?”周梁愣了一下,立刻放慢车速,停靠在路边。   他扯过一张纸巾给她擦眼泪:“浓浓,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雨浓解开安全带, 转身想打开车门:“我要去找他……”   周梁拉住她:“你要去找谁?”   周雨浓:“沈昀舟, 我要去找沈昀舟……”   周梁皱眉:“你去找他干什么?!”   周雨浓一顿, 眼泪往外涌,抽噎着说:“他不看我一眼,还把我的微信拉黑了……他不要我了……”   周梁的脸色慢慢地沉下来。   此时此刻,他如何还能不明白,他的妹妹,已经爱上了他的死对头。   他吸了一口气:“浓浓,你现在醉了,先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醒了再说,好吗?”   周雨浓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受尽宠爱,有些娇气,却不是一个爱哭鼻子的女孩子。   在周梁的记忆,最后一次见到她哭,是在周崇年和徐芝枝离婚后,徐芝枝从周家搬出去的那天,她哭着抱住徐芝枝,不让徐芝枝走。   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见到她哭过了。   可现在,她为了一个男人,眼泪越流越多,像决堤一样,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是我先不要他的……现在他也不要我了,我活该,我真活该……”   “不许这样说。”一张纸巾完全被眼泪浸湿了,周梁另外扯了一张,擦掉她的眼泪,重新帮她系上安全带,“浓浓,别哭了,妆都花了。”   周雨浓反而越哭越凶,不管不顾,泣不成声。   周梁很心疼,却又毫无办法,最后叹了一口气,沉默了。   他知道她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她只是想发泄。   这一刻,他真是后悔到了极点,后悔当初不该让她去招惹沈昀舟。   周雨浓或许是哭得累了,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头靠着车窗,睡着了。   周梁帮她调节了一下座椅,让她睡得更舒适一些。   他用纸巾擦干她脸上的泪痕,看着她,沉默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启动车子,往栖云湾驶去。   早上九点,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房间里,周雨浓的眼睫轻轻地颤动了几下,随后悠悠醒来。   她感觉头有点痛,没有立即起床,伸手抓过放在床边柜上的手机,打开微信。   看到沈昀舟出现在好友列表里时,她不由得怔了一下,昨晚一些模糊的片段在大脑里闪过。   她连忙点开聊天框。   满屏发不出去的消息,红色感叹号,以及出现在消息下方的那行小字提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周雨浓酒已醒,看得清清楚楚,沈昀舟的确是把她拉黑了。   她退出微信,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当初,她一次次拉黑他的时候,他也是像她现在这样难受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雨浓才缓过来,下床,走进浴室里。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愣住了。   昨晚喝醉,又哭了很久,导致现在面色苍白,双眼浮肿,神情十分憔悴。   她从未这么憔悴过,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对,为了一个男人。   周雨浓唇角轻轻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昨晚回来后,周梁把她扶进房里,她一沾床就直接睡死过去了,没有洗澡,衣服都没换,现在闻一闻,隐约还有点酒气。   周雨浓去洗了个澡,然后化妆,用化妆品遮住黑眼圈,腮红在双颊微扫,抹上玫瑰豆沙色的口红,状态肯定不及平时,但看上去终于显得气色好了一些。   她换上一条豆绿色的长裙,下楼。   周梁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动静,他转头看过来。   他说:“起来了?”   周雨浓走过去:“昨晚是你接我回来的?”   “不然呢。”周梁放下报纸,起身,“走,陪你一起吃个早餐。”   周雨浓知道他是有话要说,点点头,和他一起走进餐厅。   佣人把两人的早餐端上来。   周雨浓没胃口,有些吃不下,但还是勉强地吃了几口。   周梁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浓浓,打算怎么办?”   周雨浓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周梁看着她:“陷进去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周雨浓:“……”   想起自己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不会陷进去,昨晚喝醉后,却当着周梁的面,要下车找沈昀舟,还大哭不止。   她的脸上不禁有点辣疼。   见对面的人沉默,周梁轻轻叩了一下桌面,说:“没有想过挽回他?”   “挽回?”周雨浓诧异地抬眸,“哥,你说什么?”   周梁:“不想挽回沈昀舟?”   “你让我挽回沈昀舟?”周雨浓看着他,“你不是一直看他不顺眼吗?你能答应?”   “我的确看他很不顺眼。”周梁说,“但如果你真的爱上他了,想和他在一起,我也不是不可以妥协。”   毕竟,客观上说,沈昀舟的各方面条件都是万里挑一,配他妹妹也勉强配得上。   他很清楚周雨浓现在的感受。   就像当初,他以为自己对沈星柔用情不深,以为自己足够清醒,随时都可以抽身,直到沈星柔离开后,他才发现自己放不下,痛苦又煎熬。   现在,他从周雨浓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见周梁是认真的,周雨浓微微垂眸,半晌,她说:“我真的没有深陷进去,只是有点戒断反应,过段时间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   周梁眉梢微抬:“别逞强。”   周雨浓:“没有。”   她捧起杯子,喝了两口牛奶,说自己吃好了,起身上楼。   回到房里,安静的环境,让各种糟糕的情绪肆意扩大。   周雨浓去了一趟调香室,面对那些熟悉的香料,却没有任何灵感。   她决定出去走走,散散心。   走在大街上,看到一对小情侣刚从一家奶茶店出来,各捧着一杯芋泥波波奶茶。   女生对男生说:“你的好不好喝?我想尝一下你的。”   男生:“两杯不是一样的吗?”   女生:“不一样啊。”   说完,女生直接凑过去,就着男生用过的吸管,吸了一口奶茶,说:“你的更甜。”   然后红着脸走开了。   男生看着吸管,反应了一下,耳尖慢慢地红了,有些青涩地笑起来,追上女生,牵住她的手。   看着那对小情侣,周雨浓突然忍不住想,沈昀舟以后会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呢?   他也会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吗?   也会半夜起来给她煮面吗?   做-爱的时候,也会失神地叫她的昵称吗?   ……   只要一想到这些,周雨浓的心就像被扎进一根根尖利的刺。   她不希望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这时,云夏打电话过来了。   “浓浓,在干嘛?”   周雨浓:“在逛街。”   云夏轻声问:“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周雨浓默了一下,低声说:“没有。”   云夏:“浓浓,要是真的放不下,就再把沈昀舟追回来吧。”   再把他追回来……   周雨浓轻哂:“可是,他已经不爱我了。”   “不一定。”云夏说,“沈昀舟只是误会了而已,我和陈商一起帮你解释就行了。”   周雨浓又是一阵沉默,说:“夏夏,我现在心里很乱,我哥让我挽回他,你也劝我再把他追回来,但是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不管她承不承认,她现在的确是放不下沉昀舟,可这么多年,对爱情的失望已经根深蒂固,她很难去迈出这一步。   云夏:“连梁哥都同意你们在一起了!浓浓,你就试一次嘛,给沈昀舟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周雨浓:“我再想想。”   下午,周雨浓又去了一趟西山疗养院。   傍晚时分,晚霞满天。   茵绿的草地上,江惟远将小提琴架在肩上,优雅地拉动琴弓,擦过琴弦,动听的旋律流淌而出。   徐芝枝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倾听他的演奏。   这一次,周雨浓没有再打扰他们,只是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   两人青梅竹马,青梅爱上了天降,竹马为了青梅终身未娶,最后以这种方式陪伴在青梅身边多年。   周雨浓突然想到之前感谢江惟远照顾她妈妈这么多年时,他说的那个词——甘之如饴。   周雨浓回到车上,没有立即启动,她突然扭头往后座看了一眼。   那个帝企鹅玩,上次被她丢在后座上。   还好没扔掉。   周雨浓转身扶着座椅,半跪着,伸手去拿后座上的玩偶。   玩偶拿到了,毛茸茸的,憨态可掬,周雨浓看着它,心口却一阵隐痛,当时把玩偶砸到沈昀舟身上的那一幕,浮现在脑海里。   她真的很过分。   他当时心该有多痛……   明知道她对他只是虚情假意,“你要是夹到了,我马上叫你老公”,这种话也一定不算数,但他还是抱着那么一丁点希望,带着玩偶去找她。   周雨浓闭了闭眼睛,深呼吸,缓解心脏的酸痛。   爱情是美好的,出问题是人,在这个世上,会有始乱终弃的周崇年,也会有从一而终,痴心不改的江惟远。   她不知道沈昀舟最后会是周崇年,还是江惟远。   但她想相信他一次,就像他当初愿意相信她一样。   这种冲动太强烈,强烈到她想长出一双翅膀,立刻飞到沈昀舟的面前,告诉他,她是真心喜欢他的,想和他在一起。   她启动车子,离开疗养院。   一个多小时后,沉甸甸的夜幕已经坠下,周雨浓回到繁华热闹的市区,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沈昀舟。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拨给沈昀舟,而是打了个电话给沈星柔:“嫂子,在忙吗?”   “不忙,在等你哥过来接我去吃饭。”沈星柔声音轻柔,“浓浓,怎么了?”   周雨浓:“嫂子,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你哥现在在哪里吗?”   沈星柔微微一顿:“你要找他?”   周雨浓:“嗯,我有些话要跟他说。”   沈星柔没有多问:“我现在问问,等下回复你。”   周雨浓:“还有,不要透露是我问的。”   沈星柔:“好,我知道。”   挂掉电话后,周雨浓耐心地等了几分钟。   很快,沈星柔给她回电话了。说沈昀舟在公司加班,他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公司加班到很晚,很久没有回老宅吃过饭了。   正好离得不远,十分钟后,周雨浓走进依旧灯火辉煌的沈氏集团办公大楼。   前台问她是否有预约,她直接打了个电话给闻韬。   电话接通,闻韬文质彬彬的声音传来:“晚上好,周小姐。”   “闻特助,晚上好。”周雨浓说,“你现在下班了吗?”   闻韬:“没有,在加班,周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周雨浓:“你们沈总也在吗?”   闻韬:“在的。”   周雨浓:“我在你们公司楼下,想见一见他。”   晚上九点半,闻韬站在总裁办的大门前,抬手敲了两下门。   这半个多月,他一直陪沈昀舟加班,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到晚上十一二点。   很累,但是加班费非常丰厚,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闻韬早就发现,沈昀舟这段时间比以前更沉默了,也更冷漠了,像一个没有人类的感情,只会工作的机器人。   这种状态,让他心里不由有个猜测,沈总应该是和周小姐的感情出问题了。   周小姐想见沈总,竟没有直接打电话给沈总,而是打给他,要他转达,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进。”   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从门缝里透出来。   闻韬推门而入,只见沈昀舟正在低头翻阅一份文件,他走到办公桌前,说:“沈总,周小姐在楼下,想见您。”   沈昀舟一顿,下颌线微微紧绷,他没有抬眸,看不见眼底的神色。   半晌,闻韬听见他声音平静如水地说:“不见。”   闻韬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两人果然是已经掰了。   他跟在沈总身边这么多年,见过很多想接近沈总的女人,也见过沈总对那些女人的不假辞色。   周小姐是让沈总第一个动心的女人,前不久沈总还拍下两个多亿的红宝石项链要送给她,可见有多喜欢她,然而一转眼,却又把周小姐拒之门外……   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爱情这件事,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闻韬有些踌躇,小心翼翼地对沈昀舟说:“周小姐说,见不到您,她今晚就不走了。”   沈昀舟沉声:“随她。”   闻韬不敢再多说什么,点点头:“我这就回复周小姐。”   他退出办公室,关上门。   沈昀舟合上文件,丢在桌面上,仰身靠向椅背,闭上眼睛,抬手揉了揉眉骨。   不是哭着让他放过她吗,他如今放过她了,她又来找他干什么?   一楼大厅,周雨浓接到了闻韬的电话。   “周小姐,很抱歉,沈总在忙,不方便见您,您请回吧。”   这个回复,让周雨浓心中那一丁点期待无声地坠落。   但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她并没有离开,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沉默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接近晚上十点半时,“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周雨浓听到脚步声,眼眸倏然亮起,转头一看,只见从电梯厅里走出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她眸光微暗,不是沈昀舟,是闻韬。   闻韬看到周雨浓,走过来:“周小姐,我下班了,您还没走。”   周雨浓微笑:“我在等你们沈总。”   闻韬有些于心不忍,说:“周小姐,沈总真的很忙,您回去吧。”   周雨浓:“没事,闻特助,你先走吧,我再等一会儿。”   今晚难得在十点半就可以下班了,闻韬约了朋友一起去按摩放松,于是说:“周小姐,那我就先走了。”   周雨浓点点头,重新坐下来等。   十几分钟后,总裁专用的电梯打开,锃亮的皮鞋从电梯里迈出来。   周雨浓再次转头,眸光亮起。   男人走出电梯厅,一身挺括的深色西装,眉目英俊,气质矜贵又沉稳   她连忙起身,眼底盈着笑意,向他走过去。   当初,他再怎么冷漠,她没有动心,根本不在意,只当他是一个要攻略的目标。   可现在的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做不到不在意他的冷漠,只要一想到他会对她视而不见,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她就感到窒息,仿佛被一只手扼住她的喉咙。   扑通扑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然跳得有点快。   她拦在他的面前,他的目光终于落在她的脸上,但她在他眼睛里没有看到任何波动。   他收回视线,往旁边错开半步,再一次的,与她擦身而过。   周雨浓垂在腿侧的双手蜷握起来,她慢慢地转过身,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叫了一声:“沈昀舟。”   男人脚步微微一滞,他没有应声,亦没有回头,径直往大门外走去。   就像她那晚做的梦。   周雨浓心里凉透了,她深吸一口气,提步追上去,从他身后用力地抱住他。   男人僵在原地。   周雨浓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冷木香,脑子闪过许多曾经相处的画面,眼眶微红,她的脸颊贴着他的后背,轻声撒娇:“沈昀舟,别不理我。”   “周小姐,你是有男朋友的人。”沈昀舟手背上青筋浮起,声音却异常平静,“你这样抱着别的男人,不怕你男朋友吃醋吗?” 第61章   沈昀舟今晚打算加班到十二点的, 可周雨浓的到来,轻易地乱了他的安排。   一想到她在楼下等着,他就魂不守舍, 无心再工作。   不该见她。   明明知道不该见她,他却还是克制不住。   见到她又能怎么样, 也不过是与她擦身而过, 形同陌路。   从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有任何交集。   可她抱住了他。   那双白皙的手臂一缠上来, 他的脚下就像生了根,完全走不了。   “沈昀舟, 别不理我。”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带着几分委屈。   大脑轰鸣一声, 他几乎就要立刻转身, 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再陷进去了,她已经不属于他了。   “周小姐,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他手背的青筋浮起,声音却异常平静,“你这样抱着别的男人,不怕你男朋友吃醋吗?”   说这话时,他自己的心脏已经先沁出浓烈的苦意和酸味。   “没有, 我没有男朋友。”周雨浓说,“沈昀舟,除了你, 我从来没有过别的男朋友, 七夕那天, 是为了让你对我死心, 故意演戏骗你的。”   沈昀舟微微一怔,随即轻哂。   想让他死心,他已经成全她了,现在为什么又要来缠他。   他已经不知道她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他只知道,她每一次主动接近他,都有她的目的。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我真的没有骗你。”周雨浓松开他,绕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臂,“那个男人是夏夏的……的男朋友,那天在公寓落地窗前接吻的是他们两个,不是我。”   沈昀舟没有说话,眼神沉沉地盯着她。   周雨浓迎着他的目光,坦坦荡荡,没有任何躲闪:“我可以发誓,我和那个男人没有任何暧昧关系,也可以让他当面跟你解释。”   片刻的静默后,沈昀舟沉声说:“好,那现在就让他过来,当面说。”   “可以,我这就打电话给夏夏,让他们一起过来。”   周雨浓连忙拿出手机,突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抬眸,对沈昀舟说:“我忘了,他目前不在京市,昨天刚去港城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沈昀舟看着她,下颌线微微绷紧,似乎是咬了一下牙,随即缓缓勾唇,轻嗤了一声。   原来如此。   难怪她会来找他,原来是因为那个男人不在京市,她寂寞了。   她根本没有心,她想他,只是想和他上床罢了。   一时之间,沈昀舟竟衡量不出自己和那个男人,哪个更可悲一些。   他如果把持不住,继续和她纠缠在一起,是不是等那个男人回京市,她又要哭着求他放手了。   她凭什么以为,他就这样低贱,任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是吗。”他看着她,语气微凉,“那真是巧得很。”   周雨浓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前科太多,现在事情又凑巧,他不相信也是情理之中。   她眼底一片无奈,说:“是真的,他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一定会当面跟你解释清楚。”   沈昀舟点了点头:“好,那我等着。”   见他要走,周雨浓拉住他,软声:“沈昀舟,可不可以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沈昀舟敛眸,看了一眼她的手,冷漠地拂开,盯着她,一字一顿:“我对有男朋友的女人,不感兴趣。”   他面无表情地掠过她,大步往外走去。   周雨浓转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神情有些落寞。   怪不了任何人,落到今天这副局面,都是她自作自受。   周雨浓回到自己的车上,立刻给云夏打了个电话。   “夏夏,陈商什么时候回京市?”   “快的话可能五天左右。”云夏说,“浓浓,怎么了?你是不是想通了?”   周雨浓轻声:“我放不下,我想挽回沈昀舟,想和他在一起。”   她说:“等陈商回来,你跟他说一下,帮我向沈昀舟解释七夕那天的事情,把这个误会解开。”   云夏顿时有些激动:“好,我马上催一下陈商,让他尽快回来!”   周雨浓:“嗯,能早一点回最好。”   她现在真是感觉一天都等不及了……   云夏:“浓浓,还记得我今年的生日愿望吗?”   周雨浓怔了一下,说:“记得。”   云夏的生日愿望没有自己,而是和她有关,云夏希望她可以遇到对的那个人,会爱她,护她,珍惜她,会对她一心一意,从一而终。   “我的愿望一定会灵验的。”云夏说,“浓浓,等误会解释清楚后,你和沈昀舟一定要好好地在一起。”   周雨浓默了默,低声:“希望他还会愿意接受我。”   “会的。”云夏给她打气,“沈昀舟对你一定余情未了,只要解开这个误会,你们一定会重归于好的。”   “但愿吧。”   挂了电话之后,周雨浓怔怔地看着车外的夜色,突然感到一阵心疼。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沈昀舟。   如果,换作是她被人这样一次次地伤害,她一定会对那个人恨之入骨,在心里把对方打入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狱。   不,不存在一次次,在被伤害第一次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可能再给对方第二次机会了。   可沈昀舟即便被她伤得体无完肤,却还是不肯放弃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机会。   哪怕是这次,他对她的态度虽然冷漠,但她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死灰复燃的转机。   眼眶莫名涌上一股潮热,周雨浓轻声喃了一声:“傻子。”   她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最后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她一定会把炙热的爱意给他,好好珍惜他。   半个小时后,周雨浓回到家,周梁正在客厅里等她。   她并不意外,她今晚找沈昀舟的事,沈星柔应该已经告诉他了。   周梁坐在沙发上,吸了一口烟,见周雨浓进来,便把烟掐在烟灰缸里。   他打量着她的神色,问:“怎么,沈昀舟不肯复合?”   周雨浓坐下来,拉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下巴搁在抱枕上,闷声说:“有点误会,得过几天才能解开。”   周梁:“什么误会?”   周雨浓把七夕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啧,我的妹妹真够狠的。”周梁看着她,“那你现在属于是作茧自缚了。”   “是啊,我作茧自缚,咎由自取。”周雨浓点点头,“好在情况还没有糟糕到无法挽救。”   她看着周梁,迟疑地问:“哥,如果沈昀舟最后原谅我了,你真的肯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事已至此,难不成我还要棒打鸳鸯?”周梁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我为了娶老婆,把妹妹给搭进去了。”   周雨浓眼睛微微一弯,轻轻地笑了一下。   “不管是和谁在一起,浓浓,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周梁神情凝肃,眯了一下眼睛,“沈昀舟要是敢辜负你,我把他的腿给打断。”   周雨浓既感动,又有些忍俊不禁,笑着点了点头:“嗯。”   沈昀舟回到家时,才不到十一点。   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这么早回过家了。   家里太安静,他所有的情绪会像藤蔓一样疯长,让他感到窒息。   每个深夜都太煎熬了,他宁可让工作占据他的所有时间。   今晚,却有点不太一样。   周雨浓给了他一点期待。   哪怕已经被她骗过那么多次,他还是无可救药的,因她今晚的话而产生了一些幻想。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她和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关系,她是真的想和他重归于好……   他打开微信,点进黑名单。   黑名单里只有一个人,他这辈子第一次把人拉黑,竟是他最爱的人。   他把周雨浓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点进她的朋友圈。   不再是一片空白,他可以看到她的动态了。   她平时发朋友圈的频率很高,几乎隔三差五就发,但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已经是一个月前了。   是因为和他分开了,心情不好,失去了分享欲吗?   随即,沈昀舟便自嘲地笑了笑。   他怎么还敢这样自作多情?她明明那天在高烧到意识不清的时候,都在希望能摆脱他……   这一次,她真正回心转意的可能性有多大?   大概,是微乎其微吧。   第二天,周雨浓没有出现在沈昀舟面前,第三天,她依然没有出现。   直到这天下午,一个冗长的会议结束,沈昀舟回到办公室,正要让一个部门经理单独向他汇报工作,这时,闻韬敲门进来。   闻韬:“沈总,三点半的时候,周小姐来过了。”   沈昀舟抬眸。   闻韬:“周小姐送给您一盒饼干,放在前台,您要收下吗?”   沈昀舟:“饼干?”   闻韬点点头:“周小姐说,她这两天一直在学习如何烘焙饼干,那盒饼干,是她今天中午刚烤出来的,想让您尝一尝。”   沈昀舟怔了怔,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为他亲手烤饼干?   闻韬:“周小姐还跟我说——”   他微微停顿,沈昀舟已经忍不住问:“还说了什么?”   闻韬:“周小姐还说,如果您不收,饼干也不用退回,留给前台就好。”   沈昀舟眸色一敛,沉声:“让人送上来。”   闻韬:“好的。”   很快,一个乳白色的饼干铁盒被放在了沈昀舟的办公桌上。   打开盒盖,只见里面装着八块小巧精致的饼干,有多种口味,椰香,香草,抹茶,蔓越莓,巧克力……每种口味各一块。   沈昀舟并不爱吃饼干,但这一盒,要另当别论。   他随手拿起一块,轻轻一咬,入口酥松、香脆,烘焙得刚刚好,味道不错。   这是黑巧克力口味的,酥香中带着一丝苦味,但一想到这是周雨浓亲手烤制的,沈昀舟却莫名尝出了几分甜。   他已经能想象得到,她在厨房里忙碌,不时观察烤箱,担心饼干烤过火的情形。   吃完一块,沈昀舟情不自禁又拿起了一块蔓越莓口味的,在这块饼干下面,有一张折叠的小纸条。   他拿起小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字迹清秀地写着一句话。   “沈昀舟,吃了我的饼干,可不可以请我吃顿饭?” 第62章   沈昀舟盯着纸条上的字, 看了许久。   和她约会,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但他无从得知她之前说的话是真是假,他需要那个男人给他一个确切的解释。   万一她又是骗他的呢?   那他成了什么?   她信誓旦旦地说那个男人几天后就回京市, 会当面跟他解释,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 她等不了吗?   还是说, 她根本就是在骗他?   沈昀舟打开周雨浓的聊天框。   他暗暗提醒自己,现在应该冷静地拒绝她, 或者当作没看见这张纸条,等几天之后再做定夺。   可是, 他根本无法拒绝她。   挣扎了一会儿,他一边唾弃自己, 一边在输入框打了两个字, 发了过去。   【沈昀舟】:可以。   两分钟后。   【周雨浓】:好开心啊!   【周雨浓】: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我等你。   紧接着,她又发来了三颗红彤彤的爱心。   沈昀舟握着手机,刻意地没有立即回复,等了两分钟,才回过去一句。   【沈昀舟】:下班后去接你。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沈昀舟的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到工作上,频频抬腕看表。   他想提前去接她, 又怕被她看出他太过急切。   心不在焉地捱到下午五点半,沈昀舟关了电脑,刚起身, 这时沈明谦的秘书敲门进来了。   “总裁, 董事长有事找您, 让您现在去董事长办公室一趟。”   沈昀舟微微蹙了一下眉, 没有任何犹豫:“跟董事长说,我现在有急事要走,晚点有空再回复他。”   “好的。”   沈昀舟穿上西装外套,走出办公室,经过闻韬的工位。   闻韬正在埋首工作,他伸手在对方的桌面上轻轻叩击了两下,闻韬抬眸,见到是他,连忙起身。   “沈总。”   沈昀舟:“我有事先走,你今天也可以正常下班。”   闻韬立刻猜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好的,您路上注意安全。”   沈昀舟“嗯”了一声,大步离开。   看着上司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闻韬坐下来,心里暗暗感叹,周小姐真是厉害,用一盒饼干就把沈总搞定了。   傍晚近六点时,黑色卡宴驶入栖云湾。   远远的,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沈昀舟的视线中,她正站在他以前经常等她的地方。   随着车子驶近,她的目光看过来,紧接着,明艳的脸上绽出生动的笑容。   沈昀舟呼吸微微凝滞了一下。   她今天穿着一条孔雀绿的长裙,两指宽的肩带勒过漂亮的锁骨,收腰的设计,将她的腰肢束得不盈一握。   裙长至脚踝,面料垂顺,一侧高高开叉,腿部雪腻的肌肤若隐若现。   裙子十分显身材,勾勒出她那曼妙的曲线,很性感。   沈昀舟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当初他们确认关系的那天,她穿的那条裙子。   不对,不是确认关系,应该说,那天是他确认了自己的心意,而她只是确认他已经被她钓住了而已。   她怎么提前在这里等着?   车子在周雨浓的面前缓缓停下来。   副驾的车门打开,她一坐上车,雾气朦胧的鸢尾香漫到了沈昀舟的鼻尖下,裙侧开叉设计,肌肤有些遮掩不住,映进他的眼帘中。   沈昀舟的视线从那片雪白掠过,记忆中细腻柔滑的手感袭上大脑,令他喉咙有点发紧。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睛。   周雨浓轻声问:“沈昀舟,我们等会去哪里吃饭啊?”   她看着他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含情脉脉。   沈昀舟顿了一下,喉结微动:“定了一家日料餐厅。”   “好啊。”周雨浓眼睛一弯,两道漂亮的卧蚕浮起,“你怎么知道我很久没吃过日料了。”   声音娇脆,清甜,像从花枝上坠落的一滴晨露。   沈昀舟心口有些发软,眼神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没有再说什么,收回目光,吩咐她系上安全带。   卡宴驶出栖云湾,周雨浓抬手勾起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转过脸,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开车的男人看。   男人清冷的眉眼看着前方,侧脸轮廓线条清晰干净。   他穿着一贯讲究的纯手工西装,一只大手毫不费力地掌控着方向盘,筋骨分明,赏心悦目。   被副驾上灼灼的视线盯了几分钟,沈昀舟忍不住转眸看她一眼,问:“怎么了?”   “没什么。”周雨浓眼睛里仿佛缀着许多细细闪闪的小星星,声音轻柔,“就是想看着你,越看你越觉得帅,让我好心动。”   这是她的真心话,在明确了自己喜欢他,并且想要和他在一起后,她就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任它肆意生长。   那种迫不及待想见面,光是这样看着他,心里就感到甜津津的滋味,真是奇妙。   沈昀舟没接话,唇角克制不住地弯了一下,只是一瞬,几不可查。   周雨浓轻声问:“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你开车?”   沈昀舟:“有点。”   被她这样看着,他怎么可能不分神。   “那我先不看了,你好好开车。”周雨浓收回目光,低头玩自己的手机。   两人的关系显然已经缓和了很多,但到底还是隔着点什么。   周雨浓知道,应该等陈商回来,把事情和沈昀舟解释清楚后,她再来这样缠着他。   可云夏昨晚又跟她说,陈商在港城那边的事情比较棘手,最快也要一周后才能回来了。   她度日如年,忍不了那么久。   现在棘手的是,她该怎么向沈昀舟开口,说明陈商的这个情况?   她的信誉值在他那里本来就岌岌可危,先说好几天后就能让陈商当面和他解释,现在已经过了两三天,又要改口说至少还要一周……   他还会信吗?   远离栖云湾那片豪宅区后,路上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正值下班高峰期,有点堵车。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周雨浓突然问道:“沈昀舟,那盒饼干好吃吗?”   沈昀舟看着前方的车流,淡声说:“还行。”   “就一个‘还行’啊?”周雨浓不太满意这个评价。   “我这两三天都记不清失败了多少次,烤出来的饼干不是干硬就是湿软,有一盘甚至直接烤成焦炭了,你不知道送给你的那盒饼干有多么来之不易。”   沈昀舟:“嗯。”   周雨浓:“那你换个评价嘛,多鼓励鼓励我。”   沈昀舟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说:“很好吃。”   周雨浓:“真的吗?”   沈昀舟:“嗯。”   “谢谢,我以后一定会再接再厉。”周雨浓终于满意了,看着他,唇边含笑,“沈昀舟,我只烤给你一个人吃,连我哥想吃,我都不给的。”   沈昀舟手扶方向盘,目视前方,面上没什么情绪,眼底隐约拂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沈昀舟预约的餐厅每晚只接待八名客人,装修是日式风格,环境很幽静雅致,一步一景,光线柔和,透着日式禅意。   两人今晚吃的是Omakase日料,无具体菜单,主厨根据当天空运的新鲜食材现场为两人制作料理。   主厨刀功娴熟,解说风趣,两名女侍小姐姐的服务也十分细心入微。   有外人在场,周雨浓不方便直接撩拨对面的男人,她一边享用美食,一边和主厨交流,时不时抽空盯着他看。   眼神灼灼,眼睛里仿佛盛开着桃花。   沈昀舟的视线避了她几次,最后还是坠入了她动人的眼波里,心口涌上一阵热意。   用餐结束,两人从餐厅里出来,坐上车。   周雨浓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现在才不到八点,时间还挺早,我定了两张票,去看电影吗?”   沈昀舟:“不去了。”   周雨浓转眸看着他,软着声调:“都一起吃饭了,再看个电影又能怎么样嘛?是最近新上映的一部科幻片,票房和口碑都爆了,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知道她最擅长得寸进尺,沈昀舟移开目光不看她。   他不能让她一点点蚕食他的底线。   今晚到此为止。   至少,在那个男人回京市,把他们的关系解释清楚之前,他不能再堕落下去了。   他启动汽车,面无表情地说:“我送你回去。”   周雨浓眼底薄薄的失落漫出来,她没有再坚持去看电影,而是突然问:“元宝最近怎么样了?”   沈昀舟淡声:“挺好的。”   周雨浓:“我想去看看它。”   沈昀舟抿了抿唇,没说话,把车倒出去。   见他不表态,周雨浓直接把话挑明:“沈昀舟,我要去你家。”   沈昀舟看了她一眼:“做什么?”   周雨浓直言不讳:“我的一件内衣落在你那里了。”   内衣这个词落入耳中,沈昀舟微微顿住,曾经那些疯狂的,荒唐的记忆在他脑子里一一闪过。   他被她逼得失去理智,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只想和她在一起,只想独占她。   可他所做的一切终究都是徒劳的,他可以占有她的身,却无法得到她的心。   她的确是有一件内衣落在他家里了。   那天晚上,她发起高烧,体温烫得吓人,他顾不得给她穿内衣,只套了一条裙子,匆匆送她去医院……   回忆转瞬湮灭,沈昀舟面色不动,平静地说:“抱歉,已经扔掉了。”   “是吗。”周雨浓轻哼一声,“那你得赔给我。”   沈昀舟点点头,拿出手机:“多少?我转给你。”   “我才不要钱。”周雨浓挑了挑眼角,有些不讲道理,“既然是你亲自扔的,那你就要亲自再买一件给我。”   沈昀舟抿着唇,没有说话。   周雨浓突然倾身凑近,紧紧地盯着他:“你根本就舍不得扔掉,对吗?”   空气凝固两秒。   仿佛被她看穿内心,沈昀舟侧过脸,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明天给你。”   周雨浓:“不,我今晚就要,我自己去你那里拿。”   沈昀舟转眸,嗓音微微低哑:“还敢去?”   当时被他强迫的画面历历在目,周雨浓轻声说:“这次,我是心甘情愿的。”   沈昀舟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半晌,点点头:“好。”   十分钟后,卡宴驶入兰庭的地库,两人下车,一起走进电梯里。   电梯门光可鉴人,映出两人的身影,中间隔着半臂的距离。   周雨浓伸手过去,想抓着男人的手,刚挨到,他马上把手移开了。   她轻轻噘唇,娇嗔一句:“小气。”   沈昀舟从镜面的电梯门上看了她一眼,面色没什么波动。   “叮——”的一声,顶楼到了。   沈昀舟率先走出电梯,周雨浓跟在他身后。   他打开家门,把她让进去,说:“你坐一下,我去把东西拿给你。”   周雨浓点点头:“好。”   沈昀舟走进卧室里。   “喵——”元宝一瘸一拐,慢悠悠地走过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周雨浓。   “元宝,好久不见了。”   周雨浓蹲下来,摸着它的脑袋,笑着说:“最近是不是伙食很好?你好像又变胖了一些,不过还是很可爱。”   元宝亲昵地拱着她的手心。   她抱起它,坐到沙发上,顺着它的毛。   不一会儿,沈昀舟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棕褐色的纸袋。   周雨浓放下元宝,起身。   沈昀舟走到她面前,把纸袋递给她。   周雨浓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她的那件内衣就在袋子里面。   她抬眸,看着他:“洗过了吗?”   沈昀舟:“嗯。”   周雨浓微微蹙眉:“我的内衣不能机洗的。”   沈昀舟:“我手洗的。”   他人生中第一次洗衣服,就是小心翼翼地洗她的内衣,怕洗衣机把这小小的一件衣物洗坏了。   这是她唯一留在他这里的东西。   周雨浓想象着他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认真替她洗内衣的样子,唇角轻轻弯起。   随后,她的语气有点微妙:“沈昀舟,你应该没有用它来做一些什么奇怪的事吧?”   沈昀舟眼角跳了一下,他当然明白她说的奇怪的事指的是什么,面无表情:“你觉得呢。”   他又不是个变态。   周雨浓眼睛里微微含笑:“没有就好。”   沈昀舟:“已经拿到你的东西了,走吧,送你回去。”   他转身往外走。   周雨浓却没有动,她站在原地,叫住他:“等一下,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沈昀舟转回身,看着她:“什么?”   周雨浓走近,迎上他的目光,眼底隐约有些怯意,却还是轻声问:“那条红宝石项链,你之前说要送给我的,现在,还算数吗?”   这话一出口,她就心跳加速,有些紧张地攥住纸袋的手提绳。   即便知道他心里还有她,但她似乎也没那么足的底气。   毕竟,他把真心捧给她的时候,她不要,她踩在脚下践踏,现在,他真的还会愿意坚定地选择她吗?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还算数吗?   沈昀舟与她对视,神色不明,片刻,他平静地说:“那条项链,是要送给我未来的妻子的。”   周雨浓的视线没有错开半点,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眸深处,问:“那,你现在已经有妻子的人选了吗?”   心脏在胸腔里跳得越来越快。   沈昀舟的眼神与她交缠在一起,抿着唇,没有回答。   周雨浓也没有继续追问,她深吸一口气,缓解那已经涌到喉咙里的紧张情绪,说:“沈昀舟,其实,我一直还欠你一样东西。”   沈昀舟:“什么?”   周雨浓缓声说:“之前在电玩城里,我说过,你要是夹到了那个企鹅玩偶,我就叫你老公的。”   沈昀舟眸色一凝,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手中的纸袋坠落在地上,周雨浓上前两步,抓着他的手臂,白皙的脸颊微微晕出两分羞怯的薄红。   沈昀舟看到她抬眸,浅色的眼瞳里全是他的影子。   那张红唇轻轻地张合,又甜又软地唤了他一声:“老公~”   他突然一股眩晕,大脑皮层一片麻栗,下一刻,仿佛大坝决堤,来势汹汹的洪水把他的理智冲得一干二净,他捧住她的脸颊,热切地吻下去。   她要是骗他,那就让她骗吧……   堕落就堕落。   他要她,只要她。 第63章   有多少人是走错了路知道回头, 但爱错了人却执迷不悟,不甘心放手。   他这么多年一直清醒、理智,最后在她这里彻底昏了头。   沈昀舟碾压着周雨浓的唇齿, 湿热的舌滑入她的口中,缠住她。   他的爱意炽烈, 压抑不住, 尽数倾诉在这个久违的吻里,有些粗暴, 不似以往温柔。   而在他的吻落下的那瞬间,周雨浓提起的一颗心, 便像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托住,慢慢地落了回去。   胸中饱胀, 又酸涩。   无论她多少次回头, 他始终还站在原地等她。   这一次,她要牢牢地抓住他的手,坚定地和他一起走下去。   很快,她便在他的搅弄下,意乱、情迷,心跳加速,她的手绕过他的肩膀,攀住他的脖颈, 回应着他。   男人不知餍足,大手控着她的后脑勺,一再深入。   两人唇舌厮磨, 情热如沸, 荷尔蒙和多巴胺交缠, 让他们一起跌进情-欲的漩涡中, 同时被吞噬。   甚至等不及回卧室,倒在沙发上。   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周雨浓被男人的吻点燃,仿佛一粒火星落在荒草上,蹿起烈焰,放肆地蔓延,想要得到一场极致的燎原。   她主动伸手去剥他的衬衫纽扣。   沈昀舟低重的气息声落在她的耳边,他却突然按住她的手,掌心滚烫。   周雨浓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带着一丝茫然:“怎么了?”   沈昀舟的手臂撑在她的头边,眼底翻涌着暗色,如最深沉的夜,他炙热的气息拂在她的鼻尖,嗓音喑哑得厉害:“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周雨浓微微一顿,如实地说:“他在港城那边有事被拖着了,暂时回来不了这么快,至少,至少还要一周。”   她的两颊因情动而晕出动人的绯色,沈昀舟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底的情绪很深,很沉,脑子里闪过她那天烧得意识不清时,从眼角沁出的泪,从干裂起皮的唇中溢出的哭求。   “放过我……求你……”   “沈昀舟,放过我……”   他死死地咬住牙,眼底压抑着什么,最终闭了闭眼,从她的身上起来。   背对着沙发上的人,沈昀舟的嗓音低沉沙哑:“你现在还可以选择离开。”   周雨浓怔了一下,知道他是不信她的话,连忙起身,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不,我不走,我就要你。”   沈昀舟:“想清楚了?”   周雨浓:“嗯。”   他转过身,黑眸凝视着她,沉沉地开口:“你现在要是不走,我将不会再放手,就算到死,你也别想我会再放过你。”   本以为会在她脸上看到犹豫、退却,可他只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睛弯起,盈盈而笑,似乎是求之不得,她说:“好,那你一定要抓紧我,这辈子都不许你再放手。”   沈昀舟有些怔愣。   周雨浓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柔声说:“沈昀舟,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把爱意宣之于口。   情不知所起,或许是在第一眼,或许是某个瞬间……反正她已经陷进去了,这个男人在他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只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她习惯了不相信爱情,甚至鄙夷,让她爱而不自知。   但爱情终究是像雨后的春笋,遏制不住,破土而出,足以顶翻坚硬的石板。   对于一个从来不相信爱情的人来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何其之重。   沈昀舟看着她,眸光隐隐颤动,哑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周雨浓眼底情意灼灼,声音缱绻又清晰,“沈昀舟,我说我爱你,听见了吗?”   沈昀舟耳边轰鸣,胸膛起伏两下,紧紧地把她拥进了怀里。   她今晚给他抛出一颗又一颗的糖,让他仿佛溺在粘稠的蜜罐里。   甜蜜,却又让他不安。   在她每一次让他尝到甜头之后,等着他的就是一把捅进心口的刀。   但他认命了,不再挣扎,不再反抗,堕进无底的深渊里。   灼烈的吻重新落下,两人严丝合缝地相贴,肌肤颤栗,空气都变得湿重,滚烫。   周围变成了一片深海。   窒息,濒临死亡,周雨浓的双眸被水雾侵占,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像抓住一根浮木,却被巨大的漩涡拖着往下坠。   最终,化为一朵随波逐流的水花,与他一起沉沦。   结束后,周雨浓浑身绵软无力,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沈昀舟没有起身,他拂开她额前有些黏湿的头发,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说:“浓浓,叫我。”   周雨浓双颊还有着未退的潮红,声调轻轻的,懒懒的,有点软靡:“老公~”   沈昀舟:“看着我的眼睛,叫我。”   周雨浓知道他喜欢听,看着他的眼睛,叫他:“老公~”   沈昀舟听得心动,哑声应她:“嗯。”   周雨浓对他丝毫不吝啬,又叫了两声,沈昀舟喉结一滚,说:“行了。”   她却叫上瘾,来了劲,伸手环着他的颈,眼底含着笑,一声声地叫着老公,娇得不行。   突然,男人的大手却捂住她的嘴,他的眸中落入暗光,盯着她,嗓音倏地哑了几分:“已经被你叫石更了。”   周雨浓轻笑:“定力这么差啊?”   沈昀舟没有理会,抱起她,走进浴室里。   周雨浓后背靠着浴缸壁,任由沈昀舟帮她清洗,她懒洋洋地说:“沈昀舟,我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   沈昀舟眼底隐约泛起笑意,亲吻她的额头:“好。”   他求之不得。   十几分钟后,从浴室里出来,沈昀舟依然是让周雨浓躺在床上,像上次那样,把头枕在他的腿上,他打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耳边风声呼呼,周雨浓抬眸,他低头,两人的视线缠黏在一起。   风声忽停,男人的气息逼下来,两片温热的触感覆上她的唇。   吻了一会儿,男人的气息撤离,吹风机才又开始工作。   一个吻,换来心中的悸动和甜蜜,周雨浓的唇角轻轻弯起。   温热的气流拂过,沈昀舟的指腹时不时按摩一下她的头皮,感觉很舒适。   她的眼皮渐渐发沉,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在昏昏欲睡中合上眼睛,一不留神就沉入了梦中。   沈昀舟知道她睡着了,在这深夜里,看着她的睡颜,无声地笑了笑。   她的发质很好,吹干后,像最奢华的缎子一样柔亮顺滑,发丝从他的指缝间滑过,余留一些痒意。   沈昀舟关掉吹风机,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从他的腿上,移到枕头上。   这时,周雨浓突然发出一声梦呓:“沈昀舟……”   沈昀舟顿住,呼吸凝滞,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嘴唇,生怕再像那晚一样,听到让他心碎的话。   像是面临审判一样。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她却没有再说一个字,睡沉了。   沈昀舟紧绷的一根心弦慢慢地松下来,关了灯,躺到她身边,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   她在他怀里沉沉地睡着。   而他搂着她,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几乎彻夜难眠。   凌晨五点,天刚拂晓,天边还是一片青灰色,周雨浓便在男人的怀里自然地醒过来。   她动了一下,想起来去上个洗手间。   怕吵醒沈昀舟,她小心翼翼地撑起上身,手腕却忽而被男人的大手扣住她。   她吓了一跳,只听他嗓音低沉地问:“去哪里?”   周雨浓突然想起第一次和他睡的时候,她就是凌晨五点起来,留下一句分手快乐,就跑了。   黑暗中看不到他的神情,她轻声问:“怕我又跑了?”   沈昀舟不出声,拽了她一下她的手腕,她失去平衡,便重新跌回了他的怀里。   “以前的事,对不起嘛,以后不会了。”周雨浓搂住他,“我哪里也不去,就在你身边。”   沈昀舟“嗯”了一声,手臂微微收紧,没别的话。   他的怀抱很有安全感,像一座可以让她栖息的港湾。   周雨浓也不是很急,她枕着他的手臂,听着他规律又有力的心跳声,不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浓浓,醒了?”男人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边。   周雨浓在他怀里转过身,亲了亲他的唇,嗓音带笑:“真好,一醒来,就能看到喜欢的人。”   她的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像月牙一样,一大早就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说的话也是。   一醒来,就能看到喜欢的人,真好。   “嗯,真好。”沈昀舟回吻她,温声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周雨浓眼睫一眨:“你要起来做吗?”   沈昀舟点头。   周雨浓摇头:“那算了,还是点外卖吧,我想你再陪我睡一会儿。”   “好。”沈昀舟搂住她,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拿过手机,根据她的喜好,点了附近一家酒店的早餐。   两人继续在床上温存了一会儿,等外卖快要送到了,才起来各自洗漱,开始吃早餐。   清晨的阳光从落地窗斜斜地映照进来,爬上沈昀舟的脸颊,蔓延到他的眼角,让他身上的清冷感被冲淡几分,显出温柔的模样。   两人正安静地吃着早餐。   周雨浓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是周梁打来的。   昨晚夜不归宿,也没有向家里人报备,估计是周梁今早发现她不在家……   她接起电话。   周梁:“在哪?昨晚怎么没回来?”   周雨浓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轻声说:“在沈昀舟这里。”   周梁:“……”   周雨浓:“等下就回去了。”   周梁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吃完早餐,送周雨浓回家前,沈昀舟牵住她的手,把她带到他的书房里。   他打开保险柜,从中拿出一个暗红色的高级珠宝首饰盒。   打开首饰盒,一条华丽的红宝石项链便映入眼帘,流光璀璨,光华四溢。   沈昀舟把项链捧到周雨浓的面前,看着她,嗓音低沉:“还算数。”   周雨浓知道,这是在回答她先前的问题,她问他,说要把红宝石项链送给她的话还算不算数。   他现在告诉她,还算数。   像梦里一样,喜悦和甜蜜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充盈一整颗心脏,周雨浓的眼睛里荡开笑意。   她故意说道:“可是你说,这是要送给你未来的妻子的。”   沈昀舟抿了抿唇,眸色深沉地看着她:“浓浓,那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妻子这个词,意味着承诺,意味着责任……   这些,他都已经准备好要给她了吗?   周雨浓问:“沈昀舟,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沈昀舟微微顿了一下,摇头:“不是。”   他还没有准备好求婚钻戒,氛围也未烘托到位,向她求婚,不能这么仓促。   周雨浓从他手中接过项链,唇边含笑:“谢谢,项链很漂亮,我很喜欢。”   她很期待他真正求婚的那一天。   卡宴停在周家大门前。   周雨浓松开安全带,没有立即下车,她倾身向主驾那边,和沈昀舟吻在一起。   唇舌互相摩挲,泛起的酥麻涌上大脑,令人沉醉。   沈昀舟眼眸微闭,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在她唇上细细地辗转,吻得缠绵又温柔。   沈明谦昨天找他,他推托有急事,今天上午不得不去一趟公司处理,但余下的时间可以全部给她。   他已经定好了两张电影票,中午先和她一起吃饭,下午再去看那部昨晚提到的科幻片。   一个吻结束,周雨浓看着他,眼睛里微微噙着一丝水汽,轻柔地唤了他一声:“老公。”   沈昀舟心口发软,温热的大手抚着她的脸颊:“嗯?”   周雨浓依依不舍:“我下车了,中午见。”   沈昀舟:“中午见,我来接你。”   “嗯。”周雨浓又亲了一下他的唇,这才打开车门,抱着沉甸甸的珠宝盒下车。   她关上车门,朝他挥挥手:“开慢点,注意安全。”   沈昀舟颔首:“好,你进去吧。”   周雨浓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周家大门。   沈昀舟的目光一直粘在她身上,眼底一片温润的柔情,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调转车头离开。   此时,周崇年和周梁此时正在餐厅里吃早餐。   周雨浓抱着首饰盒,施施然地走进餐厅,脸上隐约带着春风,声音娇脆地向两人打了一声招呼:“亲爱的爸爸,哥哥,早上好。”   周梁抬眸,打量了她一眼,语调漫不经心:“早啊。”   周崇年放下报纸,看着她,温声问:“浓浓,怎么今早才回来,昨晚和谁在一起?”   周雨浓没有回答,在他身旁坐下来,把首饰盒放在桌面上,说:“爸爸,正好你今天也在,我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周崇年在外面有情人,不是经常回这个家,具体他现在是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周雨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只要那个女人不要想着逼婚上位,来烦她就行。   而且,当年徐芝枝生下她以后,周崇年就去做了结扎手术,她也不用担心他在外面有什么私生子,或者私生女,来跟他们兄妹俩争夺周家的财产。   周崇年问:“什么事?”   周雨浓双手交叠放在首饰盒上,看向周崇年,盈盈眉眼间透着罕见的娇羞和甜蜜,她轻轻弯唇:“爸爸,我谈恋爱了。”   周崇年一怔,眼底浮上几分诧异之色:“谈恋爱了?”   “唉。”周梁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副心痛的语气,“我们家水灵灵的小白菜就这样被拱走了。”   周雨浓瞥了他一眼:“那你拱沈家小白菜的时候怎么说?”   周梁眉梢微挑,哼笑:“我说什么了?这么着急就护上了?”   “浓浓,真的谈恋爱了?”周崇年看着女儿,有点难以相信。   在她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时,他曾试探地问过她,在学校里有没有男生追,她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她当时回答说爱情没意思,让他放心,她不会去谈恋爱的。【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他当时以为她只是还没有开情窍,以学业为重也不错。   后来,她的这种情绪却愈演愈烈,二十五岁了,竟真的从来没有谈过一场恋爱,还跟他表示这辈子绝不会结婚。   她不想结婚,他当然也不会逼她,但他始终是要先离开,不能宠她一辈子,所以心里还是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喜欢的,可以陪伴她一生的男人。   乍然听到周雨浓说谈恋爱了,周崇年欣慰之余又难免担心。   怕她会遇到像他这样的男人。   “嗯,真的。”周雨浓把面前的首饰盒打开,一条红宝石项链嵌在细腻的天鹅绒布上。   她说:“这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   周崇年的目光扫过去,顿了顿,有些惊疑:“浓浓,你的男朋友是……沈昀舟?”   沈昀舟那晚在拍卖会上拍下红宝石项链的事,他当然也有所耳闻。   周雨浓点点头,微微一笑:“对,是他。”   周崇年看向对面的周梁:“阿梁,你怎么看?”   周梁当然不会反对,淡淡地说:“谈就谈了,我没意见啊。”   周崇年有些意外:“还以为你会反对。”   周梁看了一眼周雨浓,慢条斯理地说:“浓浓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我要是把他们拆散了,她这辈子再也不找,我岂不是成了周家的罪人。”   周雨浓看着周崇年,撒娇:“爸爸,您也不许反对。”   周崇年笑起来:“你喜欢就好,爸爸不反对。”   如今,周、沈两家已经结亲,既然同意了周梁和沈星柔,就不可能再反对周雨浓和沈昀舟,都是自己的子女,一碗水得端平。   想来,沈家那边也会是一样的态度。   “浓浓,你眼光不错。”周崇年沉吟,“我看沈昀舟那小子,挺好的。”   沈昀舟性格清冷,不近女色,和他在一起,被渣的可能性低。   何况,两人目前只是在谈恋爱,还没到谈婚论嫁的份上,不合适可以分。   周雨浓的眼角眉梢又不禁染上一些甜蜜,点点头:“嗯,他真的很好。”   周梁有些见不得她这个样子,轻嗤一声。   周崇年无奈地笑了笑,“我们周家,和沈家还真是纠缠不清了……”   这时,周梁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一眼,拿起手机,接通:“你好,周梁。”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下一秒,周梁的神情倏地凝重:“什么?!”   闻声,周雨浓不由心口一跳,和周崇年一齐看向周梁。   “好,我马上过去。”周梁挂断电话,看向周雨浓,“浓浓,现在和我去一趟疗养院,刚刚是疗养院那边打电话来,说妈妈昏倒了。” 第64章   一个小时后, 西山疗养院。   周雨浓和周梁匆匆赶到,徐芝枝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江惟远正守在床前。   “江叔叔,我妈妈怎么样了?”   “阿梁, 浓浓, 你们来了。”江惟远起身,看着两人, “枝枝还在昏迷中,不过你们别着急, 医生刚检查过,没什么大问题, 应该快醒过来了。”   周梁看着徐芝枝, 微微皱眉,问道:“我妈怎么会突然昏倒?”   江惟远回忆起今早发生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大概是受刺激了。”   周雨浓:“发生什么事了?”   江惟远:“我今早和你妈妈一起在楼下散步,一块棕榈树的树皮从高处脱落,差点砸到她,她被惊吓到了。”   疗养院里种有很多的棕榈树,每棵都高达十米左右,他和徐芝枝沿着道旁慢慢地走着, 或许是看到附近有棕榈树的树皮掉落在地上,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正好发现徐芝枝头顶正上方, 有一块干枯的树皮被风吹得松动。   眼看下一秒就要脱落下来。   “枝枝, 当心!”他本能地扑过去, 把徐芝枝罩在怀里, 同时抬起手臂挡了一下砸落下来的树皮。   脱落的棕榈树皮近一米长,厚且硬,从高处砸下来,威力不小,他的手臂受伤了,当场出了很多血,染红了浅灰色的衬衫。   徐芝枝吓得脸色发白,慌乱地叫着他的名字,眼睛里涌上眼泪。   他安慰她说没事,她看着他,情绪却越来越激动,仿佛是她脑子里的记忆在疯狂地互相撕扯,她紧紧地抱着头,脸上流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身体也摇摇欲坠,最后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江叔叔,您受伤了?!”周雨浓眼尖,突然发现江惟远的衬衫衣袖上慢慢地渗出一点血迹。   江惟远垂目一看,连忙说:“没事,只是小伤而已,已经处理过。”   周雨浓大概已经猜得到,他受伤是因为保护徐芝枝,默了一下,轻声说:“江叔叔,谢谢你。”   江惟远一愣,笑了笑,不在意地说:“没什么的,你妈妈没有受伤就好。”   徐芝枝还处于昏迷状态,医生建议不要都围在病人的床前,江惟远去让护士重新帮他包扎一下,周梁出去抽支烟,留下周雨浓一个人守着徐芝枝。   周雨浓坐在床边,看着徐芝枝,微微蹙眉,眼里写着担忧。   徐芝枝之前也不是没有受到过刺激,但情绪崩溃后,很快就会平静下来,然后继续活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   可这次,她竟然昏了过去。   周雨浓听医生说过,有时候,精神病人受了刺激,反而会加重病情。   不知道等徐芝枝醒来后,会是什么情况。   她暗暗在心中祈祷,希望情况不要变得更糟糕,徐芝枝千万不要连她和周梁也不记得了。   临近正午,烈日当空,没有一丝风,绿植都被晒得有点恹恹的。   自从七夕那场令人心碎的大雨后,已经连续大半个月,京市没有再落过一滴雨了。   周雨浓突然想到,今天和沈昀舟有约,现在快到中午了,她得给他发个消息,告诉他自己今天可能走不开,却发现自己前面只顾着记挂徐芝枝,下车匆忙,手机和包都落在车上了。   她想叫周梁来看着徐芝枝,她要下楼一趟,去拿手机。   刚起身,耳中突然听到徐芝枝微弱的声音。   周雨浓一顿,连忙坐下来,握住徐芝枝的手:“妈妈,你说什么?”   徐芝枝并没有醒来,仍然闭着眼睛,只是嘴里在轻声地喃喃着什么。   周雨浓凑近了才听清,她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惟远,惟远……”   不是崇年,是惟远。   周雨浓觉得,此时此刻应该让江惟远进来,让他听一听,他的心上人正在叫他的名字。   徐芝枝的手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醒过来了。   周雨浓惊喜:“妈妈,你醒了?”   徐芝枝转眸,看着她,眼里流露出几分陌生,几分茫然,半晌没出声。   见状,周雨浓的心不禁往下沉:“妈妈,你不记得我了吗?”   徐芝枝这时回过神,轻轻地开口:“浓浓?”   “是我。”周雨浓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妈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见她想要坐起来,周雨浓连忙伸手去帮忙,让她靠着床头。   “我没事。”徐芝枝看向门外,“惟远呢?”   “江叔叔在外面。”周雨浓扭过头,朝门外叫了一声,“江叔叔!我妈妈醒了!”   听到动静的江惟远和周梁马上推门而入,两个男人同时出声。   “妈。”   “枝枝。”   徐芝枝的目光掠过周梁,落在江惟远的身上,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惟远,你的伤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   江惟远走近她,温声说:“我没事,只是皮外伤,已经包扎过,枝枝,你不用担心。”   他让护士给他重新包扎伤处,把那件染血的衬衫换下来了。   徐芝枝看了一眼他的手臂,微微放心,点点头:“那就好。”   她这才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周梁,柔声说:“阿梁,你也来了。”   周梁:“妈妈,你还好吗?”   徐芝枝点点头,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又转眸去看周雨浓,让她凑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是真实的,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徐芝枝的目光在兄妹俩的身上来回,突然喃喃说:“你们都已经长大了……”   这话一出,三人顿时面面相觑,周雨浓反应过来,惊疑地看着徐芝枝:“妈妈,你想起来了?”   难怪,看到他们和江惟远在一起,她没什么像以前一样,再把江惟远往外赶。   “嗯。”徐芝枝缓缓地点头,脸上有些赧然和羞愧,“对不起,妈妈闹了这么多年的笑话,让你们为难了。”   她想起来了,周崇年早已不爱她,他们离婚多年,一直是江惟远守在她身边,照顾她。   她不由看向江惟远,江惟远亦看着她,两人的目光短暂地接触。   江惟远欣慰的眼神里,夹杂着几分黯然和落寞。   她清醒过来了,他以后便没有理由再这样朝夕陪伴她了。   周雨浓一时百感交集,眼眶蓦地泛红,在床边坐下来,抓着徐芝枝的手:“妈妈,别这样说,你能清醒过来,我们都很开心。”   徐芝枝看着她,又抬眸看了看周梁,轻轻叹息:“可惜,我错过了你和阿梁这么多年的成长。”   也错过了江惟远这么多年的情意,或者说,她从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就开始错过他了。   “没关系的,妈妈,你只要清醒了,我们就还有很多未来不会被错过。”   周雨浓说:“我今年二十五岁了,哥哥也已经二十八,我之前在巴黎待了八年,成了一名调香师,今年刚回国发展,哥哥早就开始接管家里的公司,下个月底,他就要和一个很好的女孩举行婚礼了。”   这十几年里,周雨浓每次来看徐芝枝,都无法向她分享自己的生活,她们在同一个世界,又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徐芝枝作为一个母亲,十几年以来,始终认为自己的儿女一个才十一岁,一个才八岁,都还在上小学,她不知道岁月流逝,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都有了喜欢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都快要结婚了。   徐芝枝仿佛沉睡了十几年,一觉醒来,物是人非。   她怔怔地听完周雨浓的话,看向周梁:“阿梁,要结婚了?”   周梁内心也是五味杂陈,点头:“妈妈,我的婚礼你一定要出席。”   他原本以为,徐芝枝注定会缺席他和沈星柔的婚礼,这将是一个很大的遗憾,没想到,她现在突然清醒过来了。   徐芝枝微微一笑,答应:“我儿子结婚了,我这个当妈的,当然要出席。”   周雨浓轻声说:“妈妈,我也有喜欢的人。”   徐芝枝眼角眉梢都是温柔:“浓浓,告诉妈妈,你喜欢的那个人,他好不好?”   周雨浓点头,眼睛里有了笑意,笃定地说:“他很好,特别好。”   “那就好。”徐芝枝曾经被爱情伤得很深,但并没有因此谈爱色变,也没有劝诫自己的女儿远离爱情。   她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摸着周雨浓的脸,说:“妈妈祝你们幸福。”   周雨浓眼眶潮热,笑着说:“我们会的。”   徐芝枝和两个孩子说完话,目光慢慢地转向江惟远,唤了一声:“惟远。”   江惟远走近她,温声:“怎么了,枝枝。”   徐芝枝没有回答,看向周雨浓和周梁,说:“阿梁,浓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跟惟远说。”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出去了。   门被关上,还没等江惟远开口,徐芝枝便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江惟远顿时触电一般,浑身一僵,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想要推开她。   徐芝枝却牢牢地抱着他。   江惟远深吸一口气:“枝枝,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徐芝枝点点头,眼眶发红,“你是惟远,江惟远。”   江惟远手指微颤,捧起她的脸,低头看着她,哑声:“你知道我是江惟远,那你还抱着我?”   徐芝枝眼睛里盈着泪:“因为你是江惟远,所以我才抱你。”   这十几年以来,江惟远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得见,点点滴滴都已经烙在了她的心里。   只是,她生病了,她被自己蒙蔽了。   今早看到江惟远受伤,那种对他过于心疼,过于紧张的情绪,与她深爱周崇年的认知完全相背,让她惶然无措。   无数过往的记忆碎片突然汹涌地冲上来,在她脑子里冲撞,撕扯,她头痛欲裂,她的世界摇摇欲坠,在轰然坍塌的那一刻,她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她曾经的世界已经是一地残垣断壁,而从那片废墟中,却又生出了一朵干净的玫瑰。   那便是一直深埋于底的,她对江惟远的爱情。   江惟远似是不敢置信,深深地凝视着徐芝枝,重复着她的话:“因为我是江惟远,所以你才抱我?”   徐芝枝点头,落泪:“惟远,我们之间错过太多年了,以后,不想再错过了。”   清醒后,再想到周崇年,她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只有对江惟远的心疼。   她的眼泪,落在江惟远的手背上,在他的心上烫了一下,他一顿,突然将她搂进怀里,手臂用力地收紧。   “枝枝……”   他从十三岁就开始喜欢她,一直到如今他五十三岁,四十年了,他终于可以将她拥在怀里,   他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今天。   虽然迟了很多年,但他已经满足,很满足。   两人心意相通,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却感觉不够。   江惟远松开徐芝枝,双手捧着她的脸,喉结微动,耳根有点红,竟像一个刚领略情爱的青涩少年。   “枝枝,我可以吻你吗?”声音又沙又哑,带着一丝紧张的颤音。   徐芝枝对上他的眼神,脸颊又红又烫,心扑通扑通地跳,她垂下眼睫,点点头,娇羞得像十六七岁的少女。   江惟远,记得十五岁那年的一个午后,两人在草坪上背书,互相检查,背着背着,她困了,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他那时年少,看着她的睡颜,心动难忍,想偷吻她,只是在刚凑近时,她却醒了。   现在,他依然像是当年的心情,心跳快得几乎要超出了负荷,他慢慢地低下头。   两人的呼吸交缠,就在唇瓣就在贴在一起时,门外突然传来两下敲门声。   “咚,咚……”   两人惊醒,江惟远蓦地放开徐芝枝,哑声说:“我去开门。”   门外是几名医生和护士,是周梁把徐芝枝已经清醒过来的情况通知了医生,医生立刻过来察看。   一番检查后,说徐芝枝目前这个情况,还需要继续再观察一段时间,看是否稳定。   周雨浓和周梁又陪徐芝枝说了一会的话。   徐芝枝大抵是今天的情绪波动过大,有些精力不济。   察觉到她的困倦,周雨浓说:“妈妈,你好好休养吧,我和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徐芝枝点头:“好。”   临别前,周雨浓和周梁分别拥抱了一下,“妈妈,好好休息,再见。”   徐芝枝温柔地笑,和两个孩子告别。   走进电梯里,周雨浓扭头问周梁:“哥,现在几点了?”   周梁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说:“两点四十。”   周雨浓轻轻叹气:“完了。”   周梁问:“怎么了?”   周雨浓:“我放沈昀舟鸽子了。” 第65章   烈日如火, 地面被晒得滚烫,树影缩成一团。   周家大门不远处,一辆黑色卡宴不知停在那里多久了。   与这炎热天气格格不入的, 是卡宴主驾上那个男人的脸色。   冰冷,阴沉, 眉宇凝霜。   在这酷暑里, 沈昀舟的一颗心,犹如坠在冰窖里。   他为了和她约会, 把下午的工作和晚上的应酬都推了,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接她。   可是她消息不回, 语音不接,发电话过去, 也是一遍遍冰冷地提示他,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果然,在得到她的甜头之后,等着他的就是一把刀。   这明明是他已经预料到的结果,是他自己愿意在清醒中沉沦,又怪得了谁?   他到底在奢想什么,真的以为她会把真心交付给他吗?   终于, 沈昀舟自嘲地笑了一下,启动汽车,离开栖云湾。   周雨浓一上车, 立刻从包里拿出手机, 几通未接来电都是沈昀舟打来的, 最早一通是中午十二点, 最后一通,是两点十分。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们昨晚才刚刚和好,今天就爽约了。   这一下,她岌岌可危的信用,更加雪上加霜了……   他该不会以为,她再一次骗了他的身,提起裙子不认人吧。   而且,这次不仅骗了他的身,顺便,还把他那条价值不菲的红宝石项链也给骗走了。   周雨浓立刻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可直到自动挂断,沈昀舟没有接听。   再打,依然如此。   她开始焦躁,体会到他给她打电话时,一直无人接听,心里一寸寸凉下去的心情。   周梁一边开车,一边问:“他不接你电话?”   周雨浓蹙眉:“我鸽了他,他应该是生气了。”   周梁:“你又不是有意的,去找他,当面解释一下就好。”   周雨浓叹气:“他大概不会见我了。”   如果只是第一次,那还好办,可惜她前科累累,难搞!   下午两点半,闻韬午觉睡起来后,还有困意,去洗手间里掬了一捧水洗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回到工位上,打开电脑,瞥了一眼对面总裁办紧闭的大门,唇角轻轻一扬。   沈昀舟上午来公司时,说下午有事,让他把今天下午的工作推到明天,晚上的应酬也取消了。   又是不用加班的一天,快乐。   今晚可以和朋友去酒吧,尽情地放松一下。   跟朋友约好后,闻韬便开始处理工作。   他正嗒嗒地飞速敲击键盘,回复着一封工作邮件,耳边突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声声沉稳,一抬头,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   “沈总,下午好。”闻韬连忙起身,“您怎么回公司了,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吗?”   沈昀舟脚步一顿,瞥了他一眼,说:“今晚留下来加班。”   说完,面无表情地走进办公室里。   闻韬:“……”   今晚的安排,又泡汤了。   闻韬有些一头雾水,直到半个小时后,他接到了周雨浓的电话,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闻特助,请问沈总在公司吗?我在你们公司楼下,想见一下他。”   原来是又和周小姐闹别扭了。   闻韬轻叹一声,敲门进总裁办,对沈昀舟说:“沈总,周小姐在楼下——”   话未说完,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头也不抬,冷漠地截断他:“不见。”   闻韬:“好的。”   他一边退出办公室,一边暗暗在心里吐槽,每次都说不见,最后还不是每次都被周小姐搞定。   不知道,周小姐这次又会有什么手段,让沈总屈服。   闻韬回到工位上,给周雨浓回电话。   周雨浓被拒绝后,没有立即挂断话,而是对闻韬说:“闻特助,你什么时候有空下来一趟,我有事找你。”   闻韬一怔:“您找我?”   周雨浓:“对,找你,不是找沈昀舟。”   闻韬把一封邮件发出去,离开工位,下楼了一趟。   见到周雨浓,他礼貌地微笑,文质彬彬地问:“周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   周雨浓唇角轻弯:“想跟闻特助借一样东西。”   闻韬诧异:“您需要什么?”   他能有什么东西,是这位大小姐没有的?   周雨浓指了指他挂在胸前的工作牌,说:“这个,借给我用一下。”   闻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工作牌,他的工作牌也是可以自由通行总裁办的门禁卡。   他立即就明白她的企图,保持着微笑,说:“周小姐,抱歉,公司有规定,工作牌不能外借。”   周雨浓:“要么,你带我上去找沈昀舟,要么把门禁卡给我,我自己上去,二选一。”   闻韬:“……”   他认真说道:“实在抱歉,周小姐,没有沈总的允许,我哪一样都不能选。”   周雨浓有些烦躁地咬了一下唇。   沈昀舟电话不接,又不肯见她,她还怎么跟他解释?   她知道多费唇舌无用,突然凑近闻韬,趁他不妨,伸手过去,勾住他胸前的工牌,飞快地往上一掀,一下就把工牌拽到了她的手中。   闻韬完全没料到周雨浓会有这个举动,怔愣住。   “谢谢了。”周雨浓冲他微微一笑,拿着工牌,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闻韬连忙追上去:“周小姐,请您把工作牌还给我,您这样会让我的处境很为难。”   他当然是不敢得罪她的,别说她现在是周家的大小姐,说不好,以后还会是沈氏集团的总裁夫人。   周雨浓刷开电梯门,走进去,转身对他说:“放心吧,不会让你因为这个事受处罚的。”   闻韬跟着进去,好言好语地劝她。   周雨浓却充耳不闻,用他的工牌,一路畅通无阻地刷开几道门禁,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前。   从周家回到公司后,沈昀舟一直找不到工作的状态。   他仰身向后靠着椅背,双腿交叠,闭上眼眸,指尖搭在眉心,不轻不重地揉着。   脑子里全是周雨浓,她或盈盈而笑,或冷若冰霜,或双目娇嗔,或红了眼眶……   别再想了。   这次,任她在楼下等到天荒地老,他也绝不会再见她。   沈昀舟睁开眼,目光落在桌面的一盒饼干上。   他伸手把饼干盒拿过来,打开。   昨天只吃了两块,还剩下六块不同口味的。   他盯着那几块精致的饼干,心里甚至开始怀疑,这饼干真的是她亲手烤制出来的吗?   这种饼干,哪家糕点店没有?   既然都是骗,动动嘴皮子他就当真,她又何必多费心思。   沈昀舟闭了闭眼,想把整盒饼干丢进垃圾桶里,大手落在饼干盒上,用力,最后,他拉开一个抽屉,把那盒饼干塞进去,关上抽屉。   眼不见,心不烦。   面前的办公桌上,还有一堆待他签名的文件,他强迫自己不再沉浸在那些的情绪里,拿起一份文件,翻到需要他签字的地方,利落地签上“沈昀舟”三个字。   签到一半时,“咔哒”一声,办公室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他抬眸,视线里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目光微微一凝。   她是怎么上来的?   闻韬紧跟在周雨浓的身后,一脸汗颜地吮:“对不起,沈总,是我失职了。”   他伸手拦在周雨浓面前:“周小姐,您并没有预约,请您先出去,好吗。”   “那我现在约不就行了?”周雨浓把工作牌还给他,直直地盯着沈昀舟,“沈总,能不能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沈昀舟对上她的视线,下颌线慢慢收紧,半晌才开口道:“你先出去。”   闻韬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应了一声,连忙退出办公室,关上门。   沈昀舟抬腕,看了一眼手表,面无表情地说:“给你三分钟时间。”   周雨浓却没有开口,她朝他走过去,双手抵在桌面上,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微微倾身,盯着他看。   沈昀舟捏着一支钢笔,不甘示弱地与她对视,他的眼神冷漠,没有任何波动,像古井深潭,沁着寒意。   时间仿佛凝固住。   周雨浓轻轻地咬住唇肉,眼睛里漫上几分委屈。   男人捏着钢笔的那只手紧了一下,他移开视线,不再看她,沉声开口:“周小姐,两分钟了。”   “哦。”周雨浓语气淡淡,她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旁,一只手扶在他身后的椅背上。   在他抬头看她时,她俯身下去,不偏不倚地吻上了他的唇。   温热的唇贴在一起,沈昀舟顿了半秒,便把脸扭了一边,避开了她的唇,周雨浓却伸手强硬地掰过他的脸,再次吻上去。   沈昀舟皱眉,大手扣住她的手腕,想把她扯开,周雨浓却腿一跨,整个人坐到了他的腿上。   沈昀舟忽然不动了。   周雨浓双手捧住他的脸,主动把湿软的舌往他嘴里喂。   两人的舌湿漉漉地碰到一起,电流般的麻意便淌过全身,男人喉结重重一滚,眼底的眸光暗下去。   周雨浓吻着他,不疾不徐,不轻不重,有点磨人的意味。   男人的一只大掌终于落下,紧紧地扣住她的细腰,反客为主,勾缠着她的舌,舔-舐,吮吸。   唇舌厮磨的感觉太美妙,在他想要更深入时,周雨浓却在昏昏然中推开了他,眼底氤氲着些许水汽,说:“三分钟到了……”   沈昀舟眸色暗沉,咬住牙,不说话。   周雨浓手指勾着他的领带,轻轻地扯了扯,说:“你不赶我走吗?”   忽地,她的下巴被一股力道捏住,男人粗重的气息逼过来,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很凶,和平时的温柔判若两人,像暴风雨般地掠夺,带着惩罚的性质。   周雨浓差点被吻得断气了,男人才大发慈悲地放开她。   她靠在他的肩上,像脱水的鱼,喘息着。   沈昀舟也有些微喘,他搂着她,什么也没说。   渐渐,周雨浓缓过来了,她直勾勾地看着他,语气透出一点嗔意:“沈昀舟,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冷漠,以后,你也会这样对我们的孩子吗?”   沈昀舟一愣:“什么?”   周雨浓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颈,柔声:“不想和我生个孩子吗?”   沈昀舟眸光一动,随即沉沉地看着她,平静地说:“你说你丁克。”   周雨浓:“对,以前是,但是因为你,我已经改变了很多想法。”   包括想谈恋爱,想结婚,还想生一个他们的孩子……   这些,是她在他之前,根本没想过的。   沈昀舟侧过脸,缓缓地深吸两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又掉进她的甜蜜陷阱里。   周雨浓:“沈昀舟,今天的事,对不起嘛,我今天有事,不是故意爽约的。”   沈昀舟看着她,一言不发。   周雨浓轻声说,“你知道的,我妈妈之前精神有点问题,这些年一直住在疗养院,她今早上突然受了刺激,昏迷不醒,我不得不去一趟疗养院,心里一直在担忧她的情况,又忘了拿手机,一直没有顾得上给你说一声。”   沈昀舟眼底慢慢地浮上一些情绪,喉结微动:“真的?”   周雨浓点头:“你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疗养院问一问嘛。”   “我妈妈已经清醒过来了,过段时间,她情况稳定了,我带你一起去见她,好不好?”   沈昀舟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点点头:“好。”   他说出这个字,就代表他相信他,原谅她了。   周雨浓微微鼻酸:“对不起,让你失望了,还让你等了那么久,你是不是以为,我又把你渣了一次?你恨死我了,对不对?”   沈昀舟抿了抿唇,没说话。   “不会了。”周雨浓亲了亲他的唇,“我说过,以后只会待在你身边的。”   沈昀舟眼底的神色柔下来,想要吻过去,这时,门外传来两下敲门声。   周雨浓笑了笑,自觉地从他身上起来,退到沙发那边,坐下。   沈昀舟扯过一张纸巾,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洁白的纸巾上立刻沾染了一抹暧昧的红。   他整理了一下衬衫上的褶皱,恢复眉目清冷的模样,对门外说:“进来。”   一名秘书推门而入,把一份文件打开,递到他面前:“沈总,需要您现在签个字。”   沈昀舟接过文件,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内容,拾起桌面上的钢笔,签好字,合上文件,递给秘书。   秘书刚出去,周雨浓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云夏打过来的语音电话。   她接起:“夏夏。”   “浓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云夏的声音隐隐透着激动。   周雨浓:“什么事?”   云夏:“陈商虽然暂时回不来,但是可以视频通话啊,这也算当面了吧,你问一下沉昀舟,能不能先接受陈商以这种方式和他解释?不然,还有这么多天,你好煎熬哦。”   周雨浓反应了一下,眼睛倏地亮起,对啊,怎么忘了可以视频通话啊……   她抬眸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问:“沈昀舟,你和陈商视频通话好不好?”   沈昀舟看过来:“谁?”   周雨浓起身,开着免提,往他那边走:“就是那个男人啊,夏夏的男朋友。”   沈昀舟默了一下,点头:“可以。”   “咦,沈昀舟在你旁边啊?”云夏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就太好了,陈商说他今天晚上有空,浓浓,那我们今晚一起吃个饭吧,到时让你们和陈商视频通话。”   周雨浓看着沈昀舟:“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沈昀舟:“有。”   周雨浓弯唇,对云夏说:“好,那我们今晚见。”   晚上,约在一家私人会所。   包厢内,三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   作为闺蜜,云夏当然要为周雨浓说话,她把七夕那天的事情,向沈昀舟说了一遍。   “沈总,那天和陈商在窗边接吻的人真的是我,不是浓浓。”   沈昀舟神色淡淡,“嗯”了一声,没说信,还是不信。   周雨浓知道这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必须要陈商来拔掉才行。   她握住他的手,微微弯唇,轻声说:“不急,等下让陈商来说。”   等到八点,他们吃得差不多时,云夏的手机终于震动起来。   “是陈商。”云夏神色一喜。   她接起视频电话,看着视频那头的男人,眼底隐约冒着桃花:“陈商,你忙完了?”   手机里传出陈商低沉的嗓音:“刚忙完,夏夏,你吃过饭了吗?”   云夏:“刚吃过,我和浓浓他们一起,沈总也在,你现在方便吗?帮忙跟沈总解释一下七夕那天的事吧。”   陈商:“好。”   云夏把手机递给沈昀舟:“沈总。”   沈昀舟接过她的手机,看到了视频那头的男人。   的确是那天见到的,高眉骨,深眼窝,下颌线锋利,隐约可以看到颈侧攀爬着一截从衣领里蔓延出来的刺青。   藏着难驯的野性。   陈商微微一笑,说:“晚上好,沈先生。”   周雨浓凑过来,几乎和沈昀舟的脸贴在一起,看着视频那头的男人,说:“陈商,不好意思占用一下你的时间,麻烦你那天帮忙演戏,今天又要麻烦你帮忙解释。”   陈商:“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两人之间的客气,似乎就已经证明了什么。   陈商说:“沈先生,你的确是误会了,我和周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夏夏才是我女朋友。”   云夏听到女朋友这几个字,脸颊微红。 第66章   周雨浓看了沈昀舟一眼, 又对陈商说:“在七夕的前一周,我和夏夏,和你, 三个人在一起吃饭,那次是我们第一次认识, 对吗?”   陈商:“对。”   周雨浓打开朋友圈, 点开那晚打卡餐厅的照片,对沈昀舟说:“当时, 是陈商坐在我和夏夏对面,那只男人的手是他的。”   云夏凑过来看了一眼, 点点头说:“对呀,那晚我也在场, 那是陈商。”   周雨浓看着沈昀舟, 轻声:“除了你,我没有喜欢过别的男人,也没有和别的男人有过任何暧昧关系。”   “嗯。”沈昀舟微微颔首,大掌覆过去,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我已经清楚了。”   一直扎在他心里的那根利刺,终于被□□了。   曾经因为这根刺痛不欲生,但此刻知道她心里只有他, 且只有过他,他的那些细细密密的伤口便都被抚平了。   周雨浓心中一松,转过脸, 对视频那头的人说:“陈商, 谢谢你帮忙解释。”   陈商淡声:“不客气。”   沈昀舟敛眸, 把手机递还给云夏, 云夏和陈商说了两句后,结束视频通话。   周雨浓看着他:“虽然已经解释清楚了,但当时的确是伤透了你的心。”   她陈恳道:“沈昀舟,对不起。”   沈昀舟与她对视,一双清冷的眼睛变得像深湖,又温柔,又沉静,他说:“没事,已经过去了。”   云夏说:“沈总,浓浓心里真的有你,她只是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而已,你不知道她那晚喝醉了,满大街地找你。”   沈昀舟眸光微动,凝视着周雨浓:“是吗?”   对于那晚的事,周雨浓隐约有点模糊的记忆,面上平静地说:“有吗,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云夏笑嘻嘻地说:“我当时要是录下来就好了。”   周雨浓故作嗔怪地看了闺蜜一眼:“夏夏!”   “好啦,不提了。”云夏笑了笑,“看到你们和好,我也就放心了,你们俩今晚还有什么安排呀?”   周雨浓用眼神询问沈昀舟。   沈昀舟抬腕看了一眼表,才八点十分,他说:“还看电影吗?”   本来是安排今天下午看的,错过了。   周雨浓点点头:“嗯。”   云夏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要看哪部?”   周雨浓:“就是现在票房和口碑炸裂的那部科幻片啊。”   云夏:“我也想看那部!”   周雨浓笑:“那再多买一张票,我们一起看?”   “算了算了,我才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云夏摆摆手,“等陈商过几天回来,我再让他陪我一起看吧,我就先回去了,不耽误你们两个腻歪。”   周雨浓含笑:“好,那我们回头再约。”   “嗯。”云夏起身,拿起自己的包,朝两人挥了挥手,“浓浓,沈总,你们两个慢慢互诉衷肠,我走了,拜拜。”   沈昀舟略微点了一下头,周雨浓挥手:“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云夏离开包厢,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包厢里只剩下两人脉脉地对视。   男人眼底布满柔情,周雨浓的目光被他缠得移不开,脸颊慢慢地热了,心跳也在加速。   扑通扑通,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这时,手臂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力道钳住,将她从座位上拉向他,跌坐到他的腿上,被他有力的手臂圈在怀里。   淡淡的冷木香萦在鼻尖下。   随即,下巴被捏起,男人炙热的气息覆过来,亲上她的唇。   这是他们真正心意相通后的第一个吻,格外细致,温柔。   她勾着男人的脖颈,他搂紧她的腰,两人唇舌互相轻轻地摩-挲,你来我往。   像沉浸在一场雾蒙蒙的春雨里,丝丝缕缕,潮湿又缠绵。   甜蜜缭绕,爱意丛生。   一个吻结束后,两人的额头亲昵地相抵着,沈昀舟温热的指腹轻抚着她的下颌,嗓音微微低哑:“浓浓,我好爱你。”   他生性沉稳内敛,很多事情埋于心底,很多情绪藏而不露,但在她面前,他心中那炙烈的爱意却无所遁形,难以自抑。   “我也爱你。”   周雨浓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诚挚地表达:“沈昀舟,我也好爱你。”   这一刻,人生仿佛已经圆满。   沈昀舟胸膛起伏,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手臂慢慢地收紧,紧一些,再紧一些,想要把她揉进他的骨子里,他的生命里。   从会所出来,两人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电影有点长,近三个小时,但宏大的故事设定和突破天际的想象,令人十分震撼,无论剧情,演技,还是特效,都可圈可点,没有短板。   从电影院出来,周雨浓还觉得回味,和沈昀舟讨论了一下电影里一些特别精彩的片段。   坐上车后,沈昀舟转眸看着她,温声问:“浓浓,现在是送你回家,还是……”   周雨浓扣上安全带,说:“送我回家吧。”   沈昀舟微微一顿,面上神色不动,点点头:“好。”   见他启动汽车,周雨浓却轻哼一声,盯着他:“你真的要送我回家啊?”   沈昀舟问:“你不想回?”   周雨浓没有回答,倾身凑过去,一只手放在他的大腿上,声调很轻,很软:“你今晚都不想我吗?”   她的手贴着西裤细腻的面料,一寸寸地往上。   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停车场很安静,车内一盏阅读灯打下昏黄的光,沈昀舟垂眸,视线落在那只手上,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   周雨浓看着他,眼波粼粼,娇声:“你想不想我嘛?”   男人慢慢变得紧绷的西裤,已经给了她答案。   沈昀舟的眸色渐深,哑声说:“想。”   周雨浓弯唇:“那……你要不要去我家,在我房里试一试?”   她又凑近一些,薄唇贴着男人的耳畔,她轻轻开口,带着些许潮意的气流漫进他的耳道里。   “我哥今晚应该在家,想一想,你在一墙之隔偷偷搞他妹妹,是不是有点刺激,嗯?”   沈昀舟的气息凝滞了一下,眸色晦暗下来。   周雨浓:“你不心动吗?”   沈昀舟侧过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按住了她兴风作浪的手:“去我那里吧。”   周雨浓唇边抿出两分笑意,坐正回去,说:“好啊。”   十几分钟后,卡宴驶入兰庭的地下停车场。   电梯升到顶楼,打开门后,沈昀舟却没有让周雨浓进去,他说:“稍等一下。”   他在智能锁的按键区按了几下,进入管理模式。   周雨浓不知道他要干嘛,在一旁看他操作。   这时,她的一只手忽然被他拉了过去。   他将她的手指按上感应区,耳边响起一道语音提示:设置成功。   智能锁录入了她的指纹,这意味着,她以后可以随意进出这里。   周雨浓看着沈昀舟,唇角弯起的弧度有些似笑非笑:“不怕我把你家搬空啊?”   沈昀舟:“不用你搬,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周雨浓轻轻地笑了,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心脏的位置,说:“我别的都不要,就只想要你这颗心。”   沈昀舟抓住她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上,嗓音低沉:“早就已经给你了。”   周雨浓的掌心感受到他的心跳,对上他深沉,炙热的眼神,她的心脏也跟着跳动起来。   他深深地看着她:“浓浓,这颗心给了你,就收不回来了,你再离开,我会死的。”   周雨浓心中一颤,抱住他:“我不会离开,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   这一夜,直至后半夜,灯才熄了,月光照进这寸土寸金的高层豪宅里,卧室陷入一片餍足后的沉静,沈昀舟搂着周雨浓,终于感到心安,与她相拥而眠。   翌日早上,周雨浓回到家时,周崇年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   抬眸,见她回来,放下报纸,说:“浓浓,回来了?”   “嗯。”周雨浓走过去,“爸爸,您今天不去公司吗?”   周崇年:“晚点再去。”   周雨浓在他身旁坐下:“您是不是在等我回来?”   周崇年打量着她,只见她白皙的脖颈上有一些吻痕,他收回目光,没说什么。   刚陷入热恋中的小情侣总是浓情蜜意,干柴烈火,恨不得一天到晚都黏在一起,这很正常的事。   作为过来人,周崇年当然能够理解,何况她也早就已经长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嘱咐她:“注意卫生和防护。”   周雨浓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耳根有些热,不自在地点点头:“知道了。”   周崇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问:“浓浓,你妈妈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么多年,他在她面前几乎从来不会主动提及徐芝枝。   周雨浓看了他一眼,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生硬:“你还关心她干嘛?”   “毕竟曾经也是夫妻一场。”周崇年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些年我也有去过几次疗养院,远远地看过她。”   有时候见她在发呆,有时候见她和江惟远在一起,有说有笑。   “是吗。”周雨浓微不可察地轻嗤,“你去看她有什么用呢?你始终都不能弥补曾经对她的伤害。”   周崇年并未为自己开脱,点点头道:“的确,我当初是对不起她,怎么样都无法再弥补。”   他声音低沉:“我心里一直希望她能够好起来。”   “那你可以放心了,她很好,已经清醒过来了。”周雨浓看着他,“我的意思是,她已经彻底放下你,从以前的伤害里走出来了,今后,应该会和江叔叔在一起吧。”   “是吗?”周崇年顿了一下,“那太好了,她能和江惟远在一起,也不错,挺好的……”   他沉默两秒,问:“那你哥的婚礼,她会出席吗?”   “当然会出席,那是她儿子的婚礼。”周雨浓唇角弯起一丝讥诮的弧度,“妻子的位置被别的女人占了,母亲这个位置,总不可能也要让别的女人代替。”   周崇年蹙眉,语气略带责备:“浓浓。”   “我说错了吗?”周雨浓面色不变,“爸爸,我希望到时在我哥的婚礼上,不要让我见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周崇年没有半点迟疑,点头:“不会。”   周雨浓脸色和缓许多,说:“对了,沈昀舟这个周末要来我们家,您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一下。”   沈昀舟当晚主动回一趟老宅,在吃饭前,宣布了自己和周雨浓已经在一起的事。   他的话音落地时,一家人静默几秒,老爷子欲言又止,最终是没有反对的声音。   毕竟,一碗水得端平,有周梁和沈星柔的婚事在前,再反对他们两个,实在说不过去。   当初沈家欠周家的,这次是彻底还清了。   向涓看着儿子,既为他开心,又隐隐觉得心疼。   太爱一个人了,并不是什么好事,对方可以轻易地左右他的情绪,甚至,可以把他推进无底深渊里。   原以为时间是治愈的良药,他会慢慢地从情伤中走出来,没想到,两人最后又纠缠在一起了。   向涓知道无法劝阻他,只希望,他这一次不会再被辜负。   沈老爷子并不糊涂,一听说沈昀舟是和周雨浓在一起,便立刻明白了当初他为何会同意沈星柔和周梁结婚。   原来,是在为他自己铺路。   想到被他蒙混了一次,老爷子有些气恼,但事已至此,再计较也无济于事,听到他说想尽快和周雨浓结婚,老爷子也算是有些安慰,催促他赶紧把周雨浓带回来,和大家一起吃个饭。   一家人都欣然地接受了这件事,除了梁诗宜,她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放在桌下的一双手却紧紧地绞在一起,指节发白。   沈昀舟打算这个周末先去一趟周家,见过周家的长辈后,再带周雨浓回沈家,和沈家人一起吃个饭。   两人还不算正式同居,但这几天,他们晚上都是共枕而眠,第二天,他再送她回栖云湾。   这天晚上约会回来,沈昀舟有个海外视频会议要开,他交代周雨浓早点睡,不用等他,便去了书房。   周雨浓窝在沙发上玩游戏,玩累了去洗澡,十一点,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沈昀舟还没有回房。   她离开卧室,去厨房把一些新鲜饱满的樱桃洗干净,装在一只白瓷碗里,捧到书房前,门是虚掩着的,她轻轻地推开,走进去。   沈昀舟坐在办公桌后,面前的摄像头打开着,视频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清晰的汇报声,显然会议还未结束。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周雨浓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静悄悄地走过去,把一碗樱桃放在他的办公桌上,随即在桌前坐下,她单手托腮,一边吃樱桃,一边看着他。   她刚洗过澡,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睡裙,肌肤白皙干净,清透水润,眼神也有点湿漉漉的,一股扑面而来的纯欲感。   哪个男人能禁得住她这样看。   沈昀舟不免有些分心,时不时抽空看她一眼。   一抹鲜红的樱桃汁沾在她软嫩的唇瓣上,她似乎并未察觉。   他此刻开着视频,不方便出声提醒她,只是心里发痒,想要亲上去,帮她舔-舐干净。   下一刻,周雨浓感觉到了异样,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唇。   十分钟后,会议终于结束了。   在沈昀舟关掉摄像头后,周雨浓立刻从碗里捏起一颗樱桃,喂到他的嘴边。   “老公,樱桃都甜透了,你尝一颗。”   还没有吃到樱桃,这一声老公,就已经让沈昀舟心里先尝到了甜味。   他咬住她指间的那颗樱桃,带着脆感的果肉在嘴里崩裂,香甜的汁液在唇齿间流溢。   周雨浓看着他:“甜吗?”。   沈昀舟点头:“甜。”   周雨浓干脆起身,捧着一碗樱桃坐到他的腿上,又接二连三地喂了十几颗给他。   沈昀舟搂着她的腰,接受她的喂食,眼底漫上淡淡的笑意。   周雨浓盯着他的唇,突然问了一句:“老公,你会不会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   沈昀舟:“嗯?”   周雨浓笑着说:“有些人舌头很灵活,把樱桃梗放进嘴里,可以用舌头给樱桃梗打一个结,你可以吗?”   她就不行,试过了,樱桃梗在进嘴之前是什么样,吐出来时还是什么样。   沈昀舟摇头:“不知道,没试过。”   “那你试一试嘛。”   周雨浓从碗里挑了一颗梗比较长的樱桃,把樱桃咬进自己的嘴里,剩下的梗放到他的唇边,笃定地说:“老公,我觉得你肯定做得到。”   沈昀舟垂眸,看了樱桃梗一眼:“打一个结?”   周雨浓笑:“你要是能打两个结也行。”   樱桃梗碰到他的唇,微微有些痒,他张嘴,把梗含进了嘴里。   周雨浓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闭着唇,只看得到他的嘴在动,看不到他的舌头和牙齿具体是怎么配合给樱桃梗打结的。   她想象着他的舌头在勾缠着那根樱桃梗,莫名觉得有点色气。   不过短短十几秒的工夫,他就轻轻地吐出樱桃梗。   周雨浓定睛一看,樱桃梗已经被打了一个结。   她用手给樱桃梗打结都没这么快!   “好厉害啊,真的可以!”她搂着沈昀舟的脖颈,眼神灼灼地看着他,“老公,你的舌头真的好灵活,难怪那么会亲。”   沈昀舟被她奉承到,轻轻地笑了笑,捧着她的脸,吻过去,舌头从她的唇瓣间探入,很快把她搅得意乱情迷。   忽地,桌面上的文件被他的一只大手扫到一旁,他把她抱上办公桌。   “啪”的一声,拖鞋从她的脚上滑落,掉在地板上。   他在她身前蹲下,却不是为了拾起她的鞋。 第67章   她轻-颤, 仰起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眼底渐渐漫上水雾,指尖没入他的短发之中。   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最后,只有他湿热低重的气息声落在耳边:“浓浓, 我真想死在你身上……”   周六上午十点, 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一辆黑色卡宴驶入栖云湾。   后座的男人双腿交叠而坐, 一身深蓝色的高定西装,清隽矜贵。   阳光斜照进车窗, 从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掠过。   沈昀舟背靠着座椅,十指交握抵在腹上, 面上神情平静, 然而离周家越来越近,他的心里却隐约生出一些紧张。   两家人之前已经见过,但上次是为了周梁和沈星柔的婚事,这次,是他以周雨浓男朋友的身份,正式拜访她的家人。   他第一次来周家时,被挡在了大门外,最终是向周梁低头后, 才能进去。   这一次,当他的车子驶到周家大门前时,那铁艺大门自动朝两侧打开了。   卡宴缓缓地驶入, 绕过巨大的水系喷泉, 停在门廊前。   沈昀舟透过车窗, 看到周雨浓和管家已经迎出来了。   几级台阶上,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法式束腰连衣裙,波浪卷发半挽,亭亭而立,优雅又美丽。   司机过来开车门,他整理了一下衣着,迈下车。   周雨浓已经轻快地走下台阶,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儿,嗓音娇甜:“沈昀舟,你来了。”   沈昀舟大掌覆上她的手背,温声:“久等了。”   “没有,这个点刚刚好。”周雨浓的眼睛很亮,映出他的身影。   她打量他,甜声夸赞:“你今天特别帅。”   沈昀舟微顿,对上她含着笑意的眼神,心里莫名放松了很多,轻轻勾唇笑了一下。   周雨浓弯着唇:“我们进去吧,我爸和我哥都在呢。”   沈昀舟颔首:“嗯。”   两人一起走上台阶,司机打开后备箱,让周家的几名佣人帮忙拿那些见面礼。   走进门厅时,周雨浓松开了沈昀舟的手臂,声音清脆:“爸,哥,我男朋友来了。”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各自起身,看过来。   沈昀舟从容上前,向周崇年问好。   周崇年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和他握了一下手,寒暄两句。   沈昀舟的目光一转,落在一旁的周梁身上,没有开口。   照理说,他得跟着周雨浓叫周梁一声“哥”,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   周梁既然娶了沈星柔,按道理,周梁也得叫他一声“哥”。   所以,他既是周梁的妹夫,也是哥哥。   对于周梁来说,情况也是一样。   两人扯平,又是死对头,干脆谁也不叫谁。   周梁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当然是不欢迎沈昀舟的,但谁叫他妹妹偏偏喜欢呢。   看在妹妹的脸面上,他也不能让对方难堪。   何况,他第一次上沈家拜访时,沈昀舟也没有落他的面子。   他伸了一只右手出去,说:“来得挺早。”   沈昀舟没说什么,淡淡地“嗯”了一声,伸手握上去。   两个死对头就这样面无表情地握了手。   言和,却是没有的。   周崇年:“小沈,快坐下吧。”   各自落座,周雨浓挨着沈昀舟,佣人奉上热茶。   周崇年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看向沈昀舟,问:“小沈,最近工作忙不忙?”   “还好。”沈昀舟正襟危坐,“陪浓浓的时间还是有的。”   周崇年:“浓浓有时候比较任性一些,你多包容,但还是要以工作为重。”   “我什么时候任性了?”周雨浓一听,有些不服气,嗔怪地看了周崇年一眼。   周崇年淡淡一笑:“好,你最乖了,不用小沈操心。”   周雨浓转眸看着身旁的男人,软声问:“沈昀舟,你说,我任性吗?”   沈昀舟眼底盛着温柔,说:“浓浓很乖。”   周雨浓得意地挑了一下唇角,要不是有周崇年和周梁在,她已经贴过去亲他一口了。   沈昀舟也知道自己讨好了她,眸中拂上一丝笑意。   周崇年笑了笑:“你就宠着她吧。”   自古以来,大多数父亲对女婿天生怀有敌意,严格,且挑剔,但周崇年没有,他对沈昀舟很满意,两人相谈甚欢。   周梁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坐在一旁沉默不言,期间剥了一个橘子,分了一半,递给周雨浓。   周雨浓接过橘子,没有独食,分出一瓣,送到沈昀舟的唇边。   周梁:“?”   橘子是他亲手剥的,她拿他剥的橘子喂给沈昀舟,这不是就相当于是他给沈昀舟剥了橘子?   他给自己的死对头剥橘子?!   周梁死死地盯着被送到沈昀舟嘴边的那瓣橘子,握拳抵在唇上,故意咳了一声。   周雨浓却像是完全未意识哥哥的不爽,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温柔地对沈昀舟说:“尝尝。”   她平时喜欢给他喂食各种水果,沈昀舟已经习惯,不过在周崇年面前,他还是知道分寸的,没有直接就着她的手吃,而是从她手里拿过橘瓣,再咬进嘴里。   周梁暗暗磨了一下后槽牙。   没看到橘子是他剥的?竟然真的有脸吃!   这时,沈昀舟转眸,瞟了他一眼,对上他有些阴沉的眼神,面上神情没什么任何波动,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   周梁黑着一张脸,把自己手里的那一半橘子吃了。   都是生意人,周崇年和沈昀舟聊了几句家常后,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生意上。   周、沈两家原本已经断绝来往二十多年,但自从周梁和沈星柔领证后,两家便是姻亲,少不了要有利益上的牵扯,已经有一些项目开始合作。   说到生意上的事,周梁自然而然也参与了进来,周雨浓却对这些兴致缺缺,不过见他们三人聊得很好,她也很欣慰,静静地陪在沈昀舟身旁。   一个多小时后,管家来通知说,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他们之间的谈话也适时地结束。   周崇年率先起身:“小沈,那我们就先去吃饭吧。”   “好。”沈昀舟也跟着起身,把手递给还坐在沙发上的周雨浓。   周雨浓把手放进他的大掌里,他五指收拢,握住她的手,拉她起来,她顺势挽住他的手臂。   两人一起走进餐厅里。   用餐时,沈昀舟放低姿态,起身向周崇年敬了几次酒,还贴心地为周雨浓夹菜。   周雨浓笑着说:“沈昀舟,你和我哥也喝两杯嘛。”   沈昀舟顿了一下,听话地往杯里斟上酒,起身,看向周梁。   见状,周梁也只好端着酒杯起身,两人的视线隔空撞上,仍然有暗流,但少了一些剑拔弩张。   周梁说:“酒可以随时一起喝,但你以后要对我妹好一点。”   沈昀舟看了周雨浓一眼,沉声:“当然。”   周梁没有再多说什么,和他轻轻碰了一下杯,两人各自仰颈,将一杯酒饮尽。   餐后,周雨浓带沈昀舟上楼,去参观了她的香水收藏室。   明净的玻璃展示柜内,陈列着一瓶瓶精致的香水,总计已经有两万多瓶,   “浓浓,这些你收集了多久?”沈昀舟问道。   “最早开始收藏的一瓶应该是十年前。”周雨浓说,“等我收集到足够多的香水后,我要弄个香水博物馆。”   沈昀舟温声:“那祝你早日如愿。”   周雨浓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又带他去了她的调香室,一室的瓶瓶罐罐,香料不计其数。   沈昀舟看着她的工作环境,问:“你平时就是在这里调制香水?”   “嗯。”周雨浓看着他,“沈昀舟,你大概不知道,在一年多以前,我在景明会所,曾和你有过一次擦肩,当时,我就对你身上的香水味很着迷,回到巴黎后,也一直念念不忘。”   “一年多以前?”沈昀舟试着回想,“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他们的第一次擦肩,不是在那家路边的花店吗?   “你当然不会有印象。”周雨浓轻轻一笑,“我当时在等电梯,电梯门开的时候,我正低头回信息,你刚好从电梯里出来,那是我们的第一次擦肩,你身上的香水味从我鼻子下飘过,我回头,只看到你的背影。”   沈昀舟:“凭一个背影,你怎么知道当时那个人是我?”   周雨浓伸手搂住他,轻轻地闻着他身上的淡香:“一年后,在我回国的第一天,在那家路边花店,我和你第二次擦肩,同样的背影,同样的香味。”   给她同样的感觉。   周雨浓抬眸,看着他:“为了调制出你身上的香气,我曾经做了很多很多次实验,但始终无法复刻出一样的。”   沈昀舟:“所以,你一开始是被我身上的味道吸引的?”   他想起来,她最开始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先生,您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周雨浓却摇头:“不是的。”   沈昀舟一怔:“不是?”   “对,不是的。”周雨浓语气很笃定,“我开始也以为是,直到后来你不理我了,我去拜访了一趟那位为你定制香水的调香师,他给了我你那款香水的配方。”   沈昀舟:“然后呢?”   周雨浓:“然后很奇怪,明明是一样的香料组合,一样的配比,所调制出来的香水就是你用的那一款,我闻着,却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沈昀舟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周雨浓:“那一刻,我突然就明白了。”   沈昀舟:“什么?”   周雨浓看着他,缓缓地说:“不是我复刻不出来你身上的香气,我早就调制出来了一样的香水,但只因为它没有用在你身上,没有和你的荷尔蒙融为一体,我便感觉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也就是那一刻,她明白了,当初真正让她着迷的,并非是他身上的香水,是他这个人,那些香气分子一旦脱离了他,便无法再让她那般心动。   或许有些匪夷所思,但从一年多以前和他擦身而过,她回头望见他背影的那一瞬,她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那一瞬的心跳加速,不是为了他身上的那缕香气,是为了他。   她一直念念不忘的,也是他。 第68章   悠悠长夏过去, 天气开始转凉,九月悄然来临。   这天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 不过是如此稀松平常的一天,但对于沈昀舟来说, 却注定是一个难忘的日子。   临近下班时, 闻韬敲开了总裁办的门。   他走进去,沈昀舟正盯着手里的一个戒指盒看。   “沈总, 游乐园那边已经安排好,今晚七点过后, 您就可以带周小姐过去了。”   沈昀舟抬眸。   闻韬:“您和周小姐乘坐的摩天轮客舱升到最高点时,会停留十分钟, 届时, 会有一场持续十分钟的大型烟花围绕摩天轮绽放。”   沈昀舟微微颔首:“知道了。”   闻韬:“沈总,祝您向周小姐求婚成功。”   沈昀舟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谢谢。”   闻韬微微一笑,退出办公室。   沈昀舟垂眸,看着手里精致小巧的红色戒指盒。   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枚两克拉的粉色钻戒,V形的戒臂托着被切割成心形的主钻,闪耀夺目。   这枚戒指是找有名的珠宝设计师定制的, 指环的大小是趁周雨浓睡熟时量的。   他今晚就要用这枚钻戒向她求婚了。   在摩天轮的最高点,在绚烂的烟花包围下,单膝下跪, 向她求婚。   这是他能想到的, 比较浪漫的求婚方式。   想到她面对求婚时会有的反应, 他轻轻地勾了一下唇。   已经和她约好了, 先带她去餐厅吃饭,再去游乐场。   然而,在沈昀舟给周雨浓打电话过去时,却无人接听。   他也没有多想,起身,穿上西装外套,走出办公室。   乘电梯下到停车场,他坐上车,一边扣安全带,一边又给周雨浓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漫长地响了几声,终于被接起。   “沈昀舟,你下班了?”   沈昀舟启动车子:“浓浓,准备好了吗,我现在过去接你吃饭。”   周雨浓微微沉默一下,声音里带着歉意:“沈昀舟,对不起啊,我今天有点事,没空陪你了。”   沈昀舟一顿,问她:“什么事?”   周雨浓说:“私事。”   私事。   就是不方便说给他听的意思。   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冷冰冰的,仿佛一下子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疏淡了。   沈昀舟微不可察地皱眉:“浓浓,你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吗?”   周雨浓回答:“别的事可以,这件事不能。”   沈昀舟的心一点点下沉。   他以为,他和她之间已经足够亲密,没有任何秘密了。   沉默两秒,他说:“浓浓,那你什么时候结束?我到时去接你。”   “不确定,你先回家吧,我会自己回去的。”   沈昀舟这时隐约听到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是在叫她过去。   他立刻问:“你跟哪个男人在一起?”   “哪有男人啊,你听错了。”周雨浓矢口否认,语调变得有些匆忙,“好了,我还在忙,先挂了。”   不待他反应,电话已经挂断了。   沈昀舟盯着被挂断的电话,眸色冷寂。   他现在心里很闷,不只是因为今晚的求婚计划被搁浅了,而因为她有事瞒着他。   他怎么会听错呢,那明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越是否认,越是欲盖弥彰。   她到底和谁在一起,什么事不能让他知道?   他不是不允许她有自己的个人空间,他也不想追问到底,可对方是个男人。   沈昀舟坐在车上,冷静了几分钟,还是忍不住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这次,却没有人接听了。   沈昀舟的心跌落到谷底,唇线抿得锋利,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戒指盒。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以为是周雨浓打来的,连忙拿起手机,下一秒,神色又沉了下来。   不是周雨浓,是沈星柔。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胸腔中的郁气,接起电话。   沈星柔说:“哥,我这边有点事,你快过来一趟。”   沈昀舟:“什么事?”   沈星柔却不肯说:“你先过来,我在工作室这里。”   “好。”沈昀舟也没心情再独自去餐厅吃饭,挂了电话,把车驶出停车场,往沈星柔的工作室驶去。   沈星柔的工作室离得近,平时最多十分钟的车程,但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这段路特别堵,走走停停。   期间,沈昀舟又打了几个电话给周雨浓,依然是没有任何回应,他的心情更加低落,烦躁。   半个小时后,沈昀舟走进沈星柔的工作室。   其他人都已经下班了,只有沈星柔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看到他进来,连忙起身:“哥,你来了。”   沈昀舟问:“什么事?”   沈星柔:“你先坐一下,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沈昀舟看着她,“到底什么事?”   沈星柔有些支支吾吾:“月底就是我和周梁的婚礼,宾客基本都已经确定了,但是我还是再邀请一些人。”   沈昀舟皱眉:“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沈星柔:“我怕你不同意。”   沈昀舟:“你的婚礼,你自己做主。”   沈星柔:“是小镇上的一些街坊邻居,以前我和妈妈在那里生活,得到他们的很多照顾,所以想请他们来参加我的婚礼……”   沈昀舟没什么表情:“我说了,你的婚礼,你可以自己做主。”   沈星柔点点头:“哦,好的……”   沈昀舟:“没别的事了?”   沈星柔摇头:“没有了。”   见他转身,她又突然开口问道:“哥,你是直接回家,还是有别的安排。”   “回家。”沈昀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沈星柔目送他离开后,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夜色早已降临,沈昀舟回到兰庭,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映出一张阴沉的脸。   电梯升到顶楼,他走出电梯,打开门。   一进门,还没有打开灯,沈昀舟就愣住了。   偌大的客厅,被不计其数的鲜花装点,错落有致的蜡烛灯点缀其中,光线朦胧,无比梦幻。   被这些鲜花簇拥的,是穿着一袭洁白婚纱的周雨浓。   她亭亭立在锦簇花团中,身上的婚纱皎洁如月,一张脸明艳动人,她看向他,盈盈而笑。   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场美丽的梦境。   时间似乎是在这一秒静止了。   沈昀舟浑身的血液呼啸着冲上大脑,他眸光颤动,咬紧牙,用力地握住双拳也无济于事,眼底如同涨潮一样漫上薄红。   他突然低下头,抬手捂住脸。   周雨浓提着婚纱洁白的裙摆,一步步向他走来。   她在他面前停下来,轻声唤他:“沈昀舟。”   沈昀舟抹了一把脸,看着她,眼底还有些湿润。   看到他流泪,周雨浓也很动容,眼圈泛红,她深吸一口气,把泪意压下去。   必须先把流程走完。   她把戒指盒递到沈昀舟面前,打开,一枚款式大方,线条简洁的白金男戒嵌在黑色的丝绒布上。   “沈昀舟,”她抬眸看着他,“你对外总是表现得很高冷,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但其实你很真诚,善良,对我很温柔,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值得被喜欢的人。”   所以,她准备了这场求婚,鲜花都是今天刚空运过来,布置这个求婚现场,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一段关系里,不止是女生需要感动,她也想给他一个难忘的惊喜。   他值得。   “我曾经见证过很糟糕的爱情,对婚姻没什么信心,但是我遇见了你,这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我很贪心,不想你只陪我短短的一程,我想让你陪我一生。”   周雨浓看着沈昀舟的眼睛,无比真挚:“沈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沈昀舟眼底情绪翻涌,胸膛起伏,良久,他才终于嗓音沉哑地开口:“我愿意。”   周雨浓笑了,从戒指盒里取出那枚戒指,轻声说:“把手给我。”   沈昀舟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垂眸看着她,看着她把戒指缓缓地套进他的手指里。   尺寸不大不小,恰恰好合适。   他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在周雨浓面前缓缓地单膝下跪,拿出原本打算在摩天轮上才求婚的钻戒。   他打开戒指盒,抬头看着她,哑声道:“浓浓,我此生的挚爱,你愿意和我结婚,一个家吗?”   周雨浓落泪,重重地点头,哽咽道:“愿意,我愿意。”   沈昀舟取出戒指,托住她的手,将戒指套进她纤细的手指,璀璨的粉钻点缀在她的手指,他轻轻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   周雨浓笑了,笑中带着泪。   沈昀舟起身,吻住她,周雨浓攀上他的脖颈,两人拥吻在一起。   这个吻很纯粹,没有掺杂任何欲望,只有满满的甜蜜和幸福。   一个吻结束,沈昀舟仍然捧着周雨浓的脸,眼睛都舍不得移开:“浓浓,你好美。”   周雨浓眼睫湿润,眼眶微红,神态有些娇羞:“妆都被眼泪弄花了。”   沈昀舟:“那也很美。”   周雨浓弯唇:“婚礼的时候,我不要再这么失态了。”   沈昀舟:“我已经在期待那一天。”   周雨浓:“我也是。”   那一天,穿上正式的婚纱,挽住他的手臂,一起走过被鲜花簇拥的红毯,被所有亲朋好友祝福的那一天。   周雨浓:“我拿一下我的手机。”   沈昀舟松开她。   周雨浓拿到自己的手机,又回来,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勾住沈昀舟的手指。   两人的手指勾缠在一起,两枚戒指映入镜头,她用手机拍下一张照片。   这一天,当然很值得纪念。   她用这张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   “He said yes,me too.”   发表成功,她切到聊天页面,把照片发给沈昀舟:“给你也发一张。”   沈昀舟看到她仍然没有给他改备注,说:“浓浓,可以改备注了。”   周雨浓应了一声,顺手把他的备注改成“沈昀舟”。   沈昀舟提醒:“是老公。”   “不改了,就这样。”周雨浓看着他,绽唇一笑,“因为,你的名字,就足够让我心动了。”   第二天,民政局。   周雨浓穿着一条吊带小白裙,特地把头纱和手捧花一起带来,等领证之后在民政厅拍一组照片留念。   手捧花是一束白色马蹄莲,花语是此情永不渝。   回国那天在花店和沈昀舟遇见时,他买的就是一束白色马蹄莲。   她问过他,那天为什么会去买花,他平时并不是一个喜欢买花的人。   沈昀舟说那天的晚霞很美,他的心情也莫名很好,路过那家花店时,突然心血来潮,于是停下车,走了进去,与她擦肩而过。   周雨浓不禁轻轻地笑了。   若不是那天在花店再次遇见他,知道了他是谁,她后来未必会为了帮周梁而去招惹他,并且锲而不舍,愈挫愈勇。   很多事情或许真的是冥冥中注定。   结婚一般都会挑一个好日子,离婚却不会,今天来办理离婚的人比结婚的还多,排队都排到了门外。   在等待叫号时,周雨浓怔怔地看着那些感情破裂,甚至反目成仇的夫妻,突然轻声说了一句:“他们曾经也一定像我们现在一样,坐在这里,满心甜蜜,对婚姻充满了期待。”   沈昀舟温热的大掌伸过来,包裹住她的手:“浓浓,我会陪你到最后,到我们都白发苍苍的那一天,相信我。”   周雨浓看着他,眼眶微微潮热,坚定地点点头:“嗯。”   两人很顺利地进行登记,领到了结婚证。   回到车上,沈昀舟低头摩挲着手中的结婚证,久久没有言语。   周雨浓问:“怎么了?”   沈昀舟转眸,定定地看着她,眼底落入沉甸甸的爱意,绵延不休。   他突然冲她勾唇一笑,嗓音低沉:“老婆。”   周雨浓怔住,心脏蓦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令她眼眶泛红。   她的目光和他交缠在一起,温柔地叫他:“老公。”   沈昀舟应了一声,大手落到她的后颈上,倾身过去,覆上她的唇。   晚上,安排了一顿烛光晚餐,庆祝领证。   吃过饭,两人都不想回家,手牵着手,吹着夜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夜幕下的京市繁华至极,苏河江两岸高楼大厦林立,灯火灿灿扆崋,投映在微波粼粼的江面上,浮光跃金。   街头霓虹闪烁,车辆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   广场上,音乐喷泉喷起几层楼高的水柱,被彩灯映得五光十色,大人带着孩子在嬉闹玩耍,卖气球和彩灯的商贩随处可见,一些街头艺人在直播,惹人围观。   周雨浓和沈昀舟今晚都喝了一点红酒,状态微醺,一对视,两情缱绻,爱意克制不住。   周边很热闹,他们却在喷泉边旁若无人地拥吻。   喷泉扬起的水柱高低错落,迎着风,落入池子里,渐起层层涟漪,薄薄的水雾飘散到两人的脸上,微微湿润。   然而无人在意。   分开后,周雨浓依偎在沈昀舟的怀里,还沉浸在甜蜜的情绪里,没有说话。   沈昀舟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   这时,不远处的一名街头艺人唱起一首小众的情歌。   周雨浓的目光看过去,说:“唱得真好听,老公,我们过去捧个场吧。”   “好。”沈昀舟揽住她的肩,陪她过去那边看看。   两名在做街访的女生刚采访完一位路人,发现了沈昀舟和周雨浓,眼前一亮,连忙朝两人走来。   两人脚步一顿。   一名女生在录视频,另一名女生拿着一只领夹式的麦克风上前,面带微笑:“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两位,我们是怦然心动平台的,就是一个恋爱小程序,看到二位似乎是情侣,可以占用你们几分钟时间,请你们回答几个问题吗?”   周雨浓和沈昀舟对视一眼,今天是他们领证的日子,她心情特别好,唇边绽出甜美的笑容:“当然可以,问我好了。”   沈昀舟性格内敛,平时很多知名媒体想要采访他,他都谢绝了,这种街头采访他必定也是不愿意的。   女生看着周雨浓:“请问小姐姐,你觉得幸福吗?”   周雨浓点头:“幸福,我很幸福。”   她说话的同时,转眸去看沈昀舟,他也正看着她,目光温柔。   女生:“那是什么让你感觉到幸福呢?”   “因为爱啊。”周雨浓毫不迟疑地回答。   女生:“小姐姐能描述一下,爱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吗?”   “什么感觉……”周雨浓沉吟一下,笑着说,“大概,就像是夏天吃到冰镇西瓜,雪夜里围炉夜话吧。”   女生:“所以,小姐姐认为爱是什么呢?”   爱是什么?   周雨浓一时答不上来。   爱是守护,是陪伴,是迷失,是甘愿,是敢于对抗的勇气……   爱是一切,无处不在,很难去用有限的词语来定义爱。   她转眸,看着沈昀舟,无声地说了一个字。   沈昀舟眸色一凝。   采访的女生却没有看懂她说了什么,不明所以地问:“是什么?”   周雨浓没有回答,她说:“不好意思,采访就到这里吧,我们还有事,要走了。”   对方也没有勉强,对她先前的配合表示感谢,并送了一点小礼品给她。   周雨浓挽着沈昀舟的手臂离开,走在热闹的街头,她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他:“老公,你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个字是什么吗?”   沈昀舟微笑:“不知道。”   “骗人。”周雨浓轻哼一声,“你明明知道。”   沈昀舟抱住她,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温声说:“嗯,我知道。”   她说的那个字是“他”。   爱是什么?爱就是他,会守护她,会陪伴她,会给她一切……   他在,爱就在。 正文结束,这章红包掉落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